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将文羽靜安全送到家, 再回到薛府時已經是夜半時分。
薛亦裏面穿着中衣,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打盹, 頭一點一點的,烏黑順滑的長發随着他的抖動一點點滑下肩膀, 落到了胸前。
文羽穆輕手輕腳的推開門,寂靜的夜色裏,‘吱呀’一聲響十分明顯。
薛亦一下子驚醒, “沐沐,是你回來了嗎?”
文羽穆無奈的笑,“是我。我方才在偏房洗漱完才回來,就是擔心你睡了吵到你,沒想到這個門竟這麽不經事。”
薛亦起身伸了個懶腰, 拉着他往床邊走, “快來睡了,我好困。”
“我不回來,你自己先睡了就是,幹嘛非得等我回來。”文羽穆看他都困得睜不開眼了,不由道。
薛亦拉着他走到床邊, 就着一滾, 拍了拍裏面的位置, “你不在旁邊, 我睡不好,總惦記着起來尋你。”
文羽穆聽的心軟,笑道:“是我錯了,下次一定不讓你苦等。”
他解了外套,脫了裏衣, 又撿起薛亦随手搭在床邊,又被他自己蹭到了地上的外衣收起來,輕手輕腳的爬上床。
薛亦已經閉上了眼睛,胸口一起一伏的,發出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他愛憐的摸了摸他的臉頰,又親了幾口,才含笑睡去。
第二天起床,薛亦問起昨天晚上的情況,文羽穆便如實說了。
薛亦道:“你那妹子凡事都指着你,你能看顧她到幾時?”
文羽穆想起原主,嘆道:“盡一份心罷了,日子最終都是要自己過的。”
薛亦冷哼一聲,“我就見不得你為別人操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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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羽穆笑着撫摸他的頭頂,晨起還未束發,柔軟又順滑,手感極好。
“倒也算不得操勞,不過是些瑣事,不費什麽功夫。”
薛亦撇嘴,“那什麽才叫費大功夫?”
文羽穆使勁揉了一把他的頭,“好啦,不争了,好嗎?”
“其實不必你說,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她還小呢,我不看顧她誰看顧她呢?到底是我唯一的妹子。”
薛亦哼笑了一聲,從背後環住他道:“你想操心也操不了多久了,過些時日我們也該動身去京城了。”
“我把你帶的遠遠地,看誰還能使得着你。”
文羽穆也笑了,抓着他的手道:“所以我如今最緊要的,還是為她尋一門好親事。成了親,她自是指着自己夫君去了,那才是她後半輩子的依靠。”
薛亦在他耳後偷香一口,笑道:“這才對。也不知道趙思那邊打聽的如何了。”
“想來這幾日就該有消息了,也不好催的太急,總要有個過程。”
“這事兒一日不解決,你便一日不能安心同我上京,我如何不挂心。”
他這樣說,文羽穆才想起來,追問道:“怎麽過幾日就要走,先前也沒提過,我還當是過完年才走。”
薛亦說:“卻是忘了告訴你了,因着上京所用物什都是嫂子在準備,我自己也險些忘了。”
文羽穆:“……”
“我們兩個日子能過的這麽舒服,真是多虧了大嫂。”
“是啊,可惜嫂嫂他們不能和我們一起去京城,所以取了京城後,你就要辛苦些了。”
“好在只有咱們兩個,京城也沒有産業,內務簡單的很,也不會費你多少神。”
文羽穆點點頭,又問,“大概是什麽時日啓程?”
