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看見翟雅昶, 自家這個官迷舅舅的心思,裴曦也就猜到了,裴曦行禮:“舅父!”
翟雅昶對着裴曦稱一聲:“表弟!”
“翟将軍, 表姐已經與你和離,這聲表弟,裴某當不起。”
裴曦的那位舅母從車上下來:“阿曦, 這是說的什麽話?好好的一樁姻緣,說散就散,我們還沒找你們算賬呢!這事兒, 我和你舅舅沒答應,就不算是和離。你姐夫多忙啊?陪着我們老倆口來嚴州接回你表姐。”
車子裏又鑽出一對姐妹, 走到舅母跟前:“娘!”
“先見過你表哥!”
一對姊妹花, 一個十六, 一個十五,看見裴曦氣宇軒昂, 俊逸非凡,早就心頭小鹿亂撞, 羞羞答答叫:“表哥!”
“表妹!”裴曦應了一聲,無奈,“舅父, 舅母請!”
帶着一行連帶仆婦二十來人,往嚴州城走,雖然才搬過來幾個月, 裴曦治下嚴明,又有秦婉這個慷慨的座山雕坐鎮,嚴州城已經恢複了生機勃勃的景象,兩邊攤販很是熱鬧, 賣秋梨的,賣板栗的,賣橘子的,吆喝聲絡繹不絕。
翟雅昶一路進來想要好好記住這裏的防禦工事,倒是沒有見到多少,街道上不少衛兵在巡邏,路上還有好多儒生走來走去,看見裴曦一個個打招呼叫:“大将軍,夫人呢?”
“在家呢!”
裴曦帶着他們到了一處宅院跟前,老将軍夫妻後邊秦婉已經站在門口,多年未見兄長的老夫人,翹首以盼。沒想到看見前頭的是那個該死的前侄女婿。
老夫人小時候被家裏寵,嫁人之後被夫君寵,苦吃過,委屈卻沒受過,一想芳菲那丫頭受得罪,不知道多心疼。連帶着對自己哥哥都不待見了,更何況是那個沒安好心的後嫂子,一下子臉拉長了。
裴曦過去附在秦婉耳朵上跟秦婉說了兩句,秦婉呸了一聲:“你舅舅怕不是腦殘?”
“殘,殘得厲害!”
舅父一家子從車上下來,舅母走了過來親親熱熱對着那對姊妹花說:“還不快給你姑父姑母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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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花給老夫人行過禮之後,那舅母看見站在後面秦婉,笑着說:“這是外甥媳婦兒吧?天仙似的。”
秦婉過來給舅父和舅母行禮:“公公婆婆,不要在門口說話了,先進屋裏去吧?”
老将軍伸手說:“先進屋再說。”
老夫妻倆帶着一家子加上翟雅昶進了正廳,秦婉讓小江去安置他們帶過來的人。
幾個人坐定之後,岑老爺問:“這麽不見芳菲?”
裴老爺說:“已經差人去請了,芳菲如今在學堂教蒙童認字。要等一堂課罷,才能過來,要些時間。”
“她怎地抛頭露面?”
“表姐說她左右無事,那些娃娃不過是六七歲的孩子,表姐也喜歡。”裴曦說道。
“這成何體統?”岑老爺拉長着臉對老夫人說,“你怎麽也不勸着點?”
“是我叫她去的,蘊兒也在那裏呢!”
翟雅昶笑着說:“岳父大人,娘子不過是打發時間,莫要生氣。”
“翟将軍,誰是你夫人?芳菲已經與你和離,難道你已經忘記了?”老夫人譏諷地笑了一聲。
舅母看向老夫人:“三妹妹說的什麽話?你怎麽也這麽糊塗,岑家的姑娘和離?怎麽說的呢?以後家裏的姑娘還要不要嫁了?”
