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管柳丹姝是否願意, 她也沒得選。

不過自打她去打酒後,酒肆的生意又更上了一層樓,美人淚價格被炒得更高了。

畢竟是當世名妓, 容貌名氣都勝過燕宜燕歸姐弟太多。

齊王得知她被安排去酒肆打酒後,噎了一下, 随後道:“罷了,反正送出去了,愛做什麽做什麽吧。”

沒想到這薛亦還真是個一心一意的情種, 這般美人也舍得。就是他,送出時還頗有些心疼呢。

……

甘露茶樓,頂層雅間。

若是有朝中官員在此處,想必會非常驚訝,因為當朝齊王和戶部尚書竟坐在一起喝茶。

戶部尚書龔文桢道:“黃大人在皇帝那兒碰了壁, 咱們這位聖上, 性情乖張,任人唯親,真是——”

齊王笑道:“文桢不必介懷,大事若成,溫如晦今日有的, 你都會有, 他再也不會壓在你頭上了。”

龔文桢笑了兩聲, 道:“昨日我探了任夢山的口風, 那厮膽小如鼠,還是要盡快找到他的短處,才好拿捏他。”

任夢山,便是昨日與他聊天的工部尚書。

說起這事,齊王也很惱火, “沒法子,皇家暗衛只有厲恪手裏有,打探消息還是得看他的。”

“可他偏偏為了他那個正妃,把一半的暗衛都派了出去,去求什麽靈藥治腿,結果還不是沒治好?”

“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龔文桢安撫說:“王爺稍安勿躁,咱們倒也不急于這一時。郡王爺尚且年少,看重情愛也是難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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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颔首,“也罷。”

“說到這情種,我本以為我這厲恪侄兒就已經夠可以的了,沒想到那薛亦更勝一籌。”

“你猜怎麽着,我送了柳丹姝過去,他竟然打發去了酒肆打酒,真是暴殄天物啊!”

“哦?”龔文桢說:“這樣看來,王爺送的禮物并不得他歡心。”

“其實我們大可不必拉攏他,他是溫如晦的弟子,天然便是保皇黨,絕不可能倒戈到咱們這邊。”

齊王嘆道:“我不過是想着他小戶出身,又拜師不久,或許沒那麽堅定,才試探一番。既不成,也就罷了。”

“別看他現在升得快,不過都是微末小官,皇帝自然可以由着性子來,可到了五品後,四品的坎兒可沒那麽容易跨。”

“他想成長起來,還需至少十年。”

龔文桢呵呵哂笑,“皇帝打的好算盤,十年後溫如晦退了,薛亦也差不多能擡到正三品侍郎,正好可以接手溫如晦的吏部尚書一職。”

如若不是皇帝太偏心,讓人看不到一點兒盼頭,他又怎麽會铤而走險,夥同齊王造反?

龔文桢說着,又有些咬牙,“這薛亦真是忘恩負義,想當初會試殿試都是我點了他頭名,怎麽說也該拜我為坐師,可這厮對我毫無感激之意,連登門拜訪都不曾有過一次。”

齊王拱火道:“人家入京之前就拜了溫如晦為師了,自然想不起來讨好你。”

果不其然,龔文桢臉色更陰森了,“早知他是溫如晦的弟子,我絕不會點他為會試頭名!”

“連中六元,他想都不要想!”

他沒有提狀元,因為這事他根本無能為力。

齊王又安撫了幾句,他們密談一會,便各自散去。

……

厲恪郡王府。

文羽穆來看蕭雨安,拿着令牌一路通行無阻,不需要通傳等待。

他進了正院,就看到蕭雨安正在把玩一個紅色的玉如意,神色懶淡。

“玉是好玉,怎麽看的人卻不太高興?”文羽穆走近幾步,笑着問。

蕭雨安擡眸,見是他,便将玉如意放到了一旁捧着托盤的侍女那裏,露出個淡淡的笑容,說:“叫你見笑了,這玉如意是昨日我打了沈側妃一巴掌,鬧得很不愉快,今日王爺送了玉如意過來叫我消氣,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文羽穆訝然,“哦?你把她打了?”

蕭雨安面上浮起一層薄怒,點頭道:“她屢屢對我不敬,我忍無可忍了。不止現在不會忍,以後也不會!”

文羽穆笑道:“正該如此,你是正妃,怎能一直容忍側妃欺辱。”

蕭雨安有些惆悵苦澀的笑了笑,“是,我想開了,我為何要忍?誰若是想忍,就讓他自己忍去。”

文羽穆知道他指的是厲恪郡王,不由得道:“我看王爺還是敬愛你的,或許有什麽原因也未可知,夫妻之間若是有了矛盾,還是要敞開心扉的談一談。”

蕭雨安垂眸嘆息,“其實我不願總同你說家裏這些破事,我何嘗不知道他心裏有事,只是無論我怎麽問,他都不肯告訴我。”

“這裏只有我們兩個,我也不怕你笑話,就在我離開王府去求醫的前兩個月,有一日晚上我聽到他說夢話,未聽真切,醒來我問他,他不僅含糊其辭,而且後來再也不肯在我房中過夜,都是……來了又走,自己一個人歇在書房。”

