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薛亦猛地松了一口氣, 只覺整個人好似也去黃泉跑了一圈,幾乎虛脫。

金丹吞入腹中後, 一股股靈氣就開始沖擊文羽穆的丹田和經脈,雖然逼出了毒血,但也帶來了新的麻煩。

他不得不用盡所有心神去抵禦靈氣的洗禮。

他閉上了眼睛,心神沉浸,感覺不到外界的丁點氣息,看上去好似昏迷了一般。

黃老将軍方才也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其實在場衆人, 哪個又不是呢?

他見文羽穆毒血被逼出, 人卻昏迷不醒, 不由得問軍醫,“這是怎麽回事?”

軍醫細細診脈,确認再三, 終于道:“無礙,看脈象, 是脫力了,想必是文将軍方才比武加上抵禦毒素, 耗盡了力量,好好修養便無事了。”

衆人聞言都露出笑意, 沒事就好!

薛亦抱緊了文羽穆,微微低頭,額頭與他相貼,方才的狼狽讓他滾落到了地上,滿身的髒污。

他閉着眼睛,拒絕所有的打擾,只想一心一意的感知他的呼吸。

黃老将軍望之心酸, 放軟了聲音道:“薛監軍,還是先将人放開吧,毒素雖然逼出來了,傷口卻還需要包紮一下,還是先回懸城穩妥。”

薛亦僵的冰雕似的身體才終于動了一下,他緩緩的轉動眼睛,像是在确認黃老将軍的話,許久,才僵硬的點了一下頭。

“好好,快!”黃老将軍趕緊指揮着軍士弄了一輛板車來,又叫軍醫處理好傷口,大概先包紮一下,将人放到板車上擡回懸城。

沒錯,就是擡。

因着怕推車颠簸,扯到了傷口,老将軍使人擡着那輛板車往回走。

站的最近的幾個親兵争先恐後的往前擠,獲得一個擡車位置的人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好不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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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咱們大祁的劍神!

以後退伍了,回去給婆娘娃兒吹噓,老子也是給劍神擡過車的人!

方才文羽穆中箭倒下的場景被許多跟來觀戰的百姓們看了個真切,心裏都在擔憂,不免挨挨蹭蹭的圍了上來,只是這裏有盾兵圍着,他們只能遠遠的望一眼,什麽都看不清楚。

“軍爺,咱們劍神大人沒事吧?”

此戰一勝,所有人不約而同的給文羽穆冠上了劍□□頭。

守在外圈的軍士悶聲道:“軍規森嚴,不得洩露,還不速速退去!”

別問他,他也想知道呢。

直到裏面傳來一陣嘈雜,然後就見黃老将軍和幾位副将翻身上馬,薛亦也被人扶着坐上了馬背。

老将軍命令大軍準備返程。

百姓們和圍觀的江湖人士急了,忙喊道:“将軍大人,劍神他沒事吧?”

劍神?

黃老将軍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無事,都放心散去吧。”

人群中爆發出喜悅的歡呼。

黃老将軍老懷大慰的摸着胡須,哈哈大笑着振臂一揮,“回城!”

“回城~”

“回城咯~”

百姓們跟着歡笑,簇擁着軍隊往懸城而去。

南越方,皇帝早已帶着大劍聖絕塵而去,軍隊也都默默跟着走了,留下的命中和武林人士心情那叫個複雜酸澀。

大劍聖雖然輸了,但是在他們心裏的威嚴還不至于崩塌,起碼他輸的堂堂正正。

他險些被殺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皇帝陛下救下大劍聖時,他們是高興的,失去大劍聖對南越人而言是難以想象的損失和打擊。

可是随後,皇帝陛下竟然用毒箭偷襲敵方觀戰人士,迫使文羽穆回去救人差點身亡,他們心情就複雜多了。

一方面,文羽穆若是死了,自然是喜聞樂見。可另一方面,當衆行此卑劣之事,實在叫人面上無光。

最關鍵的是,對面那位好像救活了,而且還喊出了劍□□頭。

他們默默的望着祁國軍民離去,茫然無措的互相對望,最終紛紛搖頭嘆息,邁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天火城而去。

徐令楓笑眯眯的回望,說道:“南越的民心,亂了。”

活該!讓你們也嘗嘗,他父親被刺殺後,大祁邊境民心動蕩的滋味。

幾十個漫長的黑夜裏,他都被這種仇恨和焦慮啃食着內心,不敢喘一口氣。

如今,終于是暢快了。

……

懸城。

先鋒将軍府。

軍醫重新給文羽穆包紮好傷口,确認他無事後,才對薛亦道:“監軍大人放心,已經無礙了,待文将軍休息好了,便會醒來的。”

