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八月二十天
從黃泊灣回來之後,何天玺他哥下了飛機就直接送到醫院去做了專項檢查,耳朵沒查出什麽問題,而且何天玺聽力也正常,也沒再說耳朵疼之類的,他哥就把這事随嘴跟家裏二老說了聲,把親弟弟帶回家之後自己就忙着去了。
何天玺他媽年輕的時候算是個藝術家,生了何天玺之後,因為小兒子從小身體不大好,他媽為了照顧兒子放棄了自己的藝術生涯,兒子現在大了,五年前就從家裏搬出去,自己在城區買了套房,平常每隔半個月會固定回家一家人吃頓飯。
上個月回家吃飯的時候見着心情好像不大好,吃飯也沒什麽胃口,問怎麽回事也說沒事,媽媽就坐在桌邊湊到兒子身旁問:“怎麽啦,跟女朋友吵架了?”
兒子卻像是被問住,好半晌才含糊不清地反駁:“媽,您說什麽呢!我這還沒談戀愛呢!”
媽媽伸出手指往他鎖骨附近點了點:“沒談戀愛那別玩得太瘋了,記得做好安全措施。”
何天玺低頭瞥了眼自己鎖骨上的吻痕,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黑着臉揪起衣領把自己衣服扣子一顆顆扣到了最頂層,嘴上埋怨:“您老能不能別這麽露骨,當做蚊子咬得成不成啊?”
家裏倆兒子,大兒子沉穩,小兒子嘴貧,當媽的說是不偏心,還是免不了喜歡小的一些,聞言就笑着回嘴:“我還能有你露骨啊,大喇喇就頂着這東西回家裏,好在是你爸不在家,指不定又得訓你。”
何天玺聞言翻白眼。
晚上一家四口吃完頓晚餐,他跟他哥出門各回各家,他車子一路飙回家就氣勢洶洶地沖在書房忙的邢從璟發飙。
在那之前他跟邢從璟已經因為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吵了很多次,兩人住一個屋檐下,他不搭理邢從璟,邢從璟也不大跟他說話,就夜裏他要睡了邢從璟一點不客氣地大喇喇的進門打開房間燈,直接摸到床上,扒了他衣服一句話不說就要幹。
何天玺從破口大罵到甚至大打出手,邢從璟還是能穩如泰山,弄完後還跟何天玺說:“我去洗澡。”
直到這會兒他回家被自己親娘看見吻痕,何天玺氣得咬牙切齒,怒氣沖沖地沖回家,踢開書房門就開始扒拉自己衣領子:“說你畜生還是誇你了是不是,知道我要回家還他媽這樣搞我?!”
邢從璟這個人太能裝樣,見他進門還伸手做出個阻止的姿勢:“別,書房,工作的地方,不搞那事,你要欠你自己去浴室。”
何天玺推了門,把他書房裏大大小小的擺件全給砸了個幹淨,砸完邢從璟還坐在電腦前看他:“過瘾了沒?”
何天玺站在書房一地狼藉裏氣喘籲籲地詛咒:“你他媽去死好不好?”
邢從璟說話也一點不客氣:“我死了能放你好過?”
這是七月中下旬的時候何天玺跟邢從璟最後一次吵架,何天玺當時是讓邢從璟滾,詛咒邢從璟死了算了死了幹淨。
他的腳踩在地板上,不小心踩在了他自己砸了的陶瓷擺件碎片上,腳底割了一道挺深的口子,血流了一腳底板,他沒管,回客廳給楊爾嶼打電話,邀請他一起去度假,吊兒郎當地說要住楊爾嶼在黃泊灣新買的別墅,還要讓他邀請很多姐姐妹妹來開趴。
楊爾嶼在電話那頭笑他說:“喲,你們家老邢工作忙起來沒空陪你,你就開始造次了?”
