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在為你心疼
謝羽笙這話一出,對面一群人登時氣地臉紅脖子粗,長劍在鞘裏吟着顫音,他不僅敢當衆毒人,還對他們惡言相向。
他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梁峥瞬間沉了臉,狹長的眸中好似有股血色升起。
梁雲朗眉間深鎖,左手握緊了劍鞘,他很清楚這件事是誰安排的,但他不清楚的是,夢兒竟然會幫着謝羽笙。
薛因夢站地昂首挺胸,對上一群所謂的正道人士,她居然有種他們是反派的錯覺,果然僞君子就是比真小人恐怖。
“梁盟主曾經規定過,武林大會期間不得尋事,這個尋事我可以廣義理解吧?他們先調戲我在先,有因必有果,如果他們不動手就不會死,自己先犯賤怎麽能怪別人呢。還有,針對剛才那位黑衣人說的,我們拜日教是接了不少殺人的生意,但我們并沒有殺過普通人,殺的都是江湖中人,而且還有許多是惡人。”
謝羽笙輕阖眼簾,再看向薛因夢的背影時,眼底嵌了層淺淺的笑意。
梁峥聽得此話眉骨聳動,眸中寒光如錐,她竟然敢教訓他。
薛因夢見對面一群人被她唬住,繼續道:“這個世上本來就不是非善即惡的,你非要覺得我們拜日教做的都是惡事,那麽我問你們,你們這群人中有沒有人從來沒做過對不起良心的事,大到人命關天的誤殺,小到遇見乞丐不給錢,但凡沒做過一件惡事,那你才有資格說這話。”
“你!”一群大老爺們被她賭地說不出話,個個瞪大了眼睛怒目而視。
“啪,啪,啪。”謝羽笙擡起右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三下左手掌心,這大概是他第一次見識到她除了谄媚之外的口才。
駱回遙靜靜聽着薛因夢的話,木頭一般的臉上掠過些許無助的迷茫。樓微雨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他,他既做出了選擇,自己又何苦再執迷不悟。
“……”梁雲朗愣愣地瞧着薛因夢,眼前的夢兒讓他覺得陌生,他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點以前的影子。
然而梁峥與梁雲朗都不曉得的是,梁因夢正是見了拜日山腳下的人,才會了解到拜日教并不像江湖上傳言的那般。她早便厭倦了做工具人的日子,那日百感交集彙成心灰意冷,這才選擇了死亡,她不願再繼續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
梁峥的臉色一沉再沉,語中寒氣森然,“強詞奪理。老夫定的規矩不論是誰都該守,否則這江湖上哪兒有秩序可言。照你所說,那幾個人是該死,可駱回遙不破規矩,老夫也不會來找他,有因必有果,那麽貴教是否該為他們幾個的将來謝罪?”
“……”好吧,姜還是老的辣,她原本是想仗着自己在現代學的東西來堵他們的嘴,但這件事确實很難完全将駱回遙的責任撇去,所以她說話不可能沒漏洞,而梁峥也是鑽了她的漏洞。
不愧是老狐貍,還是他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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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羽笙起身拉過薛因夢,看着她的視線溫柔不少,“梁盟主,本座管教無方,讓侍女冒犯了大家,還請你與幾位大俠別與她動怒。”
薛因夢聽他這麽說,心頭便有氣,她明明是在幫他。“我哪裏……”
“嗯?”他喉間重重哼了一聲,眨眼示意她。
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嗯。”他這半帶寵溺的眼神讓她不得不妥協。行吧,她信他能處理好,他畢竟是個教主,而自己充其量只有女主光環而已。
兩人之間游走的暧昧似有似無,看地梁雲朗心裏一痛。
梁峥冷然譏道:“老夫豈會跟一個小丫頭片子置氣,謝教主,這事老夫定會給江湖豪傑一個交代。”
謝羽笙開口:“既如此,梁盟主想如何?”