老夫人拍桌子:“之前我就看芳菲滿屋子的妖精,就知道都是你的惡毒心思,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把芳菲嫁給這麽個風流公子哥兒。芳菲若是沒有阿婉過去,早就被他們弄死在後院了。我告訴你們,芳菲是我兒媳婦從閻王那裏拉回來的,想要再把她送入火坑,做夢!”
“姑母,我已經知錯。這次是向娘子請罪,娘子乃是我的結發之妻,當初她和離,也是因為身體緣故,以後我後院之中自有她一人。”翟雅昶說道。
“翟将軍,當日和離可不是你一人決定,乃是你那母親一起下的決定,當日商量,第二日放妻書就送了過來,難道你忘了?”裴曦靠在椅子裏說道。
裴蘊和岑家表姐從外頭進來,天氣寒冷,秦婉讓人給岑家表姐送了白貂所制的裘皮披風,環兒過去幫她把披風解下,裏面一件杏色織錦長衫,下頭一條素色裙上繡了纏枝蓮紋,手上一對羊脂白玉镯。通身素淨簡約,卻無一不精致,比起當初在榮安伯府那等憔悴,如今岑家表姐被秦婉養出了鵝蛋臉,加上沒有心事,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這姿容上去了豈止幾重?
裴蘊則是少女裝扮,身上淺綠色底子蜀錦小襖,下頭同色緞面裙子,頭上一對兒步搖,主珠有拇指那般大,脖子裏璎珞項圈更是衆寶齊聚。
岑家舅母方才只注意到秦婉容色驚人,這時被自家繼女的打扮,才想起要看秦婉通身打扮,才發現華貴異常,看自家姑奶奶,雖然是一副上了年紀的婦人打扮,卻也是件件精致,手上一個桌子碧綠通透,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這才想起了,如今裴曦實際上已經占了一大塊地方,叫着大将軍,實際上跟土皇帝沒什麽差別。
岑表姐對着岑老爺行了禮:“父親!”
又過來對着岑家舅母行禮:“母親!”
那對姐妹,以前可看不上裴蘊,裴蘊漂亮又如何?有個敗家哥哥,今日卻見裴蘊通身氣派,早已經壓過了她們,而平時她們看不起的大姐也變得貴雅起來,心頭不由得不忿起來。
裴蘊過來施禮:“舅舅,舅母!”
岑夫人過來拉住裴蘊,原本準備的一個禮物卻再也拿不出手,說:“蘊兒如今出落得跟花兒一樣,妹妹可有中意的佳婿?”
“想在身邊多養兩年,丫頭還小呢!”老夫人說,“阿蘊,帶着你兩位妹妹出去玩一會兒!”
秦婉站了出來:“婆婆,這裏有婆婆照應,我陪着妹妹們玩去?”
“去吧!”
秦婉帶着三個姑娘出了門,小白狐甩這鈴铛跑過來,撲到秦婉的腳上,秦婉彎腰抱起小白狐,感覺有眼光盯着自己,側過頭一看一個長随打扮的人,只是眼光閃爍,她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眼。
那道士假扮翟雅昶的家仆,此刻看秦婉手裏的小白狐,又見秦婉貌美如花,若天仙下凡。心頭想着皇帝的話,仔細看秦婉又看不出什麽來?卻又覺得她不太對勁,一下子倒也聯系到了精怪上去。想着莫不是狐貍精?
