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裴曦見秦婉挺喜歡這個小東西, 心裏高興。到秦婉邊上一坐:“你那個藥效果太好了,錢老頭那個肚子一消下去,那個話就沒個停的。我都快被他給煩死了, 不如把李明秀扔給老錢吧?李明秀聰明好學,老頭子滿腹經綸想要教,山上那些人, 老頭子嫌粗,我要是以後去山上定然時時刻刻被他給抓了。要是有了個好學生,他就不會成天盯着我了。”
秦婉笑, 不過她搖頭了:“我探過李明秀的口風,他還是要搏一搏春闱, 讀書人嗎?你不讓他考狀元, 不是要他的命?先讓他試試。”
那輩子這一屆科考就是出了舞弊案, 舉子們鬧翻了天,等李明秀碰了壁, 最後在将他推薦給老錢,估計心就完全順了, 畢竟是落草為寇的事情。
裴曦摸着小狐貍還想跟秦婉多說幾句,外頭人來報,說:“老爺請少爺和少夫人去前院。”
兩人一前一後去了前院, 侯爺在正廳裏轉過來轉過去,看上去很緊張很焦慮,看見裴曦進來一巴掌揮過去在裴曦的臉上打出了手指印, 裴曦捂住了臉,被侯爺破口大罵:“你個小畜生,這個家被你敗成這樣,難道你還要害死全家人不成?”
“小畜生, 害死全家了!”鹩哥重複着侯爺的話。
裴曦一片茫然看着侯爺,往後退了一步:“爹,最近我什麽都沒做,一直在家裏。我今天出去只是為了阻止她,讓她不要發瘋啊!”
侯爺不聽還好聽見這個心頭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發瘋?她發瘋?”
他深吸一口氣,不想再跟裴曦多啰嗦,叫一聲:“來人,将這個混賬按下,打二十大板。”
“爹,您這是要做什麽?”裴曦驚叫中被人,扒了褲子,裴曦一個黃花大閨崽,自己心愛的人在身邊,衆目睽睽之下,雙手又被人扣住。
秦婉側過頭不去看他,雖然那輩子看多了,可這是什麽地界兒?沒想到公爹這次是來真的了啊?
裴曦被綁在長凳上,露出臀部,侯爺的貼身老仆手裏拿着板子,另外一個家仆拿着本子計數,這個杖刑做得一點都不摻水。
侯爺:“給我打!”
板子被舉起來,往下打下去,就那響亮的一下,一道紅痕腫了起來,聽那計數家仆問:“你可知錯了?”
裴曦張嘴的哀嚎:“爹啊!要打死了啊!別打了,兒子再也不敢了啊!”
侯爺沒有接嘴,第二下打下去,計數的家仆再問:“你知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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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曦的皮膚白,這一下下去竟然滲出了鮮血,站在邊上側過頭看着得秦婉心疼,知道侯爺不是打給皇帝看的,而是做給世人看的。這些一樁一件,不過是為了以後讓人明白,裴家起兵是被逼無奈,退無可退,在道義上占制高點。
雖然歷史是成功者書寫的,但是也講究得位正與不正,裴家是大陳的勳貴,若是沒有一步步被逼到退無可退的故事,終究少了那麽點意思。
裴曦在那裏轉頭看着秦婉叫:“你個狠心的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咱們做過一夜夫妻,你總不能看着我活活被我爹給打死吧?”
裴曦仰頭:“我疼死了,打死了你就做寡婦了,陛下賜婚,你不能改嫁,只能給我守寡……”
侯爺恨聲道:“叫你胡說,叫你胡說,打死了你。哪怕絕了後,我也不可惜!”
“爹啊,兒子真不知道錯在哪裏……”
“還不知道?給我狠狠打!”
打到十來下,已經是皮開肉綻,慘不忍睹,裴曦已經不發聲了。
秦婉心疼是有,卻也是做戲需要往地上一跪:“公爹,夫君他單純,他是真不知道這個錯在哪裏,公爹打死他确實沒用。”
侯爺這才對着打板子的家仆說:“停下。”
侯爺氣得渾身發抖地扶着柱子,滿臉悲痛地看着裴曦:“我怎麽養了這麽個蠢材?”
