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雖然櫻花獎在國內的影響力遠不如其他獎,但作為一個話題性的電影,寧雙喜還是在國內驚起了不小的波瀾。趙琛這邊接工作電話接到手軟,只能硬下心來提前結束他家藝人的小假期,帶着人回了國。

相處時間加起來都沒超過24個小時,梁天意難掩不甘。

不是不可以跟他一起回國,但這樣偷偷摸摸的回去,萬一被記者拍到,他回避這麽久的目的就會毀于一旦。梁天意從前很任性,但受過挫折後忍耐力明顯強了許多。

回到洛杉矶的公寓裏,他只能從網上搜索寧雙喜載譽而歸的新聞報道,喝着自己的苦咖啡,連夜完成音樂學院進修班的作業。

上次幫朋友做的編曲獲得了不錯的評價,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就算認可了他的能力,時隔了一個月,仍然沒有再找他做音樂的意思。

在美國的音樂圈,黃種人想要擠進去,比登天還難。

桌面上堆滿了樂譜的草稿,卻沒有一篇他自信能拿出去就可以甩到那幫奸人臉上的作品。

嘴上說是遠離黑水冷卻輿論,心裏始終耿耿于懷,如果沒有轟轟烈烈地回歸,他怎麽也無法平複被人當衆潑墨的羞恥。

可現狀是,在這個強者如雲的環境下鍛煉越久,越對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天分感到失望。

梁文培很早以前就不冷不淡地觀望着他的一路走紅,沒有贊揚,也沒有批評,梁天意曾經以為那都是他不在乎自己的緣故,如今到了真正的流行音樂殿堂,以前靠天分和樂隊經驗堆積起來的自信,在這裏全部被擊潰。

去東京前,他已經有點迷茫。

回到洛杉矶,沒有一點改善的狀況和孤獨讓他更加難受。

他撥開桌上的草稿,把那天跟寧雙喜在街頭拍的大頭貼貼在了桌面最中心。做完後又覺得自己太過中二,悶悶地又把大頭貼撕下來,貼在了穿衣鏡的一角上。

一點都不覺得這樣更中二。

這樣身心備受煎熬的日子又過去了一個月,情況不但沒有好轉,反倒更惡劣了。

他的作業被教授打了個低分,寄給朋友的作品也被打回,方圓久久沒有信息,什麽事情都像到了最糟糕的階段。

Advertisement

如果不是那天他剛跟朋友喝酒回來,就算憋上一輩子他也不會把這樣糟糕的一面暴露在別人面前。

可是他實在太郁悶。

被否認比被打壓更令人沮喪。

所以當他接到寧雙喜的視頻請求時,無法控制地向對方傾吐了自己的苦悶。

寧雙喜愣了半天,對着那頭趴在電腦前,眼神迷蒙,顯得孤單又迷茫的青年,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好。

他可以教他演戲,卻不能教他如何唱歌。

梁天意的聲音音質中上,技巧不錯,但遠未到歌神的地步,能讓他三年爆紅,全靠他被歌迷贊譽的創作天分。可現在這位被媒體稱為“亞洲創作小天王”的青年,卻只在洛杉矶音樂學院拿了中下等的評價。

中下等?那跟不合格有什麽區別?

這樣的新聞傳回國內的話,“江郎才盡”“有人捉刀”“名過其實”的形容詞恐怕要挂在他的頭上了。

“我還回不回得去?”梁天意單手撐着因為酒精而沉重的腦袋,在心裏想。

這個問題,從出國的第一天就一直挂在心裏,像一把刀,時不時在他思念情人的時候,割下一塊肉。

兩人無言地通信了十分鐘。

寧雙喜撓撓頭,最後只能轉移話題:“1/2是不是你寫的?”

梁天意被這個話題驚醒了,擡起頭,原打算否認,轉念一想還是乖乖承認。他本來就要把這首歌當做禮物偷偷送給他,等許久後的某天他發現了,或者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都可以拿來邀功。

這都是他永久性捆綁寧雙喜這個直男的手段。

現在發現得未免太早!

