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節

他還是希望慕少艾能自己想起來,到底面前一身雪白,而又無比滄桑落寞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重要性?

「那我就戴上好了。」慕少艾金色的眼眸仍像是呈滿了蜜,微微一笑,就漾開了。

看着那男人臉上冒出除了驚喜之外,理所當然也有的疑惑,慕少艾也不吝解釋:

「我不想讓你失望,我想今天讓你這麽傷心的原因是我,但是我卻不曉得究竟我哪裏讓你傷心了,但其實我根本不想你傷心,我希望你能展顏歡笑,這不僅對你、對我都有好處,我想更能讓天下的人都感到喜悅,我希望你開心,所以我不可以不知道我究竟是哪裏惹的你傷心,所以我願意戴上這條項鏈,直到我明白一切。」

不願意在不明白的情況下傷害了別人,那是屬於慕少艾的溫柔,一種綿綿密密、又讓人備感窩心的溫暖,也或許是他善於看透人,所以看透了世人所雲,偉大的翼刀神,內心其實是一個極容易受傷的孩子,只是判望一點愛,一點他的愛而已。

沒有了愛,如同失去了世界,從此只如一根落羽,飄零。

聞此言,羽人非獍頓時激動的紅了眼框,他像是再也忍耐不住刻骨的相思之情,一把将慕少艾攬進懷裏,緊緊的擁着,修長而充滿力量的身軀,也不住的顫抖着。

「我的這條命,是你賒給我的…五百年來,日日夜夜,我只想着要怎麽還你,失去了你,我從此不再有喜悅,只是覺得自身如行屍走肉,我不只一次的以為,我是恨着你的,恨你就這樣撒手将我抛下…但更多時候,卻是想你想的快要發狂。」

也或許一直以來,他反覆的受這種煎熬,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才會痛哭失聲。

便見到羽人非獍通紅的眼框裏泌出一顆又一顆的眼淚,帶着淡淡的金色,落地。

此時的慕少艾也許是被這哭聲所感染了,竟然覺得心裏微微的擰痛,忍不住伸出他柔軟又溫暖的手,輕輕的拍了拍羽人非獍的背,溫柔而體貼的撫慰着他。

其實當時的慕少艾并沒有想很多,只當自己是在安慰一個孩子而已。

直到第二天,他聽人說晚上城裏下了一陣驟雨,雨珠兒大如黃豆,粒粒的砸下來,帶着一種淡淡的金色,嚐起來還有股鹹味的雨,竟然還砸毀了不少房子的屋頂。

那時候,他才有所感覺,一個管控不住自己內心感情的神,會有多可怕。

只是單純的哭泣,悲傷的情感卻能影響天地,那真的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卷之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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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愛其實只是一段記憶,失去了記憶,就失去了愛。

慕少艾忽然覺得,這句話說的十分有理,戴着眼淚編織的項鏈,他漸漸回想起一些零星的片段,一些兩人相處的種種,還包括了那時候所有對於那人的疼惜。

尤其這些時日,南宮神翳也不常駕臨這座小城,似乎有什麽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做。

只是人不在身邊,似乎才特別能重溫那人寵愛自己的美好,所以慕少艾猶豫了。

在夢裏,一身白衣,如仙鶴般淩霄姿态的男人,為了他這個小小的凡人,将自己的翅膀拘束,滿眼呈着傷悲,還有恸,萬年不曾消化似的,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可是,縱使漸漸的想起他轉世前的事情,也不代表他就能割舍的下現世的朋友。

他覺得很難以選擇,這兩個人待他都很好,好到讓他懷疑,自己有什麽價值讓兩個優秀的男人對他投以那麽多憐惜的目光,他只是個平凡普通的人,如此而已。

「你記得我的名字了嗎?」一身雪白的男人,用着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那種目光,有點像是被抛棄的小狗,可憐兮兮的。

像是飛過千片萬片的花雪,輕盈又暗香的氣味,從那六只雪白的羽翼中飄散出來,淡淡顏色的羽絨,是風是夢,慕少艾精巧的鼻子動了動,忽然覺得難以回答。

紅潤的唇微微張開,看着面前這個長相清峻的男人,只覺得幾個字兜在唇舌上,轉啊轉的,好像馬上就說的出來的時候,又給咽回肚子裏,怎麽也說不出來。

「也許吧…」不大确定的說着。

羽人非獍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麽失望,他覺得這對慕少艾來說已經是種進步了。

只有那個名字對他有意義的時候,才會真而重之的收攏在心理。

「過去的對你很重要嗎?」眨了眨眼睛,慕少艾歪着頭,忽然問了這麽一句。

人一死,該當是一了百了的,五百年前他死了,所以那個身為仙人的慕少艾就應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現在的他是一個普通的人,并不覺得有必要重拾過去。

