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灰兔(全)》 (1)

01.

周緒如願的被某傳媒大學導演系錄取了。

高三畢業的暑假,他學了點音視頻剪輯的皮毛,在網絡上的中抓社團練練手。

可能其他人比他更加業餘,入社不到兩個月竟被吹捧成大神,追債的天天提刀跟着他趕。

不容易在開學之前解決了所有債務,他一身輕松的換了條微博置頂,告訴大家“我退圈了,請勿打擾”。

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他耳熟社裏面所有CV的聲音了,其中有一個他特別喜歡的少年音,溫溫柔柔的像小貓窩在懷裏蹭。

他還用少年的幹音剪了一條起床鈴聲,每天早上聽見“哥哥,快起來啦”,他“咻”的蹦起來抱着手機再聽兩遍。

時間久了他也有點唾棄自己,那癡漢樣子就像有戀童癖的變态。

雖然是很喜歡少年的聲音,他也沒死皮賴臉的去勾搭,每想到對方可能是沒上高中的小孩,心底的躁動就完完全全抑制住了。

他總不可能真的去當個變态吧。

02.

可沒想到的是,他以為是小嫩芽的少年,居然和他同校同專業同寝還同齡。

他報道完拖着行李去找寝室,在門口聽見少年的聲音也愣了,推開門時還有種網友面基的羞澀感。

然而少年并不認識他,只略略看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少年的長相和聲音并不符合,不甜不可愛也不軟綿綿,巴掌臉大眼睛下巴尖尖,身形消瘦到只見骨頭,眼神清冷看起來很難相處,給人陰郁又病恹恹的感覺。

四人間的寝室只來了他們兩個,送少年來的是他的哥哥,身姿挺拔容貌俊美教養良好,看得出來他們家境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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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哥哥和他打了招呼,随意聊了幾句才說讓他多關照弟弟,他自然是點頭答應了。

收拾妥當之後,哥哥邀請他一起去吃飯,他想了想不好意思拒絕,可少年恹恹的說了句“我不去”。

03.

在社團裏大家都叫他“灰兔”或者“小兔”,周緒在心裏給他的稱號卻是“少年”,直到見了本人之後才默默劃了叉。

他和青蔥少年差了可不止一點兒,性格孤僻乖戾不好相處。

寝室統共就四個人,竟然劃分成了“灰兔”和“除灰兔外”兩個群體。天地良心,周緒和另外兩個室友沒有排擠他的意思,是他們三個被灰兔嫌棄了。

好在另外兩人脾氣也不壞,也不怎麽跟灰兔計較。

按理來說,晚上正是折騰的好時候,聊天打游戲、點兩份披薩加個全家桶,再來兩瓶啤酒好不潇灑。

可灰兔早早的洗了澡爬上床,宿舍裏聲音稍微大一點,他就不停的翻來覆去表示抗議,大家只能默默戴上耳機或者早早睡覺了。

也是大家都遷就他,默默忍受着不和他撕破臉,時間久了作息都和他同步了,早睡早起過得真他媽健康。

灰兔有時候不回來,全寝室就跟過節一樣,召集了一大幫子過來玩,要是場地開闊他們放點音樂就蹦迪了。

04.

周緒也試圖和灰兔處好關系,但基本是熱臉貼了冷屁股,邀請他吃飯或者同路去上課絕對被回絕,他為了不和你走近寧願繞遠路。

他好像就習慣獨來獨往,把其他人都劃在了他世界之外。對此周緒也是服氣的,這性格真是酷到沒邊了。

周緒對灰兔還是有好感度在,随着認識的時間越長看得見的往下掉。更別說宿舍另外兩個對他本沒有好感度的,每天都在不停的刷低負值,才終于到了爆發的臨界點。

那天是其中一個室友生日,提前和灰兔打了招呼,就怕晚上太鬧了吵到他,可他冷冷淡淡沒給反應。

室友當時表情就挂不住了,到了晚上更像是和他作對一樣,帶了很多朋友過來開party,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

灰兔埋在被子裏腦袋都沒露出來,漸漸的大家都忘記他的存在了,酒喝多了氣氛高漲的時候,灰兔從上鋪下來扒開人群去廁所吐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吐了,但是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是個人聽了都沒胃口繼續吃東西,大家也就興致缺缺的散場了。

人都走光了,室友也就火了,朝廁所門狠狠踹了一腳,灰兔就在門後面,被他踹倒在地,當即嘔出血來。

周緒當時也吓到了,心想他這是什麽毛病,連忙給他哥撥了電話。

之後他哥哥請全宿舍吃飯作為道歉,大家不好拒絕的去了,但吃的并不愉快,關系也并沒有緩和。

05.

