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這是于子慶答應好的事情。
等到安琪拉的話題過去以後,就該輪到他來說說黑風暴了。
現在聽到舒晔直白的詢問,于子慶下意識的緊張起來,他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板,身軀微微繃緊。
臉上的表情竟然有一瞬間的空白。
看着于子慶這宛如驚訝緊張過度的反應,成天翊直皺眉頭。
他給舒晔使了個眼色,率先岔開了話題:“暫時不說這個,你先說說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黑風暴的吧。”
果不其然,換了個稍微緩和點的話題以後,于子慶漸漸回過神來,狀态也放松了不少。
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松了一口氣,“最開始黑風暴形成的時候,大家夥兒口口相傳,就都知道了。”
“不過那時候黑風暴的破壞力沒這麽大,遇上了頂多受點皮肉傷,不會致死。”
于子慶放松下來後,就進入了閑聊模式,“後來發生了一點意外導致黑風暴變異,黑風暴才變成現在這麽兇殘。”
這個意外是黑風暴變異的關鍵要點,而于子慶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跳過了關于關鍵要點的講述。
他直接說起了黑風暴變異後的事情。
“黑風暴沒變異之前,實力強的人就算遇上了也能四處晃蕩晃蕩,變異以後無論實力有多強的人,都必須躲着走了。”
“不過在變異的黑風暴肆虐時,我還出去過一次呢。”
于子慶說起自己曾經的偉大壯績,臉都激動得紅了,他激昂澎湃道:“那叫一個命懸一線!”
舒晔捧場的接話,驚訝道:“都末世了,你們年輕人還這麽愛作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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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陪聊,于子慶更高興了,他一揮手,否認道:“那哪能啊!”
“那時候基地正好缺資源,”說這話時,于子慶偏頭看了一眼下方的城池建築,“領頭的老大讓我們出去搜羅資源。”
“黑風暴還沒有結束,老大就急吼吼的推我們出去。”激動過後,于子慶又慢慢平靜下來,“很多人都不願意去,但我其實沒什麽意見。”
“你還真出去了?”成天翊觀察着于子慶的面部微表情變化,問了一句:“不怕死?”
于子慶聞言,咧嘴一笑,哈哈道:“想那麽多幹嘛!與其擔憂這樣會送命、擔憂那樣會送命,不如順其自然,聽天由命。”
“活着就是活着,死了就是死了呗。”于子慶聳了聳肩,雙手一攤,說出來的話既光棍又非常有哲理:“人這一輩子,只要經歷過值得的、有意義的事情,那就是活夠了。”
聽到這裏,一直默不作聲的系統突然喲呵了一聲:【聽起來他像是個浪漫又有詩意的文藝青年技術宅。】
系統感嘆道:【真有趣的靈魂啊。】
舒晔眉頭一挑,調侃道:“有心動的感覺?”
【he——tui!】系統用鮮明的态度表明了對于子慶的嫌棄,以及對宿主的不悅。
系統冷哼道:【請宿主不要再開這種令統感到可怕的玩笑了。】
舒晔強行憋笑,忙不疊的答應系統的小要求,并且連聲道歉。
在舒晔和系統閑談的空檔,成天翊正在繼續問于子慶:“那你有經歷過值得的、有意義的事情嗎?”
“當然有!”于子慶擡頭挺胸的回答,臉上隐隐能見幾分得意之色。
既然于子慶都這麽回答了,成天翊便順勢問道:“能說說看嗎?是多有意義的事情?”