“十月初,路上須得行多半個月,再耽擱一下,就是一個月,再晚就要在路上受凍了。”
可不是,翻過十月就快冬至了,到達京城都冬月了,若是再拖下去,到京城可就是寒冬臘月了。
“其實我們應早些出發的,就是十月走,到了京城天也涼了。”他道。
薛亦道:“這不是想多陪陪娘親麽,再說我如今身體也全好了,這點凍還受得住。”
文羽穆點點頭,“既已定了,也只好如此了。”
薛亦道:“可不是。翻了年再走的話,就有些晚了,去了便要考試,我再托大,也不敢去打無準備的仗。”
倒也是。
文羽穆道:“看來我要抓緊将小妹的事定下來了。”
薛亦直點頭,是啊,趕緊把這個拖油瓶挂別人家去。
文羽穆心裏思忖,若是再過兩天趙思那邊還沒消息,他只好自己潛入張玉福家去打探了。
好在趙思沒辜負他的托付,速度很快的打聽清楚了張玉福的事兒。
九月十八這天,他登門來拜訪文羽穆,給他做彙報。
“師娘,您是打算給你妹子招親事吧?還好你讓我查了,那小子有大問題,可千萬不能嫁!”他一來,就嚷道。
薛亦坐在椅子上,蹙眉看向他,“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
趙思笑容頓時消失,麻溜的跪了,“先生您也在啊,請您安。”
薛亦看他就來氣,将手裏的茶盞重重放在桌子上,“呵。我安的很,你趕緊給我起來說話。”
“還有,我只是你先生,不是你師父,別動不動就給我跪下。”
趙思谄媚的道:“那您就收了我當弟子呗,叫我跪多久我就跪多久。”
薛亦嫌棄的道:“我稀罕你跪?就憑你的資質,我是絕不會收的。”
“最多認你做個記名弟子,許你叫我聲老師。”
趙思大喜:“那就夠了,夠了夠了。”
他是萬萬沒想到,他以前那麽看不慣薛亦,硬是被虐服氣了,如今竟然做個記名弟子都發自內心的欣喜若狂。
“行了,說說你打聽到的事。”
“好嘞。”趙思站起來,說道:“那小子貪花好色周圍鄰居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不過我們剛開始去打聽時,聽他們說他最近要說親了,所以改邪歸正待在家裏也不出去拈花惹草了。”
說到這裏,他一拍手,“您們想想,這可能嗎?狗屎改不了吃屎的,更別說一個色中餓鬼,這一看就是有貓膩啊!”
文羽穆點頭贊同,薛亦也道:“看來你還有幾分腦子。”
趙思撓撓頭,嘿然一笑,就當是誇獎了。
他繼續說道:“我們經過換裝,收買,潛伏等等一系列操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查清楚了。”
“原來,那小子不是不想出去浪蕩,是他前一陣子勾搭上一個暗門子,結果染上了花柳病,有心也無力了。”
“他家裏人請了個大夫,說是這病沒得治,還會傳染給和他歡好的婦人。那大夫說可以暫時通過針灸控制一段時間,在這期間他若是能讓婦人受孕,或許還有機會有後。”
“所以呢,那家人私下裏許諾了重金托族親幫忙尋一門親事,沒什麽別的要求,緊要是姑娘健康,能火速成親。”
文羽穆一拳錘在桌子上,“好狠的心!”
“他家裏說的重金,是多少銀錢?”
趙思吓了一跳,忙不疊的道:“是三千兩白銀。”
“文常氏!好貪婪惡毒的女人!簡直不配為人!”文羽穆胸中怒氣翻湧,又想起文常氏能知道這事,還不是文羽柔說的,莫非是她們母女兩個一起貪了這筆銀子,想要将文羽靜賣出去?
他覺得一陣惡心。
文常氏也就罷了,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竟然也做的出這種事。
薛亦嫌惡的道:“這種腌臜事,聽了都嫌髒耳朵。”
趙思抓了抓後腦勺,在原地期期艾艾的,不知道接下來的話還要不要說。
文羽穆沉浸在憤怒中,沒有注意到他,薛亦倒是見了,見他磨磨蹭蹭的,斥道:“扭扭捏捏的作甚麽,有話就說!”
文羽穆壓下心中叫嚣的情緒,皺了皺眉,原主殘留在心底的情感,每當這時便格外強烈,他剛才被影響的太深了。
看來以後還是不能完全放縱。
他平了平心緒,看向趙思,道:“想說什麽便說吧,這裏只有我們三個,無妨的。”
趙思一咬牙,心一橫,道:“我爹說,既然您要找妹夫,那姓張的小子肯定是不行啦,您看我怎麽樣呗。”
文羽穆一愣,“你?”
薛亦上下掃視他一眼,道:“倒也行。”
不,不是。
趙思?娶他妹妹?
趙思在他心裏還是個小屁孩兒呢。
不過又一想,他今年也十五歲了,只比文羽靜大一歲,雖然兩個人都小得很,但也确實是可以談婚論嫁了……
文羽穆光是一想到這個畫面,就有種被雷劈的感覺。
太,太神奇了。
趙思見薛亦首肯,喜笑顏開的道:“是吧,我家比那張玉福家還富呢,我爹正為我的親事發愁呢,您這兒事也不成,這不是趕巧了嘛?”
文羽穆道:“別光說你爹,你自己呢,對這門親事又怎麽想?”
