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扭頭與舒晔對視的于子慶的表情平靜而麻木, 他雙眼泛着淡淡的紅光，模樣不像人類，也不像喪屍，更像一具冰冷的機器。

舒晔心下警惕。他手腕的樹葉紋不停閃爍着光芒, 召喚出的數個英雄都在附近藏匿起來, 以備不時之需。

舒晔扒着窗戶的手慢慢松開了, 他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的模樣, 甚至悠閑的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的喊了于子慶一句：“于子慶？”

于子慶雙眼的紅光閃動了一下，像是應聲, 又像只是聽到名字後的應激反應而已。

他慢慢的站起身, 一步一步朝着窗戶走過來, 每一步的距離都像是拿尺子丈量過的, 分毫不差。

離窗戶一臂之距時, 于子慶忽然站住不動了, 他定定的看着外面的舒晔, 眨了一下眼睛。

頃刻, 兩束紅光射線直奔舒晔面門而去。

舒晔反應極快，矮身一躲後射線自頭頂掠過, 他擰轉身體一腳蹬在牆壁上, 借力緩沖落在地面上。

有灰塵落在舒晔的鞋面上的一瞬間, 藏匿附近的英雄倏而圍攏在舒晔身旁, 一個個守在前後左右及頭頂, 将舒晔保護地密不透風。

百裏守約離開牆壁後脫離了隐身狀态, 他站在空中的一處，狙擊的紅光瞄準了窗戶內的于子慶。

而于子慶雙眼中蓄能的紅光射線，也如同附骨之疽般黏在了百裏守約的身上, 只待出擊。

對峙的凝滞氣氛将所有人的神經都拉成一根緊繃的弦。

百裏守約緩緩收緊手指，扣動扳機。

“嘭！”

“咻！”

與槍響同時進行的，是從于子慶眼中迸出的兩束紅光射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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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能子-彈直擊于子慶的身體，雖然聽不到尋常子-彈沒入血肉之軀的聲音，但于子慶受到的重創一點也不會少。

同樣的，而紅光射線貫穿了百裏守約的身體。在舒晔這位召喚師的眼裏，可以清楚的看到百裏守約瞬間掉了兩格血。

簇擁在舒晔身旁的蔡文姬立即沖了上去，圍着百裏守約轉圈圈，開着技能放出淺綠色的光圈給百裏守約回血。

而守衛在舒晔身旁的英雄們，也各個把自己的遠程技能往窗戶裏扔，好一通五顏六色絢爛奪目的技能招呼伺候着。

蔡文姬釋放技能給百裏守約回滿了血，而百裏守約似乎毫無所覺，他眼神一錯不錯的盯着窗戶內，擡着狙擊槍的手卻慢慢放松了。

過了一會兒，同伴的技能都過完了生效時間，百裏守約在看了眼窗戶做最後的确定，才轉頭看向舒晔，眉頭緊鎖道：“于子慶……不見了。”

不見了？

舒晔愣住。

蔡文姬又轉回到舒晔身邊，将坐騎搖搖車借給舒晔使用。搖搖車托着舒晔上升到半空中，視線開闊一覽無餘。

其餘英雄也扒窗戶的扒窗戶，升半空的升半空，都去瞅于子慶那小兔崽子還在不在。

吊腳樓裏，确實沒了于子慶的身影。

門沒打開、牆體沒被破壞、窗戶也沒跳走過人，但于子慶确實不見了。一個那麽——大的活生生的人，就這麽平地消失了。

舒晔不假思索，立即呼喚道：“系統。”

不必多言，系統就懂得了宿主的需求，【已啓動紅外探查與追蹤功能模式。目标：于子慶。】

一秒鐘後，系統給出回複：【目标于子慶已逃匿。地下世界範圍內搜查後無目标蹤跡，判定于子慶已逃匿至其他區域。】

系統的這句話采用了共通，因此英雄們也都能聽得見。聞言，百裏守約不由喃喃道：“我就說剛才看見于子慶身影慢慢消失了……”

舒晔則是面露困惑。于子慶驟然發生這麽大的變化，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其他英雄則是心想：麻蛋人都走了我剛才還使勁兒丢技能，這樣豈不是顯得我特別蠢，而且還浪費我技能？！

