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狐貍（BG）》
［很多年前的一篇，很喜歡獅子所以舍不得丢。］
［至今都喜歡，希望他成為作家。］
1.
獅子住在老城區，很破舊的房子，推開窗往下看基本見不着地面，是各式各樣的女士內衣，以及搭出來瀝水的拖把頭。
樓下有水果店，價格貴而且不新鮮；旁邊是買盒飯的食堂，聽說還賣飯票，不知是為哪些無家可歸的人準備的；然後是棋牌室，也就是麻将館，大媽大叔閑嗑的地方，輸贏沒過過兩位數，所以算不上聚衆賭博，光明正大極其礙眼；周圍有脫了漆的健身器材，一碰一手鏽跡。
右拐有一家不正宗的川菜館，一家兼上號繳費打字複印以及公交卡充值的超市，一道狹窄的樓梯上去是賓館，看起來很髒，但生意不錯。
出小區不遠，有條護城河，他早起跑步，晚出散步，挑在小區還未蘇醒或者已休憩的時間點出入，成功的錯開所有人群。
獅子在這裏生活快3年了，即使閉着眼他也能通過彎彎曲曲的小道，避開所有垃圾箱，安全到家。不過，沒這樣試過，起碼他還想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有天晚上散步回來，照舊在超市買了盒酸奶，出門看見路邊樹下蹲着只狐貍。
獅子看了她很久，過去想問她是不是需要幫助，話沒出口，狐貍盯着他的酸奶，問，“這個，給我的嗎？”
獅子遞給她，“你不是蘑菇嗎？”
“蘑菇不喝酸奶嗎？”
“這個我倒不清楚。你在等人嗎？”
“等錢包。”
錢包可不長腳，獅子覺得好笑，然後又問了其他情況，狐貍都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了，他覺得挺有趣的，便把狐貍帶回家了，故事也正需要這樣的發展。
獅子的房子很小，入眼全是書，一張床，浴室，沒有廚房。獅子把書一摞一摞排開來，鋪上被子，也像張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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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洗完澡，撲上去滾了兩圈，從下面抽出一本書，趴着看，興奮了一會才說，“你把騙子帶回家了，你知道嗎？”
獅子在家裏掃了一眼，“如果這些有偷的價值，你就都帶走吧。”
“謝謝，明天我叫搬家公司來。”
“偷東西還這麽光明正大？”
“竊書不算偷。”
獅子無言以對。
2.
第二天，狐貍也沒帶來搬家公司，倒是搜刮了獅子的□□出去亂買一通，電磁爐和鍋，加上一籃子菜，兩人開始涮火鍋。
“夏天最舒服的兩件事，涮火鍋，蓋着被子吹空調。”
獅子問，“你還買了空調？”
“我還買了被子。”
“你倒是自來熟。”
“你也不賴。”
後來又熱又辣，兩人也顧不上說話，翻箱倒櫃的找水，翻出一箱酒，狐貍放了一浴缸冷水，把酒放進去冰鎮，又過了一會，把自己也放了進去才覺得舒服一點。
獅子讓她出來，她不肯，撈了一瓶酒給他，讓他出去喝，自己躺在浴缸喝酒，不知道多舒服。
過了一會，裝空調的員工來了，敲敲打打一陣，收錢走人，又說要借個廁所，獅子沒攔住。
員工恍恍惚惚從浴室出來，把錢塞還給獅子，然後使勁道歉，就差跪下來了。
狐貍換了衣服出來，繼續吃火鍋，還琢磨着拿這辦法騙臺冰箱，簡直省錢，早知道應該挑臺最貴的。
吃完火鍋，狐貍裹着新買的空調被，露出一個腦袋來，在床上搖來搖去，像個不倒翁。
“來看電影吧。”
“看什麽？”
“情-色電影。”
綠子的父親去世後，她給渡邊打電話，說“下次一起看情-色電影吧”，據說這句臺詞是演員即興加的，導演誇贊“很棒”，獅子并不理解棒在哪裏，也不理解狐貍邀請他看情-色電影的意圖。
于是，獅子問，“你喜歡動物嗎？”
“喜歡。”
“為什麽？”
“因為他們不笑。”
獅子從書櫃取出一本村上給她，讓她哪涼快哪待着去。
“你知道我喜歡村上？”
“猜的。”
“猜錯了，我喜歡郭敬明。”
果真是個假話連篇的騙子。
3.
到了晚上，獅子出去散步，狐貍也跟着。
河對面的小區又開始建新一期的樓，他不免為那邊的居民擔心起來，5樓往下都曬不到太陽，肯定會長蟲子吧。
老城區這邊很多人搬到對面去了，丢掉了很多大件家具、生活垃圾，搬遷的人又多又頻道，垃圾車跑多少趟都收拾不完，後來也懶得管了。
把一個新的地方住舊，搬到新的地方，住舊然後再搬到新的地方，總有一天沒有“新地方”讓人們去，沒有更美好的讓人去追求，人類應該抑制一下自己的貪婪和欲望了。
狐貍問，“可以下去游泳嗎？”
“很熱嗎？”
“為什麽這麽問？”
“在想，是熱成什麽樣子讓你有勇氣往下面跳。”
狐貍趴在護欄上往下看，“的确很髒。”
走到沒欄杆的地方，狐貍又說，“我想做一件事。”
“你跳，我不會管你的。”
“不是。你過來。”
獅子走過去，就被推下河了。
回家的路上，狐貍問，“河底的水是不是幹淨一點？”
“是幹淨一點。”獅子摘掉身上的垃圾，把衣服上的水擰了擰。
路人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他們兩，讓獅子覺得不太自在，狐貍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說：“走吧。”
事實證明，他能閉着眼成功繞開所有垃圾箱，安全到家。
立刻洗澡，一刻也不能等。
洗到一半，狐貍在外面敲門，要上廁所。
“等一會。”
“半會也等不了！”
于是，獅子開了門，回浴缸躺着，拉上簾子，說，“好了。”
門被推開，布料摩擦的聲音，然後沒了動靜。
浴簾被拉開，狐貍脫得光溜溜的，跨進浴缸來，看着他說，“一起洗吧。”
原來看情-色電影，就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
4.
