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pilogue
【我愛你。 ——11月20日】
他沒有生氣，只是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她。實際上，她并不欠他什麽，她只是不愛他。而他，卻欠她一個謝謝和一個對不起。謝謝她給了他一個這樣溫暖的暖暖，對不起他讓她獨自度過那段最艱難最辛苦的日子。
也許，他應該給她她想要的依靠，可是，他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在那麽艱難地決定放棄之後，他不想再讓自己有重蹈覆轍再次心傷的可能。
所以最後除了重複一次“我沒有生氣”之外，他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好，我知道了。”葉周說，然後默默地轉身，出門，重新回到了自己房間。
陸夏陽沉默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然後也轉身躺回了床上，卻發現自己再難入眠。
第二天，葉周失蹤了。
或者還不能叫失蹤，可是卻反常的晚上11點還沒有回家。今天早上一大早，她便說自己今天有事，要陸夏陽接送暖暖，晚飯的時候會回來。可當太陽落山，無數頓晚飯的時間都已過去的時候，她還沒有回家，打電話也接不通，不管是萬裏晴、沈潤或者是幼兒園那裏，都不知道她的去處。
這一次，陸夏陽真的生氣了。
因為他不能給她想要的，所以她就這樣一聲不響地消失？連通知一聲都沒有就丢下哭着要媽媽的暖暖？
他很生氣，她這麽不負責任他很生氣。陸夏陽不停地在心中強調，卻依舊壓不住不安和焦躁。他知道她多愛暖暖，所以不會沒有事先告知暖暖就不回家，所以……
沒有所以，她只是因為不滿他的态度才故意這樣！陸夏陽只能這樣告訴自己。至少，沒有消息也能算好消息。
在他缺席的四年裏，葉周改變得太多，他已經猜不出她的想法，更想不出她現在可能在哪裏。
就在陸夏陽沉着臉在門口等待的時候，樓上又傳來暖暖的哭聲，他趕緊快步上樓。
趕到二樓的時候，暖暖正哭着打開卧房的門出來，看到陸夏陽，哭得更厲害了：“嗚嗚……媽媽……我要媽媽……嗚嗚……媽媽……”
陸夏陽心疼地上前将他抱起，幫他擦眼淚：“暖暖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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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葉周第一次沒有通知暖暖就不回家，暖暖再懂事也只是個三歲多的孩子，本能地害怕，入夜後就一直吵着要媽媽，陸夏陽好不容易才哄着他睡着，哪知他才睡着不到兩小時便醒了。
“我要媽媽……”暖暖委屈地喊着從陸夏陽懷裏掙了下來，開始自己往樓下走。
陸夏陽追上前牽住他，帶他回房穿了外套才重新牽着他下樓：“好，我們一起等媽媽。”
陸夏陽原以為暖暖是想下樓去外面找媽媽，卻沒想到他下樓後沒有出門而是往左朝最裏側房間的方向走，那是他最初帶葉周來這裏時幫她準備的畫室。
“媽媽！媽媽！媽媽……”暖暖拍着畫室的門。
“暖暖，媽媽不在裏面。”陸夏陽蹲下來摸摸他的頭。
“在裏面，暖暖晚上醒了，媽媽不見了，就是在這裏。”暖暖抽泣着說。
暖暖的話讓陸夏陽皺起了眉，她經常半夜來畫室？
“嗚嗚，媽媽……”暖暖見沒有人回應，踮起腳尖艱難地觸到門執手想打開門，陸夏陽伸手欲幫他，卻發現門是鎖着的。
“暖暖，門鎖了，媽媽不在裏面，我們去沙發上等媽媽好不好？”陸夏陽安撫地說。