雖然周緒退了圈,微博卻還有繼續再用,和灰兔也有互粉。

在之前,周緒在社團裏說過幾次喜歡灰兔的聲音,大家就總給他們倆拉郎配,而其實他們倆私下也沒有來往。

不過周緒倒是挺愛看灰兔的微博的,灰兔喜歡發點花花草草小動物,隔三差五來桌美食,字裏行間都在表達他過得很開心。

周緒接觸他本人之後再看他微博,認為他整個就是一人格分裂。

灰兔不止和宿舍的人合不來,在班裏也沒人想搭理他。他上課都獨自坐在角落,有次有同學帶了女朋友來,想和他商量換個位置,他眼皮都沒擡一下拒絕了。

班裏對他也頗有微詞,班級活動他不參加,小組作業也拖後腿,不知道家裏多有背景,眼睛快長到天花板上去了。

周緒就沒在灰兔臉上看見過表情,他就一直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可微博上天天都愉快的不得了,不是人格分裂是什麽。

06.

周緒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出了毛病,注意力在灰兔身上就沒離開過,還暗搓搓的跟蹤過幾次。

灰兔從不在學校食堂吃飯,周緒也沒看見過他吃飯,好像是靠空氣就能活的怪物。

直到有天看見他獨自去某餐廳,那裏消費水平普通學生承受不起,他點了滿滿一桌子菜,上來之後單個單個拍好照,然後自己慢慢的吃,吃到一半突然捂着嘴跑了。

周緒連忙跟上去,沒走進洗手間就聽見撕心裂肺的嘔吐聲。他知道有些病人是吃不下東西,吃了也會立刻吐,但不知道灰兔是哪種病。

之後的一個星期,灰兔的微博依舊在更新美食照片,每天都是不一樣的。

灰兔有時候也發日常照片,比如在圖書館看書,出鏡一本書和一只手,粉絲就嗷嗷喊“我兔手美”“想舔”。

現在是有個群體叫“手控”,灰兔的手也的确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都看得見筋骨,周緒知道那是因為他瘦,粉絲卻只知道“好看”。

灰兔不管發什麽動态,心情也好照片也好,總有前仆後繼的粉絲在表白。

周緒不明白他們喜歡灰兔什麽,喜歡他在網絡上塑造起來的美好形象?可他們知道他現實生活過得有多糟糕嗎?

07.

眼看着過去三個月了,周緒和灰兔的關系依舊冷冰冰。他嘗試着找找突破口,熱情一點去感染灰兔,但沒得到任何回應。

在他快要灰心放棄的時候,灰兔卻主動來找他了,當然不是找他本人,而是他網絡上的那個身份。

社團的社慶快到了,可社劇還沒趕出來,中間出的問題忽略不提,重點在于急需後期加班加點,自然也就找上他了。怕他拒絕還特地叫灰兔來請。

灰兔在微博上給他敲私信,說了事情的原委,問他有沒有時間,他看了看對面床鼓起來的小包,冷酷的回了句“沒有”。

灰兔又發了個倉鼠哭泣的圖片過來,并說“求你了大大,好不好好不好”,簡直就是一把糖塞進他嘴裏,甜過頭還哽住了。

瞧他平時冷冰冰的不理人,在網上賣萌賣這麽順手,就說是人格分裂了嘛!

周緒還是答應了,順便還互相加了微信。

灰兔在網上就可愛多了,兩人有共同語言也聊得來,久而久之也就熟了。

社劇沒趕出來,灰兔每天都敲他問問進度,然後東扯西拉聊兩句。

08.

周緒在網絡上叫“多得他”,灰兔問他這個名字是什麽意思,周緒告訴他只是歌名,随口問他的名字怎麽來的,灰兔回道,“你知道有個群體叫兔子嗎?”