何天玺低眉罵:“放你娘的屁,我跟他有屁關系,隔兩天我就讓他從我家滾出去。”
邢從璟當時從書房出來,瞥了他一眼沒搭腔,自顧自地進了盥洗室。
何天玺在沙發上跟楊爾嶼說:“機票訂一下,喊上佳琳姐吧,看看還有誰一起的,人越多越好,我他媽最近煩死了。”
楊爾嶼貪玩,好玩的事情總少不了他,聞言樂呵呵的答應下來,就要去組織活動。
邢從璟從盥洗室出來,一邊擦手一邊走到旁邊的櫃子裏拎了個家用醫用箱走到何天玺身邊。
何天玺翹着腳,完全沒搭理邢從璟,姿态十分傲慢地繼續跟電話那邊的楊爾嶼說說笑笑。
邢從璟坐在他身旁,打開醫療箱,從裏面拿出清理傷口的棉簽紗布跟藥膏,嘴上也不避嫌地直接問:“楊爾嶼?”
何天玺往沙發另一邊靠過去,沒搭理他,繼續跟楊爾嶼聊天。
邢從璟手捏着何天玺受傷的那只腳踝,拽到自己大腿上準備給他腳底板上的傷口上藥,嘴上還威脅出:“你最好弄清楚你在外面亂搞,最後後果會出現在誰身上,除非你一輩子別見我了。”
何天玺講電話的動作頓了頓:“怎麽,那你趕緊去死好嗎,我确實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了,我他媽愛怎麽樣怎麽樣,你他媽在威脅誰,在裝給誰看?”
邢從璟給他腳底板上的傷口消毒:“別擔心,死了肯定帶你一起走,骨灰盒都擺在同一個棺裏。”
何天玺手機那邊的楊爾嶼問了聲他在跟誰說話。
何天玺牙咬切齒地回了句:“狗操的。”
在邢從璟的棉簽碰到他傷口的時候他猛地一腳直接踹了出去,因為完全沒控制力度,邢從璟被踹得差點從沙發上掀下去。
何天玺踹完還罵了聲“滾”。
邢從璟從沙發上站起來,黑着臉脫掉了被何天玺踹髒了的襯衣,他赤着上半身回了卧室,換了幹淨的衣服出來,随後進了書房,幾分鐘後提了個自己工作的電腦包出來,看也沒看何天玺一眼,直接出門了。
何天玺坐在沙發上眼睜睜看着邢從璟冷着臉一言不發出門了,他本來跟手機那頭的楊爾嶼聊得好好的,聊着聊着沒了聲。
楊爾嶼出聲問了好幾次,聽着何天玺徹底沒聲了,出聲問:“你們家老邢在身邊啊?”
何天玺從鼻腔裏嗯出一聲:“剛走了。”
楊爾嶼:“哪兒去了?工作?”
何天玺:“被我一腳踹走了。”
“……”楊爾嶼,“這又是怎麽了?”
何天玺:“走就走呗,總算可他媽的走了。”
“……”楊爾嶼,“你踹他幹嘛,你能不能消停兩天,把你這嘴欠,哪兒都欠的毛病給改一改,不然除了你們家老邢還有人能受得了你?”
何天玺說:“別人受不受得了我,關我屁事?”
“……”楊爾嶼,“服了,祖宗。”
“……”
“……”
“我剛剛腳受傷了,他給我上藥,被我一腳踹走了。”隔了好一會兒,何天玺又重新提起這個話茬,補充到。
“……”楊爾嶼那邊似乎被他驚呆了,“你瘋了?想分手直接跟老邢說啊,老邢看起來也不是個能纏着你不放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啊。”
何天玺眼睛仍舊一直惡狠狠地盯着關上了的房門:“他就是他媽的纏着我不放,狗皮膏藥似的撕都撕不掉。”
楊爾嶼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詢問:“你有沒有想過是你想多了?他雖然确實是對你不錯,但是也不至于沒你不行啊弟弟。”
何天玺直接挂了楊爾嶼的電話,他盤腿坐在沙發上,腳底板上自己作出來的傷口總算開始隐隐作痛起來。
隔了兩天他跟楊爾嶼、佳琳姐跟孫跡直接到了黃泊灣,在那之前他沒有再見過邢從璟哪怕一眼,連一句話也再沒有說過。
何天玺回家之後,他媽還是不放心他的耳朵,特意請了幾個專家針對他的耳朵進行檢查,因為沒有再出現過失聰或者是耳朵感覺疼的時候,專家都檢查不出毛病,只好把原因歸咎為何天玺平時作息習慣不好,飲食也不規律才會在當時突發暫時性失聰的情況,讓他自己好好注意下自己的身體。
媽媽硬要何天玺在家休養幾天,每天換着法給何天玺補身體,把這個一個來月時間沒見的兒子重新養得白白嫩嫩的才算滿意。
重新白白嫩嫩的兒子回來十天也不太愛出家門,話也不太愛說,一進房間就見到在房間玩電腦,不是在打游戲就是在跟人聊天,當媽的看不下去,讓他回自己住的地方去。
何天玺說不想回去。
他媽嘆氣說你爸回來見你這樣又要罵你。
何天玺不說話,他媽拿他沒轍,見兒子一整天不出門的也沒什麽事就順嘴說:“你找你佳琳姐一起出去玩玩,她怎麽了,談戀愛了嗎?”
