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當方圓得到消息，自家那位休息日絕不接活的任性藝人正在《驚蟄》劇組“度假”的時候，他趕緊丢下手中逗弄女兒的玩具，風馳電掣地趕到了攝影廠。
通風報信的趙琛早就站在門外等候。
看着一臉尴尬的方圓，已經在電話裏聽出對方微妙立場的趙琛又悲憤又無奈。
既然連方圓都知道了，那就根本不是單戀的問題，而是雙方都動了感情。
他管得了寧雙喜，可是管得了梁天意嗎？
在這之前，他一直沒懷疑過寧雙喜的性取向。直到他看到兩人坐在角落裏吃飯盒都能吃出陽光燦爛的笑容，趙琛覺得這時候已經不是勸阻就能有效的狀态。
一想到自己居然還想過炒作緋聞，他就想把自己的嘴巴丢到地上踩幾腳。
他原想着可以聯合方圓分開兩人，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只是幹笑着，一點都沒有插手的意思。
“這不行啊方先生……”趙琛都快哭了，他家這位好不容易才混到二線，一旦被戳穿，何止是萬劫不複，簡直是死了還要被鞭屍！
方圓撓撓頭，身上那件皮卡丘LOGO的親子裝都沒來得及換下來。“那個，小趙啊，”他盡量柔和表情，“年輕人，互相喜歡不容易……”
“他要是女的，我肯定不反對！”趙琛青筋隐現，“方先生，你覺得現在這樣的環境，還有他倆這樣的狀态，要是被發現會是什麽下場？”
廢話，我比你焦慮的時間長了多少倍，我不清楚？方圓在心裏吐槽，心想自己怎麽就這麽命苦，攤上這麽個GAY藝人，現在這個GAY還喜歡上了直男，他不但不能拆散，還被威脅要相助？
他的頭發都不夠掉的！
“你……跟寧雙喜攤牌了嗎？”
“還沒有。”趙琛心髒一緊。唉呀媽呀，他家那位是什麽性子他也清楚，要是攤牌太過猛，說不定一氣之下還會跑回去小劇場演話劇……
方圓盯着他看了一會，突然笑了：“說實話，你家那位，是不是其實根本就是個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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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趙琛一愣。
“雙性戀，”方圓面不改色地胡謅，“他出道三年，至今都沒交過女朋友，你就按照常理推斷他是異性戀，這推論不大靠得住吧？”
“……他也沒對哪個男星表示過性取向上的欣賞啊？”趙琛都懵了。
“那梁天意呢？你看到他看梁天意的眼神了嗎？”方圓觀察着他的表情，在心裏YES了一下。
“……”傻子都覺得有問題。
“梁天意是男的。”
“……這是個例。”他弱弱地掙紮。
“你一生能遇到幾個喜歡的人？如果這是真愛，這算幾分之一的幾率？”梁天意拿來堵他的話，被他拿來堵趙琛。說完後，方圓自己也覺得無奈。
“當藝人就難道就不該有犧牲自己的覺悟？”趙琛被逼急了。
“別鬧，這是上個世紀的藝人了。”方圓擺擺手，“再說，他喜歡的男人是梁天意就已經是一個幸事。”
“這是作死啊！”
“梁天意會是這個圈子裏極少數能保護他的同性戀人。”方圓正色看向他，“我在這一行幹了這麽多年，他是極少數我覺得會活出自己的青年人。”
“你是說他的家庭？”
“不，”方圓跟他一起看向從攝影廠裏走出來的兩人，低低地說，“因為他很聰明。”
所以方圓願意相信，這個青年看上的寧雙喜一定有出色的潛質。能與戀人一起成長的潛質。
完全不知道自己差點要被棒打鴛鴦的寧雙喜正在跟梁天意讨論劇情，兩個年輕人背着導演肆無忌憚地吐槽着電影裏的老套路，又嬉笑着編出另一個完全不按套路來的新劇本。寧雙喜笑得開心，積累了一個月的疲憊消散殆盡。
“我跟導演說了，我想唱主題曲。”梁天意雙手插兜，與他并肩前行的時候毫無預警地說。
寧雙喜震驚地看他：“收多少錢？”
梁天意大笑：“你們窮，我知道，保證不擠壓你們的經費。”
“那也不能太便宜……”寧雙喜嘻嘻地笑着，像個小無賴，“要不傳出你給我的戲唱主題曲都免費，那你不是虧大了。”
“那你說多少錢合适？”
“你平時多少價？”
梁天意挑起唇角，比了個七。
“……靠。”忍不住罵了個髒字，寧雙喜比了個六。
“太便宜了。”
“那你別唱。”寧雙喜被自己的石頭砸到腳，惱羞成怒。
“或者不夠的從你片酬裏扣。”
“你要點臉！”
“唱好了，不是給你宣傳麽？片子賣座，你的片酬也能漲呀。”梁天意無辜地挑眉。
“那我唱一半，你打個五折？”
梁天意笑着一把撈過他的腦袋，猛搓他的頭發：“你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寧雙喜一如既往地紅臉。
當晚，兩人又以“創作主題曲”為由，擠在同一間房裏。
為了梁天意，寧雙喜特意拜托工作人員把自己的戲安排到下午，于是晚上兩人終于可以敞開了喝酒。才十二點，啤酒罐就堆滿了小小的床頭櫃，梁天意的拿來寫詞曲的草稿也堆了滿滿一張床。
沒有地方可以躺，他順理成章地跟寧雙喜擠在了一張床上。
喝得有點上頭的寧雙喜靠着被子，閉着眼，有一段沒一段地哼着他剛剛才創作出來的曲子。
梁天意停下彈吉他的動作，靜靜地看着仰躺在自己身旁的人。