秦婉爬過去,拍着裴曦的臉:“夫君,夫君,你醒醒!”
裴曦悠悠轉醒,看見秦婉,有氣無力:“我再也不敢了。”
秦婉站起來對着邊上的家丁說:“把他解下來,擡回房去。”
裴曦被扶起來,一邊一個小厮扶着他往後邊兒走,他一直在那裏哼哼唧唧叫疼。
“小畜生,打死了好!”鹩哥這麽說,可見裴曦沒有少挨打,也讓人知道裴家一直在管裴曦,裴曦就是管不好。
侯爺頹廢地坐在椅子裏,看上去好生傷心,秦婉彎腰對着侯爺說:“公爹,當務之急還是先歇了陛下的怒氣。都怪我不好,給家裏惹來這麽多的事端。”
侯爺看了一眼秦婉,仰頭嘆了一聲:“唉!”
“你先去後院看看他,我去宮裏跟陛下賠罪。”
秦婉對着侯爺屈膝行禮,一路上手帕壓着臉頰,哭着回了院子,到門口問:“少爺怎麽樣?”
“打得太狠了,屁股都開花了,要叫大夫了。”
“那還不快去?”秦婉說道。
珠兒吩咐了人去找的大夫,秦婉坐在那裏拿着帕子擦眼淚:“你今天真的闖大禍了,你怎麽那麽不懂事啊?”
“都說我不懂,到底我不懂什麽?”裴曦委屈地說,“我不賭了,難道還不行嗎?”
“那你在家好好呆着就怎麽了?”
“你為什麽要把那麽多錢給拿出去?我收心了還不成嗎?以後好好過日子還不成嗎?”裴曦還在那裏這麽問。
秦婉揉了揉他的頭,略有些凄婉:“不知道也挺好的。”
她走到門口站着,直到大夫背着藥箱過來,秦婉請他進來,大夫看皮肉外傷有一手,畢竟京城嗎?吃廷杖的官員不少,被衙門裏打板子的更是不少,這一科要來看的人可不少。
老大夫開了藥,給了藥粉,秦婉讓人出去抓藥,派了小厮送了老大夫出了門,她這才進來。
不一會兒,珠兒拿着小厮送進來的藥,過來請示:“郡主,我去熬藥。”
“去吧,熬好了過來給姑爺喝。”
裴曦垮了一張臉,看秦婉:“我不喝。”
“夫君,良藥苦口。”秦婉對着房裏的人說,“你們出去,我給少爺敷藥。”
秦婉叫住了梅花:“梅花,你去燒熱水進來,我來給姑爺擦擦。”
等人一走,秦婉坐在床前,看着裴曦那可憐的屁股,立馬口氣變成調侃:“啧啧啧,公爹可真下得了狠手。”
裴曦心頭高興,秦婉總算不是那種對他不理不睬了,而是以前那樣,他看她:“你這是什麽口氣?看好戲啊?”
“不不不,我佩服公爹,也佩服夫君,狠心起來,連自己都打。僅此而已!”
說着拿着自己的藥箱過來,放在邊上,用鑷子取出了裏面的藥棉,蘸取了消毒水,給裴曦進行傷口消毒,裴曦龇牙咧嘴:“疼啊!”
“夫君是大英雄,這點不疼。”那一輩子,他那個刀口子劃拉有一尺來長,她一邊落淚一邊給他包紮,他還談笑着哄着她呢!這點子傷算什麽?就是裝模作樣罷了。
秦婉把髒藥棉扔了,給他塗上自己的藥膏,這種藥收斂傷口特別快。倒好之後,紗布覆蓋上去,用膠帶固定好。
剛好梅花拿了水進來,梅花看見裴曦趴在那裏,還對着他做了個鬼臉。
秦婉揮手:“非禮勿視,你家頭兒臉皮薄,會害羞,你可以出去了。”
裴曦果然臉漲得通紅,梅花連忙往外走,秦婉絞了手巾:“傷口我處理好了。其他地方我給你擦擦?”
