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恩人
此刻王大炮, 謝岐等人的表情只能用精彩二字來形容,王二炮更是直接吓出了一個踉跄,以頭搶地, 身體力行的表現了自己的震驚。
衆修士難以置信的看着柳邑, 這是……柳仙尊為了給他們破陣而受的傷嗎?
想不到這陣法竟是如此兇險, 将柳仙尊傷成了這副模樣。
他們本就受驚不小, 內心充斥着劫後餘生的後怕,見到柳邑凄慘的模樣之後更是心中一震, 深覺是柳邑拼死才将他們從龍潭虎穴中救了出來,頓時對柳邑感激涕零。
“恩人啊!”一位年老的修士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仰天長嘆,老淚縱橫:“柳仙尊,請受老漢一拜!”說罷, 狠狠的在地上磕了個頭,生生将草地磕出了一個坑來。
這修士應是天賦不行, 一把年紀了才勉勉強強的修到了元嬰,最開始中了陣法的道的就有他一個,因此受到的驚吓也是最大,死裏逃生以後簡直恨不得能為柳邑做牛做馬以報答他的恩情, 此刻涕泗橫流瘦骨嶙峋的跪伏在地, 看上去頗有些凄涼的樣子,連顧晞這般不尊老不愛幼的心中都忍不住有些觸動。
其他修士這時也反應過來,一個接一個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下餃子似的撲通撲通跪了下去, 高聲道:“謝柳仙尊救命之恩!”
這些人倒是默契, 齊刷刷的舉起手行了個跪拜的大禮,若不是知道前因後果, 顧晞簡直懷疑是什麽邪魔歪道在這荒郊野嶺裏搞什麽神秘的祭祀典禮。
柳邑孤零零的站在衆人中間,向來冷若冰霜的臉上竟是生出了些許的無辜與茫然,下意識看了顧晞一眼,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不過是破了個陣,這些人這麽激動做什麽。
顧晞佯裝不知,有些心虛的避開了柳邑的眼神,而後鎮定的走到柳邑身邊,拍拍他的肩,低聲道:“西南方十裏的地方有個破廟,我先去那邊休養休養等着你。”
說罷趁着柳邑被那些修士糾纏,忙不疊溜走,開玩笑,此時不走,難道留在那等柳邑反應過來削死她嗎?
柳邑看着顧晞離開的背影,覺得顧晞今日着實有些不太對勁,又聯想起樹洞中她一反常态的行為和話語,隐隐明白了些什麽,沉默片刻後木然的對着王二炮開口:“給我拿面鏡子過來。”
“啊?”王二炮愣了一下,下意識走到那棵巨樹下摘了一面鏡子遞給柳邑,指着尚還跪在地上的衆人:“那這些人……”
柳邑沒搭理他,淡淡的掃了一眼鏡中的自己,頓時身體一僵,一時間竟沒把控住手上的力,随着“嘣”的一聲,柳邑手裏的鏡子便化作了無數碎片四散飛去,直接迸碎了周圍幾棵無辜的大樹。
柳邑的臉色陰沉的好像能滴出水來,王二炮不知道發什麽什麽事,連忙低頭閉嘴,不敢吭聲,然而等到再擡起頭,柳邑卻已經沒了身影。
跪在地上的衆人只覺得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起,随後耳畔都響起了柳邑冰冷的聲音:“順手而已。”
修士們站起身,林中卻哪裏還有柳邑,忍不住對毫不居功的他肅然起敬,心道柳仙尊果然是高風亮節,一身正氣。
感慨完之後,衆人便各自找了個借口離去,他們有不少人都在幻境中看到了自己的前世,心下都有些惴惴,也顧不上平時裏那些繁文缛節,只是簡答的告了個別,便統統作了鳥獸散盡。
随着衆人都相繼離去,王大炮和王二炮兩人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木然的互相對視,後者憂愁的發出一聲嘆息:“我們……是不是被抛棄了?”
王大炮耿直點頭。
……
“尊主,輪回境……碎了。”
遠處的山巅之上,壯漢躬身對青衣男子行了個禮,低聲開口。
青衣男子依舊是那副盤膝而坐的樣子,神色并沒有因為失去一件仙寶而有所波動,只是饒有興致的看着樹林那個方向,懶懶的托着下巴,臉上看不出喜怒:“輪回境是上古流下來的寶物,玄妙莫測,世間萬物的前世都可照出,卻唯有一類人照不出來,你可知道是什麽人?”
壯漢低頭,沉聲道:“屬下不知。”
男子回過頭,看着壯漢的眼睛,臉上帶了點玩味的笑容:“神界之人。”
壯漢心中詫異,語氣卻還算平靜,只有側耳細聽才能從中捕捉到一絲難以置信:“可是神界之人在上次大戰中基本都已身死,活下來的我也一直派人監視,怎麽會突然多出一個神族轉世?”
男子嗤笑一聲,輕聲道:“神族之人,豈是你能監視的住的?”