于子慶的眼神頓時不敢直視舒晔和成天翊兩人,他面露遲疑之色,吞吞吐吐道:“這個……涉及到……不能說……”
他的視線飄忽不定,左顧右盼時,又意外的跟一雙紅紅的兔子眼對上了目光。
于子慶呆呆的跟兔子眼對視了幾秒,嘴裏的話馬上拐了個彎:“那只兔子……”
他視線微移,看到了膚白貌美大長腿的嫦娥,“還有嫦娥……”
“我記得以前是沒有的啊?”于子慶認認真真的在疑惑。
成天翊皺起眉。
他合理懷疑于子慶是在轉移話題。
“你知道得挺多。”舒晔結束與系統的交談,轉而看向于子慶,“連以前沒有嫦娥都知道。”
舒晔綁定的王者英雄召喚系統,在與藍星徹底斷開聯系之前,英雄池裏的英雄尚在不斷推陳出新。
德爾拉星開啓新紀元之前,正是末世混亂的時候,舒晔召喚使用王者英雄十分頻繁,這也就導致了那段時期出場的英雄們,在藍星留下的相關的資料信息非常多。
而德爾拉星結束末世、開啓新紀元之後,舒晔召喚英雄的頻率就大大降低了,召喚新英雄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
除了有新英雄推出上線時會召喚出來認一認臉,其他時候若非必要,基本不會召喚新英雄出場。
更何況,比較于各個新紀元後系統更新推出的新式英雄們,舒晔其實更鐘愛于老牌英雄一些。
雖然每個英雄都被舒晔視為親人,但是真正的血緣親人還有論親疏遠近的。
對于舒晔而言,陪他經歷過德爾拉星末世紀年的英雄們,存在的意義要更不一樣一些。
諸如嫦娥、盾山,都是德爾拉星開啓新紀元以後才浮出水面的新英雄,舒晔帶他們出來出來玩的次數也不多。
于子慶那句以前沒見過嫦娥的話,如果換成成天翊來說,才算正常。
畢竟成天翊是陪伴在舒晔左右的愛人,對舒晔也十分熟悉,對英雄的存在肯定也有所印象。
但是于子慶一個吃瓜群衆說出這話,這就有點超出合理範圍了。
百年前的、被秘密封.鎖的資料信息,再加上末世導致的文明斷層,活在當下的很多人,對舒晔以及英雄的存在根本不知情。
于子慶能知道舒晔和王者英雄,已經是個異類了。
更逞論他竟然還對嫦娥的存在提出疑問。
如果只是了解到皮毛的人,又哪裏能記得清楚什麽英雄在以前出現過、什麽英雄根本沒出現過?
——于子慶他怎麽就能确定以前嫦娥沒出現過?他為什麽對自己的記憶這麽肯定?
舒晔抱臂,注視着于子慶的眼底閃過一絲冷冽的光。
他神情似笑非笑,語氣非常微妙:“你來說說,你還知道多少?”
舒晔用這種口氣說了話,幾人之間的氣氛頓時有些凝滞冷場。
而于子慶卻仿若絲毫感受不到針對的意味,他聽到舒晔這句疑似質問的話語,也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竟然沒有丁點兒心虛的表現。
他還真掰着手指頭一個一個仔細的數了起來,末了數完了,開開心心的說:“知道好多的。我爺爺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我。”
舒晔:“……”
舒晔冷靜了一下,漠然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想了想,舒晔覺得于子慶的年紀根本沒有參考價值,還是他爺爺的年紀更能看出與時間線的相差或是吻合來。
舒晔又問道:“還有你爺爺,他老人家高壽?”
“我今年二十一了。”于子慶像是個聽話的乖崽,問什麽就老老實實答什麽,“我爺爺已經去世了,享年六十七。”
“噢。”舒晔靜靜的注視着于子慶。
他心道,嚴格來說自己都上百歲了,當于子慶爺爺的爺爺都完全沒問題。
而于子慶沐浴在舒晔平靜而深邃的目光下,愣了片刻,接着幡然醒悟。
他終于get到了舒晔的未盡之意,解釋道:“我爺爺也是聽他長輩說的,然後他又告訴了我。”
——爺爺從先輩保存封.鎖的高級保密資料文件裏了解到很多事情。
——這類保密資料本來是不允許透露給外人的,但是爺爺透過現象看清了本質。出于某種考量,他透露了不少有用信息給我。
“我小時候就是聽我爺爺講關于你的故事,一直到長大後去外地讀大學,才結束了這段童年與青少年的回憶。”
——從接觸到計劃的核心內容開始,爺爺就在向我傳遞消息。斷斷續續的,由深到淺、由簡單到複雜,一直持續了十年之久。
“聽我故事長大的啊?”舒晔微微驚訝。沒想到于子慶能知道這麽多,竟然是因為家學淵源。
“我的事情,”舒晔擰起眉,略帶顧忌道:“到了你這一代,還傳得很廣嗎?”
