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前月下樓

“花前月下樓?”黑貓的一問将他拉了回來。

“哇,你這什麽情況,你這煞白的鬼臉都紅的開花了!”黑貓擰着眉不解的看着他。

“沒……”

擡眼望着二樓那金漆的匾額,紅燈彩綢挂滿門廊,莺莺燕燕,迎來送往。那是尋歡客們的好去處,花娘,象姑織就的溫柔鄉。

這個地方,如果是活着的他,定然會對自己說一句“至死不忘”!可他已經死了,還不知道死了多久,難得的是這樓還在,只是比他活着的時候更大,更氣派了,不知道柴房還在不在。

他緊握着雙拳,氣息不穩,猝然地飄進了樓裏,肩上的黑貓來不及反應,被他從肩頭甩落,趴在地面亮着利爪要沖他算賬時,早就沒了他的鬼影。

黑貓再找到他的時候,他抱着雙腿蜷縮在黑暗的柴房裏,一個堆滿雜物的角落,一些被砸爛的桌椅之間。

黑貓竄上房梁看着他,原來鬼也是會流淚的,他不是沒見過,只是其他的鬼與他無關,他們流淚,多是有所企圖,倒是讓他多了一份嫌惡。

“阿陵?”

阿陵依舊抱着腿,一動不動。

“阿陵……”

……

“阿陵,告訴你個好消息,娘親跟你們姨給清兒和令月定了親了,很快令月就是你嫂嫂了,你們三個不說要好要一輩子在一處的嗎,待過兩年,娘親給你也說一個,好不好?你高不高興?”

他看着娘親那從嘴角到眉梢藏不住的笑意,擠出微笑重重點了點頭:“高興!娘親,我去幫你劈柴!”

娘親點了點頭:“乖,是該多劈些柴的,你哥跟令月出去了,雞蛋鋪子也關了門了,今日令月和你姨會在這吃完飯回去。”

“嗯!”他笑的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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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我與你姨出門一趟,置辦些提親之物,規矩還是少不得的,你把院裏的劈完,把水缸的水挑挑滿就好好歇着,晚飯,娘回來做。”

“放心,娘!”

他從沒見過娘親笑地那麽高興,兒子要成親了,那是件頂天的大事,令月……她向來都很中意的,哥哥也很喜歡她,至于他自己……那些只能躲在陰暗角落的感情還是永遠留在陰暗裏吧。

空空蕩蕩的院子裏,斧落柴斷,如此往複。

他剛挑滿了水,似乎聽到了令月的笑聲,他們回來了。

令月和清辭牽着手歡歡喜喜進了門。

“陵哥,往後你該喊我嫂嫂了,嘻嘻。喊了你這麽些年的哥哥,終歸是要還給我的了。”令月調皮道。

阿陵緊握着拳頭,指甲幾乎陷入了掌心,臉上綻開春日般的笑意:“長幼尊卑,哥哥為先,自是該喊你嫂嫂的,倒是阿月你,可別再喊我陵哥了。”

“嗯……不差幾日,喊到成親再改口。”她嘿然一笑,轉頭看着清辭問道,“清哥,好不好?”

清辭寵溺一笑,摸了摸她的頭:“好~”

阿陵看着清辭,卻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只是他的笑有些淡,不若娘親的。凝視間,他如火燒,別開了頭,餘光似乎還覺着清辭盯着自己。

清辭和令月的婚事定在下月末,書院裏的同窗知道了這件事,下了學便成群結隊地調侃清辭,說他雖要成親卻不通人事,怕是洞房都是要鬧笑話的,別讓令月惱羞成怒地趕出來。

清辭被激地面紅耳赤,竟将他那些私藏小書都丢到了他們跟前,以此證明自己可不是他們嘴裏不通人事的傻小子,此舉讓同窗一愣,也讓阿陵一瞬間滿面緋色。

慌裏慌張地要撿書,卻快不過那些同窗。

一句“光看書有甚用?怕是花前月下樓裏的花娘手都沒碰過”讓清辭當場立了誓,一定要在成親前去一次花前月下樓。

同窗們來了興致,竟還說要去監督。

入了夜,趁着娘親入睡,清辭拉着阿陵出了門。

花前月下樓外圍牆。

“哥哥,算了,娘親和令月知道了可不得了。”阿陵看着高過人頭的圍牆道。

“說話算話,可不能讓他們瞧不起我!只說進這樓,又沒有說定要找個花娘,咱們上去了,走一圈再出來,算不算得進過了?”他看着巷裏那堆在角落的同窗朝着阿陵道。

阿陵猶豫了片刻,似被他說動,點了點頭。

于是,阿陵當人梯,先讓清辭上了圍牆,清辭再将他拉了上去,二人沿着圍牆爬上了二樓的瓦頂,蹑手蹑腳,戰戰兢兢。回頭望望同窗,竟朝着二人揮手,清辭“切”了一聲,一轉身,腳下一滑,勝在阿陵眼疾手快,他一手拉着欄杆,一手拉住了清辭,拉的住人可拉不住他腳下的瓦片,瓦片落地開花,索性是在後院沒引起注意,只是臨近的窗子裏卻傳出了男人的吼聲:“誰!”

