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仁王喜歡過跡部。
對,過去時。
這沒什麽不好承認的。追求完美是人的天性,追逐強者也是人的本能。像是跡部景吾這樣天生處于人群視線焦點的人,吸引到的莺莺燕燕就如同撲火的飛蛾。
仁王并不認為自己是其中之一,但現在再回顧那時的心情,懵懂中帶着的那一點微酸又讓人不自覺感到壓抑的情緒,用“喜歡”來寫形容,也足夠了。
卻也僅此而已。
組成雙打前憋着一口氣從敗者組歸來的自己,在雙打時被耀眼的人感染而忍不住拼勁了全力還美其名曰“複制了手冢精神”的自己(說得好像他真有多佩服手冢似的,他佩服的明明是幸村),在國家隊比賽前的夜晚站在室內網球場的門邊,卻終究沒有走進去而是轉頭離開的自己。
這樣算來,這份喜歡裏到底有多少成分是純粹的“戀愛”成分,還真的很難說清。
十四歲是對感情還很生澀的年紀。
并不是不懂,而是沒什麽經歷,便顯得無措。
仁王自己就是情書成打地收,情人節巧克力用書包都裝不下,還時常在放課後被膽子大一些的同窗堵在路上遞情書或約小樹林的存在。雖然他從來沒考慮過接受任何一個人的告白,但既是前桌又是隊友的某位紅毛的戀情他也看得完整。這樣對比起來,他對跡部的那一點喜歡,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U17之前他對跡部的感官也就只是隔壁學校的那個很張揚的網球部部長而已。
畢竟立海大本身的問題也很多了,他自己的問題也不少。
幸村住院以後,正選序列的每一個人心裏都憋了一口氣。
每一次揮拍,每一次擊球,似乎都在訴說着,“想要勝利”。
現在想來,過于追求某樣東西确實有些病态,以至于往往很難達成目的。但十四歲的年紀哪裏能思考這麽深沉的東西?
就是想贏,哪有什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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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想輸,這種想法,難道還錯了嗎?
什麽“過往的榮耀”反倒不是他們失常的理由,在網球這塊立海大看起來确實是有着輝煌的過去沒錯,但縱觀整個立海大,網球部出名的原因還真更多是因為正選們出衆的容貌。校內的話,足球部棒球部都有着很好的成績,劍道部柔道部的成績也不差,還有弓箭部田徑部也是社辦放了不少獎杯獎牌的存在,網球部也只是立海大“優秀運動社團戰績”之一而已。連教練都沒有的社團,在學校的重視度也就是那樣。你要是驚訝網球部的各種設備……
立海大財大氣粗不可以?
柳管經費管的都快掉發了。
那麽想要勝利的原因,是因為,曾經站在他們前方引領着他們向前兩年的那個少年,從年齡來算甚至還是他們之中最小的一個,以那樣的方式在他們面前倒下。
猝不及防,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他們能做什麽呢?
不能做什麽吧。
治病有醫生,調節心理情緒要靠幸村自己(他們也勸不動他,幸村看上去溫柔,骨子裏卻固執的很),日常的照顧和關心也有家人,他們能做的……
難道只有身為“隊友”和“同學”的一點點關懷嗎?
想來想去,最好的禮物,也就只有勝利了。
況且運動員,誰不想要勝利?
随便關東大賽或者全國大賽,你從路上攔一個背着網球袋看上去像是要參加中學聯賽的人問問,問問他想不想要全國冠軍,你覺得會有怎樣的答案?
仁王從不覺得當初他們立海大追求勝利的信念是錯的。
或許過程和方法有些不恰當,但那已經是他們那個年紀的少年們在沒有長輩的引導下相互摸索所能達到的最好結果了。
最後卻還是輸給了青學。
快樂網球?
他們并不是輸給了快樂網球。
顯而易見的。
讓他們失敗的,是他們自己啊。
想到這裏仁王突然就沒了胃口,他看着剛剛拿到手上的托盤上包裝紙包裹着的漢堡,左右看了看到底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把吸管塞進杯子裏,冰可樂的味道順着食道一路進到胃裏。
許久沒有接觸過的碳酸飲料湧上來的氣讓仁王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轉過頭,玻璃窗外的夜色并沒有電視裏或者網絡上描述的光怪陸離。
不去忽略建築方式和街頭行走的人群的話,美國和日本,也沒有太大的不同。
紐約和神奈川也沒有太大不同。
突然想起過去的事是怎麽回事?
他應該沒有“多愁善感”和“懷念過去”的設定。
仁王托着腮想了一會兒,覺得這大概是幸村之前那個電話的鍋。
幸村精市和跡部景吾這兩個名字放在一起,他當然會不由自主想起那有歡笑也有遺憾,有汗水也有淚水的過去。那算起來挺長其實卻很短的時光在記憶裏被打上了柔光,不管怎麽回想都仿佛在陽光的沐浴之下。就算當年那幾場讓他耿耿于懷的比賽,現在想來都只剩下感慨了。
時間過得的還真快。
而随着時間改變的東西……也有很多。
仁王突然就有些慶幸,二十九歲的自己,還拿着球拍,還喜歡着網球。
沒必要追究這份喜歡純粹與否,至少當他奔跑在球場上,他就還是那個被稱為欺詐師的仁王雅治。
至于二十九歲的仁王,是不是還喜歡跡部景吾……
這兩件事根本就毫無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