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舒晔和成天翊跟随老者走過平整向上的緩坡路面, 途中經過各色土夯泥築的建築。
道路兩旁高低不一的房屋裏，原住民們或從門縫或從窗戶後面偷偷的注視着路過的舒晔和成天翊，明亮的火光映出他們熠熠生輝的雙眼。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不含惡意的好奇打量的目光, 舒晔卻老是覺得不舒服。
他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轉頭往旁邊看去, 正巧對上一雙在窗後偷偷往外看的眼睛。
舒晔目露探究之色, 與那雙眼睛對視着，眼睛的主人卻好似被這突如其來的對視吓了一跳，當即關上了窗, 木質的窗戶與框架磕碰時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這些是‘自由民’。”注意到舒晔打量的目光後, 名為董魚文的老者出聲解釋道：“我們現在經過的這片地方屬于‘自由民’的地盤。”
自由民不自由民或是其他民之類的, 就關乎到這片地下世界四分五裂的組織劃分了。
董魚文現在只是随意的提了一嘴, 詳細內容得到了自家地盤再慢慢說來。
又走了片刻, 舒晔和成天翊終于結束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浴, 被帶到了董魚文等人居住的勢力地盤。
董魚文的勢力組成是當地的少數民族, 他們擰成一股繩聚集在一起, 因此風俗和建築都很有少數民族風情。
他們落腳的房屋是吊腳樓的形式，乍一看覺得一座座吊腳樓嶄新得出奇, 可靠近了仔細觀察, 才發現這些房子充滿了二次修補後的痕跡。
趁着衆人正在魚貫而入吊腳樓, 舒晔特意往旁邊挪了挪, 伸手揩了一下旁邊的木栅欄。
揩完後, 手指頭上立即多了層黑灰。但不像經年累月落下的灰塵。
舒晔搓了搓手指頭, 指腹上的灰塵浮了起來，再對着輕輕吹一口氣，細小的黑灰就被吹揚了起來, 完全飄散在空中了，一點也不粘手。
舒晔再伸手在木栅欄上搓了搓，黑灰竟然撲簌簌的往下掉，像是剛粉刷完還沒幹透的劣質裝修。
失去黑灰的保護色，木栅欄暴露出了一小塊本色。不是平常可見的黃白木頭色，反而是略帶濕意的紅棕色。湊得近了，還能聞到一絲奇怪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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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怪的……”舒晔低聲喃喃道。
他轉頭就找了系統，“系統，分析一下這玩意。”
【收到。】系統飛快的答應了一句。
“舒晔大人。”見舒晔落在了一旁，立即有人誠惶誠恐的來請他進裏面去。
舒晔也沒耽誤，又看了木栅欄一眼，進到吊腳樓內部找成天翊去了。
吊腳樓內被做成了寬闊的大廳，幾十個人聚衆議事也十分寬敞。唯一不好的就是只能用火光照明，火源是散發熱量的，加上人多，大廳裏就不是很清涼了。
四面的窗戶都打開了，好歹能透透氣，成天翊把舒晔拘在身邊，用風異能充當空調用，倒也十分涼快。
董魚文本來還想擺待客的禮儀，在禮樂崩壞秩序混亂的末世裏也想有點末世前文明社會的儀式感。
但是成天翊是個雷厲風行不拘泥于形式的人。他既然答應幫忙接管地下世界這堆爛攤子，就果斷開始的開始了解詳細情況，方便做出決策。
董魚文心心念念的待客禮儀只能作罷，老實的給成天翊娓娓道來。
董魚文所在的勢力分布，或許實力不是最強的，但他們的情報網一定是最發達的。
舒晔津津有味的聽情報，然而才剛聽了一個開頭，自家系統就樂颠颠來彙報工作了。
【宿主宿主。】系統呱唧呱唧的喊，【你讓我分析的東西出來結果了。】
系統說：【你摸到的黑灰只是修補建築物的普通材料而已，但是紅棕色的木頭是被血液及其他物質混合在一起後浸潤出的結果。】
“血液……”舒晔對這兩個字比較敏感。
系統将進一步的分析結果告知：【我采集分析目标及附近區域的痕跡，經過建模分析，得出的結果是不久前這片地方經歷過火拼。】
火拼？舒晔腦子裏瞬間浮現許多東西。
【經數據推算，火拼原因是兩方勢力争奪地盤所産生的沖突，跟其他原因無關。】系統感知到了舒晔的頭腦風暴，耿直的說：【宿主，你可以停下腦子裏醞釀的陰謀論了。】
舒晔：“……”有個跟自己腦意相通的系統其實也不太好，容易被怼。
系統繼續說着：【另外……】
這時窗外忽然一閃而過的一個人影，跟蹿了個大黑耗子過去似的。
除了分神在跟系統交流的舒晔，大廳裏其他人要麽是因為角度問題要麽是注意力太集中，根本沒注意到這一茬。
