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昏暗的房間內擠滿了人，縮在一起瑟瑟發抖，有的瞪大眼睛瞪着不遠處的中年男人，哇哇地叫着，還有的伸長手臂想要去拉扯，可是脖子上套着的鐵索抑制了他們的行動，只能堪堪的停在距離男人三步之遙的地方。
中年男人皺皺眉，一腳踹翻眼前的人，這四周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
他的身後恭敬的站着兩個人，身上布滿了奇怪的紋路。
“跑了一個？”男人冷不丁的開口。
身後站着的兩個人頭埋得更低了。
男人哼笑一聲，“我養你們幹什麽吃的。”
他高聲道：“拖出去喂狗。”
身後的兩人頹喪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直冒，哭號道：“主上饒命啊。饒命。”
中年男人充耳不聞，擡腳就像外走，又問道：“處理了沒？”
一個男人從後面竄出來，身材只能算是中等，一張娃娃臉，他的頭發挽着，插着珠花，肚兜外面之套了一件淡粉色的紗衣，看起來甚是..涼爽。
男人掐着蘭花指，笑道：“被謝大俠斬殺了。”
中年男人哼笑了一聲，重複了一遍，“謝大俠，謝成玉。”
“是他。”男人尖細着嗓音回答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面頰上染上一層緋紅。
男人皺眉後退一步，和他拉開距離，“你最好離他遠一點。”頓了一下，加上一句話，“不想死的話。”
“哎呦。”男人誇張的捂着嘴叫了一聲，“主上這是吃醋了不成？放心，紅兒的心還是在主上身上的。”他撩撩頭發，笑道：“那個小白臉，也算是人中龍鳳，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中年男人似是忍受不了的轉過身，冷冰冰的丢下一句，“随便你，不要誤事。”
Advertisement
“屬下遵命。”男子勾起唇角福了一福。
擡起頭來的時候，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舔了舔唇角飄然而去。
“這是要去哪？”鳳靜軒吹着手裏的風車倒退着邊走邊問。
他看看四周的景色，不像是要回南宮家的路。
“不去哪，随便走走。”
“這是要出城啊。”鳳靜軒看看不遠處的城門，說道：“親愛噠，你确定要出去？這麽晚了，出去溜達一圈城門就關了，你是要在外面住一晚？”說到這裏，自己卻笑了起來，他一拍掌，笑道：“甚好，甚好，藍若原來是要和我約會啊，早說嘛。”
趙藍若充耳不聞。
兩人在月色的籠罩下溜溜達達的就出了城門。
四周靜寂，趙藍若繼續向前走。
不多時四周就傳來一陣腐臭的味道。
鳳靜軒看着面前的景色，哭喪着臉，道：“親愛的，你的口味真奇怪。”
月光灑下來，他們面前赫然出現的是一座亂葬崗。
沒人認領的屍體都會在這裏處理掉。
趙藍若踏上一個小墳丘，低頭看了看，鳳靜軒将手中的風車往懷裏一塞，露出大半個在外面，他也不管舒不舒服，三步兩步就竄了上去。
“找什麽呢。”靜軒低着頭四處打量，嘴上也不閑着。
趙藍若看了他一眼，目光似是再說你還裝傻，不知道我要找什麽？
鳳靜軒又把懷裏的風車扯出來，已經皺了，他拿起來揮了揮，說道：“不要這麽看我嗎，跟我說說話呗，你看看，這裏多恐怖，我膽子又小，會吓死的。”
“閉嘴。”趙藍若呵斥一句，繼續翻找。
半晌，才響起鳳靜軒的聲音，“奇怪，怎麽沒有呢，屍體堆裏沒有，這也沒有新墳啊。”他踩踩腳下的土地百思不得其解，“那個驢車不就是朝這個方向來的嗎？”他說，“難道我看錯了？還是姓謝的動了手腳？”說着還看了看趙藍若。
趙藍若也在一邊皺起了眉頭。半晌才道：“不會，謝公子行事向來光明磊落，他沒有理由這麽做。”
鳳靜軒吹着皺巴巴的風筝，又嗅了嗅身上的衣服，說道：“這下好了，什麽都沒發現，還糟蹋了一件衣服。”
“洗洗就能穿。”
“不行不行。”鳳靜軒搖頭。忽又眼睛一亮，“藍若，回去一起洗澡呗。”趙藍若一把将他推開。。
“別這樣嘛，理理我呗。”說着用手中的風車去敲着藍若的腦袋。
倏的又收回了手，喝到：“什麽人？出來。”
四周靜寂，半晌，不遠處的一處草叢裏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趙藍若握緊手中長劍，慢慢的走了過去，等到二人到了近前，卻發現草叢中是個小女孩兒，衣衫褴褛，骨瘦嶙峋，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她伏在地上，瑟瑟發抖，身後的破舊草席裏裹着一具屍體，露出雙腳，看起來是個男屍。
女孩兒身後有個小小的坑洞，趙藍若與鳳靜軒對視一眼，看來這個女孩是要安葬這具死屍。
趙藍若用劍挑開席子，映入眼簾的正是今天早上見到的那個男人。
“小姑娘，你...”鳳靜軒開口問道，小女孩擡頭看了他一眼，吓得啊的一聲大叫，但是卻沒有跑，只是揪着男屍的衣擺大哭起來。
