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雁蕩山

清明一早,舒銘就起床要去掃墓,許承安也跟着去。

老天像是特意要驗證古代人民的智慧,兀自飄着雨,雖然不大,卻老是不停歇,傘似乎沒必要撐,但待在雨裏沒一會兒就會濕了頭發。

舒銘的太公去世的早,舒銘出生前就不在了。他沒有葬在公墓,而是下鄉的一座小野山上。舒銘的爸媽帶了花籃、掃帚、鐮刀、香還有紙錢紙衣服等上山了。

沒有階梯,走的明顯是走的人多了而形成的小山路。路上稍有些泥濘,大家走得很小心。彎了幾個彎才到墓前。這墓是一個土包,前面立了一塊碑。爸爸用鐮刀割掉周圍雜生的野草,媽媽收拾了去年的花籃,從舊花籃裏掏出一塊海綿,把香插上點燃,和新花籃一起擺在墓前。墓旁邊專門有一塊磚圍成的圈,紙錢在那裏面燒。

差不多打掃幹淨了,一家人開始燒紙錢。火苗不大,或者說在細雨和微風存在的情況下大不起來。大家只能把一疊紙錢抖散,幾張幾張地放下去燒。不時轉個方向,以免風吹着煙迷了眼。許承安站在一邊看着,看紙錢挨到火苗,開始變黑,從邊角擴大到整張紙;圖案全消失不見了,只剩一塊不規則形狀的黑;這塊黑色再變小,變成灰色,變得破碎,最後随着風上升,洋洋灑灑地飄散。

如果人死後真的有鬼魂,去了下面,那些後輩燒來的錢應該能收到吧?那些紙衣服也不知合不合身?至于手機之類,會用嗎?

許承安胡思亂想,看見舒銘蹿起來站到他旁邊,眼睛紅紅的。

“被煙刺激到了。”他揉着眼睛解釋。

爸媽把剩下的紙錢都燒完了,等火完全滅了才離開。其他幾位親人安葬在公墓裏。那裏挺幹淨,至少沒有雜草之類,那掃帚掃掃落葉就打掃幹淨了。遇見其他來祭拜的人,他們帶了一張折疊桌,擺了一桌菜。

“也是有心。”舒媽媽道。

舒銘不說話,做的永遠比嘴上說說的好,可誰又知道,這是不是真心實意呢?

中午到奶奶家吃飯。奶奶做了好多青團。不是像便利店裏那種綠得發亮的青團,而是比雨中的竹林還要暗淡一些的青。面團是奶奶親手揉的,很有筋道,裏面夾得的是筍、蘿蔔、豆腐幹、豬肉、香菇切碎後混合炒成的餡,聞起來很香,吃起來味道很驚豔。許承安一連吃了四個才停下,奶奶看着他吃,笑的嘴都合不攏,還說等他回去時,帶幾個走,都用塑料袋包好了,放微波爐裏熱熱就能吃。如果喜歡,就多來玩,要不快遞寄去上海也行。許承安連連點頭應着。

下午睡了個午覺,見雨不止反而變大了,兩人幹脆窩在家裏打游戲聊天。

“舒銘,你相信有鬼嗎?”

“不信。”

“那還去燒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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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有呢。”

“以後我死了,你也燒紙錢給我啊。”

“幾十年後的事了,誰還記得。”

“也是。燒紙錢也就是留個念想圖個心安吧。現在都要出政策禁止燒紙錢了,你說以後祭拜還要做什麽?”

“不知道。”舒銘心不在焉。

“種樹嗎?”許承安道,“我們聊點別的吧。”

“……是你先說起這個話題的。”

“對啊。舒銘你小時候長什麽樣啊,有照片嗎?”

舒銘找出小時候的相冊給許承安看。其中有一張是幼兒園畢業時拍的。小小孩穿了博士服,戴了博士帽,還抹了腮紅和口紅。舒銘小時候白白的,臉上肉嘟嘟的,大大的杏眼裏透着一股無辜,看起來就像是個小姑娘。

“噗……好可愛!”許承安笑出聲來。

舒銘手忙腳亂地往下翻,耳朵都紅了。這照片真是太羞恥了!

很多照片裏去過的地方舒銘都不記得了,有幾張黑歷史倒是印象深刻。不過他是不會自己講出這些丢臉的事的。小學畢業後的照片就不多了。高中的照片只有一張畢業照。

“舒銘你小時候真可愛!像包子一樣!笑起來軟萌軟萌的!看到就想咬一口……現在都不笑了……”

“你也講講你小時候的事吧。”舒銘收起相冊轉移話題。

“我媽是老師我爸是公務員,小時候管我特嚴,說什麽不能早戀,每天玩游戲時間不超過一小時,回家做完作業才能玩。因為我老愛蹦跶,就送我去學街舞了,說是累趴下了省的鬧得他們煩。”

舒銘:“……”

“你看我這麽帥,肯定是從小桃花不斷的。”

“……哪來的自信。”

“真的呀。初中時,有一個女孩子說她喜歡我。那女生差不多也是班花級別了,我有些心動,又想到我老爸說的早戀就打斷我的腿。我還在想,偷偷地不被爸媽發現就好了。結果都還沒有正式确立關系呢,我媽就發現了什麽,跟我說什麽‘眼光不錯啊’,‘我不支持也不反對,但不保證不說漏嘴讓你爸知道’這類話,吓得我立馬和那女孩斷了關系。”

“你媽是怎麽發現的?女人的直覺?”舒銘好奇問。

“她是我班主任。”許承安郁悶,“你呢,有早戀的經歷嗎?”