他握緊的拳頭在顫抖,骨節被繃的蒼白,帶着淚聲哽咽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麽努力,是他一直在拒絕我……”

壓垮他的何止沈側妃,更深的,還是枕邊人的逃避和隐瞞。

感情再好的夫妻,一旦有了隐瞞,同床異夢,猜忌和懷疑就如藤蔓般瘋狂生長,直到将你的整顆心都纏死。

文羽穆很心疼他,忙道:“對不住,是我不知情況,以後不提了。”

蕭雨安蒼白的勾起嘴角笑了笑,搖了搖頭。

“無事。”

院門外傳來一陣喧鬧,侍女過來說:“王妃,是沈側妃來了,說要給您賠罪。”

蕭雨安蹙眉,冷淡道:“去告訴她,今日我這裏有客人,沒工夫見她,叫她回去。”

那邊沈側妃卻已經硬闖了進來,雖然有侍衛,可她當頭走在前面,也沒有侍衛真的敢動手攔她。

沈側妃生的很秀美,她做的事情很嚣張,姿态卻放得很低,一進來便又是行禮又是請罪的。

蕭雨安淡淡的道:“沈氏,你若真知道錯,就不應該進來。”

沈側妃柔柔的笑道:“妾只是關心王妃,想要看看王妃是否安好。”

“呀,這就是王爺送您的玉如意嗎?”她雙眼看向了一旁捧着托盤的侍女,嬌聲道:“這紅玉罕見,王爺本來都答應送給妾了,偏偏妾不争氣,又惹了王妃不高興,這到手邊的如意變成了您的。”

這話純是膈應人,蕭雨安被她惡心的再也不想看見這破如意。

她說着,往侍女那裏走了幾步,突然腳下一個趔趄,往那侍女身上摔去。

這要是摔實了,侍女必然捧不住如意。

侍女驚呼,卻來不及躲開了。

眼見着精美的玉如意甩了出去,就要落在地上化作碎片,文羽穆眼疾手快的接住了,笑眯眯的道:“哎呀,好巧,這如意怎麽往我手邊飛呢。”

沈側妃白白摔了一跤,如意還是好好的,不由恨恨,她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步搖,嬌笑着道:“聽聞王妃最近交了一位閨中密友,可是你?”

文羽穆淡笑着将如意放在桌上,說:“想來應該是了。”

沈側妃問:“你叫什麽名字,誰家的?我怎麽沒在京中見過你?”

文羽穆欠了欠身道:“在下是随夫君進京趕考的,因我夫君進了翰林院,才留在了京城,側妃娘娘沒見過我也是正常。”

沈側妃眼底露出不屑,原來是外地來的鄉巴佬。

“那你夫君又是誰?”她帶着些傲慢的問道。

文羽穆道:“我夫君薛亦。”

“哦?”沈側妃面露驚異,薛亦她是知道的,皇帝愛臣,溫老弟子,沒想到他夫人居然和王妃交好,看來此事該傳出去。

她心滿意足的笑了,施施然道:“既然王妃有客人,那妾就不打擾了,妾告退。”

她出了院子,便冷笑着對身邊的嬷嬷道:“給太後遞牌子,我要入宮好好跟她老人家說說。”

“是。”

沈側妃心情舒暢,凡是能讓蕭雨安不痛快的,她都樂意去做。

她是太後的表外甥女,太後深恨厲恪郡王,将她賜下來,就是為了讓她攪弄王府後院,刺探王府消息的,她一向做得很好。

她走後,蕭雨安蹙着眉,有些憂心的道:“沈側妃似是對你也打起了壞主意,我恐怕她要去太後那裏告你的狀了。”

文羽穆道:“我?太後娘娘那麽尊貴,犯得着跟我計較嗎?再說我們交好又不礙着誰。”

蕭雨安嘆道:“礙着太後的眼了。你有所不知,太後深恨我家王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每每都要找些麻煩給我們,每次我入宮,也免不了一頓排頭。”

“而且你也不要自謙,你夫君現在是風頭正勁的朝堂新星,太後自然會留意到的。”

他想了想,又道:“不若你最近少來些,我們遠着些,這樣太後便不會找你的麻煩了。”

文羽穆道:“哪有這樣的道理。”

蕭雨安嘆息,“皇權就是道理。”

文羽穆挑眉道:“莫要太悲觀了,我看皇上倒不像小肚雞腸之人,我人微言輕,又到不了太後眼前,我夫君是外臣,太後也管不到他頭上。”

蕭雨安也只好道:“但願如此。”

他複又笑了,說:“其實你說的也是,事情未必會有那麽嚴重,只是我被王爺影響,每每遇到太後和皇上相關的事,就會有點思慮過重。”

文羽穆說:“難免的。你莫要擔心我,就是太後真的找我麻煩,想來也不會親自出手,想辦法化解便是了。”

蕭雨安點點頭,也笑道:“是了,你總是比我辦法多。”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用了些茶點,随後文羽穆便告辭而去。

走在路上,他心裏思忖着今日的事,想着要不要回去同阿亦說一聲,又覺得還沒影子的事,說出來未免平添煩惱。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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