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誅心
隔了好一會兒，米諾覺得自己不是那麽抖了，才開口道:“我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他的聲音輕輕的，像是琴弦的尾音，帶着些微波瀾後的顫抖。
霍謙的表白他不是第一次聽到。
兩人溫柔纏綿的時候，霍謙就喜歡咬着米諾的耳垂，壓低嗓子說着綿綿情話，就比如這樣的表白，喜歡。
他總是會被刺激的忍不住收緊身體，半邊身子都會因為霍謙的情話而癱軟，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他喜歡霍謙，霍謙也喜歡他。
但并不是等價的。
霍謙可能是喜歡上他，或者喜歡看他撒嬌，喜歡他在旁邊陪着，如同貓狗一樣的寵物。
但他不一樣。
霍謙聽到他的回答，顯然有一點意外。
“這個确實是。”他頓了一下，然後答道。
米諾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不停說服着自己。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
就算霍謙不喜歡他，他覺得自己也不會移情別戀。
他貪戀這份溫柔，所以努力地試探着底線，然後把觸角收回安全區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
但是一旦打破這樣的安全區，他便會開始驚慌失措。
他甚至希望，霍謙一輩子也不要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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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自己的內心嘲諷他，真卑微。
霍晴接到霍準的電話，悄悄下了樓。
她顯然被二哥的表白吓了一跳，本能的朝霍準求救。
霍晴和霍謙的關系并不親密。
相反的，她有什麽事情更喜歡跟大哥說。
在她看來，永遠冷着一張臉的大哥，比溫柔又微笑着的霍謙好對付的多。
她輕聲道:“大哥，你們什麽時候回來，二哥帶着那個人到家了。”
她知道除了二哥，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對米諾抱有不同的敵意。
所以她謹慎的使用着措辭。
“現在路上堵的厲害，估計還有段時間，”霍準的聲音透過手機，“你先回房做你的作業，什麽都不要管。”
霍晴乖乖的答應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聽大哥的話比較好。
“那我帶你到這來幹什麽？”霍謙收了笑容。
米諾的臉上現出一瞬間的迷茫，他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難道只是床伴這樣簡單嗎……”
他嘆了一口氣。
米諾擡起頭看着他，他想說，不是的。
可那是什麽呢。
霍謙明明知道的。
米諾沉默着把行李包打開，把霍謙的衣服一件一件摘出來，然後又整齊的疊好。
霍謙:“……”
他吸了吸鼻子，小聲道:“我還是回去吧。”
“你為什麽就是不肯接受，”霍謙突然發起火來，聲音擡高了許多，“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這樣不好嗎？”
原來他真的知道。
喜歡到用離開來試探，用自欺欺人來掩飾。
“不是的，”米諾道，“你……”
霍謙打斷他:“你無非覺得，我與你不等價。你總是覺得自己喜歡的太辛苦，那你為什麽不說，為什麽不來問問我，對你到底是怎樣的喜歡。”
“是不是如果我今天不來問你，你就永遠不會伸出你的觸角，永遠做一個被包養的床伴？”
“……”
米諾低着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沉浸在你的喜歡裏，不求回報。米諾，你太自私了，你以為，我就能心安理得嗎？”
霍謙怒極反笑，他捏着米諾的下巴，逼迫他擡頭與自己對視，然後一字一頓道:“我喜歡你，和你一樣的喜歡，你聽明白了嗎。”
他極少發火，平日面對米諾，也總是以好脾氣居多。
米諾有時候覺得，他的霸道只是在床上。
但現在，霍謙字字珠玑，打到自己心頭上。
他想退回自己的安全區。
他覺得事情開始失控，并且不可預知。
但顯然，霍謙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他低下頭，狠狠吻住了米諾的嘴唇。