梁峥正色道:“要麽你便讓駱回遙自盡償命,要麽廢你十年功力。”這才他的最終目的,死了幾個手下,自然要換回點有價值的東西。
對于習武之人來說,一年功力都相當重要,更別說十年。
薛因夢聽地心頭一跳,原來這才是梁峥的目的,好毒。
謝羽笙從容道:“好。本座認為大護法沒做錯。至于盟主定下的規矩,本座替他還。”
“教主!”衆人随即大喊出聲,而駱回遙喊地尤為大聲真切,他已經不想再欠他了。
梁峥端一張公事公辦的臉道:“既如此,謝教主動手吧。”
謝羽笙也不浪費時間,兩指一并直點身上左右兩處神藏穴,血氣翻騰上湧,他俯身吐出一口鮮血,殷紅的血漬順着唇角流下,襯得玉面如月冷白。
“教主。”薛因夢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她可心疼死了,真沒想到他這麽直接就廢了自己的十年功力。
“教主!”冬茉舞邁出右腳,見薛因夢已在他身側便收回了腳步。他身邊其實一直都沒有自己的位置。
樓微雨咬着牙關強忍苦楚,自己答應過爹爹要守護教主,但他今日卻為救駱回遙出了這事,她愧對九泉之下的爹爹。
“我沒事。”謝羽笙轉頭,慘白的面上拂過一縷極淡的柔情。
薛因夢咬着唇內軟肉說不出話:“你……”
梁峥達到目的自然不會再留,這計劃是成功了,但他對自己的女兒萬分失望。
梁雲朗眼睜睜看着薛因夢為謝羽笙擔憂,看着她一顆心撲在他身上,他頓覺昔日種種恍然全碎,化作粉末随風飛逝,再不屬于他。
“既然謝教主已經接了懲罰,此事到此為止,你們既然來參加武林大會便得守規矩。我們走。”梁峥說罷甩袖而去。
死了的那幾人也不是什麽有名的俠士,有人會為他們抱不平不過是想趁機對付謝羽笙而已,既然梁峥這麽說了,誰敢再說個“不”字。
駱回遙死死地握着劍鞘,力道大地要捏碎它。
這不是謝羽笙第一次救他,他在幾次任務中救了他不下七次,這讓他原本想殺他的心被磨了棱角,日漸光滑。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叫他如何能輕易放棄,他漸漸陷入痛苦的掙紮裏。
一個習武之人被廢去十年功力,十年,一個人能有多少個十年。
“教主,我扶你去房間裏休息。”薛因夢鼻尖酸澀地很,強忍着才沒讓眼淚流下,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因為心疼他哭。
展戈收回視線看向了身側的樓微雨,她的表情出奇地怪,她到底在想什麽。
進了天字一號房,薛因夢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哭地完全沒有形象可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謝羽笙起初還有點感動,直到她把眼淚鼻涕都擦到他袖子上,他的臉頓時就黑了,“你哭什麽?”
薛因夢使勁拉着他的衣袖給自己擦眼淚,她就坐在他身畔,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坐的地方有什麽不對,“你為什麽不讓我再試試,為什麽要下這麽快的手,興許我能讓他們就此作罷。”
他盯着她那副小花貓的樣子,總覺得比平日更可愛,至于自己的袖子,這件衣服不要了,她想哭就哭,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你覺得我需要你救麽?”
她對上他不屑的眼神,心頭黯然,哽咽道:“是啊,我在你眼裏就是廢物,你哪裏需要我救。”
他目光一轉:“不全是。”
然而薛因夢聽了這話更傷心,她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喜歡上他了,他雖然嘴毒愛欺負她,但關鍵時刻蘇到不行,作為教主行事果斷賞罰分明還護短,她對他的喜歡裏也有點仰慕敬佩的意思。
他嘴角的血跡還未擦去,那抹妖冶的顏色,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山中魅人的精靈,“你在為我心疼?”
“嗯。”薛因夢吸吸鼻子,對上謝羽笙的臉,他的顏值什麽時候看都叫人心猿意馬,“那你對我有沒有一點點心動。”
他勾起薄唇,笑地惑人,“沒有。其實你不用哭,我身上有七十年的功力,廢了十年而已,還有六十年。”
“啊?”薛因夢整個呆住,感情她白哭了這麽久。
“你怎麽這麽蠢。”他嘆息地說了一句,我怎麽也這麽蠢。
當晚,薛因夢就收到了梁峥要求見面的消息,她就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這不,找自己算賬來了。
讓自己逞一時嘴快,但當時那個情形她怎麽可能忍得住,是不由自主也是情不自禁。
然而她說了那麽多也沒幫到他,還是讓他傷了。
薛因夢趁着夜黑風高出了錢來客棧,她一直覺得自己出客棧沒人知道,然而駱回遙和謝羽笙都知道,還清清楚楚。
這次的見面地點不在乾鼎山莊,而是在一家小客棧,梁雲朗抱劍站在門口,長身玉立,見着時薛因夢欲言又止,而他這個樣子讓她想到了駱回遙,神情像極了。
“夢兒,你,你先進去吧,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哦。”薛因夢點了點頭。
客棧裏就梁峥一個人,他一人坐在桌前給自己倒酒,并未轉身看她。風燈在晚風中飄搖,破碎的燭光密密麻麻,照着梁峥的半張臉。
薛因夢心頭湧起一陣恐懼,這氛圍怎麽說都不是什麽好兆頭,她慌了。
不過怎麽說他也是她的親爹,應該不會殺了她吧。
“爹。”她緊張地喊了一聲,全身緊繃,雙腿因恐懼而麻地失了知覺。畢竟她今天做了忤逆他的事,還讓他在衆人面前難堪了。
梁峥倒酒的手一頓,他輕輕放下酒杯,一點點站起身。
然而他一轉身,緊接着便有“啪”地一聲。
薛因夢的臉被打地偏了過去,雖然梁峥沒怎麽用力,但他怎麽說也是一個武功高強的男人,打她的力道小不了。
白皙嬌嫩的皮膚上立即浮起了五道指印,她被打蒙了,梁峥下這麽重的手,僅僅因為她沒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