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說出這句話後,沈霁突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熱熱鬧鬧的群裏也突然靜止了幾秒。

寧醉第一個出來表示了肯定:行,等你回來。

餘光注意到沈霁又在看着手機屏幕笑,傅在桐揚揚眉:“又在和你那位表哥聊天?”

“不是,”沈霁現在對傅在桐懷着一種奇特的敬仰心理,回答得十分恭謹,“在和隊友聊天,謝謝昨晚您鼓勵我,我決定在下次舞臺上試試。”

傅在桐憋了會兒:“怎麽又‘您’上了?”

沈霁臉色嚴肅:“我發現我之前對傅前輩太沒禮貌了,決定洗心革面,當個稱職的後輩。”

……被哈士奇傳染出現狗傳人現象了?

從昨晚就開始不太對勁了。

沈霁又低頭和隊友聊了幾句,聊完擡擡頭,忍不住把出發前就好奇的問題吐了出來:“傅前輩,您不是暫時住這邊嗎,怎麽把車也全部帶過來了?”

“嗯?”傅在桐心裏裝着事,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沒帶過來,每個住處都停着點,免得不方便。”

每個住處。

都停着點。

沈霁:“……”

有錢真好。

沈霁沒敢讓傅在桐把自己送到宿舍樓下,橙花把組合和練習生都安排在離公司不遠的一棟商住樓裏,來來往往都是圈內人,要是給人看到他坐着傅在桐的車回來,少不得又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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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在桐倒也沒堅持,沈霁披上外套握住車把,猶豫了會兒,又轉回頭:“傅前輩,你會來看我……我們的舞臺嗎?”

其實傅在桐昨晚說的那些他不是沒有想過。

他最感激的是傅在桐告訴他,他追求夢想沒有錯,那場車禍與他無關。

假使當年沈江原醒來的第一句話不是“都是你的錯”,他也不會被魇住多年。

他在傅在桐的鼓勵下踏出第一步,所以他想讓傅在桐看看自己的表現,僅此而已。

“你是在邀請我嗎?”傅在桐笑看他,“我可是很貴的。”

沈霁也笑了:“那我可能出不起價。”

“可以用別的方式償還,”傅在桐揮揮手,降下車窗,“走了。”

沈霁也沒多想。

在确認傅在桐對他沒意思後,雖然很羞恥,不過在面對傅在桐時,他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推開門,宿舍內屍橫遍野——洛陽躺屍在瑜伽墊上,哼哼唧唧地舉着張五線譜,洛聿躺在沙發上,臉上蓋着本書,寧醉耳朵裏塞着耳機,趴在桌上,埋在一堆譜子裏生死未蔔。

沈霁謹慎地往後退了一步。

戚霖端着三杯鮮榨的果汁走出廚房,幽怨地看來一眼:“小雞,你回來了。”

一句話把那要死不活的三個人一起救了回來。

寧醉擡起頭,薅了把自己的頭發,啧啧道:“夜不歸宿兩天,染金毛的就是不良。”

“……你先把你那頭藍毛剃了再跟我說這話。”

沈霁關上門,繞開在瑜伽墊上扭來扭去的洛陽,先回房間,拉開抽屜。

——這幾年他沒有停止過寫歌,反而靈感總在苦悶時湧現,裏面堆着很多簡譜五線譜,他徑直拿出最底下那張,又拿走靠在床邊的吉他。

走出房間,外面已經煥然一新,那堆亂七八糟的書和簡譜被收拾起來,四個隊友圍成一圈坐在地上,齊刷刷地看過來。

戚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看到他手裏的吉他,目光在側板上的名字上轉了轉。

上面刻着兩個字:霁淩。

當年沈霁上臺表演,拿的就是這把吉他。

沈霁坐下來,抿了抿唇,有些局促:“在開始之前,我先坦白一件事,其實……我确實就是網上流傳的齊雨。”

大夥兒非常給面子地鼓鼓掌,浮誇表演:“哇,我超喜歡你的!”

“這就是扮雞吃老虎。”

“簽名照簽名照!”

一提簽名照就會想起羞恥往事,沈霁面不改色地一手鎮壓住洛陽,欺負了兩把小孩兒,把簡譜鋪開,放到中間的地上:“你們先看看,我簡單彈唱兩句。”

這是他以前寫的歌,挺适合OLIVINE的第一個舞臺。

這首歌叫《破繭》。

無論是他,還是被束縛發展的OLIVINE以及大家,都被無形的繭子罩着。

他們需要破繭而出。

吉他弦撥響,沈霁低阖眼睫,唱出第一句。

原本低頭看着簡譜的戚霖眼睫一顫,倏地轉頭看向他。

沈霁的嗓子很抓人。

那種清澈又瑰麗的音色是上天賜予,在唱歌時能得到淋漓盡致的發揮。

第一次看到電視上的沈霁時他才十二歲,屏幕裏的少年全開麥,高音穩而利落,仿若從天而降,滌蕩靈魂,燥熱的夏日忽然就被那道嗓音卷去了暑氣,他心跳不止,明白了班上追星的女同學的心理。

想要追尋。

想要跟随。

沈霁為什麽願意重新站回舞臺中央了?

