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身子,開心的嗅着懷中暖香軟玉般美麗人兒身上的香氣,用一種不帶情慾色彩的目光憐惜的注視着他。
那種目光,讓慕少艾産生一種,像跌入香濃酒液裏面,再也爬不出來的迷戀。
卷之玖
而這一切,進入羽人非獍眼底,只覺得心像是被丢入烈焰,寸寸的燒成灰燼。
而那灰燼,又被灑入千年不容的冰川中,一聲也不響的,凍結了。
他披着朱痕親手制作的,天界品質最好的蟲蛻衫,失心似的,直直的從天下掉落,像是中箭的天鵝,痛的再也伸展不開羽翼,連哀鳴聲也發不出來,就墜落了地上。
只是他是神,不可能因為這點原因就受傷,他倒栽蔥似的掉下來,在半空中就給幻羽組成的浮雲牢牢接穩,沒受到一點半點傷害,但他的心,卻像直直的掉落了。
他一直躲在房間外面,用天眼通和順風耳聽清了房內兩人字字句句的對話,說實在話的,他覺得心驚慕少艾曾有的悲劇之外,同時也暗暗對南宮神翳下了心眼。
總覺得那個男人,是他感情路上忽然殺出來的程咬金,一下子讓他不知該怎麽辦。
他雖然已有五百多年的歲數,但是長期居住雪山的後果,就是不熟悉人情世故。
想到慕少艾可能被那個邪惡的男人奪走,他就覺得無比痛苦。
想到慕少艾從前受過的屈辱,他就想要殺人!
此時的羽人非獍目露兇光,絲毫沒有察覺到,恨之荊棘正在他的心中生根。
為什麽不殺人?世界上該殺的人,太多了,殺不勝殺。
只是想到慕少艾慈悲柔軟的心腸,那一口怨惡之氣又再度被壓下,羽人非獍終究控制住了自己,那是笑禪一直想要讓他記得的,怨恨是魔鬼、沖動也是魔鬼。
他知道自己的修行還不夠,所以才總是要麻煩泊寒波,替他驅除心裏的魔鬼,不管是恨還是沖動,甚至是思念,太過茂盛了,對他這個強大的神來說,都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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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什麽才能抑止這叢生的心魔,唯慕少艾而已。
慕少艾自己也感覺迷惑不已,身處在南宮神翳的懷抱,卻有種不倫不類的感覺。
明明這個人就對他好的沒話說,噓寒問暖、添衣送食的沒少過。
搶在他知道以前替他在城中央購置了一落新居,還請了一位學富五車的老夫子來替阿九授課,諾大的新居裏還站着幾個女仆丫環,把慕少艾伺候的服服貼貼的。
讓慕少艾覺得無所适從,這種錦繡浮華的生活不見得就是他想要的。
但是他看見阿九臉上的笑容多了不少,天天都可以吃到麥芽糖的這件福利,對於一只嘴饞到家的貓妖來說誘惑太大了,無形之中就更被南宮神翳給拉攏過去了。
貓妖阿九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笨蛋,或許論起感情的事情會比某個空有一身力量而內心脆弱的神只還要來的透徹許多,至少他一眼就看出鳥神對慕少艾的心意。
只是基於被某神用刀羽威脅過的事情,阿九一點也不想幫他完成五百年的宿願。
反而常常慫恿慕少艾乾脆就跟了南宮教主算了,人家這麽好,總該感恩吧。
連他那些平時的知交好友,也都個個的像是不知吃錯什麽藥,通都口徑一至。
左一句:「反正這年頭世道這麽亂,早一會兒還在吃飯下一會兒就要被搶,老早跟了一個大靠山,最少也能吃幾口安穩飯,過幾天舒服日子,也不用整天辛勞了。」
右一句:「加減你拿了錢也是要去買藥救人,當了翳流教主的地下情人,不就可以拿到很多珍稀藥材了?這樣離你懸壺濟世的夢想又靠近一大步了,不是嗎?」
說實在話的,慕少艾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決定才是。
當然他的朋友都是希望他能過好日子的,所以才個個慫恿他跟了南宮神翳算了,只是慕少艾并非那種沒有主見的人,也許就是因為他清楚心裏要的是什麽,才會這麽難以決定,平心而論,他不否認對南宮神翳有種心動的感覺,但這不足以構成他被人包養的理由,他不喜歡被人包養的這種感覺,他更喜歡憑一己之力養活自己,如果南宮神翳願意尊重他這個想法,而不是一昧只想抱護他的話,也許他真的就會願意做人家的地下情人也說不定!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就在這裏。
他發現,似乎沒有人真正的尊重他的意見,沒有人認為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也許跟着南宮神翳會是他目前最好的出路,但是,他不想成為另一個人的附庸。
他就只是他而已,慕少艾!不會是別的什麽誰的地下情人。
卻總沒有人,正視過這個問題,這也許就是他到目前為止,還是猶豫的原因吧。
若在相思的海上沉沉浮浮,哪有一天是靠岸的時候?
