第6章

杜易諾的早餐是大餅炒雞蛋,加涼拌黃瓜。食物簡單,但兩個人都吃得舒坦。趙烨吃了兩張餅,五個雞蛋,吃完了之後摸着肚子,一臉的舒坦,眼睛也越來越下。正當杜易諾以為他要睡着的時候,他猛地坐了起來,一拍杜易諾的肩膀:“走!去星輝!”

這次去星輝,趙小鲶沒在門口迎着,眼鏡助理也沒陪着他們。

“有人問你為什麽昨天沈助理跟着過來,你就說我是沈助理女朋友的表弟。”出了電梯,趙烨才想起來,湊到杜易諾耳邊囑咐他。

這還是昨天夜裏兩點他突然想起來的,一個電話打給孫嶺,讓孫嶺幫忙想的借口。至于之後孫嶺睡沒睡着,趙烨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是睡不着了,折騰了一夜,思考怎麽帶着自己這個新認的弟弟發展。

原來就像是杜易諾認為的,他是來玩票的。不過他玩票不是玩演員,他是玩養成演員。原來趙烨想着的是用自己的勢,捧出來一個人。不過昨天夜裏他發現,這麽幹的話,會讓人覺得杜易諾是被他包的,這不好。

所以,趙烨決定,明面上不用(自己的)勢,他用孫嶺的︿( ̄︶ ̄)︿。

轉職成準藝人的第一天,杜易諾跟趙烨到了天漿後,他先是把資料填完了。之後再次跟着趙烨開始在星輝的三層裏轉悠。

昨天來杜易諾就看到了,星輝的人都很忙。來去的人們都是腳步急促,偶爾有辦公室的門是敞開的,裏邊的人或埋頭工作,或三五一起研究着什麽。

趙烨推開了一間标着“第三教室”的房間後門,裏邊布置的真就是教室,還是三尺講臺加大黑板的教室。裏邊現在正在上課,老師是個微胖的中年女性,學生是十幾個少年男女。有人進來,無論老師和學生都沒人回頭。

趙烨拉着杜易諾在後邊坐下,這課上講的貌似是聲樂。

等到坐下,趙烨才意識到他好像還什麽都沒跟杜易諾說呢。但現在這時候也不好在人家的課堂上大聲說話,萬幸他早有準備。

就看趙烨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拿出了厚厚一疊文件,交給了杜易諾,示意他看。

開篇第一頁就是聲樂兩個大字,第二頁開頭寫着:對藝人來說,聲樂是非常重要的一門課程,即使不走歌手這條路,聲樂也能讓藝人擁有更好的聲音……

杜易諾看着翻了兩頁,資料臉上露出一份感動,趙烨這是擔心他的眼界和心胸問題。畢竟才剛十九歲,又是受虐兒,就算見過一面看到了他陽光的樣子,可一般來說他這種生存環境裏長出來的人,大多自傲又自卑,因自卑才自傲。

趙烨纨绔歸纨绔,但他眼界高,很多東西都知道,只是不精。再加上特意大半夜打電話去“求助”孫嶺,這沉甸甸的一份資料,可真是把什麽對杜易諾重要,什麽對杜易諾好,掰開揉碎的講了個清楚明白。

盡顯了趙大經紀人一片“慈母心”,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有當親媽粉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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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龍大人,啊不,龍巫妖的性格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趙烨這手讓他十分受用。杜易諾決定,把趙烨的地位從順手的道具,變成伺候本大人伺候得不錯的仆人。

***

這節課一個半小時,下課後,講臺上的老師直接走到了後邊。

“您就是趙先生吧?”

“對,胡老師好,他就是我帶來的藝人。”

胡老師個子大概只有一米六多一點,微胖的圓臉上帶着笑,她在講臺上說話的時候聲音敞亮清晰,但現在走下來後,就是輕聲細語了。只聽聲音,簡直就是兩個人在說話。

“胡老師好,我是杜易諾。”

“你的聲音很好聽的,而且說話吐字的方式很讓人舒服,你學過聲樂嗎?。”

“沒有。”

“你唱兩首歌吧,随便唱,什麽都可以。”

這時候,那些學生,尤其是男學生很多還沒離開。他們要麽是已經出道的,要麽是和杜易諾一樣,準備出道的。年紀都和杜易諾差不多,還是一個公司的。既是同門,但又是資源的競争者,都想看看杜易諾到底怎麽樣。

杜易諾想了一會,開口唱:“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勝利歌聲多麽響亮!歌唱我們親愛的祖國!從此走上繁榮富強!”