“這不是挺好的嗎?這說明你,你只是暫時沒有靈感。”終于掰出一個還算靠譜的理由,寧雙喜福至心靈地開始照這個邏輯安慰他:“就像作家一樣,天天寫,編出三百六十五個花樣了,再創新哪有那麽容易?所以你得給自己一個休息的空間,別老想着一直往前走……”

梁天意聽他說了這麽多,卻問:“是關澤如告訴你的嗎?”

“……是不是他又有什麽關系!我的意思是……”

眼看着寧雙喜又要繼續安慰自己,梁天意只能無奈地擺擺手:“太晚了,你還是睡吧。”

他不是不接受安慰,只是在他急于奔跑的時候,寧雙喜卻讓自己放慢腳步休息。

這可能嗎?

心裏再多的欲望,都無法跟這個人傾訴。因為這關系着他的驕傲和尊嚴。從前這種問題就存在,異地後更是明顯。

他突然覺得更心塞了。

寧雙喜眼睜睜地看着他敷衍地跟自己說了再見,又帶着一副沒解脫的表情關掉視頻,對着屏幕呆了半天。遇到這樣的問題,別說兩人分隔兩國,就是面對面坐在一起,也不一定能找出解決方案。

他長嘆一口氣,只能期盼對方能盡快走出困境。

他的信任并不是憑空的,他所認識的梁天意當然不可能就此消沉。對現狀的沮喪只持續了幾天,梁天意便找到了新的目标。

在洛杉矶的街頭,每天都有藝人在街邊賣藝。那不僅僅是為了溫飽,更多的是一些心懷夢想的準·藝術家在鍛煉自己。

梁天意在國外玩樂隊的時候,也蹭搞過一段時間的街頭表演,這樣的環境對他來說并不難适應,于是一心想要突破自己的青年帶着自己的作品,喬裝打扮後,拎着吉他跑到了街邊開始邊唱邊找靈感。

駐足的人不少,甚至有星探給他遞出名片,但這都不是他想要的。

不錯和很好之間,差了太多。

明明才過去不到半年,他居然都記不得自己是怎麽創作出《1/2》了。那時候,他好像是一夜之間就被點化了思緒,等回過神的時候,作品已經完成。

剛出道的時候也是如此,他像個被老天眷顧的孩子,源源不斷的靈感閃現,任性地揮霍着老天賜予的禮物,完全沒想過如果有一天被老天抛棄後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說實話,在出事前他就已經隐隐感覺到了瓶頸。只是他沒想到,這個瓶頸會在他事業最低谷的時期出現,如果不是因為寧雙喜的刺激,也許他連《1/2》都寫不出來。

梁天意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頭,耳朵裏灌進各種正面評價,他卻還是感覺到一種隔靴搔癢的不痛快。

只唱了幾天,他就放棄了這種無謂的實驗。

這期間,他沒再跟寧雙喜視頻,但吸取從前的教訓,還是會偶爾發些文字信息,解釋自己的狀态不好,需要閉關一段時間。

寧雙喜那邊回複的信息非常積極樂觀,然而梁天意還是從方圓那邊得到了真相。

他拍攝的同性戀影片果然影響了他在國內的市場,話題度只是一時的,圈子背後那只看不見的政治之手,讓他在話題消退後迅速被冷藏。

幸運的是,沒等趙琛開始焦慮,關澤如又一次找上寧雙喜,希望跟他合作第二部商業電影。不僅是為了彌補寧雙喜的形象損失,更是因為他喜歡兩人的合作狀态。

有關澤如的支持,相信他要重新回到主流媒體只是時間的問題。

梁天意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想到還在原地踏步的自己,原來連伸一把手都做不到了。

那夜他一個人跑到學校附近的酒吧喝悶酒,恰好看到了吧臺上貼着樂隊招臨時主唱的廣告。

梁天意本來毫無興趣,跟他已經比較熟稔的酒保卻笑着慫恿他:“要不你去試試?一幫肌肉男樂隊,卻有個漂亮的亞洲人主唱,光想象一下就興奮。”

興奮嗎?

梁天意看他一眼,突然勾起唇角,探身過去,一把扯下那張廣告:“那也得看是什麽樣的興奮。”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