霍謙一向是溫柔的。
可這個吻帶着十分的質問和怒火，帶着滿腔的愛意，幾欲燎原，簡直讓米諾喘不過氣來。
他從未感受到這麽咄咄逼人的氣勢。
他想，他真是一個膽小鬼。
霍謙一個字都沒有說錯。
霍謙親夠了才放開他，情緒也稍微控制下來。
“我再問你一次，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款款深情映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個對初戀女神表白的小男孩。
米諾看着他。
“我……”
霍謙卻突然笑起來，“你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
他聽到了車門關閉的聲音。
他們回來了。
米諾一瞬間想要逃跑。
他覺得自己在霍謙面前已經夠難堪，他不想再承受任何的帶着十足惡意的嘲諷。
但霍謙握着他的手，不容置疑地打開房門，想要拉着他走出來。
米諾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幾乎快要哭出來，聲音帶着顫抖央求道:“我不要……不要出去……”
霍謙卻沒有一絲心軟。
他緩緩道:“你該出來了，我喜歡的不是這樣膽怯的米諾。”
米諾扒着門，不肯松手。
霍謙握着他冰涼的另一只手，皺了皺眉。
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過了一會兒，霍謙終于敗下陣來，他放開米諾，看着他驚慌失措的關上門。
在關上門的那一瞬間，他幾乎看到了米諾的眼淚。
霍謙站在門口平複了幾下，才對着門內輕聲道:“你先好好休息吧。”
如果有可能，他并不想用這樣的方式表白。
但他知道，米諾對他的感情快要發展成病态了。
這一切的根源，還是在自己身上。
他說出口而實現不了的愛，太多了。
米諾已經害怕了。
縱使米諾認為這樣一輩子就好，但霍謙并不贊同。
相愛，是要在同一平等的地位的。
和家室或者性格無關，兩個人一開始，就應該擁有平等的尊重和信任。
他讓米諾失望了太多次。
而如今，他想補償，卻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以高高在上的金主姿态施舍。
他必須打破米諾的安全區。
米諾坐在床邊，他的手僅僅抓着行李包。
他甚至考慮了從二樓窗戶一躍而下逃走的可能性。
好在只是一個念頭。
他本以為，自己這樣默默喜歡着就好了。
可他卻從沒想過，自己到底是喜歡霍謙，還是喜歡喜歡着霍謙的自己。
他終于開始思考。
他并非不知道這樣惡劣的關系，但他拒絕細想。
米諾從不過分追求什麽，因為他一直以為，得不到便是得不到。
但他從沒将自己放在與霍謙同等的地位。
霍晴開了門，霍準帶着妻兒站在門口。
“爸媽呢？”她好奇道。
“爸媽去度假村了，要明天下午才回來。”方琳開口解釋。
其中緣由不言而喻。
霍準問道:“霍謙呢？”
霍晴指了指客廳的方向。
霍準皺了皺眉，追問道:“和他在一起？”
“沒有，”霍晴搖頭，壓低聲音說，“好像吵架了。”
她隐約聽到了房間裏霍謙的聲音，卻沒敢上前偷聽。
方琳看了霍準一眼，然後拉着霍思柘進了門。
霍晴跟在她身後，大概是覺得他二哥正在氣頭上，不太好招惹。
霍謙坐在沙發上，眼睛盯着電視。
霍思柘坐在他旁邊，兩條腿蕩來蕩去。小叔叔冷着一張臉不停的換臺，他想看動畫片。
他苦着臉看了一會兒複雜難懂的新聞片段，覺得無趣，便噔噔噔伸直短腿上了樓。
爸爸媽媽和小姑姑在房間裏，不知道說些什麽。
霍思柘想回自己房間拿玩具。
路過小叔叔房間的時候，聽見裏面洗漱的聲音。
米諾洗了一把臉。
門卻突然開了。
一個小男孩站在門口朝裏張望，看到他的臉上滴着水珠，被吓了一跳。
他躊躇了一會兒，才奶聲奶氣地問他:“你是小叔叔的男朋友嗎？”
米諾:“……”
霍思柘見他不動，又把身子擠進來，認真道:“小叔叔現在在生氣，你不要去招惹他，他生起氣來很可怕的。”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爺爺生氣也很可怕。”
作者有話要說： 平等是理想化的、非常有必要的戀愛前提。
我寫文沒有大綱，想怎麽寫就怎麽寫，昨天寫上一章的時候還想着這章發糖，但我擔心糖吃多了會蛀牙。我覺得對我文中這兩個人來說，最大的障礙就是這個，其他都好說。如果跨越了這個坎，以後怎麽做都是發糖了。
慣例小包子來拯救世界(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