裴曦一想她說的擦擦是哪裏,心裏噗噗噗地猛跳,到底是個沒有經歷過事兒的:“娘子絞了毛巾遞給我就好了。”
“你确定自己能行?”秦婉問他。
“應該能行,娘子就不用擔心了。”說着想要挪着下床,被秦婉按下。
裴曦仰頭看她,聽她說:“傻子,別動,我剛剛塗的藥膏,你又崩開傷口可怎麽辦?”
秦婉絞了毛巾給他避開傷口,擦着,其他地方都擦好了說:“弓起身體,前邊兒也給你擦擦。”
“這個就不要了!”裴曦低頭,伸手接過手巾,自己胡亂擦了兩下,把頭側進床裏,臉紅得不敢看秦婉。
秦婉拿出一顆丹藥:“側過來,把藥給吃了,傷口好得快。”
裴曦側過頭,秦婉手略有些涼貼在他臉上:“哎呦,你這個臉紅成這樣是做什麽?”
“別逗我成不成?”裴曦張開嘴,被秦婉塞了一顆藥進去。
秦婉要下踏板,裴曦叫了一聲:“阿婉!”
秦婉側頭看他:“幹什麽?”
“別走!”
“我還能往哪裏去?我讓人把水倒了。”
裴曦這才臉上露出笑容:“嗯!”
梅花過來把水端出去,秦婉去洗了手之後,在那裏削了一個蘋果一個梨,切了小片,放在碟子裏,用竹簽挑了塞在裴曦的嘴裏。
秦婉伸手揉着他的頭:“你啊!”
裴曦邊吃着水果,邊笑看着秦婉,秦婉戳着他的腦袋:“看我幹嘛?”
“娘子,真好看!”
秦婉聽見這般情話,臉微微泛紅:“貧嘴。”
門口見不到主人的小狐貍刨着門,珠兒端着藥進來,小狐貍繞在她腳邊蹿進來,鈴铛聲音清脆,它還在跟鈴铛較勁兒,看見裴曦在床上,要跳上來,被秦婉給按在下頭,對珠兒說:“你把藥放下,給這個小東西去喂點吃的。”
珠兒過去拎着小狐貍頸後的皮毛,小狐貍四腳劃拉,唧唧直叫,珠兒帶着它出去,秦婉看着桌上的湯藥,逗他:“夫君湯藥要趁熱喝。”
裴曦一想,剛才他不是吃過丹藥了嗎?
“不用了吧?”
“剛才的丹藥是丹藥,這個藥是這個藥,一起喝才好得快。”
這個時候門被打開,環兒帶着食盒進來,看着湯藥:“郡主,這是傷藥,先給姑爺墊兩口粥,否則喝了傷胃。”
說着環兒從食盒裏拿出一碗粥來撒了蔥花,端給秦婉:“這是雞蓉粥,給姑爺吃兩口?”
秦婉蹲下,環兒給秦婉拿了個凳子來,秦婉坐好,給裴曦喂粥,吃了小半碗之後,環兒說:“郡主差不多了,再吃下去,湯藥就冷了。”
說着端着湯藥過來,遞給秦婉,秦婉只是想要吓唬吓唬裴曦,沒想到現在?環兒虎視眈眈看着說:“姑爺快喝了,我剛好把碗收了拿出去。”
侯爺進來,看見秦婉手裏端着湯藥,他說:“快點喝了!”
秦婉看着裴曦,裴曦搖頭:“我不喝!”
侯爺接過藥碗:“怎麽跟個孩子似的?一口氣悶下去?難道還讓人哄着你?”
環兒看着他,裴曦想了想還不能跟自家爹說,自家娘子的藥特別好。有些事情,夫妻之間知道就好了。自家爹也不用全說吧?
裴曦只能伸手接過,看着那湯藥,猶如壯士斷腕,皺眉閉眼,一口氣把藥給悶進去,藥喝得太急,灑了好些出來,秦婉給他擦了擦。
喝完藥的裴曦,雙眼含着水光,這是要哭啊?好可憐!那輩子不肯喝藥,哄着他喝進去之後,非要把還沒有褪淨苦味的舌頭塞進她的嘴裏,號稱有難同當。這次就讓他一個擔着吧!
環兒在那裏收拾桌上的碗和裴曦的藥碗,老侯爺開口:“我跟陛下去賠過罪了,但願他能不降罪下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