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醒悟
這天夜裏，宋子岳将自己的手輕輕貼在她的小腹之上，用手的溫度來減輕她的痛苦。
感覺到男子手上的溫度徐徐傳到身體裏，腹中的疼痛頓時也減輕了不少。
“好些了嗎？”
“嗯。”
宋子岳輕聲道：“辰兒，以後你心情不好，想發脾氣，直接對我發就行，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是，不要找那些人來故意氣我。”
藍滄海不語地看着他。
宋子岳輕輕磨蹭着她的額發，柔聲道：“我說過我只有你一個人，我也希望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你不要和別的男子走得那麽近，我會受不了。每次看到你和別的男子親近，我的心就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
藍滄海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掌之上，輕聲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了。”
“嗯。”
屋內的氣氛再次歸于平靜。
許久之後，藍滄海忽然開口道：“子岳，你對現在的日子滿意嗎？”
宋子岳點頭，“當然滿意，只要辰兒在我身邊，我就沒有什麽別的祈求了，即使是吃鹹菜清粥度日我也甘之若饴。”
“真的？”
“我何時騙過你？”
藍滄海低下眼睛，睫毛将她的眼神遮住了，以至于宋子岳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悲傷。
“子岳，我是真心待你的，也許我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但我會慢慢改正。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就是你的。即使以前不屬于你，以後也會屬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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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岳将臉貼在她的頭上，微笑着說：“我有辰兒，我就是這個世上最富有的人，其他一切我都可以抛棄，只要有你就行。”
藍滄海緩緩閉上眼，忽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在她那日和宋子岳說過話之後，不過才短短幾日，再次有一批貨物在碼頭出了事，幾乎可以斷定與前幾次的事是同一批人所為。
藍滄海說不清楚心中的感覺，只是覺得心很痛。就像是自己費盡心思做了一份很有心意的禮物，送給自己喜歡的人，卻被他當着她的面親手摔得粉碎。
她不知道如何再跟宋子岳相處，每當看到他的臉，她的腦子裏總會有兩個聲音，一個告訴她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如此玩弄你的心，算計你背叛你，你還和他在一起做什麽？趁早處理掉才是上策！另一個告訴她，他是有苦衷有原因的，說不定事情與他無關，不要錯怪他誤會他，他那麽愛你，他不會傷害你。
這樣的情緒交替折磨着她，即使躺在他的身邊，被他抱在懷裏，也覺得心頭空蕩蕩的，看着他做任何事情都覺得像是另有所圖。
被折磨了三天之後，藍滄海終于受不了了，對宋子岳說出一句：“你在藍府住得夠久了，該搬回瓊宇樓了。”
宋子岳起初以為藍滄海又說氣話，賠笑了幾句之後發現她的表情十分認真，他了解她的習性，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當夜就收拾東西離開了藍府。
藍滄海看着自己的房間，明明是幾個月前的模樣，現在看起來不知道為何覺得空了許多。
屋內只是少了宋子岳的東西而已，她卻覺得心裏都空蕩蕩的，甚至感覺到屋內穿堂而過的涼風，吹得她有些顫抖。就好像心突然缺了一塊一樣，隐隐作痛。
屋內的氣壓低得吓人，藍辛有些擔憂地看着從一個時辰之前就一言不發的藍滄海。
事情果然和她預料的一樣，藍字旗貨船被扣的事情真的跟宋子岳有關。但她沒想到，宋子岳竟然如此大膽，先是勾結市舶司的人，讓他們将貨物扣住，然後對官府彙報說貨物沒問題，将貨物退還，對藍字旗卻謊報貨物有問題需扣留一部分。而退還的貨物大部分雖然還給了藍字旗，每次卻都有一小部分去向不明。
被扣貨物的經手人本來是一個她們都不認識的人，但幾經查找，藍辛還是發現了貨物的最終去向。貨物置換成錢財之後，都流到了宋子岳手中。
藍辛在心頭捏了一把冷汗，這前前後後四五次的貨物，加起來可不是一筆小的數目啊。普通老百姓不吃不喝奮鬥幾輩子都不可能獲得的巨大財富，也難怪他會動這歪念頭。她忽然想起來，要藍滄海加大海外進口貨物也是宋子岳提議的，難道他那個時候就計劃好了的？想想真是細思極恐。
天天睡在自己身旁的人卻時時刻刻在觊觎着自己的錢財，她真心待他，他卻從頭到尾只想着怎麽算計她。藍辛本以為藍滄海會大發雷霆，或是傷心痛哭，誰知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這裏，面上沒什麽表情，一句話也不說。
“主子，要不要将宋司務……”
“不用了，這點錢我藍字旗還是出得起。”
藍辛一怔，主子這意思是不打算追究了？開什麽玩笑？這不是藍大當家的做事風格啊。她還記得七年前揪出來的一個吃裏扒外的夥計，藍滄海可是親自動手廢了他一雙手的，這次這麽大的金額，居然不追究？
“主子，宋司務那邊……”
“以後除了瓊宇樓，不要讓他經手其他的事務。”
就這樣？
藍辛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在了藍滄海面前，“懇請主子按藍字旗規矩，嚴懲宋子岳！”
