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死若許(4)
“怎麽說?”
希承光把荻秋重新放平在床上,搖了搖頭,“荻神官是水族的靈體,受不得你太多的靈力,太多會出現反作用的。”
“啊呀!”希雲空着急地拍手,“這人見着的時候還站的好好的,怎麽一下就快斷氣了呢?”
“你們誰個啊,刺激她犯病。”希承光翻了翻荻秋的眼皮,面色一下凝重起來,“現在肺中全是淤血堵塞,靈力又續不上,怎麽成這樣了?”
“好像她跟鳳首說了些什麽,突然吐出好多血,就暈過去了。”希雲空解釋一番,“鳳首叫我帶她先回來,結果誰知我剛才一摸,脈都沒了。吓得我!”希雲空拍了拍胸脯,釋放壓力。
“為什麽老跟荻神官過不去?她這次要後悔了。”希承光吩咐一句,“你快幫我把藥箱夾層裏疊着的藥粉拿來。”
“嗯。”
希承光忙碌片刻後,又聽了聽荻秋的脈。搖了搖頭,“不好使。”
“不能不好使,鳳首給我的時候還是活的,等會鳳首回來,怎麽交代?”
希承光老臉一沉,又看了大限将近的荻秋一眼。嘆出一口氣,“唉。”那聲音拖得長長的,像不給人希望似得。
“怎麽了?”
“她體內的神珠不在了。”
“可不是我偷的!”希雲空臉都白了。“我……我拿她的珠子沒用啊,我是火族人。”
“難怪她的靈力在發病後潰散得如此快,她撐不到一個時辰了,身體會羽化消失。”
“這……”希雲空結舌,不可置信地,反而笑了笑,“這不可能吧。”
“神珠怎麽會沒有了?”希承光搖搖頭,又從荻秋的頭頂下了一針,點起艾草塊,熏在前方。“是不是自己取出來的?”希承光低下頭來的時候,瞧見荻秋眼角流出眼淚,但人并不是清醒的。他有些憐憫地看着荻秋,嘆道,“該不會是發覺體內結了珠子,就拿去送給心上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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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承光大人,如果找到了她的神珠,就能救她?”
希承光想了想,反問一句,“她是不是把珠子送給鳳首了?”
“我不知道。”雲空搖頭。
“唔,”希承光老目凝了凝,“如果來得及,或許能救。”希承光點點頭,“荻氏水族,原本從海裏來,最早是珍珠一族的後裔,但後來她們不回海裏去了,就留在了地上。所以在地上,她們的水術是無人能及的。跟我們其他靈族不一樣,我們是一開始修煉就會出現靈珠,幫助蓄積靈力。一般來說,大多神族的人是不能随意取出珠子,一旦取出,就也跟着斃命。但珍珠族的人,體內可以不斷結出新的神珠。老生有聽說過,她們會因情動的影響,而結出珍珠,就好像人類孕育子女一樣。所以她們也有贈珠的習慣。這一點,其實海裏的龍族也很像。”
“可這樣不就影響修為嗎?”雲空不解地問道。“靈珠是随便能取出來的東西嗎?”
“她是不該在這個時候取出來。因為新的神珠雖然可以重生,但要很長時間,幾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再長出來。”“她大概是覺得第一次結了珠子,就想送給心上人吧。但這後果就是一旦體內需要大量靈力,她就會力不從心,無法供上。這個狀态,有點像人類的婦人生育之後,不是那麽容易就恢複的。再加上荻神官本就靈脈受過大傷,她此刻犯病,無疑就是雪上加霜。”
“如果鳳首真的收到了珠子,我們還能讓她再吞下去嗎?”
希承光點點頭,“當然可以。也能延她性命。”
“那我們等鳳首回來!”
“我盡量拖她性命。”
“有勞了!”
希允年是飛回來的。她渾身都是鮮血,還散發着濃烈的腥味。飓風帶着滾燙,從鳳凰的嘶鳴聲中,自半空沖下了大院,把那擡頭的鳳凰扔在了天上。她快速解開了上衣,扔掉最外層肮髒的戰衣勁服。急急幾步沖向天穹宮的內房。
她不顧三七二十一地,也沒有看顧一眼站在門外等待她一宿的柳沐靈。柳沐靈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的背影,此刻,是已經完全明白了這鳳首與荻秋的關系。允年沖上前去,坐在床邊,握緊了荻秋的手。目光帶着探視一般,瞧了一眼希承光,便又看向荻秋,“她好點了嗎?”