薛亦坐在床邊,拉着文羽穆的手不肯放開,癡癡望着他的睡顏,聞言只是呆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一旁等候的黃老将軍道:“既然無事了,我們也不要在這裏添亂,各自散去,留軍醫一個人在這裏待命便是。”

說完,又吩咐兩個守在門口的文羽穆的親兵,“文将軍醒了,務必報于我。”

兩個親兵忙拱手應是。

他們這些人是被皇帝使派來的,原本對文羽穆多有不服,此時卻一個個都心服口服,甚至是崇拜無比。

幹起活來,不知比以前盡心了多少倍。

軍醫欲言又止,抓心撓肝的,想問又不敢問。

黃老将軍見了,眉頭一皺,喝問道:“這是作甚,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莫非是有事隐瞞?”

“不不不,下官絕無隐瞞。”軍醫連連擺手,趕忙解釋,“其實,下官只是想問問,那神秘的丹藥到底是何丹,為何我從未聽說過。”

“下官羞愧,實在是瘾頭犯了,見了好藥卻不知,心裏頭難受得緊。”

黃老将軍聞言,這才道:“原來如此。”

其實他也有些好奇,便問薛亦,“薛監軍,那丹藥是什麽藥,可方便告知?”

薛亦聞言,終于将眼神從文羽穆臉上挪開,緩緩地道:“家傳金液丹,僅此一粒,據說可解百毒,以前未曾使用過,這也是第一次用。”

黃老将軍點點頭,“原來是家傳的寶物。”

得了答案,他也就不再問了,告辭離開。

軍醫當然不敢追問,心裏使勁在想,金液丹究竟是什麽成分,有沒有哪張古籍上曾經記載過。

可惜任是他想禿了頭,也想不出來個一二三。

約莫兩個時辰後,天邊晚霞漫天,文羽穆終于悠悠轉醒,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幾下,睜開了眼眸。

軍醫滿腦子問號的在神游天外,薛亦驚喜的使勁眨了下眼,顫聲問:“沐沐,你醒了嗎?”

文羽穆露出個淺淺的笑容,眼底柔情如水,“嗯。”

他嗓音有些啞,無力說太多話。

薛亦忙扶他坐起,“軍醫,你快來看看。”

他将柔軟蓬松的枕頭墊在他背後,又将滑落的被子掖好,喜悅手腳都不知該如何安放。

軍醫被他一叫,回了神,忙過來把脈。

“嗯……”他一邊診脈,一邊沉吟着,“無事了,原本我還想着文将軍會氣血兩虧,開了方子備着,如今看來卻是不用。”

“将軍身體康健,血氣充足,只是有些脫力。”

“實不相瞞,下官診脈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完美的脈象,将軍不愧是我大祁的劍神。”他診完脈收了手,呵呵笑道。

“劍,神?”文羽穆茫然,低聲疑問。

軍醫笑道:“自從您贏了大劍聖,懸城的軍民便尊稱您為劍神大人了。”

文羽穆笑了笑,靠在薛亦肩頭,輕聲道:“有勞了。”

軍醫擺擺手,“都是下官分內之事。”

“方才我把脈,您的身體康健,胎兒也很穩定,您放心吧。”

“胎,兒?”文羽穆一片茫然,下意識擡頭去望薛亦。

薛亦在他額頭輕吻一下,拉着他的手隔着被子放在他小腹上,柔聲回答道:“是,我們有孩子了。”

文羽穆還是很茫然,仿佛身處雲端霧裏。

孩子?他們的?

他,他懷的?

太不可思議了,花印居然真的能懷孕!

他一時間都懵住了。

薛亦很輕柔的摟着他,生怕碰到他的傷口,見他茫然,又憐又愛的摸了摸他的臉頰,再次道:“是真的,沐沐,我們有孩子了。”

“都怪我,當初來的路上你便有些反常的疲憊,我卻只當你是舟車勞頓……”

文羽穆終于有了一絲真實感,不敢置信的低頭去看手掌覆着的小腹。

這裏居然有一個孩子?

軍醫含笑看着,竟然覺得很感動。

文羽穆看向他,坐直了身體微微欠身,“多謝了,孩子,多大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清雅動聽,誰也想不到,他幾個時辰前還在和人生死決鬥。

軍醫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您可千萬別動,傷口裂開了下官可擔待不起。”

文羽穆微笑了笑,點點頭。

軍醫道:“看脈象,約莫有兩個多月,尚不足三月。”

文羽穆點點頭,“有勞了,既然無事,我想和我夫君說說話。”

“使得,使得。”軍醫拱手,倒着後退幾步,走到房間門口,“下官這就退下了。”

說完,撥開內室門口的垂珠簾,退了出去,随後大步離開。

屋外親兵還在守門,不過他們是在內室,親兵守在外間門口,正常說話他們也聽不到。

文羽穆凝神細聽,确定外面沒人能聽到他們談話了,才輕聲道:“阿亦,你可好奇那金丹是何物?”