灰兔不說他當然不知道,就随手去百度了一下。

有個貼吧叫“催吐吧”,裏面的成員自稱“兔子”,為了瘦用盡辦法的催吐,手指、筷子、牙刷、軟管。

灰兔說他以前很胖、特別胖,就用了這個辦法減肥,到現在已經是生理性厭食了,他完全不用催的,吃了就想吐,說完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周緒的心情有些複雜,回道他說,“胖也很好,健康最美。”

灰兔說,“胖了很自卑,一點也不美。”

說實話,周緒和他在網上認識也不長,還沒到交心的地步。但灰兔就是那種,更容易對陌生人敞開心扉的人。

不只是他,現在沉迷網絡脫離現實的人,也都有這個通病。

灰兔在現實裏是自卑的孤僻的,他認為沒有人喜歡自己,只在網絡上獲取認同感和喜愛。

說到底,這仍舊是病。

09.

社團成立也有幾個年頭了,社員都是基本都是大學生,或者是已經參加工作了,大家都能自由安排時間,所以就提議着社慶面基加聚餐,時間就定在聖誕節當天。

灰兔問周緒,“你去嗎?”

周緒回道,“看情況。”

灰兔說,“你去的話,我就不去了。”

周緒疑惑,“怎麽?”

灰兔說,“他們都說你喜歡我,雖然我知道是假的,但想到他們會拿這個開你我玩笑就覺得尴尬。”

灰兔在網絡上可真是坦率到不行,這種話也就直接說出來了,也不怕周緒會不會尴尬。

周緒為了讓他尴尬,直接回了句,“真的。”

灰兔說,“什麽?”

周緒說,“我喜歡你,這個是真的。”

灰兔說,“別開玩笑了。”

周緒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或者是想說的終于有機會了,他回道,“我的鬧鐘鈴聲是你,要不要聽聽?”

灰兔說,“不要。”

周緒問,“那你去嗎?”

灰兔說,“本來是和你開玩笑的。我原本就沒打算去,邊吃邊吐誰看了都會倒胃口吧。”

聖誕節那天灰兔早早起來,穿了件柔軟的毛衣配牛仔褲,外面穿了件白色的羽絨服,衣領立得高高的,白絨絨的毛領裏露出尖尖的下巴。他裹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出來身子骨單薄了。

周緒看着他出門,才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灰兔回道,“我出門了,你也來吧。”

這意思是,灰兔其實是想見他的?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敢去,怕灰兔看見他本人直接氣昏了。

10.

現實中仍然沒有任何進展,網絡上卻突飛猛進搞起了暧昧。

社團聚會之後,灰兔說他,“我還以為你會來的。說了喜歡我,又不來和我表白,好意思嗎。”

周緒回道,“你不是不信嗎?”

灰兔說,“你就騙我讓我多開心一會嘛。”

周緒說,“我喜歡你。”

灰兔說,“我開心了。”

周緒說,“我喜歡你胖一點。”

灰兔說,“不開心了。”

周緒說,“你怎樣我都喜歡。”

灰兔說,“又開心了。”

周緒說,“但還是希望你不要做一只兔子了。”

灰兔說,“不開心了。”

周緒說,“你像一只貓,我喜歡貓。”

這句話不知道哪裏戳到灰兔的點了,他真的開始努力吃飯了,周緒幾次聽見他在廁所嘔吐,桌子上放着吃了兩口的外賣。

周緒也不是第一次看着灰兔吐了,卻一次比一次心疼,他拿了水進去給灰兔漱口,室友拎着飯盒回來,大聲的說了句“真他媽倒胃口”。

灰兔慢慢蹲在了地上,朝後擺手說“不要你管”,周緒強硬的把他拉起來,給帶到醫院去了。

11.

灰兔自然不可能聽周緒的話,但是他聽“多得他”的話。

周緒只能不停的安撫他、勸慰他,以達到讓他吃飯的目的,并且告訴他“我是真的喜歡你”,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他只說“嗯,我今天也開心了”。

周緒認為他并不相信,所以才下了一記猛藥,他拍了一張灰兔背影的照片,發微博@他說“我來看你了”。

灰兔給他回了滿屏的感嘆號,問道,“你什麽情況!?你怎麽知道的!?”

周緒早就想好了說辭,“我問了社長你的地址,還找他要了你的照片。”

灰兔說,“不公平!!我都沒看你!!”

周緒說,“你長胖了我再來看你。”

灰兔說,“下輩子吧!!”

周緒說,“我想和你吃頓飯的機會都沒有。”

灰兔說,“反正我也不想見你!!”