不能怪小女孩怕他，這大半夜的，一身紅衣還帶着面具，怎麽看都不像個好人。
“嘿，你看，他怕我。”鳳靜軒搖着風車對趙藍若說：“他連屍體都不怕，竟然怕我。”語氣裏滿滿的委屈。
兩人花了好些功夫才讓這個小女孩安靜下來，但還是什麽也不肯說。
鳳靜軒蹲在屍體旁邊，看了看死者的口腔，又撸開屍體的袖子，才嘆了一聲，“果然啊，你們是莫家莊的人。”
小女孩兒瑟縮了一下，又聽他繼續道：“只是我沒聽說莫家莊的人有割舌頭的愛好啊。”
“喂，你的重點錯了吧。”趙藍若說道：“重點是莫家莊不是被滅門了嗎？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說。”鳳靜軒獰笑着掐了掐小女孩的下巴，“不說我就把你賣到青樓去。”
看他好像是認真的，女孩兒才哭道：“我..我說，你不要把我賣到青樓去。”
原來這個小女孩原是一個街邊的乞丐，被莫家帶了回去，
要說這莫家，也是地方一霸，仗着家大業大，欺男霸女，持強淩弱，老百姓苦不堪言。
這位莫家的二公子呢偏偏不像個莫家人，溫柔，善良，從不作惡。
一次外出，看她可憐就将他帶了回去。只是莫家沒多久就被滅了門，莫二公子護着她逃了出來。
莫家被滅了滿門。小女孩逃了出來，原本想要繼續行乞，可是他去了原來的落腳地，卻發現空無一人，這城中的乞丐竟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了。
她只能躲在破廟裏，天黑了才敢出來。
幾天前他才在破廟門口看見了莫家的二公子，他滿身污泥，武功全無，已是廢人一個，還被割了舌頭，整個人癡癡傻傻的，神智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兩人沒有過幾天安穩日子，當小女孩出門找吃的，攥着好不容易順來的饅頭站在街中心時，卻發現男人流着血跌跌撞撞的朝自己奔了過來，他看看男人身後一身白衣，殺氣淩烈的男人吓得手中的饅頭掉在了地上。
卻見男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與她擦肩而過，直奔前路而去。
女孩兒流着淚隐沒在人群裏看着驢車拉走了男人的屍體。
“為什麽呀？莫公子是好人，為什麽要殺他？就因為他生在莫家嗎 ？”女孩兒用髒兮兮的小手揪着趙藍若的衣服，在上面留下髒兮兮的手印，“他明明是個好人，卻死的這樣慘。”
趙藍若嘆了口氣，拍了拍女孩兒後背，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的問題。
鳳靜軒看她哭得傷心，把手裏皺巴巴的風車在女孩兒面前晃了晃，“別哭了，送給你。”
看下女孩不接，又道：“你看看，天色這麽晚了，你莫哥哥還在這躺着呢，咱們是不是先把他安葬了？”
女孩兒接過他的風車。
鳳靜軒這才笑道：“這樣才對。”
又看看女孩兒面前的幾塊石頭，起身道：“靠這幾塊石頭得挖到什麽時候去。”
他拍拍身上的泥土，轉了一圈，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摸出一塊燒餅，遞給小女孩。“先吃。”
“你什麽時候裝的？”趙藍若盯着他的胸口奇道。
鳳靜軒委屈道：“你何曾注意過我。”
又拿出來一個遞給他，看他還盯着自己胸口看，說道：“沒了，就帶了倆，不是怕你餓嗎。”
趙藍若呆愣地接過去，遲疑的道了一聲謝，心裏一陣暖流流過。
鳳靜軒拍拍手，說道：“道什麽謝呀，來點實際的呗，親一口怎麽樣。“
趙藍若低下頭咬了一口不去理會他。小女孩呆呆的擡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用髒兮兮的小手掰了一半遞給鳳靜軒，鳳靜軒笑着後退一步，說道：”我不餓，你吃吧。”
女孩兒看看手裏的燒餅，把油紙袋包着的那一半又遞了過去。
鳳靜軒嘆了口氣，把燒餅又推回到他手裏，說道：“我真不餓。”
他看看地上的屍體，說道：“我去找點工具，給你哥哥安個家。”
不多時鳳靜軒就回來了，扛着一把鋤頭，一塊木板，提着一壇酒。
“你哪來的？”這麽快就回來？趙藍若心道。
“別這麽看着我嗎，這不遠處也是有人家的，我借用一下。”接收到一大一小的目光，他說道：“真的是借用。”
“那酒呢？”女孩兒指指地上的小黑壇子。
“我付了錢的。”鳳靜軒眉頭直跳，自己跑腿不說，還要在這裏挖墳葬死人，要是被他爹和娘親知道還不得心疼死死。
他把頭發胡亂的攬在耳後，道了一句退後就開始動手。
“我來吧。”趙藍若走過來說道。
鳳靜軒埋頭說道：“沒你的事，一邊玩去。”
趙藍若無法，只得退到一邊玩去了。
等到終于處理好之後，女孩兒看他汗津津的，不好意思的給他道了謝。
天色漸漸亮起來，兩大一小扛着鋤頭往回走，聲音遠遠的飄過來。
“我說真的，付過錢了。”
“這就去還。”
“大哥哥，你的字好醜啊。”
“你們好煩啊，不許笑。”
“都說字如其人。”
“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