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絕對控制
房間裏的味道變了，玫瑰的香氣漸漸淡化，成了某種更加隽永的味道，就像圖書館裏珍藏了多年的書本上的灰塵，在陽光下翻開來的時候，微粒在空氣中舞蹈，進入到鼻腔的那種，歷史的氣味。
德古拉在這種濃重略帶蒼涼的氛圍中站起身，一把拉開窗簾，露出窗戶外面狂沙肆虐的天空：“慢慢說啊，從頭說起的話....這是一個計劃，從很久以前就開始的計劃。”
“計劃？”
“對，計劃，監獄裏的高層幾代人努力了上百年，在王之間一代一代傳承延續的計劃，計劃的目的只有一個。”
他站在窗簾邊優雅的回頭，目光溫柔的看着程磊，笑容平淡在黃色的日光中模糊不清：“出去。”
程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從他的臉上轉移到暗黃色的天空上。
出去麽？
拉姆拉特星是一潭死水，每一個居住在這裏的居民都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他們的生與死都毫無疑義。與外面的信息無法接軌，他們注定要被時代與外界抛棄。沒有女人，拉姆拉特星的人沒有辦法繁殖，尤其近幾十年來到拉姆拉特星的人也越來越少，哪怕有足夠的能源和食物，時光過去，人們一代一代的死去，拉姆拉特星早晚就會回歸成那顆毫無生命力的只有無邊的戈壁和沙漠死星。
看着窗外漫天的黃沙，程磊感到了這個星球長長久久的悲哀。
德古拉聲音低沉，就像講一個古拉的故事：“從初代的王開始，拉姆拉特星的人們一直想出去，也一直為此努力，為了保證監獄裏的秩序，研究出去的事情是個秘密，一直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這麽多年，我們也逐漸發展出了自己的科技，甚至掌握了一些截取外界信號的方法，但是出去還是遙不可及，除了技術能力上的不足，更因為我們少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
“是什麽？”
“坐标，拉姆拉特星的坐标，我們沒有坐标，就像一條直線，有終點但卻沒有起始點，出去就是一場注定無望的旅程。”
程磊回想到三個王對碧可有意無意的放縱，一切的變化與混亂似乎都是從碧可來到拉姆拉特星開始的：“那這跟碧可有什麽關系？”
德古拉曾經多次提到碧可手裏有他們想要的東西，程磊也一直不以為意，現在看來，這種刻意的縱容很可能是因為碧可手裏有與坐标有關的東西，甚至就是坐标本身.....
德古拉笑着回答：“親愛的你真聰明，你的想法沒錯，碧可手裏有我們想要的坐标。”
程磊一驚，我剛才無意間把自己想的事說出口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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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古拉淡笑：“沒有啊？”
程磊徹底驚呆了：“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德古拉神秘一笑：“因為我的能力就是絕對控制啊。”
德古拉随意地坐在窗戶邊的複古扶手椅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打了個響指，暗紅色的窗簾立刻落了下來，擋住窗外昏暗的天空。德古拉伸出手，做了一個抓的動作，放在邊幾的玻璃樽懸浮起來，傾斜着将紅色的酒漿倒進一旁的高腳玻璃杯裏，玻璃杯載着半杯酒漿飄到了德古拉手裏。
程磊簡直驚呆了，他想起剛才被控制的人，這也是是絕對控制麽？
德古拉神秘莫測：“那只是其中的一種。”
程磊回過神，冷着臉：“請不要聽我的內心獨白謝謝。”
德古拉做了一個很假的被抓包的表情，做了一個OK的手勢，然後對他說：“我已經把你屏蔽了，親愛的。”
所以讀取思維也是絕對控制能力中的一種了，控制人體，控制物體，感覺這個能力很強大啊。程磊覺得自己惹上了了不得的人：“絕對控制到底是什麽？”
德古拉的口吻就像說明天早上吃什麽，內容卻像是一本嚴苛的教科書：“絕對控制，就是對任何物體，無論是有生命的還是無生命的，都有絕對的控制能力。”
盡管德古拉說的很簡潔，但是這其中涵蓋的概念簡直無邊無際。絕對的控制，無論對生命體還是非生命體都有絕對的控制能力，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德古拉可以讀懂任何自己的思維的思維，休息室外的星際人為什麽會□□控，每次半夜到自己的房間來為什麽可以穿過那堵每人可以穿越的防護牆壁。
擁有這項能力，德古拉可以随意聽哪個人半夜的夢話，也可以對某些人的陰謀詭計了如指掌，可以任意殺死任何一個人不留痕跡，在拉姆拉特星，德古拉可以無處不在。
這樣的能力簡直逆天！！
德古拉接着說：“不過這也是有局限的，絕對控制會消耗精神力，控制也會有約束的範圍。”
程磊長嘆一口氣，這樣的能力再沒有規律來管管，稱霸星際簡直指日可待啊。
不過程磊對這個局限的大小很感興趣：“那控制的範圍是多少？”
德古拉思考了一下：“在拉姆拉特星這樣的環境的話.......大概小半個星球吧。”
“......那消耗精神力呢？”
“讓整個監獄的人跳三天的踢踏舞，大概會讓我睡上半個小時吧。”
“.......”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親愛的你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們種族還有其他人麽？”
“沒了，就剩我一個了，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星際很安全。”
“.......”