周緒說,“我喜歡你。”

灰兔說,“今天說什麽都不開心了!!”

然後再說什麽也不回了,灰兔和他鬧習慣了,天天撒個嬌說兩句,第二天又沒什麽事了。

周緒不想再這麽下去了,直接把微信卸載,單方面和他絕交,接着就發現灰兔取關了他的微博,估計是沒回他消息就生氣了。

周緒就每天發微博@他,內容就一句“別生氣了,是我不好”,圍觀群衆天天喊着讓他們倆結婚,灰兔直接清空微博退圈了。

他都沒想到,灰兔會氣到這地步,估計是認真了。

再者,逼得他這個網瘾少年退圈也是不容易。

12.

然而,灰兔的情況并沒有好轉,反而急劇惡化起來,他不吃飯也不上課,待在宿舍哪兒也不去。

周緒當然很着急了,可是灰兔說“不關你的事”,聽着都要氣死人了。灰兔就因為“多得他”不來看他氣到自虐,偏偏還說不關周緒的事,不關他的事關誰的事!?

周緒只能重新微信聯系他,灰兔拿起手機直接給砸了。兩個室友冷嘲熱諷的說道,“你他媽到底是有毛病,還是錢多燒手啊?”

灰兔從床上坐起來,拿起腳邊的電腦直接砸了下去,兩室友面面相觑沒了聲音,周緒只覺得他是要瘋了。走到他床下面,拉他的被子,說道,“下來。”

灰兔當然不會理他,好在周緒是長得高,手伸進他被子裏,勾着他的腰給他拽了出來。

兩室友用詭異的眼神打量着他們,因為平時兩人交集也不多,突飛猛進到這地步實在令人咋舌。灰兔被人看得不舒服,不情不願的從床上爬下來。

周緒怕兩個室友震驚過度,給灰兔穿了件外套帶着他出門了。走了一會兩人都沒先開口說話,周緒才笑了笑,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灰兔說,“社長說沒給你照片。”

周緒說,“哦,我忘記串詞了。”

灰兔又說,“他也沒有我地址。”

周緒笑道,“你怎麽這麽聰明啊。”

灰兔說,“你故意的。”

周緒說,“反正遲早是要露餡的。”

灰兔站住不肯走了,表情委屈的樣子。

周緒低頭看着他,“喜歡你是真的。”

灰兔笑了起來,“嗯,開心了。”

周緒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直到他白淨的小臉緋紅一片,而自己的臉也發燙得厲害,只覺血液逆流心髒不太好了。灰兔咬着唇,別扭的把他的臉推開了。

果然,言語比文字的沖擊力大得多,這麽随口的說出來兩人都害羞了。

13.

毫無疑問,灰兔是可愛的,可愛到沒誰了。你靠近了他,看見他眼睛裏就只有你。

可他的自卑會讓接觸的人很無措,小心翼翼的怕伸手都能傷了他,仿佛他的感情是易碎的玻璃珠,碰到棉花都會受傷,有時還被周緒的珍視所傷。

同室友的關系是沒辦法緩和了,即使灰兔态度軟化削弱了尖銳,室友也不大想領情了,并且連帶着對周緒的态度也冷漠起來,像躲避着病菌遠離他們兩人。

這些周緒的無所謂,明顯灰兔比他們重要多了。而且他的态度要出現了動搖,灰兔的所有支撐都将轟然倒塌。

室友心情不爽就愛找茬,比如宿舍衛生比如公用用品,當着灰兔的面說他嬌氣得像小少爺,又問他家裏是不是很有錢,或者爸爸是馬雲的那種。他不需要灰兔回答,也能臆測着自娛自樂。

碰巧被周緒撞見過那麽一次,灰兔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的地盤,室友別有意味的問他,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都愛玩群趴。周緒的火直往上冒,踢倒了他腳邊的凳子,罵道,“你他媽有病是不是?”

室友聳了聳肩說“好奇嘛”,轉過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全然不覺言語的諷刺對灰兔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看灰兔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灰兔原本是好好的,把自己封閉起來與他人隔絕,周緒把他的殼敲開了,他暴露在了他人的視線裏。可是他不喜歡,被別人知道自己的事,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周緒說過“我喜歡你”,他說“我很開心”,被喜歡他很開心。但是誰也沒有更進一步,只是互相有好感的朋友而已,沒有接吻也沒有上床。

灰兔可能并不是同性戀,他只是渴望被人喜歡,至少周緒是這麽認為的。

14.