“沒有。我媽老說沒有早戀的人生都不完整,我從小覺得我媽這麽一本正經說的話都絕對不靠譜,就自動理解成了堅決不要早戀。終于意識到應該談個戀愛的時候,我都過了早戀的年齡了。”

許承安覺得舒銘的腦回路略清奇,這麽自動理解?

“你老媽不靠譜?不覺得啊?”許承安回憶了下與舒媽媽一起的時候,覺得挺正常的。

“她已經被我爸寵壞了。”舒銘在心裏又加了一句,而且有客人在,她才不會暴露不靠譜的一面呢。

“是嗎?那你以後的老婆肯定也很幸福,我總覺得你會學你爸把人家寵壞。”

“得了吧,我做飯都不會。”舒銘翻白眼。

“你打算什麽時候結婚?”許承安很快又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舒銘還沒有從二次元畢業的打算,結婚這個詞太抽象了。

“啧啧,這麽死宅當心讨不到老婆。”許承安搖頭道。

“那要怎麽辦?”舒銘随口問道。

“和我出去旅游啊,在外面就沒法宅了。還能認識妹子。”

“你為什麽這麽希望我和你一起旅游?”舒銘不解。

“因為你不會反對或打亂我辛苦制定的計劃。”許承安認真道。回想起在西塘那會兒,其他人都走散了,只有舒銘一直跟着他走,想想還有點小感動。

“……”其實舒銘只是懶而已。

第二天舒銘帶許承安去雁蕩山玩。雖然雁蕩山算是溫州的重要景點了,舒銘其實沒去過幾次,而且他自帶路癡屬性,所以導游是當不成了。

兩人帶了一袋吃的,搭車到了景點。

雁蕩山一天是游不完的,所以他們沒打算逛完,就打算看看一些比較有名的點。

許承安前一天晚上又是做足了功課,沿路走大概能看到哪些景點,哪裏可以休息都打探清楚了。舒銘對雁蕩山有哪些景點只有一個大概的印象,對許承安的攻略提不出意見,一看好像還挺靠譜,就放心跟着許承安走了。

因為前一天下過雨,草木上還挂着濕漉漉的水珠,階梯上有些濕。空氣比市區清新了不少,透着雨後的泥土草木味,還泛着濕意。

“這個……是那邊那塊石頭吧?”看着路邊介紹的石碑,舒銘糾結地看着斜前方的一塊岩石。

“是嗎?鱷魚?好像不太像?”許承安皺着眉頭道。

“嗯,看不出。”

“這些都是古代人想象出來的,大概我們現代人想象力太匮乏了吧……”許承安想了想說。

繼續往前走。不多時就聽到了水聲,走近了,是大龍湫瀑布。大概是前一天下過雨的緣故,瀑布的水量很大,從高處瀉下濺起水霧,稍微走近一點就被打濕了頭發。

瀑布從高處落下,發出嘩嘩的響聲。大龍湫雖說有這麽個名字,但說大還算不上,只是和小龍湫對比顯得大一些罷了;不算雄偉壯觀,也沒有震耳欲聾的響聲,但和周圍秀氣的山水一比,還是多了些豪邁之意。

“舒銘,拍照!”許承安從包裏掏出了自拍杆。

“你……這是……”舒銘有點難以接受,不是女孩子才會用自拍杆嗎?

“我老媽硬要我帶上拍照。”舒銘一手拿自拍杆,一手摟着舒銘的肩,“拍不到瀑布的全景怎麽辦?”

“站遠點?”

兩人站得離瀑布遠了一些,許承安努力伸長手臂,以下往上的角度,終于勉勉強強把兩人和瀑布的全貌照了進去。

“啧,好不容易才拍下來,你又不笑。”許承安看着照片遺憾,又掏手機單單拍瀑布。

舒銘站在瀑布邊上,看旁邊石壁上镌刻的字。無數極小的水珠被瀑布抛出,散在舒銘身邊。不強但明亮的光照下,舒銘周身有一種夢幻的感覺。許承安心念一動,拍了一張舒銘的側面。瀑布邊上的少年,表情看不真切,周身環繞着恬淡自然的感覺,就像是霧氣中幻化出來的精靈,看起來甚至有些不真實。

兩人離開這裏後就加快了腳步,緊趕慢趕在十一點前到了靈岩看靈岩飛度的演出。

人很多,茶座那邊沒座位了,兩人就找了塊石頭,鋪了報紙湊合着坐下,邊吃零食一邊擡頭看。

“這些都是沒有安全措施的啊。”聽不遠處的游客說着,兩人也有些憂心地看着表演人員在高空中從這頭蕩到那頭。配合着音樂和解說,表演人員在空中做出高難度動作,惹得觀衆驚嘆連連。天陰陰的,雖說看人看不太真切,但沒有太陽刺眼還是好的。舒銘仰頭仰得脖子酸,又不想錯過什麽片段要接着看,不是一般的糾結。好在演出時間不長,看完了也沒有預想中的那麽累。

看完後兩人就收拾了零食包裝繼續游覽去了。

“治好了多年的頸椎病。”許承安一邊活動脖子一邊開玩笑。

“接下來去哪?”舒銘扭扭脖子,又左右轉轉頭。

“接下來啊,看小龍湫。要做電梯上去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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