說着,他伸手摘了朵崖邊的淡紫色小花,細細端倪,小花卻在他修長的指尖逐漸枯萎,化作一灘黑水,他無趣的啧了一聲,似乎對這脆弱的小花很不滿意:“當年大戰活下來的神族不超過十人,卻是不知這是哪位朋友。”
壯漢沉默了片刻,并沒有開口反駁,只是低聲道:“若真是神族轉世,恐怕修為不低,尊主你現在又只是**,此人怕是會對我們的計劃不利。”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麽,不動聲色的看了青衣男子一眼,接着道:“如今輪回境破碎,也不知道魔後的記憶有沒有恢複。”
尊主當初就是感受到了魔後魂魄的氣息才從封印中清醒,花了百年時間煉出這麽一副**掙出封印,若是他想不開跑去強行帶走魔後……
壯漢眼神一肅。
說來奇怪,這壯漢看似對青衣男子無比恭敬,說話也很謹慎,卻仿佛并不是很怕他。
青衣男子卻是淡然,不甚在意的道:“阿愫若是醒了,定會主動過來找我。”說着,青衣男子突然一頓,沉聲道:“有人來了。”
說罷,竟是化作一縷黑煙,轉身消失不見,壯漢不疑有他,也旋即施法遁走。
片刻後,柳邑站在此處山巅之上,神情冷漠。
他剛剛明明感覺到了這裏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是他弄錯了麽?
柳邑走到崖邊,面無表情的觀察了一會,而後蹲下身,看着地上的一灘黑水,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沉。
他臉上的淤青還在,看起來便有些可笑的滑稽,不過沒有受傷的那邊臉上神情卻很是冷峻,暗自記下這黑水中散發出來的靈力特征,而後掏出一罐青霜膏随意的塗抹了一下臉上的淤青,轉身離去。
……
晚上,顧晞不出所料的再次被柳邑站了床頭,兩人來來回回激戰了三百回合,最終顧晞不幸落敗,受到了單方面暴揍。
顧晞鼻青臉腫的縮在角落,一邊幽怨的看着柳邑的背影,一邊哆哆嗦嗦的掏出王二炮給她的青霜膏對着鏡子上下塗抹。
此時已是三更天,破廟裏四處漏風,陰氣森森,只有柳邑和顧晞孤男寡女的待在這裏,又都生得一副極好的面貌,按理說氣氛不說旖旎也應該多少有一些暧昧,只可惜,他們兩個一個心裏罵罵咧咧,恨不得把男人殺之後快,一個又完全不懂風情,甚至還将女子揍得滿臉淤青。
兩人都背對着對方,誰也不搭理誰,似乎多看一眼就會沾上晦氣。
青霜膏的效果極好,塗上去清清涼涼的,疼痛也瞬間舒緩很多,顧晞認認真真的看着鏡面處理着傷勢,突然漫不經心的開了口:“你在那幻境中做了什麽,為什麽那鏡子突然就碎了?”
柳邑正閉眼打坐恢複靈力,聞言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并沒有聽見顧晞的問題,顧晞卻敏銳的察覺到柳邑的呼吸頓了一瞬。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顧晞以為柳邑不會回答她的時候,柳邑才淡淡道:“我在幻境裏看到了一些畫面,不過斷斷續續的,看不真切。”
顧晞皺眉,追問道:“什麽畫面?”
柳邑卻答非所問:“這陣法不是偶然。”
顧晞心道,廢話。卻還是耐心的等着他的下文。
柳邑卻沒再說話,只是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瓶子扔到了顧晞懷裏,顧晞伸手接住,打開一看卻發現裏面裝的是小半瓶粘稠詭異的黑色液體。
顧晞疑惑的看了柳邑一眼,試探的分出一點靈力包裹了裏面的液體,靈力剛剛碰上瓶身,濃郁的魔氣就撲面而來,顧晞霎時就是一驚。
她好歹手下有一班子的妖魔,雖然她只是個撒手掌櫃從來不管,但她對魔氣依舊非常熟悉,可是這般強烈的魔氣,顧晞還是頭一次碰見。
她心中一瞬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卻又被她一一推翻,最終化作了茫然,将瓶子又扔了回去:“魔族為什麽要弄這麽個稀奇古怪的陣法,除了被你毀掉一個仙寶之外還有什麽意義?”
柳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顧晞一眼,冷冷道:“你知道那個鏡子是什麽嗎?”
顧晞攤手以示不知,柳邑也沒指望她能知道,主動為她解惑道:“這鏡子名叫輪回境,能看到人的前世。”
顧晞恍然,難怪她會看到自己化形前的景象,又皺了皺眉頭問道:“你的意思是,那個魔族想利用這個陣法找出來某個人的轉世?”
柳邑點頭:“魔族近年來尚算老實,這次卻突然弄出如此大的手筆,背後的原因不會簡單,我已經将這次進入陣法的每個人都打上了印記,随時可以追蹤到他們。”
“你倒是還挺細心。”顧晞輕笑,半開玩笑又半是認真的道:“說不定他們其實是沖你來的。”
出乎意料的是,柳邑并沒有反駁,只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反正不可能是沖着你這個不能轉世的妖物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吃飯的時候崩掉了一小塊牙,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