慕少艾感覺一天中最輕松的時候,就是作夢的時候。
夢裏總會有那個謎樣的男人,不言不語的拉着胡琴,那只小小的胡琴,悲傷的唱着教人肝腸寸斷的歌,那原來該是傷心的曲調,卻在男人的眼底,融化成柔軟。
哪個男人的眼底有悲傷融化成的一泓幽泉,魅力炫惑的漆黑教人移不開視線。
從那一日失控的離去之後,這個男人彷佛覺悟了什麽,不再對他言語,只是用他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眸注視着他,帶着許多的哀愁與憐惜,靜靜的拉奏着胡琴。
那樣純然的黑眸和雪白的衣襟,讓慕少艾看的都癡了,所以不知什麽時候起,他學會把頭靠在這個一身雪白的男人身上,有種像是躺在棉花團上的松軟錯覺。
他就這樣躺在人家身上,沒有昇起一絲ㄧ毫不适應的感覺,彷佛他早該如此做了。
有一日,那全身雪白的男人,拿出一串水晶一般晶瑩剔透的項鏈,每一顆透明晶亮的珠子,都美的像是彩虹的夢,圓潤的不輸給深海裏磨砺千年萬年的珍珠。
「這個是要送給我的嗎?」慕少艾有點驚愕的比了比自己。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維持着這個拿出項鏈的姿勢,看着慕少艾。
就像是受到了什麽蠱惑,或者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慕少艾收下了。
就在那雙柔白玉手觸到水晶項鏈的一瞬間,那個男人終於開口了,話如冷冷的冰:
「你收下的東西,是我的思念凝結成的眼淚,裏面藏着你我曾有的回憶,不可否認的是,我希望你能記得我,因為對我來說,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唯一重要的人,只是要不要回想起從前,回想起你的轉世之前,那是你的自由,我無權決定。」
如果要用凝結的眼淚做成項鏈,一條長長的項鏈,需要多少的悲傷與絕望?
所以,那一顆顆的淚,滴在掌心裏,又是冰冷,卻又透出淡淡的暖意。
因為那是從心裏剜出的情感,所以盡管絕望的冰寒,卻還是帶着一點熱意。
一點期盼的熱意,聚集五百年來所有的一點心。
慕少艾感覺的到眼淚珠子裏面的熱意,同樣也感覺的到冰寒。
「我一直想問你,你究竟是不是翼刀神。」沉思只在霎那,他便開口了。
「你覺得不是嗎?」背上的六只巨大羽翼,拍了兩下,像是撲騰着的白鴿。
「我曾經以為是,但其實對我來說,并不是…對天下間所有的人而言,你是翼刀神,但是對我而言,你必然會是一個更深刻的人,你不會是我的神,卻是人。」
也許他所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名字,一個可以代表重要的人的名字,如此而已。
所以他才會猶豫了那麽久,還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不确定眼前這個總出現在他夢裏的人,會不會是他最重要的人。
「…其實,我一直希望你能想起我的名字,因為只有這個名字對一個人有意義的時候,才會記的牢靠,但是長久以來,我發現我錯了…對你而言,我已不再熟稔。」
輕輕的一聲嘆息,恍若冰雪觸碰到炭火的一瞬間,只是發出些微聲響,就化了。
對於現在的慕少艾而言,羽人非獍是個橫空出世的人,也是埋葬在上輩子的人事物,他已經重生,已經抛棄了上一世所有的包袱,所以慕少艾,已經是新的人了。
一個人的新生,就如同破繭而出的蝶,本不該在受到化蛹之前的事物牽累的。
羽人非獍從來不曉得自己現在在做的事,究竟是對或者是錯,強把舊日的枷鎖套在新生之人的身上,對現在的慕少艾是否太不公平?他只知道,沒有慕少艾的世界是個悲慘的世界,而他這個嚐盡悲慘的人,不給自己一個希望的話,他會瘋狂!
「所以你的決定…關系着我,請慎而重之。」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