氣氛頓時陷入迷一般的寂靜中，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鬼谷子左看看右看看，清了清嗓子，握着權杖跺了跺地板，語氣難掩震驚：“原來眼神真的可以殺人，于子慶讓我漲知識了！”

舒晔：“……”

其他英雄：“…………”

被眼神殺到的百裏守約：“？”

雖然鬼谷子打破氣氛的話讓百裏守約有點心情複雜，但好歹是計劃成功了。

舒晔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留下鬼谷子、百裏守約和蔡文姬，将其他英雄重新收回。

順便吩咐系統：“繼續搜查于子慶的蹤跡。”

【收到。】系統應聲。

系統話音剛落，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百裏守約立即靠近牆壁隐沒了身形，鬼谷子将蔡文姬納入隐身範圍內，原地只見舒晔的身影。

來人急吼吼從岔路口蹿了出來，見這裏有人便多看了一眼，這一眼正好确定在這裏的就是舒晔。

來人馬上松了口氣，又略帶緊張的說：“舒、舒晔大人，成天翊大人跟我們首領談完了事情，現在正在找您一起吃飯。”

“好。”舒晔點頭答應下來，跟随這人一起往回走。

這個被派來找舒晔的人比較老實本分，也沒多嘴問舒晔怎麽會溜達到這來，只一味的履行任務，把舒晔帶回去。

一路上，舒晔已經察覺了好多次這人偷偷看向他的、豔羨又畏懼的眼神。

豔羨？畏懼？

想了想，舒晔問道：“你為什麽要叫我……大人？”他一直沒搞懂這個稱呼。

這人一愣，随即回答道：“因為在我們這裏，有異能的人都要被尊稱為大人的。”

舒晔撓了撓頭，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身邊這人，發覺只是一個普通人。

在舒晔的潛意識裏，普通人和異能者是沒有區別的，因此他總是不能第一時間發覺當前環境中普通人和異能者的差別。

停頓片刻，舒晔低聲問：“是統治者定下的規矩？”

這人眼神黯了黯，“是的。”

舒晔眉頭一皺，旋即松開，沒再多說什麽了。這種将異能者與普通人類劃分等級界限的行為，可不利于末世結束後的新紀元統一。

不過好在這片地下世界的統治者已經被成天翊解決掉了，規則也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有所變更。

一切都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另一邊。

樂少思飛快逃離了地下世界，穿過七拐八拐的隐蔽密道，回到了市區範圍的地下城市。

末世前，城區的地下規劃已經初具規模。末世來臨後在黑風暴的逼迫下，土系異能者們将城市的地下空間融彙貫通，打造成了一個廣闊的地下城市，作為容納幸存者的安全居所。

樂少思從隐秘通道出來，正準備往屬于自己的住址走去，卻突然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肩膀。

樂少思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轉頭去看發現是自己的同伴。

同伴笑嘻嘻的捶了樂少思的肩膀一下，“少思！鬼鬼祟祟的，你去哪了？”

樂少思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短短一會兒裏，又是被舒晔吓到又是被同伴吓的，他心跳噗通噗通狂跳，總感覺沒好事發生。

“我去跟蹤了一個有點奇怪的人。”樂少思清了清嗓子，跟同伴說話。

“噢。”同伴随意的點點頭。

他深谙末世生存之道，沒再繼續挖掘別人的事情，而是勾着樂少思的肩膀一起往住址走。

同伴髒兮兮的臉上帶着神秘的笑，他湊到樂少思耳邊，小聲說：“我聽說上面準備組織隊伍去地面搜集物資，允許散人跟隊，我已經報名了，你要不要也跟着去淘點好東西回來？”

樂少思面露猶豫之色。比起安全的地下城市，地面上的危險數不勝數，任何一種意外都可以要人命。

但是家裏存糧确實快吃完了……

樂少思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他餓着沒有關系，可是還有媽媽、弟弟，和沒長大的妹妹……

不消片刻，樂少思做出了決定，堅定道：“我跟你一起……”

