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鹿王抓準時機,一拍旁邊的鹿首,白鹿便如箭般筆直的朝前躍去!幾下提縱,已跳至羽人非獍面前,後腿一蹬!神鹿便撲了上去。
神鹿張開鮮紅的嘴,乾脆俐落的咬斷黑色荊棘的莖,連同那紅花一起,一口咬掉。
羽人非獍緊閉的雙眼倏地一張!六只雪白羽翼同時一震,人已閃至泊寒波前。
神鹿則是安然落地,蹄子喀答兩下,嘴裏便開始咀嚼起來,渾身散發出七彩光芒。
「欸欸…羽仔穩住啊,別像上次一樣噗通就倒,老人家手腳慢,可是來不及扶的。」
泊寒波收起防禦法寶,一邊摸着自己嘴上的胡子,邊故作輕松的說道,走了過來。
羽人非獍閉目,緩緩調息着自己體內激蕩的力量,同時将張揚的羽翼合攏。
「多謝。」一會兒,從緊閉的雙唇中吐出冰珠般透涼的話語。
「唉呦,謝什麽!不過是我分內的工作罷了,憑咱們的交情,用不着道謝啦!」
泊寒波臉上再度出現了輕松的微笑,捏了捏胡子,手搭上羽人非獍的肩膀,說道。
鹿王泊寒波,以擅長驅使神鹿而在仙界聞名,這頭全身無一雜色的雪白神鹿,天生有一種特異功能,可以啃食掉人類心中滿溢出來的情感,無論正面或是負面。
因為和白鹿交情很好,知道牠需要以人類感情來修煉自己的道行,所以泊寒波練就一種特殊掌力,可以逼出人類心中超過正常範圍的情感,使神鹿便於獵食。
這件奇事傳揚開來以後,仙人們紛紛來找泊寒波,請他幫忙去除掉心中過多的感情,久而久之,這件事情竟然轉變成了鹿王的正職工作,還做的不亦樂乎。
由於仙人原本也是正常人類,心緒偶爾也會産生波動,導致某些情感的泛濫,會對修行造成阻礙,以往這種心緒波動都必須要仙人閉關很久才能平息的,現在有了鹿王和神鹿搭檔,消除了仙人們的一大煩惱,兼之泊寒波生性風趣,人緣不差。
泊寒波認識羽人非獍,也有四百多年的時間了…起初,仙主皇甫笑禪拜托他來清除這個年輕人心中泛濫的仇恨與相思之情,他與他的鹿兄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羽人非獍體內的多於情感解決掉!那是他第一次遇到這麽棘手的貨色,自然對這個壓抑的年輕人産生了好奇心,於是找殘林之主談論有關這個家夥的事情。
一談之下,才曉得原來這家夥就是前陣子天庭上鬧的風風雨雨的八卦主角!那段時間由於鹿王外出到妖仙居住之地拜訪的關系,所以過這麽久才知道其中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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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泊寒波也絕得五味雜陳,感嘆不已…慕少艾同時也是他的好友,想當年兩人還被好事者戲稱為天庭兩大支柱,一者笑者賜予他人幸福,一者吞噬心靈之黑暗。
從此以後泊寒波就常常找羽人非獍串門子,順便推銷一下自家沒人敢娶的小妹給羽人非獍認識,有意無意的暗示小妹和羽人非獍之間的可能性…只可惜這項計畫到頭來好像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在熱,當事人兩位主角都對此沒什麽興趣,羽人非獍繼續放任自己心裏對慕少艾的思念成災,小妹斷雁西風則是跌破衆人眼鏡的,選擇嫁給年輕一輩妖仙裏面的佼佼者燕歸人,後來幾個年輕人也都常有連絡。
泊寒波唉聲嘆氣之餘也只好認命,好歹燕歸人個性溫厚老實,資質優越加上認真修練的結果,實力也不輸給羽人非獍多少,加上為斷雁西風之命是從,不失為一個好丈夫,當然鹿王只是嘆心酸的,他對燕歸人沒不滿意,只是為羽人非獍可惜。
年複一年,随着思念的紅花一次一次的怒放,羽人非獍只有越趨陰鸷與冷漠,把自己關在這個誰也不會想來的窮山惡水,全副的心神只投注在丹樹上,再也顧不得其他…讓泊寒波看了很感嘆,進而在心裏懷疑慕少艾的決定,是對,還是錯?