秦婉摸着小狐貍的頭,帶着三個姑娘一起去了後院,進了自己的院子,進入屋內,兩個姑娘見随手扔在桌上的一串珍珠手串,居然是難得的金色珠子,黃豆大小,顆顆滾圓,泛着柔和光澤,桌上的棋盤上的白子是羊脂白玉,黑子是墨玉。
說起珍珠這種東西,在還沒有養殖的世界,價格貴得吓死人,但是在養殖技術發達的某些時代,就沒那麽珍貴了,這種金色的珍珠要就是個尋常的東西。
秦婉看着兩人眼裏透着羨慕,站起來對着裴蘊說:“阿蘊,你招呼兩位妹妹,我進去一下。”
等她再出來,卻是手上拿了個托盤,盤子裏放着幾個盒子。
“難得妹妹們過來,這幾件玩意兒給妹妹們玩。”秦婉盒子打開,兩個盒子裏躺着兩串粉色珍珠項鏈,還有兩個金底白水晶群鑲小蜜蜂胸針。
當年秦婉沒開過眼界,也就什麽都想帶回來,還想着靠這些東西發財,等輾轉幾個世界,見慣了好東西,這些東西放在系統的角落裏,只是懶得清理而已,今日一看兩個小姑娘過來,又是那王氏這樣眼皮子淺,又惡毒的女人養大的,她就拿了出來。
兩人果然是眼睛都挪不開,收了東西,翻來覆去地看,再等秦婉跟她們聊天,叽叽喳喳什麽話都說了,從京城過來,一路上多少時間?
秦婉抓了幾個關鍵詞,道長,黑狗,有幾個人不見了……
通過關鍵詞,秦婉推演了一下,就說翟雅昶哪裏會是單純過來請表姐回去的,估計季成運聽逃回去的人說了自己略有些逆天的本事,心裏起了懷疑,以為自己被什麽精怪附身了吧?
秦婉又想,自己确實有很多不合理之處,別人懷疑自己是精怪,倒也并非無端猜測,既然如此,不如就将計就計,讓這個道士為自己證明?
秦婉對着兩位姑娘說:“讓他們去勸表姐去,明日我帶你們上街,咱們西街這裏有個糖水鋪子,做的糖水特別好吃。明天早飯都少吃些,我帶你們去嘗嘗。”
兩個小姑娘雀躍,連連說好。
這個時候裴曦進來:“好什麽啊?”
“我們女孩兒家家的秘密不告訴你!”
兩位姑娘看見裴曦,又是臉漲了通紅,對着他叫了一聲:“表哥!”
“哥,前邊兒結束了沒有?”裴蘊問裴曦。
“沒有呢!還在那裏勸表姐,初嫁從親,再嫁由身。舅舅和舅母就這麽喜歡翟雅昶?”
秦婉皺眉:“阿蘊,帶着兩位妹妹去你屋裏玩一會兒?”
裴蘊帶着兩個姑娘出去。
秦婉繞在裴曦身上:“你道那翟雅昶是來幹什麽的嗎?”
“定然是不幹好事。”
“季成運懷疑我是妖。所以找了個道士,要來捉妖。”
“什麽?你是妖,季成運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裴曦不敢想象。
秦婉壓在他身上:“你就沒有想過我可能不是人?用不完的錢,超高的武力,還有你從來沒有見過的兵器和藥?”
裴曦摟住她:“想過,只想過你可能是仙女,哪有妖精會心懷天下?哪有妖精會憐憫世人?不過我後來又想,應該也不是仙人。作為人不會去同情一群猴子過得怎麽樣?所以,你還是個人。”
“我就是秦婉。秦賀昌的女兒,裴曦的妻子。你讓人去查查看,他們想要怎麽對付我,如果是驅邪的,讓他們去驅。我是人,我不在乎。但是如果是要害我的,你讓小江他們注意着點。明天當街被灑狗血,也沒什麽不好。”
“好!”
晚上,家裏招待了來客,氣氛卻不怎麽熱烈,話題一直是圍繞,岑家表姐是否跟翟雅昶回去。
夜裏,岑家舅母跟兩個女兒聊天,聽說明日秦婉要帶她們出去逛街,一下子進了心裏,她記得翟雅昶路上悄悄囑咐她,接近秦婉,探聽一下秦婉的消息。
第二天一早,岑家舅母找了時間跟翟雅昶說了秦婉的行程,翟雅昶沒想到這個消息會得來這般輕易,暗道自己想得也太過于複雜了。
連忙讓自己的随從和道士一起去西街踩點,一看那位置都好極了。當真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那道士笑着說:“将軍放心,若真是妖定然讓她當街現出原形,要是那裴曦被妖物迷惑,不用說,到時候也威信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