趙烨頓時傻了,沒走的人當場就有人笑出生來,沒笑的也只是強忍着。

杜易諾卻不管,只是自顧自的放開嗓子唱着。

沒走的人裏,有兩個人慢慢收起了笑。五星紅旗迎風飄揚,很老,很土,很不時髦,同時這又是一首紅色歌曲,一首軍歌。它确實又老又土不時髦,但它是經典。

杜易諾的歌聲,嘹亮雄渾清澈有力,充滿了陽剛的力量,讓人感覺到熱血和激情。

胡老師還是剛才的那種笑嘻嘻的表情,在杜易諾唱完之後,她只是點點頭:“第二首唱一首比較柔和的。”

杜易諾點頭,這次唱的是——

“讓我們蕩開雙槳,小船兒推開撥浪……”

這下可好,紅色歌曲唱完了,唱兒歌了。

趙烨臉黑的都要哭了,看戲的一些人直接捂着嘴了,他們不怕杜易諾和他的經紀人聽見,只是不想被老師發現自己在狂笑。

趙烨那個後悔啊,他怎麽就忘了呢。杜易諾這樣的封閉好少年,可能上學的時候連追星都沒追過,只會唱這些歌曲也不奇怪了。

不過,悔着悔着,趙烨就把注意力集中在聽歌上了。不知道兒歌原來也會這麽好聽,就真的和在湖面上泛舟一樣涼爽又歡快。

這是童音的兒歌,成人的話,女聲唱比較歡快,杜易諾這種溫厚的男聲唱起來本該是有些怪的。但偏偏絲毫怪異的地方都沒有,歌聲流淌,就如清涼的河風拂過耳邊,帶着水香與柳韻……

等到杜易諾唱完,胡老師說:“我教不了他。”

“胡老師,杜易諾還是會唱別的歌的,我……”

“趙先生,你不要着急,我的意思是,你直接帶他去陳彌那裏,讓他照着剛才把剛才的兩首歌再唱一次。他雖然沒學過聲樂,可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小杜,你要是出了專輯,要給我十張簽名的,怎麽說我也教過你一堂課。”

“……”趙烨嘴巴張得大大的,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麽轉折的。

“你這經紀人怎麽這麽不幹不脆?跟我走跟我走!”邊上直接竄過來一個人,四十多歲雞窩頭戴眼鏡,綠襯衫紅褲子,腳蹬一雙夾趾拖鞋,就要拉杜易諾。

趙烨條件反射就想保護自家藝人的時候,胡老師說:“陳老師,你怎麽來啦?”

“你門開着,別說我聽見了,這層樓都聽見了。”陳彌笑呵呵的說。

來人一說話,聲音嘶啞難聽。趙烨立刻知道,這位陳彌了。應該是剛才下課的人出去沒關門,杜易諾的歌聲傳出去,把正好路過的陳彌引過來了。

星輝的各種學習班,也是許多藝人首選簽約的原因。胡老師這裏類似于初級班,陳彌那邊卻是研究生班了。陳彌原來是知名的才子歌手,作曲填詞演唱一條龍,剛出道就紅到炸裂。

可是他發生意外,燒壞了嗓子。他因此退出,為了幕後。但他現在在詞曲界,依舊是大神一樣的人物。

他沒開自己的音樂室,而是簽在了星輝,順便他還有點好為人師的毛病,偶爾會幫着調教一下歌手。

不過別人都是求着他調教,這次是陳彌自己迫不及待的調教,因為杜易諾的聲音。

以音色和音質來說,杜易諾的聲音不是陳彌聽過的最好的。但他的發音吐字方式,是陳彌聽過的最特別,最美的。

一個角色,一千個演員就會有一千種演繹方式。同理,一首歌,一千個歌手就會有一千種演唱方式。就算同樣的流派,同樣的歌聲方法,再加上一母雙胞同樣的聲音,也是不一樣的。

只是大多數普通人聽不出來,才會偶爾覺得某某和某某唱得一模一樣。陳彌不是普通人,他聽出了杜易諾的特別。

一般好歌,聽第一遍的時候讓人驚豔,可是十遍百遍,聽多了大多數人就開始感覺到厭煩了。尤其紅色歌曲和兒歌,多少人都聽得耳朵起繭子,甚至習慣性煩躁了。

熱血澎湃的铿锵軍旅,清風滌蕩的無憂年少,杜易諾卻唱出了人們的身歷其境,唱出了心生共鳴。漸漸的,聽歌的人們耳中回應的已經不是歌詞,而是他起伏嗓音描摹出的旋律。

“對了,小杜是吧?你有宗教信仰嗎?”陳彌忽然想起了什麽,問。

“沒有。”

“怪了,你剛才唱歌,讓我想起來上一次聽和尚唱經。”陳彌念叨着,他聲音嘶啞,說話要很費力才能吐字清楚,所以最小的聲音也比普通人說話要大。

佛經是梵文,很多都是音譯。普通人其實根本就不明白佛經到底是什麽意思,但佛音梵唱誰都知道是褒義詞。和尚唱經,聽不懂,但只是旋律和音色,就能讓人感受其中的恢弘與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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