“鳳首,情況危險,老生就有話直說了。”
“你講。”
希承光便把來龍去脈簡要說了一遍,“所以,請鳳首将荻神官的神珠拿出來救命。”
希允年安靜了片刻,又看了下眼睛緊閉的荻秋一眼,輕聲道:“我沒有。”
希承光眉頭皺了皺,雲空不動聲色地與他對望了一眼。
“鳳首請仔細想一想,荻神官什麽時候送過給你。”
“沒有,沒有,沒有!”希允年站起身,面色憂慮,搖着頭,重複道,“沒有,她沒有送過任何珠子給我。沒有!”她看着荻秋,又對希承光言,“興許,興許她很久以前,送給王姐了。”
希承光搖了搖頭,“上次老生為她探脈的時候,還在的。那也就是兩個月來前的事。當初的珠子并未完全成熟,她是最近取出來的。鳳首,她真的沒有送來給你?”“按道理,她們一般會送給自己心上人。”
允年的紅眸非常掙紮,她渾身都在顫抖,不知是方才殺累了,還是被這話又給激怒了。總之,她猛地轉過身,似乎忍無可忍一般,怒對荻秋吼道,“你把神珠送給誰了?!送給誰了!”
這話一出,希承光和希雲空兩人是面色無不尴尬,紛紛向後退了一步。
“誰是你心上人,你說啊!”“你說!”“你不許死,你給我說!”允年有些失控地去抓荻秋的肩膀,被希承光連忙拉住,“鳳首,她經不起折騰了。”
允年急急地喘着氣,血瞳裏流出兩道眼淚,她的聲音再也難以穩定,“為什麽你心裏總有別人,為什麽!”她伸出雙手蓋住了臉,拖出哭腔無助道,“我現在要怎麽救你啊……”這副模樣,就好像當年在祭臺上,一劍殺死鳳凰,卻無法喚醒荻秋的表情一樣。這般模樣,也跟當初,一心一意只愛荻秋,不顧後果一樣。
得到的那麽完整,失去的也很徹底。
“你若是喜歡上了淨炎謹,我讓你回去她身邊就是了。”允年深吸一口氣,一把将眼淚擦了去,站起身就要走。
“鳳首,您要去哪裏?”雲空追問。
“我去把它整個雪蘊壇倒過來,倒要看看,神珠藏哪裏了。”
“那淨炎王呢?”
“被我囚了,準備押回來。”
“老生說話可能不好聽,但鳳首,荻神官撐不住您這一去一回了。”希承光低頭道。
允年心頭一跳,轉過臉來,“不可能!”
希承光搖搖頭,“鳳首,去雪蘊壇取回神珠不現實。您若真心喜歡荻神官,就陪她最後一程吧。這副藥能在危急關頭續命,但吃過第三次會變成□□,也會害人性命。荻神官已經服下兩袋,這是第三副,老生放在這裏,最多再撐一個時辰左右。請鳳首節哀。”
“你說什麽,你讓我節哀?”允年生氣地瞪着眼睛。再看了一眼沒有動靜的荻秋,她感覺周身的力氣被卸掉了,四周都安靜了下來。生死交界的時候,憤怒和情緒顯得那麽的渺小了。“節哀……節……?”
希承光并不擡頭,只對她請辭,“老生等暫時告退。”
希承光他們退出了天穹宮。随着砰地不大的一聲,門又合緊了。
允年不似平時般抓着荻秋的手,或者求她再多看自己一眼。而是雙腿發軟地,絕望地坐在地板上,靠在荻秋的床帏旁。
往事如同走馬燈一般在她的腦海中一段段回放。一點一滴,一舉一動,一颦一笑,曾經都是如此生動。卻不想,愛了這麽一場,結局卻是,“心裏愛的不是我。”她喃喃自語道。“心上人另有其人,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