薛亦聞言,怔愣了一瞬,說:“是何物都無妨,我只慶幸它救了你。”

他将頭輕輕埋在他頸窩,“你不知道我當時多害怕,我當時想,若是你真的……那我也要随你去了。”

“沐沐,你不要丢下我……我一人無法獨活。”

文羽穆眼眶有些酸脹,他哽咽了一下,道:“我明白。”

“當時我看到那幾支箭朝你射去,我也很害怕,很怕很怕。”

薛亦握住了他的手,将他纖長的手指包裹在掌心,十指相扣。

文羽穆扯起嘴角笑了笑,“好在沒事了,自從遇到你以後,我的運氣就好多了。”

“你可知,我在出發前不久,才獲得了這粒金丹。若是再晚一些,今日便藥石無救,又要再死一次了。”

薛亦動容,“你曾說你是魂魄附體,那你之前是——”

文羽穆點點頭,“是,我死了,所以才來到這裏。”

他又笑了,指尖去勾他手指,“所以哪怕我死了,你也不要絕望,或許我又會重生在另一個角落。”

“你要好好的活着,等我來找你。”

薛亦聞言,反而有些惶恐,“若是你一直活着,我卻離世,那該怎麽辦?”

文羽穆彎了彎眼睛,“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而且,我想,我已經找到了讓你可以永遠和我在一起的方法。”

薛亦思量片刻,“莫非是和那金丹有關?”

文羽穆道:“是啊。所以,現在你對它有興趣了嗎?”

薛亦笑了,“你又促狹我。”

“好吧,我很有興趣了,你快告訴我吧。”

“我給你看樣東西。”

他說完,手心一翻,一塊蓮花石落在掌心。

“這不是你的醴泉石?”薛亦訝然。

“嗯。”文羽穆颔首,“其實,他并非醴泉石。”

他手掌一推,蓮花緩緩綻放光芒,變成一朵瑩紅的花朵,花瓣纖細舒展,九瓣重蓮,花身整體萦繞着螢火般的微光,靜靜漂浮在空中。

美麗,神秘,聖潔。

“這,這……”薛亦怔住,讷讷不能言。

“這是仙家寶物嗎?”許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幹着嗓子道。

“我也不知。這朵蓮花是我在前世時無意中得到的,從此就和我的靈魂綁定,我先前在我的世界死亡,也是它護着我的靈魂來到了這個世界,并且附身在恰好死亡的文家少爺身上。”

“說來,它的确很神異,竟能穿越世界,尋到一個和我同名同姓,連長相都一樣的人。”

“長相也一樣麽?我以前也見過文家大少爺幾次,雖然那時還小,但我覺得記憶中的他遠不如你。”

文羽穆笑,“你看我自是怎麽看都好了。”

薛亦挑了挑眉,“他氣質孱弱畏縮,你清雅沉靜,翩然若仙,即便長得一模一樣,放在一起也是完全不同的人。”

文羽穆側了頭去看他,眼睛彎起,“是麽,那我可要驕傲了。”

薛亦不禁跟着他笑。

文羽穆接着道:“這蓮花中央的小盞你看到了嗎?”

薛亦點點頭,文羽穆手指輕動,青玉小盞飄然而動,到了薛亦面前。

“你看這裏面的靈露,靈露有調養身體,淬煉體質之效,放入水中,則水質甘美,入口沁爽,用來烹饪食材,更是能激發食材的鮮味,去除雜質,使之滋味美妙。”

薛亦:“原來這便是你的秘方。那你一定沒少給我喂,自從你來到我身邊,我的身體就越來越好了。對了,那治好我腿傷的靈藥,也是它的功勞吧?”

“是。”文羽穆颔首。

“沐沐,你待我真好。”薛亦心口熱熱的,湊過來啄吻他的嘴角。

文羽穆笑着拍了拍他的頭,“我本想循序漸進的告訴你的,不過現在也是時機了。”

“靈露一天可産三滴,我來到這裏後,因為這邊的世界很安全,所以我的靈露出了給家裏的水裏用一點,制作美人淚用一點,偶爾下廚時用一點,大半都攢了下來。”

“這個世界很安全?沐沐,難道你以前的世界很不安全嗎?”薛亦抓住了一個要點,問。

文羽穆好笑的道:“你還聽不聽我說完啦,你對金丹就這樣不感興趣嗎?”