室友的活動更加肆無忌憚起來,晚上打游戲還開語音聊天,灰兔已經沒什麽想法了,戴着耳塞埋進被子裏睡覺。

人和人的關系總是很微妙,像是對立的站在跷跷板兩端,完全平等的狀态是不會有的,總有一方放低姿态才能穩固。

但不知道這種狀态是如何颠倒過來的,在之前灰兔明明是被遷就的一方,現在好像就不怎麽被在意了。準确的說,不怎麽被另外兩個室友在意,他們不想再遷就了。

周緒之前和他們關系還算不錯,他和任何人關系都處得不錯,現在也包括灰兔。作為宿舍能發言的人,他自然要提醒一下,讓他們別玩游戲到那麽晚。

室友說,“灰兔也沒說什麽啊,玩游戲還吵到你了?”

周緒聽這話感覺很別扭,踢了踢凳子,“我說你們什麽意思,吵到我就不算數了,我就這麽沒人權嗎?”

室友哼唧唧,“我還想知道你什麽意思呢,反正就你特別會做人。我們也沒刻意刁難他啊,怎麽和你對比起來,就他媽顯得沒什麽用呢,蠢兮兮的湊上去還被嫌棄,換誰誰也不樂意啊。”

原本灰兔對三人的态度是一樣的,大家一起來遷就他的壞脾氣是可以的,長得好看的人總是容易被原諒的。但周緒突然晉升了一個等級,灰兔明顯對他态度親近起來,這下兩人就不樂意了。這感覺就像是玩了場游戲,滿以為大家都能過關,結果卻只是陪練?所以就不玩了。

周緒想明白後就不太愉快了,室友對灰兔的态度不像表現出來的惡劣,甚至內心反倒是想要讨好他。他感覺自己藏着的寶藏被發現了一樣。

15.

灰兔退了圈後也不太上網了,生活變得越發單調起來,基本的重心就在吃飯上面,勉勉強強能吃點清淡的東西了。

灰兔白得沒多少血色,連唇都是偏白的粉色,周緒看着他挑挑揀揀的吃菜。灰兔對上他的視線就把筷子放下了,被他看得不太自在,“我不吃了。”

這時室友也買了飯回來,把凳子拿了過來坐下,看架勢是要拼桌。灰兔盯着他們的打包盒,這大概是他一個星期的食量。

室友問道灰兔,“你不介意一起吃吧?”

灰兔看了看周緒,回答道,“不介意。”

室友臉上的笑容明顯,邊拆打包盒邊問,“我的電腦送去維修了,你的能借我玩游戲嗎?”

灰兔摔了電腦後又換了新的。有錢人就是比較拉仇恨,別人咬咬牙才能換部新手機,他買電腦眼睛都不帶眨一下。這次他沒看周緒,直接就答應了。

室友又問,“我玩游戲不會打擾到你吧?”

灰兔說,“不會。”

這句話是說謊了,如果可以他還是想睡得更舒服,但是和以前比起來,又不是那麽難忍受了。有周緒在的地方,他就想表現得好一點,不要做個被人讨厭的怪小孩,讓他更喜歡自己一點。在不知不覺中,他也開始讨好別人了。

室友很熱情的要分雞排給他,他在熱切的目光下咬了一口,還沒咽下去胃裏一陣翻湧,他捂着嘴又跑去廁所吐了。

室友拿筷子的手僵在空中,表情也僵硬得尴尬,他問周緒,“他什麽情況?雞排過敏?”

周緒面無表情,“可能是看你反胃。”說完他也覺得,實在是太幼稚了,但心裏卻爽快多了。

16.

灰兔喜歡上吃雞蛋布丁了,這種小孩子口味讓人哭笑不得,而且他手殘到了一個地步,竟然連那層膜都不會撕。周緒每次都撕個小口再給他,室友看見了要翻兩個白眼。

趁着灰兔出去的時候,室友問周緒,“你們倆什麽時候關系變這麽好了?”

周緒說,“你還能再八卦一點。”

室友說,“好奇嘛。他是胃有問題還是別的,不能吃飯嗎?不過你也厲害,別人在我旁邊擤鼻涕我都受不了,他吃飯就吐你也吃得下去?”

