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到舞團後我常常坐在窗口發呆,一整天也不開口講話,惠雯為此愁懷了,她帶着我去散心,帶着我去看心理醫生,但這樣的情況一直都沒有好轉的跡象。
媽媽來了,她在看到瘦到不成人形的我時臉上不再是沒有一絲表情,我能察覺出她眼裏的心疼。她給我熬了排骨湯,給我熬了雞湯,給我包了馄饨送過來,給我做了我喜歡吃的炸醬面親手送到我嘴邊。
“媽,我愛她,割舍不掉了,對不起,我讓你丢人了,對不起。”我最愛的親愛的媽媽,我是多麽的想成為你的驕傲,想讓你因為有我而感到自豪,但是對不起我終究還是沒有做到,最後還是讓你失望了。
那一天媽媽一直陪着我,我們沉默着并肩坐在一起,很多年了我同媽媽沒有這般親近過,小時候她嚴厲的管教我,長大了她說不想看見我。謝謝你我的媽媽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原諒我曾經犯下的過錯。
我開始不休息的跳舞,沒白天沒黑夜的跳,怎麽難怎麽跳,怎麽不可思議怎麽跳,就連一直忠愛舞蹈的媽媽都勸我說:“無憂,別再跳了,停下來,快點停下來。”
我的耳朵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聲音,我想跳舞特別的想跳舞,我不知道現在除了擁有舞蹈以外還能夠抓住什麽,所以我發瘋般的在旋轉跳躍。
當我在最後一個飛身騰空落地時身子重重的摔在地板上,身子以及內髒都被震得生疼,大腦終于在這一刻停止轉動,一切都在這一刻停止了該有多好。
我接了許多的通告,屬于跳舞的不屬于跳舞的我都接,我讓自己忙到沒時間閉眼,我讓自己沒有一刻的停歇,就這樣在我的不要命工作後我的知名度也随着在電視上露面的機會越來越多而家喻戶曉。
我是舞者,我是主持人,我是舞臺劇演員,我還是什麽……,我不知道誰知道請過來告訴我一聲,我是什麽。
“無憂,吃口水果。”如今惠雯寸步不離的守着我,韋德和志剛畢竟都是男人不能貼身陪伴,所以惠雯的任務更重了些,在錄制前她打開保鮮盒用牙簽插好,将切成小塊的火龍果送到我的唇邊。
“那個李萌今天有事情不能來了,若冰來做嘉賓,無憂你先準備下臺本。”編導突然在錄制前二十分鐘通知我節目嘉賓換人了,季若冰,季若冰,我在聽到她的名字後瞳孔快速的收縮起來,惠雯驚恐的按住我的人中低聲對我說:“別怕,無憂,別怕,有我在,別怕。”
若冰走到我身邊時我吓的抱緊了惠雯的胳膊,她往前靠近一步我就哆嗦一下,她貼上來後我直接暈了過去。因為我的突然暈厥,節目停止了錄制,我被節目組的人極速送往醫院,不知睡了多久才醒過來,睜開眼正與若冰擔憂的視線相對,我往邊上挪了挪身子,與她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或許是我的舉動觸及到了她的神經線,她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大聲的質問我:“你怕我,你這麽怕我麽。”我搖頭拼命的搖頭,我想說我是害怕你不想看到我,害怕你覺得我可怕。
我記得那天若冰的眼神複雜的讓我看不懂,她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在踏出病房前回過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是不舍麽,還是什麽。
後來很久我都沒有見到過若冰,她似乎也有意的避開我,刻意的回避和我碰面的機會。我一直想,想不懂,想多了頭疼,想着想着也就不在去費腦子了,想來就這樣我們各忙各的也挺好的,不是麽。
“我親愛的人啊,你看那片寬闊的蔚藍,那裏的魚兒歡快歌唱,那裏的浪花波濤洶湧。我親愛的人啊,你看天空中飄浮的白雲與海浪相接,多美,多壯觀。”我的第四十六場的話劇巡演完美落幕,在臺上同衆主創謝過觀衆後走下舞臺。我開始喜歡上這種表演形式,他用你的語言你的情緒帶領觀衆走進你所營造的氛圍中去,它比舞蹈好表達卻比舞蹈難掌控。