舒晔餘光瞥見那個人影，拜異能者的直覺所賜，他總覺得那一閃而過的人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他但不敢表露出來，怕驚動其他人，不動聲色的擺正神态，做出一副依舊認真聽情報的模樣。
系統見舒晔注意到了那個人影，便說：【這就是我要說的“另外”。】
【你還記得之前在市區被喪屍圍毆……】
“停。”系統剛起了個話頭就被舒晔打斷了。
“只有‘圍’，沒有‘毆’，謝謝。”舒晔嚴格的糾正系統的錯誤。
【好的。】系統虛心禮貌的進行改正，【你之前為了蓋好井蓋在市區被喪屍圍住，而從井蓋溜進下水道的那個年輕人，就是剛才閃過的人影。】
系統揭曉答案總是那麽的簡單粗暴，讓舒晔愣住不知所措。
舒晔甚至不知道該先思考“那年輕人出現在這裏要幹什麽？”還是“市區下水道竟然跟這片地下世界有互通通道？”。
無論如何，兩種猜測都值得他去探索。
趁着成天翊和董魚文的交流有片刻的休息，舒晔借口大廳裏面有點悶，想要出去走走。
成天翊早在精神力溝通之下明白了舒晔的真實目的，自然不會加以阻攔，而是幫着舒晔打掩護，讓他出去一探究竟。
而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來，這兩人簡直十分符合冰山寵妻大佬和弱氣小嬌夫的人設了。
走出吊腳樓，舒晔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手指滑過左手手腕內側的的樹葉紋印記，悄然将英雄鬼谷子召喚了出來。
鬼谷子出現在舒晔身旁後，就立即用出技能使自己和舒晔進入隐身狀态。
手腕上的樹葉紋又閃了兩閃，舒晔把貼牆走自動隐身的百裏守約和本來就會隐身的蘭陵王召喚了出來。
鬼谷子是個沒什麽攻擊力的輔助，遇到危險也保護不了舒晔，而百裏守約和蘭陵王正好填補這個空缺。
隐身狀态下，三個英雄加上一個舒晔，一起往系統友情提供的地圖位置走去。
地圖位置的終點正是市區下水道的那個井蓋少年。
舒晔站在少年背後，褪去隐身狀态顯露出身形來，他看着少年蹑手蹑腳的攀在一座吊腳樓的窗戶上，偷偷摸摸做賊似的往裏面偷看。
蘭陵王去窗戶邊轉悠了一圈，告訴舒晔：“裏面是還在昏迷中的于子慶。”
知道這座吊腳樓裏的是于子慶這個不明人物，再看看挂在窗戶上的少年，舒晔立即皺起了眉：“你在幹嘛？”
這一聲對于做賊心虛的少年來說，無疑平地驚雷。他飛快的從窗戶上蹦下來，腳踩平地後警戒的朝後看。
正看見舒晔抱臂盯着他。
少年先是怔住，接着看清了舒晔的面容，當時就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原、原來是你啊。”
少年的聲音還是有點久未開口的嘶啞和磕絆，但比起在市區時的交流，這次順暢得多了，甚至他也不用連說帶比劃的跟舒晔交流了。
舒晔幫過他大忙，少年是記得的。他不認生的往舒晔跟前走了幾步，老老實實的說：“我在，跟蹤一個人。”
少年指了指窗戶，“我覺得那裏面的那個人怪怪的。”
舒晔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哦。”
說話間，少年走到了舒晔面前，他有些忐忑的看着舒晔，躊躇片刻，伸出手道：“我、我叫樂少思。是個剛覺醒水系異能的一級異能者。”
樂少思用另一只手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眼睛卻是亮閃閃的：“剛才在市區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們肯定得遭殃。”
舒晔遲疑片刻，伸出手跟樂少思握了握，“不用謝。”
握完手，舒晔要松手，卻發現松不開。樂少思還握着舒晔的手，睜大眼睛看着舒晔，眼中有期待之色。
舒晔迷茫的跟樂少思對視，意外發現樂少思的眼睛很幹淨，不像末世裏将行就木的活人那麽死寂，也沒有喪失良心的幸存者那麽混濁，這在末世裏面難能可貴。
對視片刻，舒晔忽然之間福至心靈，自我介紹道：“舒晔，也是異能者。”
樂少思這才松開手，他好像還想再說點什麽，但是忽然聽到漸近的腳步聲，不由面色一變，浮現出驚恐之色。
他倉促的跟舒晔揮了揮手，連話也來不及多說一句，逃也似的飛快溜走了。
鬼谷子早早及時将舒晔納入隐身狀态，舒晔往腳步聲源看去，發現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過路人。
等過路人走遠，樂少思也早就不見了。舒晔看了看那座裝着于子慶的吊腳樓，想了想，朝窗戶口走去，順便迷茫的嘆了口氣，“感覺這孩子有點軸。”
“嗯。”他身旁的百裏守約表示贊同。一片漂浮的楓葉代表了隐身狀态的百裏守約，從晃動的楓葉模糊能看出來百裏守約做了點頭的動作。
在英雄的幫助下，舒晔輕而易舉的與窗戶平行。他扒着窗框往裏看，見到的是坐在地板上的于子慶。
于子慶正扭頭直直的看向窗外，與忽然冒出個腦袋偷窺的舒晔對視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