何天玺說:“不知道。”
他媽說:“前段時間小邢出事辦葬禮時她還來了,對了……”
何天玺臉上表情僵了僵,直接開始逐客了:“媽你出去你出去,我忙着你別來吵我。”
他媽被他從房間趕了出去,何天玺才伸出雙手捂了捂自己兩個耳朵,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又開始疼了起來,比他這輩子受過的所有傷都要疼,疼得他紅了眼睛,疼得他恨不得自己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耳朵這個器官才好。
當天晚上到了他們家庭固定聚餐的時間,他哥帶着嫂子跟小孩一起回了家,他爸也一如既往地在餐桌上對何天玺指指點點,希望他能清楚認識到自己是個成年的男人,拿出成年男人的擔當來,還說看看跟他同樣大的小邢,人家怎麽怎麽怎麽……
後面的話何天玺就聽不清了,他把筷子直接砸在了桌上。
他爸才要發脾氣,被他媽給攔住,他什麽都聽不見地走到了客廳沙發處坐下,客廳裏的電視機在放着很多天前的新聞。
他看見他爸他媽的臉出現在電視裏,還看見這個某個人的葬禮上,他媽穿着黑色的禮服對着電視臺的鏡頭,臉上帶着十分完美的上鏡表情開口說話。
“是的……從十多歲被我們收養……”
何天玺聽聲音有些斷斷續續,這些聲音時大時小,時而扭曲時而浮誇時而如同卡通片裏的卡通角色的聲音傳進他耳內。
“他從小是個十分乖的孩子……”
“我們為他感到自豪。”
他視線範圍內歪歪曲曲的鏡頭像是比他小時候從萬花筒裏看見的亂七八糟的東西還要奇怪,這鏡頭晃動得讓他頭暈目眩,直到這些花花綠綠的鏡頭最底層出現一張照片。
邢從璟穿着白襯衫的黑白照出現在他視線的最底層,鋪天蓋地的蓋過了他視線範圍內的所有色彩。
何天玺把一旁的垃圾桶扯了過來,把剛剛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他覺得惡心。
何天玺晚上被他家裏人安排住進了醫院,等着第二天開始做全身檢查。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十分刺鼻,陪床的護工縮在沙發上打盹,何天玺一晚上都在做着奇怪的夢,一會兒夢見在自己家,一會兒又夢見在這間病房,夢見自己跟邢從璟從家裏 打架打到病房,聽見自己嘴裏大聲罵:“邢從璟你去死吧——”
然後他看見邢從璟坐在醫院病房半明半暗的窗戶窗沿上,他光裸着背脊,背對着自己的方向也回嘴說:“你放心,我死了肯定會帶你走的。”
何天玺真正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剛破曉。
他這個時候才真真正正的意識到,哦,邢從璟真的死了。
原來“死”這個字,有的時候真的不能亂說的。
作者有話說:
這是一篇狗血文朋友們,我個人對于自己的狗血文理解就是,文章不含邏輯,完全脫離現實,寫手瞎雞兒不斷制造各種矛盾,然後讓矛盾爆發 ,再矛盾,再爆發,在一次大爆發之後,就可以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