“無憂,你行啊,走走咱慶祝去。”在後場演員們換了衣服後一起出去慶祝巡演完美落幕,我被幾名演員拖着進了飯店,他們倒是都挺豪爽的,直接給我到了一杯啤酒說:“無憂,你也別繃着了,喝一口解解乏。”
我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後再次放下,身邊的大哥一杯酒下肚他側過臉對我說:“無憂,其實你不用這麽拘謹,放開點,大家都在一起演出這麽久了,沒其他說頭。”
随後其他人也開始勸我讓我別總是緊繃着神經,生活麽就是該松的時候松該緊的時候緊,你總是繃着早晚會崩斷的。
飯局結束後回到舞團裏,我似乎變得和剛回來的時候不大一樣了,不僅神經緊繃而且還神經兮兮的,看上去倒是出現了精神分裂的症狀。
我看開始到恐慌便去看了醫生,但是在幾經談話後并不起作用,我不在去看心理科,開始在靜坐的時候放空自己,不斷的在心裏告訴自己:“溫無憂,放輕松,深呼吸,呼吸,吐氣。”我開始主動的自我調節,在經過不斷的心理暗示後果然是好了許多。
那期節目在後來我們給補錄了,我問若冰:“你覺得你對舞蹈是一種藝術追求,還是只當它是一種技能。”
“對我而言,她是我的執念,也是一生的追求。”
“季女士,你除了舞蹈還有其他看重的事物麽。”
“有”
“是什麽”
“感情”
“這麽說季女士是一位重感情的女子喽,那請問季小姐在你的感情經歷中有沒有讓你至今難以忘懷的。”
“我的初戀”
“哦,可否說來給聽聽。”
“好,她是一個很單純的孩子,她喜歡吃甜甜的棉花糖,喜歡整天粘着你跟你撒嬌。還記得剛認識她的時候,她是那般的明媚,她站在郁蔥蔥的大樹下向我招手,大聲的對我喊道:若冰,這裏,我在這裏。我們一起練舞一起進進出出,我牽着她的手告訴她若是不喜就不要勉強自己,我喜歡她,在她向我表白之前我就已經喜歡上了她,可是我不敢開口,不敢确定她是否對我有着同樣的感情。後來我們在一起了,她越加的粘人我也喜歡被她粘着,我會給她買來甜得膩喉的棉花糖哄她開心,喜歡在陽光下看着她那張幹淨的笑臉,喜歡她不眨眼的盯着我的臉說,若冰,我好喜歡你,好喜歡。那個時候我的夢想就是完成她的願望,她不喜歡被束縛,渴望自由自在的日子,她不喜歡按部就班的生活,想要走出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她不喜歡舞蹈想要長大以後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那個時候的我在心裏暗自發誓,等到将來我一定竭盡所能完成她的夢想。”
若冰平靜的說着,她的雙眸隐隐的出現了一絲恨意,我偏過頭不去看她,卻沒想到她在沉默片刻後開口道:“可是我看錯了愛錯了人,她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抛下我們的多年的感情不管不顧,她用她無懈可擊的僞裝偏了我和認識她的所有人。她的無心機,她的乖巧聽話,她的甜言蜜語都是僞裝出來的,她早就在離開前做了決定,卻還将我蒙騙在虛幻的世界裏,她讓我相信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她讓我相信她永遠都不會放開我的手,她讓我相信她,相信她對我的情并不虛假。”
若冰的話只說到這裏沒有了後續,而我堵在嗓子眼裏的那句,我沒有欺騙你也沒有說出來給她聽。我不知道現在的她是否還需要我給她一個離開的解釋,可即便她想聽,我能說什麽呢,難道你讓我說,季若冰你別冤枉我,我可是為了你才選擇獨自流浪的。
錄制結束之後我頹然的坐在臺階上,顫抖的手指嵌在披散而下的發絲裏,越摳越緊,後來她在我的腿邊悄然走過。
若冰,我是個讨人厭的壞家夥,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