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年

舒爸爸的辦事效率很高,第二天舒銘就去市圖書館報道了。在圖書館工作是個美差,每天的工作時間不會很長,一周還有兩天休息。舒銘要做的就是把讀者還回來的書按編號擺回書架,人少時掃掃地擦擦桌子,偶爾幫讀者找書。其他空閑時間,舒銘可以自己找感興趣的書看,不可謂不悠閑。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睡懶覺了,不過有得必有失,舒銘也沒怎麽難過。

除夕以及大年初一到初七不用上班,舒銘想恢複家裏蹲模式,但顯然是他想太多。就是他白天待在家裏,晚上還是要去親戚家拜年吃頓飯的。

除夕夜舒銘一家去了奶奶家吃年夜飯。奶奶以前住在市區,舒銘讀小學時沒少去她家住,現在村裏統一翻修了老房子,就搬回去住了。奶奶家算是鄉下,不過村裏有錢,住的是統一建的小別墅,特別洋氣。舒銘下午就去幫爺爺貼春聯和窗花了。到了傍晚,奶奶燒好了一桌菜,擺在飯堂,桌邊擺好筷子和碗,再用小酒杯倒了酒。據流傳下來的說法,這時候逝去的長輩會回家看看,這時候正圍坐一桌吃飯。而奶奶則蹲在門前的空地上,把紙錢放在一口鐵鍋裏燒。待紙完全燒成了灰,奶奶回屋,在桌子前擺了張凳子,對着桌子邊上的親人的回魂虔誠的彎腰下拜,一邊拜,一邊嘴裏念着求保佑的話。奶奶拜完了,爺爺也來拜。之後舒銘也被叫過來拜。舒銘學着奶奶的動作,但不知道該念什麽,只好随意地嘟囔着“保佑我成績好”、“保佑我賺到錢”、“保佑我們一家人身體健康”之類的話,拜了幾拜就結束了。舒銘不相信有鬼神之說,但老人家迷信,認為這樣能讓長輩保佑,舒銘也只好順着爺爺奶奶了。

待爸媽下班回來時,桌上的菜都涼了。老祖宗們都吃完回去了,奶奶把菜都熱了熱,這會兒大伯一家也來了。大伯一家平時不住在溫州,一年才回家幾次,這會兒也是剛從鄰市開車趕回來。大伯和伯母除了行李,還帶來了大包小包的禮品,主要是給爺爺奶奶吃的保健品,還有一些新鮮水果。大伯一家這幾天是要住在奶奶家的,上樓安頓好行李後,就開始抱怨:“路上車塞得呀,我們中午吃完飯就出發了,本來一個鐘頭也差不多到了,結果整整開了一下午的車。”

伯母接話道:“不少人都趁着這幾天出去旅游呢,除夕也不守歲了。”

“你們回來了就好。”奶奶笑眯眯地說,招呼大家坐下。舒銘和堂哥幫着端菜分筷子。

吃過飯後,爸媽和大伯伯母一起聊天,舒銘則和堂哥到屋外放炮仗。大伯一家很早就到鄰市發展,舒銘從小就和這個堂哥不親近,不過到底是兄弟,堂哥在上海上班,說舒銘有困難可以直接去找堂哥幫忙。雖然舒銘上學時沒有麻煩過堂哥,不過知道有親人在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可以随時給自己提供幫助,自然地就會讓人覺得安心。

附近幾個小朋友比賽誰扔的炮響——他們玩的是不點火,甩地上炸響的那種。見舒銘和堂哥玩用打火機點火的炮仗,都圍了過來。堂哥點了好幾支仙女棒讓舒銘分給小朋友,他和舒銘玩的是一支細細的炮筒,點火後對着天空會竄出彩色火焰的那種。火光映得大家的臉都紅撲撲的。一個小朋友低聲說:“過年真好。”舒銘也這麽覺得。前幾年尤其是高中三年,過年時,他都有些意興闌珊,覺得過年也不過就是這樣,甚至不明白為什麽大家過年都這麽高興。不過他現在在外地上大學,一年回家次數有限,也覺察到和家人待在一起慶祝新年的快樂了。雖然今年過年做的事和往年沒有任何不同,舒銘就是感到有種由衷的喜悅。

舒銘一家要回家時,奶奶用袋子裝了粽子給他們——溫州人過年時,除夕會包粽子煮好,大年初一早上吃。本來應該煮一整晚,一邊守歲一邊看着爐子,現在倒沒那麽多講究了,奶奶上午包好粽子後,下午就放在煤爐上煮,這樣晚上舒銘他們就可以帶回家第二天吃。爺爺還不顧舒銘的反對,硬塞給他一個厚厚的包了壓歲錢的紅包。

“過完年我都21了!”舒銘照虛歲算,自己都覺得自己年紀不小了。

“21怎麽了!拿着拿着!等你工作了結婚了,我才不給你紅包,之前都要給的。”爺爺說,一定要舒銘收下。舒銘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到家了,爸爸打開電視,春晚剛開始。

“銘銘,一起看春晚吧?”媽媽試探着問。前幾年,這個時候,舒銘都會放下作業輕松一個晚上,但即使不做作業,他也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玩電腦。這次……舒銘想了想就同意了。