「不過,身為朋友還是得提醒你一下,你的狀況越來越嚴重了!以前我每十年給你清除一次,現在我都已經每年來一次了,你的思念和怨恨還是增長的太快!再這樣下去,我看以後我每半年來一次都忙不過來…拜托你稍微克制一下自己吧。」
鹿王聳聳肩,苦笑着說道…他也是出於一片好意,不想羽人非獍繼續這樣下去。
感情的波動是在支出生命能量,所以仙人必須善於控制自己內心的感情,否則浪費了太多生命能量,很容易會使金丹枯竭!但是羽人非獍,似乎總是不在乎這點。
他總是,放縱自己的思念泛濫成災…
「嗯,我知道。」但是,克制不了。
鹿王是何等精明人物,只消一眼便看出了羽人非獍只是在敷衍他而已。
「好啦!我放棄跟你溝通這件事情,來!聽話,把手伸出來,讓我看看吧。」
算是拿羽人非獍這點執拗沒皮條了,泊寒波只能計算下一次什麽時候來好了。
羽人非獍用帶了點遲疑的眼神看着鹿王,不過還是很聽話的伸出手來。
泊寒波右手一揮,像是抓了滿手閃耀金光的細沙,往羽人非獍的手上灑下。
如流金碎雨一閃而逝,自羽人非獍的掌根處延伸出數條亮晶晶的絲線!其中一條連到了泊寒波身上,另外幾條則綿延出去,直到線上金光隐沒,再也看不見為止。
「果然,多出了一條,帶着淺粉色的因緣線,看來你很有希望找到艾仔喔!」
泊寒波從那寥寥數根的因緣線中挑出一根,纖細如發的因緣線,含笑的說道。
聞言,羽人非獍幽黑的眼眸深處,彷佛被點燃了一簇火炬,亮的吓人!
「找的出來人在哪裏嗎?」帶着壓抑的低沉嗓音,問着泊寒波。
「沒辦法,除非距離很近,不然不可能找到因緣線的另一頭!」鹿王搖頭說道。
雖然笑禪有密法可以推測慕少艾與羽人非獍的因緣線是否重新系上,但不管是誰沒有這個能力單憑因緣線的一端而找到另一端的,即使是神級的力量也不可能。
蒼白而冷漠的臉上有一閃而逝的失落,看的泊寒波有點不忍。
「我們只能做一件事情,就是把你的思念傳達到他那裏去,也許能讓他在夢裏看到你…距離越近,你們雙方的身影就會越清晰!我想你可以利用這一點去找他。」
捧着那條閃着淺粉色光芒的因緣線,鹿王把自己想了許久才得出的結論說出來。
羽人非獍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眼角裏隐含着淚光,咬着唇不說話。
「唉…我這次來就是要幫你,顧着這棵丹樹的,每五十年一次的輪回也該開始了,我曉得你會放心不下,不過等了五百年才出現這道契機,你是應該好好把握。」
鹿王撚了撚胡子,然後又拍了拍羽人非獍的肩膀,語帶鼓勵的勸說着他趕緊下凡。
「我當然會去,現在就去。」一聲低低的嘆息,合攏的六翼再度張開,同時一拍!
霎時卷起猛烈強風,刮的地上的雪塵暴起飛揚,人,已到萬裏之外。
羽人非獍飛遠以後,鹿王走去探視他的鹿兄弟,流轉的七彩光芒不見黯淡,神鹿已露出了痛苦的疲态,讓泊寒波很是驚訝!連忙運功替鹿兄弟調整體內的能量。
半晌,從鹿嘴裏吐出了一片鮮紅似血的花瓣,神鹿才得以收功休息。
「哇!太誇張了吧!幾千年也沒見過這種的…竟然有你消化不完的思念之花。」
泊寒波吃驚的看着落在雪地上,正緩緩消失的殘餘思念之花,心裏很是震驚。
到底羽人非獍是控制不了,還是根本在放任思念之花成長呢?鹿王不清楚。
只曉得一件事,這樣子的狀态,對羽人非獍本身并沒有益處。
如果思念泛濫成災,羽人非獍将迷失本心…而這種狀态,不會是任何一個人所樂見的,三百年前的魔界災劫就是一例,放任任何一種神只的感情泛濫,都将成災。
卷之肆
那時候,金紗垂挂,現場只有朦胧的燈光。
朦胧的,像是只有一彎弦月高挂夜空的晚上,無一點閃爍的星光,無一點雜色。
只有正前方的戲臺上,垂挂着夢境織成的金紗,攏遮着裏中盈盈玉人兒。
只有,泠泠如幽噎泉水般清脆的筝音,宛如天籁,不似人間所有。
凝脂般雪白的小手在鐵筝上一撥,一下筝弦的顫栗,如雪白仙鶴一掠而過。
彷佛從弦音出處,送來一股栀子清香,沾着清晨的露水,向四方飄揚。
彷佛是仙人遙立九天以外,執一青翠嫩柳枝,一揮,降下的甘霖。
那是,化名為長眉生的慕少艾,用全副的心與靈魂,所演奏的音樂。
現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