周緒說,“我答應他哥哥照顧他。”

室友問,“哦?以前就認識?”

周緒說,“算是吧。”

室友起勁了,“他家裏是不是特有錢,三層別墅底下全是豪車那種?”

周緒聽着門外的聲音,高聲說道,“明天下午和隔壁班打籃球你要去嗎?”話音剛落灰兔就推開門進來了,室友愣了下反應過來,“去啊。到時候你多給我幾個球,讓我也耍耍威風。”

“行啊。”周緒應了下來,拿起桌上剩下的布丁給灰兔,“還有一個,你吃嗎?”

灰兔說“不吃了”,然後就爬上了床。室友轉過去接着玩游戲,喊周緒和他一起開黑,周緒移動着鼠标加入了他的隊伍,分心的摸出手機來給灰兔發微信。

灰兔沒他回消息,卻更新了一條微博,“我錯覺生活有改變,事實卻一如往常。”才兩分鐘評論就過百了,粉絲在下面刷屏喊,“啊啊啊失蹤人口回來了!”

周緒回過神來已經被團滅了,室友憤憤的喊着再來一局,他把電腦一關說“不玩了”,關了燈摸索着上床,站在樓梯上彎腰摸着灰兔的臉,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17.

灰兔不喜歡被人議論,不管是好的壞的,數落、嘲笑或者好奇、八卦,他容易被外人的言語傷害,雖然這些都看不見。讓他更受不了的是,周緒也在背後和別人讨論他。他以為周緒是不同,卻發現他和別人沒什麽不同。

籃球賽他也去看了,坐在本班的休息區,因為看臺上實在太多人了。他坐在場邊的長凳上,手裏拿着幹淨毛巾和礦泉水,有隊員下場來就遞上去,大家無一不是驚訝的表情,好像從沒在班裏見過他這個人。

明明疑惑寫在了臉上,卻沒人開口問他,反倒去問了周緒,“他是我們班的嗎?”

周緒回頭朝灰兔看了一眼,小聲的回答道同學的話,“不是我們班的,是我的。”

灰兔聽見了同學的問題,卻沒聽見周緒的回答,看他們勾肩搭背湊在一起,神秘兮兮的說着話,他不由得神經緊繃,怕周緒說出“他脾氣不好你們多擔待”這樣話,就顯得他這個人特別差勁一樣。

要說來搭話也不是沒有,某個隊員的女朋友就坐在他旁邊,很熱情的想和他聊起來,但是他不是太想理,話多露怯怕把家底都給交代了。

唯獨周緒打滿了四小節,每截了對手的球場下替他歡呼的時候,他轉手就傳給了室友,場下就喝倒彩怪他不投籃。好在只是校內的比賽,大家也沒有情緒亢奮到砸水瓶。

室友全是占盡了全場的風頭,贏了比賽後繞場跑一圈和所有人擊掌,有隊友不滿的的給了周緒一手肘,“你倒是給我幾個球啊。”他笑着說,“下次下次。”

周緒在學校很受歡迎,他對別人也都很好,他有很多朋友。但是灰兔沒有,什麽都沒有,周緒也不是他一個人的。

18.

周緒也不知怎麽了,灰兔不太愛搭理他了,他發了很多表情去逗他,都沒得到回應,可他的微博卻更新了。周緒心裏又氣又笑的,裝不在也裝得認真一點嘛,一邊不回消息一邊還在更微博。

灰兔說,“我以為我有不同,至少對你來說。”粉絲評論說“全世界你最珍貴”,或者“小兔是我的,諸君拔刀吧”。周緒覺得這群粉絲特別逗,反正就是不管不顧的表白,也不看當事人是什麽心情。

周緒給後面那人回了句,“拔刀。”接着消息就接二連三的震起來,總的來說就是,“正主來了,大家都散了吧。”再刷新回複都不見了,灰兔把微博給删了,周緒要是看不出來他生氣了,那他就是傻。

周緒收起手機問室友,“灰兔呢?”

室友玩游戲沒時間理他,“你家的兔子你不是最清楚嗎,我怎麽知道。”

周緒被他這句話取悅了,念叨着“我家兔子呢”在宿舍轉悠,推開廁所門看了下沒有,又去陽臺看了下沒有,他踢了踢是室友的凳子,“我家兔子呢?”

