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葉周心一驚，迅速轉身蹲下，拉着陸夏陽縮到門柱後。背貼着冰涼的門柱，視線卻意外掃過隔壁宅子，突然一愣，滞了滞後重新看過去。只見昏暗光線下，隔壁黑暗一片的宅內，二樓某間卧房的窗簾竟是拉開着的。
葉周眸光不由微震，隔壁大宅已經門窗緊閉好些年了。葉周直直盯着窗簾拉開的那間卧房，忍不住站起，下意識便起身邁步走過去。卻突聞身後鐵門內，周曦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平靜不摻情緒：“葉周。”
葉周猛然回神，心下一慌，擡腿便想跑，卻被陸夏陽伸手拉住。
不行，她不可以出現在她面前。葉周着急掙脫。卻聞身後周曦的聲音再起：“放心，不用跑。我不會再綁架你，當時不過一時氣憤幹了蠢事，此生都不會再幹第二次，你大可不必像見鬼似的吓得轉身就跑。”
不對，她并不是害怕。葉周停住，轉身，眼睫微顫，猶豫了幾番才擡眸看向周曦。雙唇翕動，想喊媽媽又馬上停住，最終沉默。
周曦掃了她一眼，突然道：“聽葉曙說，你想死？”
葉周表情微變，抿了抿唇，又垂下了眼睫，仍是沉默。
周曦忽然出人意料地笑了笑，目光變得幽遠，轉向別處，聲音降低了幾分：“曾經，我也很想死。”
葉周的頭頓時又低垂幾分，終于出了聲，聲音極輕：“對不起……”
周曦再次笑了笑，帶着幾分不以為然和嘲諷，再次看向葉周：“呵，我曾經想死和你有什麽關系？用得着你道歉？同樣，你要死還是要活，和我也沒有關系。你想死就死，只是，別拿我當借口，算到我頭上。對不起我的是葉曙，該去死的也是他，綁架你不過想報複他看看他的反應。”
周曦停了停，話中諷意似乎更甚了幾分：“雖然這些年我愚蠢到什麽都沒察覺，不過二十多年也沒對你好過，呵呵，想想還真是明智。所以，我不覺得對不起你也不會道歉，當然，你也沒有對不起我。”
葉周覺得有些不明白她的話意，咬了咬唇，終于擡頭看向她。
周曦卻反而偏轉了視線，自顧自繼續說：“我現在早已不想死了。或許還是托你的福，将勉強維持的和睦表象打碎，讓我發現這些年我将自己的人生過得多糟糕。”
周曦第三次笑了笑，葉周透過雕着繁複花紋的鐵門縫隙看着她夜色中的側顏，她笑得高傲卻灑脫，前所未有的美麗。
“我的前半生過得太順風順水，所以老天也看不過去了，讓我做了這輩子最失敗最愚蠢的兩件事。一是瞎了眼看上你父親，二是那次為你父親而不甘不願的妥協，任它毀了我一生。不過，不會再繼續毀下去了。”周曦重新轉回視線，盯着葉周黑漆漆的眼，“現在，我跟葉曙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和你更沒有關系。你如果還要死，麻煩請死得遠一點。”
周曦說完也不管葉周的反應，直接轉身，踩着優雅的步子走向宅內。走了兩步卻又停下，回頭看了邊上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旺福一眼，突然說：“但願你挑男人的眼光，能比我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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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說完便再不理會二人，進了房，關了門。
葉周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良久後才有些不确定地出聲：“她的意思，是不是，原諒我了？”
陸夏陽笑笑，拍了拍她的頭：“對不起她的本來就不是你，又何來原諒之說？她很聰明，放過了自己。”
陸夏陽說着輕輕摟住了葉周：“葉周，你也可以，放過自己了。”
葉周被摟在陸夏陽溫暖的懷中，聽着他沉穩的心跳，沒有出聲，卻伸手緊緊回抱住他，很久後才輕聲說：“陸夏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不恨我了？”
“……她給你打的電話，你不敢接。我擔心發生了什麽你不接會後悔的事，便悄悄打回去了一次，聊了幾句後猜到了她的意思，雖然她并沒有明說。”陸夏陽回答。
葉周又沉默了很久，然後從他懷中擡頭，看着他的眼睛，久違地微微一笑： “陸夏陽，新年快樂。”
陸夏陽也緩緩笑了，眸光暖融：“葉周，新年快樂。”
二人靜靜對視，然後自然地閉眼，葉周仰頭，陸夏陽俯首，永遠冰涼和一直溫暖的唇緊緊貼到了一起。
此時，卻突然有一道略顯刺眼的白光照向二人，同時剎車聲響起。光感讓二人同時睜眼分開，微眯起眼看過去。
車燈熄滅，車中之人也在打量二人，神情顯然有些意外。剎那的靜默之後，車中之人下了車，走向二人。
“小別。”
“章以逸。”