“我知道鑰匙在哪裏。”暖暖說着“蹬蹬蹬”跑走，很快便又“蹬蹬蹬”跑了回來，手裏多一片鑰匙，高高地在陸夏陽面前舉起，“爸爸你可以幫我開門嗎？媽媽一定是在裏面睡着了。”
葉周顯然不會在裏面，不過看着暖暖請求的眼神，陸夏陽還是接過鑰匙，幫他将門打開。
推開房門的瞬間，墨香及顏料的味道撲鼻而來，暖暖沖進房內尋找了一圈，然後失望地又紅了眼眶。陸夏陽卻愣在了原地，站在滿屋的畫中久久回不了神，良久後才緩緩擡步，神情莫辨地走近牆上、空中那些挂得滿滿的畫，步伐有一些遲疑，甚至還帶着一絲顫意。
這滿滿一屋子的畫裏，有新有舊，有大有小，有寫實有抽象，有油畫有水墨有水彩有素描，但全都是他和暖暖，以及偶爾的她自己的身影。
可更讓他震驚的不是這些畫滿他的畫，而是畫上的那些話，每一幅畫上她對他說的話。
“這是你的家，可是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再回來。”
這是一幅雪夜圖，風雪中只有一個模糊的背景，卻能讓人清楚地感知到這個背影邁步離去的堅決與毫不留戀。雖然模糊，可他看得出，這是他，那個秋夜留下她獨自離去的他……
“我的冬天又變得這麽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冷。可是怎麽辦，這一次，我好像不可以逃了。也再也，沒有地方逃了。”
這樣難過這樣絕望的語氣，配的卻是一幅光是色彩便能溫暖人心的畫，畫的是一個相框，相框內是在青山背景中微笑的他和她，她的頭上還帶着一個小小的花環。
他記得這幅畫。不，應該說他記得這張照片。這是他帶她去古城，回來的那一天重遇賣花老奶奶時，那個奶奶幫他們照的，一張對焦不準的模糊的照片。她卻将這張照片清晰地畫了下來。在她那樣痛苦難過的時候，以這樣溫暖的筆觸，清晰地畫了下來……
“你說，我會死嗎？這一次我真的不想死，也不能死。可是，我好像作死了太多次，上帝他終于生氣了，能不能求你回來，救救我…… ”
這是一幅素描，畫中一株大樹，她微微蜷縮着靠在樹幹上，雙手小心地護着已高高隆起的腹部，仰望着天空，神情無助而害怕。大樹很高幾近參天，高高枝葉間的那些空白竟隐約勾勒出他的臉，溫和笑着的臉。可是，卻離靠在樹下的她那樣遙遠。
陸夏陽的手顫抖地撫過畫中葉周的臉，心忍不住狠狠抽痛起來。
畫這幅畫的時候，她是不是生病了？還是沒出世的暖暖出了什麽意外？她這樣害怕這樣卑微地祈求他的幫助，可他在哪裏呢？
“謝謝你，也謝謝上帝，我的人生終于做對了一件事。”
這是暖暖的畫像。他未曾見過的，剛剛出生的暖暖。瘦巴巴的眼睛都沒有睜開，卻似乎已隐隐有着他的輪廓。一勾一抹間，流瀉出她滿滿的愛意……
“你知道嗎？他長得好像你，他這麽可愛你一定會喜歡他對不對？”
這一幅是他和暖暖。大約一歲多的暖暖和……并不存在的他。暖暖趴在他的肩頭要親他，他正憐愛地向他側臉……
“原來，當我必須讓自己過得很好的時候，我就可以過得很好。你看，其實一點也不難，你看，你看，你能……看看嗎？”
這是唯一一張只有她自己的畫，一幅大大的笑臉，笑得燦爛而耀眼，像六月的陽光，照得他的眼角有些痛有些熱……
陸夏陽一張一張慢慢地仔細地看，仿佛這樣就能參與他自己放棄的，她與暖暖的那四年。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畫的紙張越來越新，角落标注的日期也越來越近。
“我在夢裏，和白日夢裏，設想過無數次和你重逢的場景，但都沒有想到，原來只是平靜地一起喝了一杯咖啡。”
畫中是坐在咖啡店落地窗旁，微抿嘴垂眸盯着杯中咖啡的他。
原來那一天，他的神情這樣生疏與不可接近……
“我尋找了四年，終于等來了你在我隔壁。如果……我現在搞清楚了重點，你願意回來嗎？”