是因為傅在桐嗎?

他咬了咬唇,喜于沈霁終于再次唱歌,又充滿了不甘。

沈霁只挑了一小節,唱完有些局促地撥了撥額發。

這幾年他倒也沒落下聲樂練習,只是都是一個人關着練的,沒有反饋,練得沒以前多,也不知道怎麽樣。

片刻,寧醉兩指按住那張簡譜,轉頭看戚霖:“我說過小雞可以做到,相信我了吧?”

戚霖悶悶地嗯了聲。

再轉回頭,所有人一起看向略微忐忑的沈霁,笑着朝他伸出手:“‘齊雨’前輩,交給你了。”

沈霁頓了頓,眼角一彎,也伸出手,與他們的交疊。

“嗯,交給我了。”

接下來的便開始忙碌。

分配好每個人的職責後,沈霁需要把譜子細化,再結合大家的意見進行修改,與編曲老師讨論,借錄音棚盡快錄好歌。

洛陽和寧醉也開始商量編舞,在舞蹈老師的指導下不斷修改。

等錄好歌,編完舞,又要抓緊時間熟悉音樂節奏與舞蹈。

雖然經常忙到淩晨三四點還在練習室內,但每個人都興致高昂。

無論是不是第一個舞臺,對待每一個舞臺都必須認真,何況這個機會來之不易。

忙碌的日子時間過得

格外的快,窗外的樹葉晃着晃着染了黃,練習室地上的汗水一天比一天多。

步入十一月,除了在練習室練習,讨論妝造,大家還得三天兩頭去場地彩排。

一直忙碌到拼盤演唱會前一夜,寧醉拿出隊長權威,讓大家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大家回了宿舍,洛聿和沈霁動手煮了晚飯,一起吃完飯,沈霁帶上耳機:“我出去轉轉。”

寧醉躺在沙發上,悠哉哉地翹着腿:“別又夜不歸宿,我很擔心你被某個人拐走啊。”

沈霁把手邊的抱枕扔過去,塞上耳機出了門。

他和沈淩以前讀的小學叫“燕市育才小學”,離宿舍有些遠,打車過去也要一個小時。

夜色已深,小學外面安安靜靜的,遠處的宿舍樓也基本都暗了下來,門衛在門衛室裏打着盹。

沈霁猶豫了一下,打了個電話給沈江原。

不到十分鐘,沈江原就來了,見到沈霁很驚喜:“兒子,怎麽想着過來了?”

沈霁打量他兩眼,看得出沈江原最近确實沒喝酒,臉色都要好看不少。他沒拉下口罩,低低地嗯了聲:“在這工作怎麽樣?”

“挺好的,就是現在的小孩子可真嬌氣鬧騰,”沈霁願意聊起話題,沈江原立馬抓緊說,“哪像你和小淩小時候,又乖又安靜。”

沈霁淡聲道:“嬌氣的底氣是父母給的,你在我面前誇這個好像不太合适。”

母親離開後,他和沈淩就必須乖起來,必須要比同齡人成熟了。

沈江原笑着的臉一僵,瞬間氣短,吶吶道:“天冷,爸爸帶你去那邊店裏喝碗湯吧,暖暖身子。”

“不了,一會兒要去看小淩,”沈霁說,“我來只是想告訴你,明晚我們有舞臺,我是主唱。”

沈江原愣在原地半晌,連忙應聲:“爸肯定看,肯定要看你上舞臺!”說完,他小心翼翼地問,“小霁,你……好了嗎?”

沈霁揉揉額:“也沒壞過,想通了一些事而已。我走了。”

沈江原跟上來,等着出租車的一會兒功夫,已經熟練地囑咐了一堆:“降溫了,多穿點,看你今晚穿得就不多,小心感冒,保護好嗓子,訓練太累就休息一下,不要太逼自己……”

出租車停到了面前,沈霁拉開車門,低着嗓子嗯了聲:“回去吧。”

車開出去一段距離,沈霁回頭看了眼,沈江原沒離開,依舊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

他閉上眼,緩緩呼出口氣,報了醫院地址。

到的時候護工已經休息了,沈淩依舊無聲無息躺在床上,毫無知覺。

沈霁把椅子搬到床頭坐下,低頭望着那張和自己相似的臉:“小淩,哥明天有一場演出,好久沒登上舞臺了,如果你在臺下就好了。你再睡一陣,等哥有能力開演唱會了,留下最好的位置,就起床來看演唱會吧。”

“……那天傅前輩說,你醒來會對之前那個畏手畏腳的我失望。我想了一下,我确實害怕你對我失望,也怕你醒來會埋怨我,但我更怕你再也醒不來。”

“明天拜托護工給你開個直播,要為我加油。”

零零散散說了許久,沈霁輕輕摸了摸弟弟的頭發:“我走了,晚安,小淩。”