他讨厭酒鬼，眼前這個喝得全身無力的人卻像塊剛剛出鍋的甜糕，渾身都散發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氣。
閉上眼，壓抑住胸口沸騰的情欲，他用力撥動着琴弦，只能用音樂來發洩自己越積越多的旖旎念想。
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困境，算不算自作自受？
他有些懊惱，剛想從床上起來，就聽到身後傳來低低的一聲“天意”。
猛地回頭，那人卻還是閉着眼。
心中被困着的猛虎再一次被撩撥得蠢蠢欲動，他抓緊了手中的吉他，唇瓣緊抿，終于還是下了床。
一直在床上醉酒的人在聽到大門開了又關的聲音後，迅速睜開眼。
清明的眼睛裏哪有什麽醉意？
他的演技太好，要扮演出剛剛那副模樣并不難。
難的是如何在僞裝與試探中控制好自己的真心。
坐起身，抹把臉，深嘆一口氣。
剛剛那一聲略帶挑逗的呼喚是故意的，他就想試試看，是不是只有自己動了心，如果梁天意有所回應，他一定會……
“啊啊……”他抱着腦袋在床上翻滾，為自己越來越不知羞恥的想法而糾結。
翻滾的時候，眼角餘光似乎瞟到床尾有什麽……
“啊啊啊！！！！”這回是被驚吓到的慘叫，呆萌青年的身子摔到床下，兩條腿卻還挂在床上。
梁天意靠着牆，雙手抱胸，看着他滑稽的模樣，唇瓣揚起得逞的弧度。
他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裏，直到寧雙喜從地上爬起來，狼狽地幹笑問他剛剛開門做什麽，他都沒回答一個字。
那笑容始終沒變，被這麽盯着的人終于慢慢滲出了冷汗，仿佛被蛇盯上的青蛙。
“……你……”寧雙喜幾次想要拼湊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但被那雙眼睛看了足足五分鐘後，他還是硬着頭皮，鼓起最大的勇氣，低低地問，“今晚你在這裏睡嗎？”
……他真想抽死自己。
“你想問的只有這個嗎？”梁天意開口，卻是反問。
終于意識到面前的人蓄勢進攻的青蛙開始驚惶，他梗着脖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麽繼續下去。
“你剛剛為什麽叫我？”
叫個名字而已，不要這麽敏感嘛！他很想這麽說，只是對方那眼神似乎洞穿了一切。寧雙喜咽了下口水，喉嚨仍然感到幹澀：“你說呢？”
……臺詞背再多，仍然不能拯救如此愚蠢的自己。
本想再逼他一下，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回答，梁天意沒繃住，笑了出來。
氣氛瞬間緩和，寧雙喜本想趁着這個機會扯開話題，結果對方先問：“我要走，你是不是特別失望？”
腦袋瞬間空白，一種被窺探了心思的驚惶又一次讓寧雙喜緊張兮兮，那模樣就差抱着被子大喊“你不要過來”。
一直不按套路的對象讓梁天意差點又沒繃住。
他只能強裝冷酷的模樣，繼續盯着自己的獵物，等他坦白。
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峙了一會，寧雙喜終于哆嗦着認輸：“……是，是吧？”
梁天意笑容不變，只是寧雙喜很确定，有一瞬間他絕對磨了牙：“是就是，後面的‘吧’字什麽意思？”
“‘特別’失望倒不是……”他勉強讓自己冷靜點，打個應該不算太失敗的擦邊球，“就是中等的失望……”
哎媽呀，又磨牙了！寧雙喜更加緊張。
“那你失望什麽？”不想再繞圈子，老虎露出獠牙。
“失望你離開。”
你看，話題又繞回起點。
“我離開你為什麽失望？”他就不信自己一個寫情歌的人能輸給一個背臺詞的！
“……你說呢？”他現在就發現這個臺詞的好處了。
兩個人互相打着太極，除非一個人肯踏出這個圓一步，否則這樣的對話毫無意義。意識到這一點，梁天意只好放下自己的矜持，惡狠狠地走近他，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沉聲質問：“我說？我說的話，是你在逃避，你這個膽小鬼。”
“我沒有。”寧雙喜下意識反駁。
“那你有本事就說出來啊？”
“沒本事。”
“……”
“我說不出來。但是，但是我會站在這裏。”寧雙喜僵硬着身子，不讓自己看起來太窩囊。
“站在這裏有什麽用？”明明剛剛逼近的是自己，難道還要自己再主動一次不成？！
“我不會逃。想好了，我就會前進。”他低着頭，暴露出自己滾燙的耳根。
“……要是我等不了呢？”
寧雙喜身子一震。他意識到什麽，激動得緋紅蔓延到脖子去。“你在等了嗎？”他小心地問。
“……”媽的！不小心被帶出真心話。梁天意羞惱地瞪着他，跟計劃截然不同的發展讓他很是不甘。
“你在等我嗎？”寧雙喜沒得到他的回答，又緊張起來。
不能否認，又不想承認，梁天意幹脆一把拎起他的衣領，不再掩飾自己的本性，一把将人壓在牆上，兇狠地啃了上去。
他盤算了這麽久，本想對方親自送上門，沒想到終究還是要自己動手！
撬開對方唇瓣的時候，梁天意充滿怨氣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