“沒有哎,一點也不廣。”于子慶撓了撓頭,無奈道:“像我這種懂很多的情況,應該算是個美好的意外吧。”
“不過我老家那邊年長的老人家比較多,他們挺愛懷舊的,所以我家那塊兒的小輩們或多或少都會聽過一些。”
——參與過那次計劃的重要成員,或許都向自家小輩透露過了。
——這份重要的資料,今後或許是保存命脈的根本,又或者是登頂高位的資本。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在私下為家人做打算。
“但是世界那麽大,我去外面看了看以後才發現很多人都不知道有關于你的事情。”
——除了能接觸到核心的人物、以及部分相關人員掌握了這份高級保密資料。其他無關緊要的人,在時間洪流的沖刷下、在各方勢力共同的掩蓋下,他們會忘卻所有,根本不會知道一丁點兒東西。
“我……”于子慶正說着話的聲音漸漸放低了,最後音量微不可聞的同時,他也閉上了嘴。
于子慶疲倦的閉了閉眼,垂下頭去。
濃重的困意突如其來,幾乎要把他擊倒。在與困倦做拉鋸戰時,于子慶又有點迷茫。
就在剛才,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被誰突然打了一悶棍似的,莫名其妙就懵了一下。
眼皮困得往下掉,眼睛也有些疼,是那種酸酸漲漲的疼,熱意一湧上來,生理淚水就毫無征兆的奪眶而出。
于子慶呈淚流滿面狀。
舒晔和成天翊看着閉口不言默默流淚的于子慶,也有點茫然,不知道為什麽于子慶突然就哭了。
四下安靜無措時,蔡文姬坐着坐騎搖搖車悠悠然飄了過來。
她湊到于子慶面前近距離的觀察了一下,盯着那晶瑩的眼淚看了半天,又回到舒晔身邊。
結合于子慶之前的發言聯想一下,蔡文姬疑惑的歪頭問道:“他是想家了嗎?”
舒晔還沒說話,于子慶就緩緩的搖了搖頭。
他擡起頭來看向蔡文姬,否認道:“我沒有想家啊。”
舒晔去看于子慶,這一看頓時發覺于子慶跟之前有些不一樣。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于子慶的眼睛不複先前的明亮有神,變得黯淡了不少。
他的眼珠無神而黑白分明的樣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幽暗深淵裏的魑魅妖魔,又像是冰冷無機制的亡人。
舒晔不由皺了皺眉。
于子慶這種前後矛盾的古怪感給他的感覺非常怪異和不适,他緊皺着眉頭,在心裏把于子慶的可疑程度又往上提高了一級。
而成天翊的感知方向與舒晔不同,多種異能力加身的他感知力也比舒晔要更敏銳一些。
如果說于子慶給舒晔的感覺是令人不适,那麽給成天翊的感覺卻是感到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危險性。
——之前沒有、就在剛剛才流露出來的危險性。
成天翊沒有言語,他的風異能瞬間釋放出來,單手摟住舒晔的腰,腳下馭風連退多層階梯,瞬間與于子慶拉開了距離,雙方隔着出了一個安全地帶。
一個簡單的動作,舒晔便明白成天翊的顧忌。他沒有掙紮,任由成天翊帶着他挪了個地方。
待風異能散去後,舒晔跟成天翊重新站穩在階梯上,英雄們也呼啦啦跟着飛到了舒晔後方,剩下于子慶一個人杵在那兒。
舒晔擡頭看向站在上方階梯的于子慶,說了一句在兩人短暫的認識以來,最掏心掏肺的話:
“如果你有困難可以告訴我們。”
“——我們可以幫助你解決問題。”
“什……麽?”于子慶像是沒聽清,茫然的反問了一句。
他的反應變得十分遲鈍。連剛才舒晔、成天翊兩個大活人突然從自己面前跑掉都沒有察覺到。
現在聽到舒晔的聲音,于子慶才循着聲音擡頭望去,看到了離自己老遠的舒晔和成天翊。
于子慶迷茫的眨了眨眼,卻沒有腦容量再去疑惑這件事,困意占據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現在的狀态就像一只剛睡醒的貓,從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含糊不清的嘟囔道:“我好想睡覺啊……”
話音剛落下,于子慶無神的雙眼眼底飛快掠過一絲冷冽的暗芒。
舒晔将這細微的變化捕捉在眼中,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從舒晔心裏飛快閃過,他的心驀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