一面牆隔開了她和他。他躺在床上已入睡，而她趴在牆邊，耳朵貼着牆壁聽着隔壁的動靜，神情緊張而期待，仿佛那個睡着的他随時會過來對着牆壁回答她的問題。
原來那一天她出現在酒店他的房門前，的确是在等人，只是等的那個人，就是他……
“也許，我還是沒有學會怎麽愛你，可是我知道，我愛你。”
“你說，是不是因為失去了太久，所以重新得到的時候，才會覺得這麽不真實？”
“好像你回來了，我就可以不用再堅強了。”
……
最新的一張，是昨天晚上，畫上是他，昏暗光線中，大半側臉隐在陰影裏的他，再次顯得不可接近的他。
這次的畫上，只有簡單卻筆鋒堅定的三個字：“我愛你。”
陸夏陽伸手觸摸她的筆跡，她未曾說出口的悲傷和難過，她說出口而他卻不敢相信的思念與愛意，都在這裏，在這些孤單卻溫暖的畫裏。
筆跡上似乎還留着昨夜她指尖的溫度，溫暖着此刻他的指間，然後在他心中掀起翻天巨浪，洶湧澎湃着久久不息……
就在這時候，大門口終于傳來了聲響。
“媽媽回來了！”暖暖驚喜地趕緊跑了出去。
陸夏陽環視一眼滿屋的畫，用力眨了眨眼，然後跟着走出，輕輕阖上了門。
外面，一身略顯狼狽的葉周正打開客廳大門，放下懷裏一堆東西，張開雙臂抱起朝她撲來的暖暖。
陸夏陽本也急促的腳步卻在看到她的瞬間緩了下來，一步一步很慢卻很穩地走向她。
親着暖暖臉頰的葉周聽到腳步聲擡頭，看到他連忙抱着暖暖一起過來，帶着一絲慌亂地想要解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向你證明我和以前不一樣，證明……證明……我愛你，也愛自己，所以今天去了我們上回去過的古城，想找……”
“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葉周的話沒說完卻被陸夏陽輕聲打斷。
葉周更急了，放下暖暖抓住了他的衣袖，怕他再一次地離開：“不是的，很重要，你……”
“現在，你能給我你的愛嗎？”這一次，陸夏陽的聲音依舊很輕，卻終于輕易地就讓葉周徹底安靜下來。
葉周驚訝地睜大了眼，盯着陸夏陽，緩緩地眨了眨，他認真的神情顯示着她沒有聽錯。
“我想要你的愛，可是你不能給我。”四年前的那個秋夜，他這樣對他說。
那是他唯一一次說他想要什麽，可是卻沒有給她給予的機會。她等了四年，現在，終于可以了。
葉周的眼眶不受控制地開始變紅，用力點頭。
陸夏陽笑了，緩緩俯身，吻上她的唇……
他們的冬天，再也不會寒冷。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啦啦啦～(￣▽￣)~*
謝謝能看到這一頁的你。
會寫這篇文，是因為那段時間三次元有個朋友因為一些事心情非常差，所以就想寫一個消極的妹紙因為愛而發現世界的另一面，最終改變自己的故事。好在女生總是善變，故事才開始的時候，她的心情就已經放晴。
我的心理學老師曾說過，只要是成年人，心中就必定會有傷痕，不管它是深還是淺。
想要的永遠比能得到的多，失去的總比擁有的美好，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可是我相信，即使如此，我們依舊能笑笑鬧鬧過完快樂的人生，至少你我可以。因為能夠有空坐下來打開網頁，就已經比很多人幸福。
所以請相信，當你難過的時候，不管有沒有一個陸夏陽，你最終都能讓自己重展笑顏，開始新的旅程。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終能治愈記憶裏所有的不美好。我會記得這樣提醒自己，希望你也可以。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