葉周和來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章以逸上前，有些粗魯不滿地伸手扯了扯葉周的短發，動作與神情和他一身正式商務的打扮十分不搭：“小別，七年不見，你怎麽看着還是和我當初離開時一個樣？”
章以逸說着又将視線轉向陸夏陽，蹙眉上下打量了半天才問：“男朋友？”
葉周眸光閃了閃，靜了靜後才點頭：“嗯。”應該……算吧。
章以逸神色有些怪異，又瞅了瞅陸夏陽，眉心不客氣地蹙得更緊。
葉周看看他，又回頭看看後方大宅那間拉起了窗簾的卧室，眼眸愈發的黑，看不出情緒。
“是你回來了啊，章以逸。”葉周重新看向章以逸說道。
“不然你以為能是誰？”章以逸反問。
葉周沒有回答，擡頭打量着章以逸：“你……和以前很不同了。”
頭發梳得服服帖帖，沒有奇奇怪怪的形狀和亂七八糟的顏色；耳上也沒了那些又多又閃的耳釘，連耳洞都已快看不見了；穿着端重又正式的西裝，打着顏色沉穩的領帶，沒有破洞沒有鉚釘。
葉周再看向他停在一旁的車，中規中距又低調的加長版輝騰，和以前那輛紅豔豔的改裝跑車形成無比強烈的對比。讓葉周眯了眯眼，覺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時間真奇妙。”葉周微微笑了笑，輕道。
章以逸眸光突然變得有些陰沉，聲音添了幾分冷硬：“你該說，人生真操蛋。”
葉周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麽，瞳仁一縮，沒有接話，身體卻又泛起冷意。
章以逸也看了看那間拉起窗簾的卧室，眸光幾次流轉，似在思忖，最後終于開了口：“要去我家喝杯咖啡嗎？”
不等葉周答話，又很快瞅了陸夏陽一眼，補充道：“就你一個人。”
對于他顯而易見毫不掩飾的敵意，陸夏陽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只輕聲對葉周說：“既然是老朋友，我可以去車裏等你。”
葉周抿唇，拉住了他，轉頭對章以逸說：“不了，很晚了，改天吧。”
章以逸直直盯着她，眸光有着淩厲，沉默了很久才移開了視線，不是很有誠意地勾了勾嘴角：“那好，希望……還有改天的機會。新年好，再見。”
章以逸說着轉身走向自己的車，重新亮起車燈發動，擦過二人開進了隔壁大宅。
葉周站在原地目送着車輛離開，再次看了看那個拉起了窗簾的窗口，然後轉身，向前：“我們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是陸夏陽開的車，葉周一路沉默，眸色依舊黑漆漆的，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回到家時，旺財已縮成團子，趴在窩裏睡着香甜。
進房換好鞋關上門，葉周突然伸手抱住了陸夏陽，拉下他的頭，仰首魯莽而熱烈地吻上他的唇。
陸夏陽有些詫異，卻又覺得似乎在意料之中，微頓之後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攬住她的頭，閉目溫柔回吻。靜谧的室內只剩越來越急的喘息，二人外衣不知何時已脫落，陸夏陽抱起葉周進了卧房……
牆上的時鐘滴滴答答，三根指針同時指向“12”之時，窗外遠遠近近的禮花之聲約好般同時響起。已不知身在何方周身只餘火熱的葉周困難地睜着，窗外絢麗而短暫的火光将透明的窗戶也映出七彩之色，一閃一閃忽明忽暗之中，陸夏陽突然用力，讓葉周攀上戰栗的高峰。同時俯身，低醇微啞在嗓音在她耳邊輕道：“葉周，新年快樂。”
這一回，是真的新年了。
窗外的熱鬧終于和房內的火熱一起漸漸歸于平靜，葉周縮在陸夏陽懷中，意思愈發渙散。在她迷迷糊糊地開始進入夢鄉之時，陸夏陽突然摸了摸她的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說：“葉周，如果這麽難過，為什麽不試着努力一下？或許，結果會超出你的想像。”
葉周一頓，動了動，從他懷中擡頭，尚未完全褪去激情之色的黑眸盯着他，以眼神詢問他是何意。
陸夏陽喉結滾了滾，伸手覆上了葉周的眼。移開視線，沉默了一瞬後才道：“對不起……那天在古城，我幫你重新點燃河燈之時，看到了你寫在上面的字。”
葉周在河燈上寫的是：如果我說了相信你，你會不會回來？
陸夏陽盯着窗簾上的某個點，這一次沉默了更久，然後才終是開口：“告訴他，你相信他，看他會不會回來。”
他會不會回來？葉周剛剛努力燃起的熱度又冰下來。這個世界，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陸夏陽，你不知道，河燈是傳給彼岸黃泉之人的嗎？”葉周開口，聲音平靜沒有起伏。
她想要說相信的人早已死了，因她而死。
作者有話要說： 乃們都不吱聲嘤嘤嘤……我要把他們全寫死！╰（￣▽￣）╭下一章隕石來了！
謝謝小呼的雷～o(*////▽////*)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