“哎呀,是貓,這晨光,夜貓多的很……別管它……”這聲音,嬌滴滴,軟綿綿,讓人欲罷不能。

耳朵直挺挺地豎着,未聽見那男人的腳步聲,二人才算寬心。

阿陵拉着清辭,示意他趕緊走,清辭卻在同窗的手勢指引下看到了前面敞開的窗,在同窗的瘋狂示意下,他松了阿陵的手,阿陵只得一手拉着欄杆,一手伸向他,以便他能随時抓住,陪着他瘋鬧。

敞開的窗口擺着糕點和美酒,暖帳下只有一個打着呼嚕,睡得死沉的男人。

清辭端起酒杯,見阿陵對着自己瘋狂搖頭,轉頭見那些同窗又瘋狂點頭,他一仰頭,一飲而盡。

見屋裏的光景,索性坐上了窗子,将阿陵一把拉過。

阿陵不敢掙紮,怕又滑下瓦片。眼看着清辭一杯又一杯,半道還往自己和阿陵嘴裏塞上一塊桂花糕。

“哥哥,別喝了……”

清辭似想起什麽,邪魅一笑,一伸手,擒住阿陵下巴,給他灌了一杯下去。

“好不好喝?”

阿陵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酒嗆了喉嚨,壓不住地咳嗽起來,他急忙捂住,但清辭比他更快,一手壓着他腦袋一手捂住他嘴巴,可咳嗽又啓是想忍就能忍,想壓就能壓的?

“大爺這是怎麽了……”嬌滴滴黏糊糊的聲音從那關着的門後傳來,二人慌亂地下了窗子,一時間卻找不到讓自己站穩的瓦片,兩聲驚呼蕩在空中,瓦片随着二人跌落。

二樓不負衆望的傳出女人的高喊:“不好了,進賊人了!”

清辭顧不上身上的疼痛拉起阿陵,就往後院跑,院門緊閉,他見着院裏的水缸,慌不擇路,想拉着阿陵鑽進去,卻被阿陵拉住,鑽進了一旁開了一扇門縫的黑屋。

這是一間柴房,堆滿了碎裂的櫃子桌椅,還有各種雜物。

堆滿稻草的角落裏是一個還算完整的櫃子,屋外傳來護院搜索的聲音,清辭情急,拉着阿陵就要躲到櫃子中,阿陵搖了搖頭,撥開稻草,讓清辭先躲進角落,自己又抱了一捆稻草躲了進去,将稻草壓在頭頂的木棍上。

清辭發現阿陵的發帶挂在了稻草間,正要伸手,門被猝然撞開,二人瞬時同時捂住了對方的嘴。

火把将整個柴房照亮,護院們果然開始一個個翻櫃子,盡管都已經破爛不堪。

光越來越亮,腳步越來越近,身邊的櫃子被粗暴地打開,又被粗暴的關上,阿陵按住清辭的手在抖,清辭的眉眼近在咫尺,目光交接,阿陵卻如火燎一般慌亂的躲開,只敢目視着他的衣襟,任由清辭的目光炙烤自己。

終于,護院們罵了聲娘後撤了出去。

等待片刻,阿陵緩緩松了手,掌心裏還有清辭的氣息。

“阿陵……我……”

迎面而來是清辭嘴裏的酒氣,還帶着桂花香,倒是很暖,可阿陵不敢沉溺。

“哥哥,先出去再說……”他推開了頭頂的稻草,将一旁的稻草堆稍稍推開,正要拉着清辭起身,借着月光才發現他緊握着雙拳低着頭,喘着粗氣。

“哥哥?”他蹲下身,“你怎麽了……”

清辭緩緩擡頭,眼框泛紅,充斥着狼意,似乎眼前的阿陵是一塊他渴望已久的肉,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了。

他眼神迷離,咽了咽口水,抓着阿陵的肩膀:“阿陵……”

他們呼吸着彼此的呼吸,阿陵的腦袋一片空白,待神識回歸的時候,眼前是緊緊貼着自己的清辭。他猝然推開……

“哥哥,你吃醉了,我是阿陵!”

他不是不想,是不能,若真有什麽了,怕是哥哥會懊惱一生,況且他已經和令月定了親了。

“我知道你是阿陵!”清辭一把抓住阿陵,壓回稻草堆,欺身而上。

阿陵雙手直直撐在清辭胸前:“哥哥,你醒醒,你吃醉了,一會兒該來人了,不可以……你別……”

清辭迷糊忘情地流連在耳垂脖頸間。只覺得阿陵那雙手特別礙事,一手鉗住,高舉過他頭頂:“阿陵,你讓我一次,讓我一次……”

阿陵看着他迷糊的模樣,也許是心疼,也許他也吃了那酒,雙目一閉,淚水滑落,緊咬着唇不再做聲。

見狀,清辭松開了鉗住他的手,認真,虔誠,吻得如癡如醉,一雙手緩緩向下,握住了他的腰……

這件事之後,二人回了家,心照不宣地誰都沒有提起,每次無意間的目光交接,阿陵總是會觸電般地躲開,盡量低着頭,他不是不敢看他,只是怕看到他眼裏的異樣神情,怕他的哥哥覺得心裏別扭。

從花前月下樓回來,清辭趁着阿陵休息之際,第一時間就是回房間分開了床鋪。阿陵回屋時,只握着拳頭,咬了咬下唇,卻終是沒有任何表示。

依舊沒變的是他們的母親,滿面春光的替清辭和令月操辦着婚事。

他也會笑着幫母親劈柴挑水,跟在哥哥和令月身後一起去學堂,在令月和她娘來時,幫着母親一道做一頓團圓飯。

他們也會依舊稱呼哥哥和阿陵,只是話變得很少很少,少到他們的母親查出了異樣,清辭沒有說話,阿陵只說哥哥要成親了,往後便是一家之主,要沉穩,二人才少了打鬧。母親微笑着誇他懂事。《$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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