“你有病是不是?”室友不耐煩指了指門,“你去外面找,別他媽煩我。”

周緒滿臉堆着笑容,拉開門就看見了灰兔,明顯不是剛回來的樣子。灰兔看見他心虛的退了一步。

他出去把室友關在了宿舍,低頭看見灰兔拎着的購物袋,接過來翻了翻,“我看看我們家小兔買了什麽?天這麽冷出去幹嘛,要什麽我替你去買。嗯?酒?沒收了。”

灰兔沒說話,因為他那句“我們家小兔”,耳朵尖都是紅的。

周緒又說,“你也不想想你的胃,喝酒是想找死嗎?你要是不開心就打我消氣,都怪我,怪我沒早跟你說。在我心裏,你和別人不同。”

灰兔眼神亂瞟就是不看他,他步步逼近把他抵在牆邊,低頭抵着他額頭,“這次不說開心了?”

19.

灰兔是開心的,他太開心了,心跳堵在嗓子眼,話反倒是說不出口了。

他膽子很小什麽都怕,怕自己朝周緒伸了手,而周緒沒那個意思;他非常小氣還心理陰暗,周緒和室友鬧僵的時候,他內心是高興的,他們和好了又覺得失落;他想去接觸周緒的朋友,又怕被人讨厭嫌棄;他小心翼翼誠惶誠恐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祈禱着周緒再喜歡他一點吧,除了他誰也不要。他大概是快瘋了吧。

有很多人說過喜歡他,喜歡他的聲音喜歡他全部,那些人都不知道他原本是什麽樣子,就不停的囔着說喜歡喜歡,這麽輕率的喜歡也太不當回事了,他們可能第二天又喜歡上了別人,所以他也不能認真了。

在周緒之前,也不是沒人試圖打動他,說動聽的話送他禮物,但是他不敢收不敢要,那人是喜歡上了網絡上的他,那個不是真的他,可能見到自己就會失望了。

周緒說來見過他時他很慌亂,滿以為這段關系就要結束了,細想下來才發現周緒的漏洞,除非是認識他本人,不然不可能找他,他從不在網絡上洩露自己的信息,連露臉的照片都沒有。

後來發現原來是周緒,莫名的松了口氣,他見過最壞的自己,也不怕事情變得更壞了。只是想不明白,自己這種人有什麽好喜歡的,所以也不太敢相信,即使這麽膽戰心驚的,還是落進了他的圈套裏。

20.

其實周緒也不太自信,灰兔從來沒說過喜歡他,他想等着灰兔表态再行動。哪想到灰兔更不自信,被他那麽放着,就覺得他不喜歡自己了。為了打消他這種想法,周緒不得不采取攻勢了。

晚上熄燈後,周緒偷偷摸摸的爬上了灰兔的床,兩室友都忘我的玩着游戲,根本沒時間注意他們倆。灰兔推拒了他兩下,周緒夾住他的腿,伸手把他背後的被角掖好,把他抱在懷裏,輕聲說道,“睡吧。”

溫度直線上升,灰兔都快要自燃了,“你這樣我睡不了。”

周緒說,“我不這樣你又要胡思亂想了。”

灰兔手抵着他,“你回去。”

周緒低笑,“別動了,再動我要胡思亂想了。”

這樣根本沒人睡得着,兩個人都止不住胡思亂想,交纏的呼吸聲清晰可聞,這麽僵持着直到室友睡着後。周緒翻身将灰兔壓在身下,手肘壓着他枕頭,試探着碰了碰他的唇。明明已經是深冬了,兩人的手心都是汗津津的。

周緒親了親他的唇,又親了親臉頰,埋進他頸間舔咬着細嫩的肌膚,灰兔幾乎是一瞬間就勃-起了,周緒屈膝抵着他兩腿間輕蹭,低笑道,“你怎麽這麽敏感呀。”

灰兔頭腦發熱的把手朝他身下伸去,被按住抽不回來了,周緒捉着他的手伸進褲子裏,咬着他耳朵低啞道,“我覺得還是搬出去住比較好,你說呢。”

灰兔沒頭沒腦的說,“我家沒有三層,也沒有豪車。”

“嗯?聽見了呀。”周緒借着他的手做着羞恥的事情,埋在他頸間悶哼,“我就是控制不住,別人在我面前提起你,就忍不住要笑起來了,想告訴他們你有多可愛,可你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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