藍滄海被藍辛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住了，連忙拉住她，“你這是幹什麽？”
“主子，藍字旗的規矩不能壞，宋子岳如此行徑，決不能輕饒，請主子秉公辦理。”
“我……”
藍滄海這副猶豫不決的模樣讓藍辛有些惱了，“主子，你這是怎麽了？真的被宋子岳蠱惑了？你以前從來不會偏幫徇私的，為何現在處事如此不公正？”
本以為藍滄海會喝她以下犯上，誰知她只是以手扶額，露出個十分無奈的笑容。
“我能怎麽辦，藍辛，你告訴我。我是真的喜歡那個人，我連他離開藍府都難受得心都像是撕裂了，我能怎麽辦？要我砍掉他的手？我辦不到。”
藍辛嘆了口氣，“起碼，主子不應該讓他再經手這些事務了。主子，凡事有舍必有得。”
藍滄海揉着自己的額角，沉默了許久，才點了點頭，“你去處理吧。”
“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藍辛說了聲“是”，輕輕地從屋內退了出來，留下藍滄海一個人落寞的身影。
藍明珠看着獨自坐在院中自斟自酌的宋子岳，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嬉笑道：“怎麽樣，早跟你說過了，你不聽。你現在這副模樣，完全是你咎由自取。哈哈，想不到我們的宋大頭牌也會有失寵的一天啊，真是可憐。”
宋子岳面色陰沉到了極點，從牙縫中吐出一個字：“滾。”
藍明珠絲毫沒被他的煞氣吓住，反而悠閑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邊倒邊說：“你非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奇跡，我也沒辦法。不過那個人是我姐姐，我想我比你更了解她。”
宋子岳緊抿着唇，沒有理會她。
“你看，我說了要你下手狠一點，把能掏空的全掏空，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回天乏力，我們就成功了。可你偏偏又舍不得，做得縮手縮腳的。否則如今也不會落得連降幾級，又只能回到這個小小的瓊宇樓。”
宋子岳這才看了她一眼，道：“所以你借用我的名義去勾結市舶司？藍明珠，我早說過，我和你的目的不一樣。”
藍明珠像是聽到了個十分好笑的笑話，“有什麽不一樣的？你要她的人，我要她的錢。咱們半斤八兩。”
“我不止要她的人，我還要她的心。”
藍明珠嗤笑了一聲，“早跟你說了，她那個人是沒有心的。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呢？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辰兒她……”
“她心裏是有你的，是吧？”藍明珠從善如流地接過他的話，這話她聽了不下十遍了，她掏掏耳朵，有些不屑地道：“真不知道你是哪來的這種可笑的自信。”
宋子岳不說話了。
“還是不打算接受我的提議嗎？宋子岳，你可想清楚了，如果計劃成功了，你就可以完完全全得到她了，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麽？”
宋子岳忽然笑了笑，“你這點和你姐姐很像，你們果然是姐妹。”
藍明珠不悅，“什麽很像？”
“執着，未達目的絕不輕言放棄。”
藍明珠翻了個白眼，“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回答我的問題。”
宋子岳蹙了蹙眉，“我……我不能這樣傷害她。”
藍明珠誇張地笑了笑：“你不想傷害她？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借用你的名義的做的那些事，那難道不算傷害？哈哈哈哈，前幾天藍辛找人去了市舶司，接着你就被趕出藍府，然後還被收回了藍字旗的所有權利，你難道還以為她純粹是厭煩你了才會這樣做的嗎？”
宋子岳低頭蹙眉不語。
藍明珠玩弄着自己的一束發，不急不慢地說：“不過，她還算念舊情，看在你跟了她這麽久的份上，哈哈，或者是你平日在床上伺候得還不錯的份上，沒要你一只胳膊一根手指，只是将你貶回瓊宇樓，也算不錯了。”
宋子岳反駁道：“是你做得太明顯了。你做事太過急進，才會這麽快就被發現。”若是讓他來處理，一定不會讓辰兒發現的。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吧，一定以為他要背叛她。一時又是心痛又是懊惱，不該跟藍明珠淌這趟渾水，可又不甘心她和他一直不清不楚的。
“少廢話，做大事的人哪能在意那麽多小節？我不像你，畏首畏尾的，成不了大氣候。怎麽樣，宋子岳，就算她這樣對你了，你還是打算忠于她？其實我的計劃十分完美，一舉兩得，現在資金也夠了，比你低聲下氣地留在瓊宇樓，等待她哪天能夠再想起你寵幸你強多了。”
宋子岳擡起頭，下颌形成了一條剛毅的線條，“你走吧，我說過不會參與你的計劃。不管她怎樣對我，我不會傷害她。”
“宋子岳，你是人老了記性也跟着差了嗎？你忘了你已經傷害過她了嗎？”
宋子岳偏過頭，“始作俑者是你。而且，我已經錯過一次，不會再錯了。”
“哈，為表忠心，就把所有責任全推到我身上？宋子岳，真有你的，藍滄海她上哪找來一條這麽忠心不移的狗啊。”
宋子岳瞥了她一眼，“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答應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藍明珠盯着宋子岳的側臉看了許久，像是想到什麽妙計，輕輕勾起了嘴角，“咱們打個賭怎麽樣？宋子岳，你贏了，我就再不來煩你，若你輸了……相信到時候不用我說，你會主動加入我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