隔日一大早,公司就派了保姆車來接大家去現場。

活動舞臺早就搭建好了,後臺也比一般的演出後臺要大,財大氣粗的金主爸爸邀請了不少有名的明星,OLIVINE在裏面連水花都濺不起來,唯一能讓人臉熟的只有沈霁。

不過大家被放在冷板凳上一年,在公司也遭受過不少冷眼,心态良好,并不在意。

寧醉似乎見到了個熟人,目光一凝後,拍拍沈霁的肩膀:“我看到個老朋友,過去打個招呼。”

沈霁揮揮手:“去吧。”

出乎意料的,找到OLIVINE的休息區,隔壁坐的居然又是個熟人。

項川。

沈霁禮貌性打了個招呼,項川目光怪異,掃了一圈其他人,沒一個聽過見過的,目光有些許刻薄:“你還真是喜歡做慈善。”

洛陽一聽來者不善,探出腦袋就要叭叭,沈霁眼尖地瞄到有人拿着鏡頭對着這邊,按住洛陽,微微一笑,壓低聲音:“我當年退賽,不也是做慈善嗎。”

項川的臉瞬間黑了。

後臺忙忙碌碌地準備着,天色漸暗,觀衆進了場,活動正式開始。

前臺傳來的音樂聲讓人無端有些焦慮。

OLIVINE的出場順序在中間偏後,不尴不尬的位置,音樂聲響起的時候,大家剛換好衣服。

沈霁換上身深V白襯衫,簡單的黑褲子,略長的金發一如既往紮起,普普通通的造型,卻被脖子上的choker增色不少,搭上那張乍一看清清冷冷、眼角卻似乎在笑的眼,一換上洛陽就鼓了鼓掌:“什麽叫富婆争破頭都想包養的臉?就是這張!”

沈霁一腳給他踹過去。

拼盤演唱會上出場的明星多,不是唱歌就是跳舞,很容易就會讓觀衆感到乏味,靠後出場的如果沒有讓氣氛燥起來的能力,很容易就會泯然衆人,收獲觀衆的哈欠。

等待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似乎也沒等多久,就到了OLIVINE。

戚霖深吸了口氣:“哥,我有點慌。”

洛陽也點點頭,使勁拍胸口。

除了沈霁有過舞臺經驗,其他人都是第一次登上正式舞臺。

寧醉去見了熟人後心情似乎很好,又似乎很壞,瞄了眼小忙內,安慰:“沒事,你要是敢失誤,等會兒結束我就把你扔到觀衆席上去。”

戚霖:“……”

洛陽噗地笑出來,一下就沒那麽緊張了。

沈霁一聲不吭,嘴唇緊抿,指尖微微顫抖着,反複摩挲話筒耳返。

時隔多年,再次走到星光熠熠的聚光燈下,他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傅在桐來了嗎?

以前他上臺時,如果沈淩來了,他總會在觀衆席裏找找沈淩。

兄弟倆一起長大,見到沈淩會讓他安心許多。

這一個多月他們很少聯系,傅在桐似乎很忙,他也很忙。

走上臺,大家整齊地深深鞠了個躬,在主持人介紹的空檔,沈霁的目光飛快在臺下轉了一圈。

明明臺下很暗,在碰觸到某個地方時,他的目光還是停頓了一下,由着那個模糊的身體輪廓,勾勒出傅在桐的樣子。

心裏突然就踏實下來。

沈霁收回神,嘴角的笑意真實了幾分,舞臺上刷地暗下來,大家排列好舞蹈隊形。

伴奏聲

響起,他舉起話筒。

在沈霁的堅持之下,主辦方居然沒怎麽為難,就同意了取消墊音。

舞臺燈光亮起的瞬間,歌聲随之而起。

原本還有些喧鬧、漫不經心交談着的觀衆席上倏地靜了下來。

當年沈霁的高音很驚豔,被當時的粉絲紛紛誇獎是“被天使吻過的天使歌喉”。

第一部 分的高音便将所有目光都吸引了來。

洛陽也收斂了平時嘻嘻哈哈的傻缺樣,每一個動作都穩而有力,卻又輕盈美好。

傅在桐低調地坐在臺下,望着舞臺上那群為了舞臺流盡汗水的小孩兒,最後看向沈霁。

他邊唱邊跳着,氣息沒有絲毫紊亂,轉身跳起的瞬間,襯衫衣角翻飛,像一只白色的蝴蝶,露出柔韌的腰身。

那雙眼熠熠生輝,明亮清透,只需一眼,就奪走了他的全部思緒。

心跳不知何時竟然亂了起來。

像是五年前拉開幕布的縫隙,見到那道背影。

而如今,那道背影轉了過來。

表演到了**,後面的觀衆尖叫個不停,氣氛熱烈起來了。

望着臺上閃閃發光的沈霁,傅在桐失了神。

要命。

他也想站起來打call。

還想把這只沈小雞藏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4 23:59:36~2020-10-25 23:59: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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