而聽了這句話的羽人非獍,則是慢慢的挑起了他英挺的眉毛。

「你知道,從前對我說過這句話的人,現在,在哪裏嗎?」羽人非獍說話的速度放的很慢很慢,彷佛豹子優雅的往前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有種致命的氣息。

慕少艾聽的心頭一涼,直覺得羽人非獍接下來要說的,不會是什麽好話。

「他墳頭上的草,已經長的長到可以用來編織麻繩了,我用一刀,送了他上路。」

講這句話的時候,羽人非獍的聲音很輕很輕、很涼很涼,輕如雪飄、涼如冰融。

他在說着這句話的時候,一把抱着慕少艾的身子,緊緊的鎖在懷中。

像是抱着一個心愛娃娃的孩子似的,那麽執着,充滿一種害怕的情感。

慕少艾聽的渾身忍不住的打顫,莫名奇妙的感覺到一種恐懼。

「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最心愛的人,恐怕,我會殺你…我殺人,很快的,只要一刀就足夠了,但是你不需要害怕,我的刀絕對不會威脅到你,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慣於握刀的手掌,神經質的撫摸着慕少艾的臉龐,摸着一遍又一遍,像極為不舍。

那雙漆黑的眼眸,像點燃了一點火苗,爆出極亮的光芒,耀眼的駭人。

「過去,就是我的一切。」也是,他生命中唯一有溫暖的時光。

任何人想诋毀這段時光對於他而言的意義,都是對他的挑釁,但是今天慕少艾這麽問了,他只會耐心的解釋給慕少艾聽,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但卻很包容着他。

只因為,懷抱裏這個暖暖軟軟的人,是窮盡他一生,也割舍不下的例外。

「你病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伸臂環着羽人非獍的頸頂,偎在他的懷中。

這個懷抱很牢靠,卻顯得有些冰涼,只有心髒的地方,會在被他碰觸時,流露出一絲暖意,暖的那麽珍重而且難得,對照着其他部分的冰涼,只覺得特別凄冷。

他覺得,這個冷冷的微微的跳着的心,病了,病的很重,病的很久。

「是啊,很久以前就病了。」點點頭,他也沒有否認。

他的心一直是病着的,從前慕少艾說要治好他,但在治好之前,卻又撒手人寰,将心傷未癒的他留下,再狠狠的擊碎了他,所以心坎上的傷口流膿,漸漸的腐壞。

「所以,我殺人,從來,都不會覺得過意不去,那只是,刀出鞘、入鞘的事而已。」

這句話,當真只有冷血無情到極致的人,才說的出口了,但羽人非獍本質上卻又不是這樣的人,他很重情的,重情的地方在,只要慕少艾說了,他就不會有意見。

「你要我去殺誰,我就幫你去殺誰,這樣子,好不好。」慕少艾這個人,是羽人非獍這輩子唯一會聽從其要求的人,無論慕少艾希望他去做什麽,他都會達成。

很認真很認真的這麽說着,在他還很稚嫩的時候,他已經在心底面發下了這樣的誓言,只是那時候的他,還太弱小,缺乏力量,所以能做到的事,也很少很少。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有能力,可以為慕少艾做更多的事了。

「你,什麽都不懂。」搖搖頭,那也不是慕少艾想要的。

「不,我什麽都懂。」手臂上的力量再加強了幾分,羽人非獍眼神明亮的說着。

「你的心病了。」像是無力的阖起翅膀的蝶,慕少艾枕在羽人非獍的腕上,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重,有種很累很累的感覺,很想就這麽一暈,什麽事也別管了。

「所以你要負責醫好它。」回答的理所當然。

羽人非獍這個人,可以為慕少艾做任何事,所以慕少艾必須,治好他的心。

「你希望我怎麽做?」慕少艾倏地睜眼,深金色的眼眸亮的像,盞盞的銅燈。

「我不知道,心裏的傷擺了很久很久,只有和你在一起時,才不會疼痛,我不曉的如何醫治,但我覺得,你一定知道!你是慕少艾,是同一個靈魂,就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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