狐貍說她喜歡高高瘦瘦戴眼鏡的男生，最好話少一點，性格溫和，讀的書很多，總在智商上碾壓她，身體上也是。
獅子覺得她，說話簡直口無遮攔。
“那你呢？喜歡什麽樣的人？”
“差不多，那樣。”
“你也太敷衍了。”
獅子也想歸納出幾點來描述他喜歡的那個女孩，發現措詞無能，只能說，差不多就“她”那樣吧。
喜歡的一個人，又怎麽能用條條框框規定出來呢？難不成符合标準的，都稱得上“喜歡的人”？
狐貍又問，“你覺得，渡邊喜歡綠子嗎？”
“喜歡。”
“我倒覺得他不喜歡。表白的話，比起花言巧語和明顯思考過的情話，我更喜歡「當然喜歡」這樣的回答。”
狐貍又問，“你覺得，上原喜歡和子嗎？”
“為什麽這麽問？”
狐貍指不指牆上的照片，“因為，我看你好像很喜歡太宰治。”
“算不上多喜歡吧。”
“這是回答哪一個問題？”
“兩個都是。”
“澈也肯定是喜歡松子的，這點毋庸置疑吧？”
“是。”
“你的松子呢？”
獅子大笑，“好巧，她也在替我掙錢！”
“也在浴池工作？”
聽她這樣說，獅子生氣了，“她是編輯！”
狐貍笑，笑起來像極了一只狡猾的狐貍。
“她”是編輯，他的編輯，但他不稱自己為“作家”，總覺得自己對作家這個詞有所亵渎。
在一本書的自序裏，他寫道“走上寫字這條道路…”，被後期校對人員自作聰明的改為“寫作這條道路”，看見成品後他覺得十分難堪，把附近書店自己的書都買了回來。
獅子走上寫字這條道路是因為他的編輯。編輯在網絡上看見了他的文章，想集結出版成書，向他征求意見，他覺得随便吧，後來便走上了定期交稿的道路，會減壽命的，他覺得。
編輯是一個可愛的女人，時不時寫郵件給他講講日常瑣事，說是提供素材。
她也很有文采，但是她不寫作，當編輯，因為想讓更多作家圓夢，後來又說，“開玩笑的啦，我沒這麽偉大，熬夜寫稿子會變醜的”。看，她就是這麽可愛。
獅子平時看的書、電影也是編輯推薦的，她喜歡日本文學，于是他也惡補看了很多知識，為了聊天能搭上調，無休止的聯系下去。
但是，沒見過面。
這樣說出來了，肯定會遭讀者笑話吧，愛上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5.
狐貍定的冰箱也送來了，用酸奶、牛奶、水果塞得滿滿的。
把客廳的書都碼到另一個房間去，劃了一塊地當廚房，現在好像就流行這種開放式廚房，事實證明好看不好用，做頓飯連卧室裏都煙霧缭繞。
狐貍對獅子說，“我覺得自己仙氣十足！”
獅子看那些黑暗料理，贊同，“的确，不食人間煙火。”
狐貍解了圍裙，“再見！”
“等等。”
“不等！”
“你有錢？”
狐貍敗。
但是，兩人依舊歡快的去餐廳吃飯了。
回來的時候，樓下停了很多垃圾車，據說是當地報紙報道了這件事，“有關部門”立刻為了強化市容建設忙碌起來了。
過幾天整個小區都換了新顏色，一群油漆工人在賣飯票的食堂喝酒吃飯，棋牌室門口一群老人在閑聊，小孩在健身器材那裏玩耍。
而，獅子拎着菜從這裏路過，才真正有一種生活在這片土地，鮮活的感覺。
獅子沒帶鑰匙，按了門牌號。
狐貍接起來，“暗號？”
暗號？獅子說，“提示一下。”
“重慶。”
“老鬼。”
“錯了。”
“再提示一下。”
“森林。”
重慶森林。
“愛你一萬年。”
獅子被放行，推開家門，狐貍蹲在地上擺蠟炬。
“你要燒房子？”
“不，紅燒獅子頭！”
獅子繞着她走過去，被一把抓住腳。
狐貍盤腿坐在地上，擡頭往着他，手裏把玩着火機，“獅子，頭，過來。”
獅子不動，狐貍掐他腿。
他沒辦法，蹲下去，與她平視，大義凜然，“燒。”
狐貍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乖，做飯去吧。”
燭光晚餐。
開吃之前，狐貍說，“快點吃，其實是斷電了。”
“我以為你特地玩浪漫。”
“你想多了！”
“真的？”
“真的。”
“狐貍總說假話。”
“誰管你！”
“喜歡我嗎？”
“不喜歡！”
“你看，又說謊。”
0.
狐貍關了文檔，回了一封郵件。
“真實。但，結構簡單，不出彩。稿件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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