“沒有沒有。”薛亦谄媚的道:“我很感興趣,可是我對你的過去更感興趣。”

“沐沐,我想了解你的一切,過去,現在,未來,所有的一切。”

文羽穆心一下就軟化了,他無奈的道:“好,等我說完金丹的事,就和你說我從前的事。”

薛亦試探着問,“你在那個世界,有過……戀,戀人嗎?”

他話未說出口,先把自己酸倒了。

光是想一下都要酸到腐蝕。

文羽穆好笑的彈了他一下腦瓜,“想什麽呢,沒有的事。”

薛亦的眼睛頓時明亮了起來。

“你不許再關注些有的沒的,好好聽我說話!”文羽穆佯怒道。

“好。”薛亦眼睛濕漉漉的,乖巧的看着他,“你說吧,我保證不插話了。”

文羽穆接着道:“我攢着攢着,竟然攢滿了整整一盞,就在餘離使團第一次來我大祁的那段時間。”

“靈露積滿後,有一滴溢了出來,落在蓮臺上,蓮花竟産生了異變,靈氣波動不止。”

“我感覺神奇,便突發奇想,将整盞靈露倒入,沒想到竟然凝結出一顆金丹。而且從那以後,靈露積攢的速度也變快了,由一日三滴變成了一日十滴。”

“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就又能攢出一顆金丹了。到那時,蓮花也許還會有異變。”

薛亦道:“果然神奇。如此說來,那金丹出現的時機果然是巧,若再晚些,後果不堪設想。”

文羽穆微笑,“是了,我也是這樣想的。”

“方才,我吞下金丹後,就感覺一股靈力從我的丹田處不斷地波動,滌洗着我的身體,驅逐着體內的雜質,好生霸道。”

“但我堅持過靈力的沖擊後,卻感覺體質更上一層樓,整個人說不出的輕盈通透。”

“軍醫說,孩子也好好的,真是萬幸。”

他撫摸了一下小腹,不自覺地露出幾分溫柔慈愛,“沒想到會有了孩子,我真是……”

“那金丹就在孩子旁邊,我能感覺到,它的靈力我才只不過吸收了百分之一,也不知這個孩子在精純的靈力滋養下,生出來會是何種模樣。”

薛亦手掌覆在他的手上,俯下身去看着他的小腹,“我猜,一定是一個像你一樣天賦卓絕,資質無雙的武學奇才。”

文羽穆道:“若真是如此,那他定是比我強。”

薛亦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肚皮,“小家夥,能聽到嗎?”

文羽穆好笑的捏住他的手指,挪開,“才兩個月大,能聽到才怪。”

薛亦嘿然而笑,又問他,“那沐沐,靈露塗在你的傷口上,是不是立時便好了?”

文羽穆道:“其實已經好了。”

他褪下上衣,露出肩膀上的傷口,“你看。”

薛亦湊過去看,發現猙獰的傷口已經縮小成了一條疤痕,結痂的顏色都變深了,俨然好了大半的模樣。

文羽穆道:“你幫我揭掉吧。”

薛亦輕輕地伸手撕扯了一下那血痂,竟是直接扯掉了,露出下面粉嫩的新生皮膚。

“真的好了!”

文羽穆點頭,“靈氣在我體內游走沖擊時,便好了。”

“不過我不能這麽快便好起來,會引人懷疑,我裝病一段時間,你莫要讓軍醫幫我換藥。”

“嗯。”薛亦手指摩挲了一下他嫩粉色的皮膚,仍是比別處更薄一點。

“你放心,我就說我要親手為你換藥,不會有人起疑的。”

畢竟他們夫妻恩愛之名,全城皆知,做丈夫的不願意讓軍醫接觸自己妻子的身體,也是很正常的。

“沐沐,你再給我說說你前世的事吧。”

文羽穆點點頭,“讓我想想從哪裏說起。”

“當然是從出生說起。”

文羽穆無奈的看着他,“那就從我有記憶開始說起吧。”

薛亦不斷地點頭。

說了約莫一個時辰,文羽穆說的口幹舌燥,“不行了,我要歇歇,喝口水。”

薛亦道:“我去給你取。”

他翻身下床,茶壺裏的水已經涼了,他出去叫了熱水。

剛剛出門,便有人來報,“将軍,監軍,府外有一人求見,說是将軍舊友,特來拜訪。”

薛亦一愣,“沐,文将軍的舊友?”

“正是。那人是這樣說的。”

薛亦狐疑的想,難道是蕭雨安?

“來人可有通報姓名?”

“未曾,但有一件信物。”

通報的兵士雙手呈上。

薛亦接過一看,是個碧玺雕成的小把件,黃橙橙的,別出心裁的雕了個蟹釀橙。

果然是蕭雨安。

當初沐沐送蟹釀橙上清涼山,他還酸過一次,記憶尤深。

“請他進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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