不到一天，李西的死亡調查結果出來了，一個B區的樓主承認殺了李西。
這位B區的樓主态度嚣張，不但表明殺掉李西是一時興起，還大聲宣稱自己早就看A區的人不順眼了，辱罵A區的人都是膽小鬼，把李西的屍體以那樣血腥的方式放在顯眼的地方也是在向A區的人示威。
他說的話，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相信。但是已經不重要了。戰争已經開始。
作為當事人，程磊清楚，幕後的黑手必然是碧可，甚至連李西本人都很有可能是碧可殺掉的。這是一種無形的逼迫，程磊能看出來，電神并不願意卷入這場戰争中，最起碼在特赦令的事件中，電神跟德古拉的關系應該是挺好的，甚至電神很有些德古拉左膀右臂的意思。
如此看來，碧可必然是掌握了什麽可以控制或是誘惑電神的東西，同時挑唆電神對德古拉開戰，但是電神一直猶豫不決，于是是碧可一手炮制了李西的事情，讓戰局一發不可收拾，堵死電神的後路，逼迫電神向德古拉宣戰。
碧可的計劃很成功，李西的死徹底先開了A區與B區最後一層隔膜，原來默認的流血留命，變成了名副其實以殺人為目的聚衆鬥毆
混亂開始了。
就像戰争中的敵對雙方，如果不出人命，大家都還能維持表面的平和，一旦死了人，哪怕是個最下級的士兵，那麽戰争就不可避免。所以在戰場上，誰都不肯打第一槍，誰打了第一槍就是挑起戰争的一方，時候論罪也是承擔罪過最大的一方。
但碧可明顯不在乎，他主動挑起了戰争。
出人意料的是，哪怕形式已經緊張成這個程度，三位樓主卻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同樣的命令。命令內容都很簡單也很明确，就是不允許自己的成員參與鬥争。
但是在這個形式下，一切命令都是浮雲，戰争已經壓制不住了。
暗殺、械鬥，鮮血每天都将地板染紅，機械警察都來不及收拾。花園裏的花越發茁壯，樹根下都堆滿了屍體。
剛開始還是有目的鬥争，到了最後，大家已經忘了殺戮的理由。罪犯們的本性都被激發出來。本來，在王的控制下，不少人都不得不做表面上的屈服，現在開關打開了，多年壓抑的怨恨與不服讓他們跳出秩序的框架，開始享受殺戮與犯罪的樂趣。
但是這麽多年王所制定的規則不是沒有效果，随着戰争越發深入，鬥争變得沒有理由和秩序，大部分的人及時約束住了自己，開始從最初的瘋狂中冷靜下來。
奇力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他的身材嬌小，面容清秀，動作靈活，但是攻擊力強大得驚人，皮膚強度堪比钛合金，防禦能力也很強大，非常适合隐藏在人群中給別人致命一擊。在他們的星球，一直是将殺手作為主要産業。而奇力，也是因為這項祖傳的工作而被送到拉姆拉特星來的。
但是某一天，他看膩了滿地的殘肢斷臂，忽然對這項從小幹到大的事業不感興趣起來。
這種感覺不是厭煩，而是一種濃濃的悲哀。
殺再多的人有什麽用呢，還不是要一輩子困死到這裏，傳聞碧可有能回到外面的技術，但奇力是從來不信的，如果碧可真的有這種技術，也就不會被送到這裏來了。
也許那些在為碧可拼死拼活的人也是不信的，他們只是想給自己找到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多年來一直獨來獨往的奇力忽然想找個人說說話，哪怕聊聊自己家鄉的特産都行。
可惜走廊裏一個人都沒有，無意參與到戰争來的人早就躲在了自己的房間，寧願喝水過日子也不參合到這一片混亂中。
奇力感到很沒趣，但是與人聊天的欲望太強大，他随便找了堵牆，對着牆說：“嗨！朋友，我是霍凡德星的奇力，家鄉特産是豬腳面線，你呢？”
他并沒有指望能得到回答，說完這句話，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傻。
然而，驚喜總是出人意表，原本灰白色的牆壁逐漸變得透明，一個聲音響起來：
“你好，朋友，我是地球來的程磊，還有豬腳面線是我們地球的特産，請不要随意盜取，謝謝。”
這麽多天以來，甚至可以說是自從進入拉姆拉特星以來，奇力第一次，真心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