趙思愣了,苦思一會兒,笑道:“師娘,我跟您說實話,我也沒啥想法。就是覺得,您的妹子,想來也差不了。”
文羽穆沉吟片刻,道:“你若有心,我安排你們見一面,你再做決定。”
“再者,我要要讓我妹子自己做決定。”
“行,我都聽您的安排。”
“那好,今天晚上子時,你和我一起。”
文羽穆找到文府的廚娘周婆子給文羽靜送了口信,約她子時見面。
趙思和小滿一起,在巷子口放風,一個站的近些,一個站的遠些。
文羽穆對文羽靜說了調查結果,又提起了趙思想要提親之事。
文羽靜先是憤怒後怕,情緒還沒來得及發酵,就又被趙思的事情給沖擊了一番。
沒想到哥哥動作這麽快,前腳查清了張玉福,後腳又給她找了個備選。
她崇拜的望着文羽穆,眼裏滿是小星星。
文羽穆被她看的奇怪,不由道:“做什麽這樣看我?”
“滿意與否,倒是看一眼他呀。”
文羽靜紅了臉,羞羞怯怯的回頭看向趙思,卻剛好對上趙思的望來的眼神。
她心跳如擂鼓,低着頭嘤咛了一聲,小聲道:“哥哥看中的人,想來是不會錯的。”
文羽穆:“……”
這一個兩個的,也太信得過他了。
他雖然做成了媒,但還是很無語,說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讓趙思家裏擇日提親了。”
“我過些日子就要和你兄婿一起前往京城,這件事要早點定下來。”
文羽靜訝異,“就要走了?”
她拉着文羽穆的袖子,“我,我舍不得你。”
文羽穆道:“你總要學着離開我。”
文羽靜一下子便哭了,心裏難受得緊,只感覺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攫住了她的心髒。
“好了好了,莫哭了。”文羽穆幫她擦着眼淚,溫聲道:“我又不是不回來了。”
文羽靜只怔怔地看着他,眼淚不斷地湧出,哀戚的幾乎不能言語。
“可是,可是我……”她顫抖着嘴唇,吐出一句破碎的話語。
文羽穆嘆息一聲,只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他終究不能顧她一輩子,所以才要為她擇一個夫婿。
文羽靜垂淚一會兒,也接受了現實,擦着淚道:“和張家的親事是母親定的,要是她不同意悔婚怎麽辦?”
文羽穆道:“不必擔心,只要趙思上門提親,再将張玉福的事捅出來,張家沒時間拖,母親也不敢再強迫你。”
“我會叫趙思那邊直接找上爹,爹雖不理後宅事,但也不會把你往火坑裏推。”
文羽靜低着頭,嗯了一聲。
“好了,今日天色也晚了,你先回去吧,安心在家備嫁即可。”文羽穆安慰道。
文羽靜還是哭喪着臉,不過也乖乖同意了。
文羽穆送走她,又問了趙思的想法,得到他肯定的說法後,放心的和他道了別,快速趕回薛家。
回到家時,薛亦果然還在等他。
燭光搖曳下,他的容顏更加俊美無暇。
見他回來,他笑着打趣,“我感覺我才像一個小媳婦,天天在家苦等你這負心人回來。”
文羽穆會心一笑,愧疚的道:“才應了你不會晚歸,就又食言了,是我的錯。”
薛亦故作傷心的捧心嘆道:“這世上的負心人都慣會說我錯了,下次不會了,可下次他還是會如此。”
“人家真是柔弱可憐又無助,輸人又輸心,可誰叫我深深地愛着這個負心人呢。”
文羽穆被他逗笑了,上前執起他的手道:“雖然你弱小可憐又無助,但能吃啊,明日給你做山珍豆腐,如何?”
薛亦傲嬌的哼道:“我才不能吃,能吃的明明是你。”
“不過既然你這麽誠心,那我便勉強答應了,再來個板栗燒雞。”
“好啊。”文羽穆笑眯眯的應道。
薛亦張開雙臂,“抱抱,睡覺了。”
文羽穆一把抱起他,放到床上。
薛亦:“……”
不,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羞憤的拉起被子蓋住臉,睡覺!
文羽穆笑彎了眼,也拉起了被子。
我的小夫君真是絕世大可愛啊。
作者有話要說: 你萌看,本書有封面啦~
封面上的小人是我找畫手做的沐沐人設圖,是不是很可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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