舒爸爸開始貼春聯,舒銘幫着去貼了窗花。舒媽媽先去洗澡。等一家人都洗完澡後,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好久沒有一家人這麽一起看電視了啊。”舒媽媽感嘆着,把瓜子盆往舒銘面前推了推。舒銘想了想,好像初中後他就開始将電腦和手機當做自己的主要娛樂工具,電視就沒怎麽看了,反正也沒他想看的。偶爾看,也沒有這樣一家人都在的。

舒爸爸泡了普洱茶,說是晚上吃了太多油膩的,喝點茶去油膩。

春晚的節目還是那麽無聊,但一家人一邊看一邊吐槽,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Advertisement

窗外有一陣一陣的光。到窗口一看,不知道哪家人在放煙花。彩色的煙花在墨色的夜空中綻開,一朵接一朵,不知疲倦。舒銘看着看着就看呆了,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臉上挂着笑。

快要十二點了,舒銘打開了手機,已經有不少人發來或新奇或搞笑的新年祝福了,舒銘一一回複。十二點差五分時,許承安發了條微信語音:“舒銘,新年快樂!說好了下次還要一起旅行哦!”背景音有些嘈雜,但許承安聲音中濃濃的笑意卻無比清晰。舒銘情不自禁地也回了條語音——以往他都是文字輸入的——“你也新年快樂。約定好了。”

等春晚節目全播完,一家人才去睡覺。外面仍然是嘈雜的聲音,鞭炮聲,談笑聲,完全沒有安靜的時刻。前幾年舒銘都會通宵,反正一整晚都有噪音,睡也睡不好。今年他竟然很容易地就入睡了,一覺就睡到了大年初一的中午。

春節假期一家人沒有出去游玩的打算,父母工作太累,能悠閑宅在家裏,他們也很珍惜。他們在醫院工作了二十多年,資歷夠老,才有機會在過年的時間待在家裏。如果是工作沒多久的醫生,這時候還是要在醫院值班,防止意外事件的。

不知道該做什麽,爸爸開始打掃衛生,當然舒銘也別想偷懶。至于舒媽媽,她只要乖乖待在沙發上看電視劇就夠了,舒爸爸才舍不得老婆辛苦呢。

之後幾天就是拜年了。其實到了現在,拜年也将近成了一種例行公事,基本上都是在酒店訂了一桌菜,叫上人去吃一頓,互相敬無意義的酒,小輩假意推辭一番再收下紅包,長輩有一搭沒一搭聊一通,就算結束了。畢竟現在網絡發達,即使一年沒見上面,因為語音、視頻通訊過,也沒有很想念的感覺。

舒銘家親戚不多,反正這幾天這家走走那家走走,基本上見的都是同一批人。舒銘一向分不太清長輩的稱呼,想什麽舅公、叔公、姑婆、舅婆之類都弄不清。通常的應對方式都是爸爸媽媽先熱情地打招呼,再說:“銘銘,叫舅公。”舒銘就會聽話地說“舅公好”避免弄錯。如果父母不在,那就只能男的一律叫“阿公”,女的一律叫“阿婆”了。

到外婆家拜年時,舒銘的姨媽一家也去了。姨媽的女兒,也就是舒銘的表妹,叫洛舒婕,比舒銘小兩歲,在讀高三,最近的最常用表情是“生無可戀臉”。不過她見到舒銘還是非常高興的,畢竟兩人小時候常在一起玩——一起被忙碌的父母送到外婆家,當然只能一起玩。所以同輩的人中,舒銘和這個表妹的關系最好。

“哥,我聽老媽說,你剛放寒假時去西塘玩了?”

“是啊。”

“大學生真好。”洛舒婕酸溜溜地說。

“你還要熬半年就熬出頭了。”舒銘安慰妹妹。

“還有半年哪……哥我要看照片!我還沒去過西塘呢!”

舒銘頭疼地把手機給洛舒婕,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女人那麽愛看照片拍照片,他媽媽這樣,表妹也這樣,之前在西塘時的那些女孩子也是各種自拍。

“哇,這個帥哥是誰?和你什麽關系?”表妹誇張地叫出來。

舒銘湊過去一看,是他與許承安的合照。“哦,是我同學,叫許承安。”

表妹翻遍了舒銘相冊中的所有照片,發現舒銘與其他人合照的,除了集體照和與爸媽一起拍的,就只有和許承安一起拍的了。

“哥,你和他關系怎麽樣啊?”洛舒婕眼睛亮亮的,她身後已經騰起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忘記說了,她是腐女。

“還好吧,一起上過一門選修。”舒銘不太明白妹妹為什麽對許承安這麽上心,突然想到了什麽,語重心長地說:“他比你大兩歲呢,況且你以後也不一定考我們的大學。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高考。”

這下洛舒婕哭笑不得了:“哥,你想什麽呢,我是在幫你把關呢。”

舒銘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表妹在想什麽——他是家裏唯一知道表妹是腐女的人,當初表妹可沒少給他安利耽美漫畫,不過都被他無視了就是。

“我們就是普通同學,我們都是直男!”舒銘說着把手機收回來。

“哥,放棄吧,你就是個受。”洛舒婕故意一臉沉痛。

舒銘無語,為什麽他要有這麽一個一心想把自家哥哥嫁出去的妹妹。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