聲音戛然而止。

樂少思的話語被重物落地的沉悶聲響打斷，兩個少年人轉身朝後，往聲源的方向看去，卻看到一個令人意外的場面。

那是一個憑空出現的異形生物，人身蛇尾，摔在地上後立即用尾巴的力量支撐自己上半身直立起來。

這個異性生物側身對着樂少思兩人，他正伸出手低頭看自己的掌心，他的胳膊上青筋暴起，皮膚下的淡青色血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立即變成了濃郁到近乎黑色的深紫色。

“我的天……”樂少思的朋友喃喃出聲。

這細微的聲響卻像是驚動了這個異形生物，他尾巴一甩，轉動身體看向樂少思兩人，目光陰冷而銳利。

樂少思：“！”

看清異形生物的面孔後，樂少思不由呼吸一滞，“就是他！我就是去跟蹤他的！我就說這人奇奇怪怪的肯定不對勁！不枉我早就注意到他了！”

——是他！是他！就是他！

于子慶！

“你注意他個頭！”同伴罵了聲娘，對樂少思還有心思想其他事情的詭異腦回路感到絕望，“現在是他注意到了我們！”

同伴揪住樂少思的衣領，頃刻間旋身拔足狂奔：“你等着送命嗎還不快跑！”

樂少思兩人轉眼之間就跑了個沒影，留在原地的于子慶下意識要去追逐，然而滑動着下半截的蟒身追了一小段，卻忽然像是被點穴了似的，突然停了下來。

于子慶直立在原地，陰冷的目光漸漸變得平靜，緊接着變得茫然。他深紫色的血管慢慢變回了正常的淡青色，粗壯的蟒蛇尾巴也變回了雙腿。

于子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他的手掌抵在額頭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漸漸的，眼底又流露出深深的恐懼來：“我怎麽……”

【系統再次為您報時：當前時間為華夏末世歷第三年，六月七日端午節，P.M. 13:07。】

系統在舒晔耳邊叭叭叭的強調：【友情提示，團團圓圓的端午節與粽子更配哦~】

系統一邊說着，一邊還放了個特效出來，Q萌Q萌的小粽子帶着不同的可愛顏表情從舒晔眼前落下。

“我知道。”舒晔應了系統一聲，“你可以停止節日提示了。”

強迫症系統特別有儀式感，過什麽節它就得讓宿主應景節日。以前舒晔覺得這樣挺好的，也樂意過節。

但這次是特殊情況，在資源匮乏的末世裏從系統商城掏出個香噴噴熱乎乎的板栗瘦肉粽來，影響不太好，也解釋不了食物的來源，容易惹禍上身。

所以舒晔拒絕了系統“我們一起過節吧”的邀請，并勸系統好好做個人。

勸完系統，舒晔又吃了一口董魚文提供的末世豪華物資版午餐——一盒午餐肉，一個烤地瓜，一瓶幹淨的礦泉水。

系統沒有完成過節的儀式感，有點渾身不舒服，它嘆氣：【生活還是得有點儀式感，我們晚上偷偷摸摸的吃粽子吧。】

“你幹嘛對粽子執念那麽深？”舒晔啃了口地瓜，疑惑道：“以前沒看出來你這麽執拗啊？”

一旁默不吭聲的成天翊聞言，悄然瞥了舒晔一眼。

【這個……】系統瞅了瞅成天翊一眼，沉默片刻，選擇了撒潑耍賴以應對宿主的問題：【我不管我不管！今天反正就是得吃！】

“好吧。”舒晔順從的答應下來，順便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成天翊，說道：“今晚陪統孫子過節。”

系統：【……】

成天翊想起替自己背鍋的系統，素來冷漠的眼中也染上笑意，忍俊不禁的答應道：“好。”

系統心好累，不想再說話了，但又不得不說話。它恹恹的向舒晔道：【查找到于子慶的蹤跡了，在市區的地下。】

系統給了個地圖上的具體定位。

“喲，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舒晔驚訝道：“所以你這是在送于子慶和我們團聚？”

【誰跟于子慶是一家人。】系統不滿的嘟囔。

“一支系統箭，于子慶千裏萬裏來相見。”舒晔吹了個口哨，臉上露出善良的笑容：“嘻嘻，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