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宴盞喜歡熱鬧,她的生辰宴自然是要大操大辦。
賈甄甄到時,金家府門前已經停了不少轎子馬車,門口湧了不少送禮的人,管家眼尖看到賈甄甄,忙親自過來迎。
“甄讓來了沒有?”賈甄甄一上來就問道。
“來了,正在內院和大公子說話。”
“帶我過去。”
說完這句話,賈甄甄就察覺到,周圍人看她的眼神變了。
她佯裝沒看見,跟着管家朝內院走。
上輩子是賈甄甄提前設好了局,給甄讓來了招請君入甕。
這輩子她什麽都沒做,可早上起來,右眼皮卻一直跳個不停,讓賈甄甄很是不安。
她本來不想來,可偏偏裝有路引的荷包還在甄讓手上,她又不得不來。
“公主。”
冷不丁響起的男聲,吓了賈甄甄一跳。
擡頭,就看到一白一綠兩道身影,站在垂花拱門旁,一人積石如玉,一人列松如翠。
正是金宴竹和甄讓。
賈甄甄現在只想速戰速決,便直接道:“我荷包呢?”
金宴竹大概沒想到賈甄甄會這麽直接,愣了下,便道:“你們先聊,我去前廳看看。”
說完,便帶着管家走了。
內院只剩他們兩個人,尤其甄讓眉眼沉沉看着她,賈甄甄更覺得緊張。
“看什麽看?你又沒帶?”
賈甄甄企圖用聲音大遮蓋自己的緊張,甄讓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帶了。”
賈甄甄伸手。
甄讓從袖中掏出荷包,遞給她。
賈甄甄下意識想拆開荷包看路引,但礙于甄讓在,又生生忍住了,道:“謝了哈!”
說完,便轉身要走。
甄讓涼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過河拆橋,以後要想再過,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止步,轉身,腳笑,關懷,四個步驟一氣呵成,“你查鼠疫累不累?”
“還好。”甄讓想了想,認真糾正道,“不是鼠疫,只是跟鼠疫症狀很像而已。”
賈甄甄瞬間要炸了。
要不是他說鼠疫,自己怎麽可能沒跑成!
賈甄甄磨牙嚯嚯,但想到上輩子今天發生的事情,這些事情都算不上什麽,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離甄讓越遠越好。
“哦,那真是辛苦你了,那什麽我……”
“辛苦也有回報啊!”闵思琢搖着折扇從外面進來,嬉笑着打斷賈甄甄的話,“甄翰林可是憑此疫坐到了禮部侍郎的位置了呢!”
賈甄甄愣了下,想起來,禮部尚書前段時間好像回家丁憂去了。
而右侍郎據說是個泥巴性子,陳帝現在讓甄讓去做禮部侍郎,重用之意很明顯了。
“哦,那真是恭喜啊!”賈甄甄敷衍朝甄讓笑笑,“那什麽,我宮裏還有事,我……”
“回宮?!合着你今天是專門來看甄大狀元的?!”
賈甄甄真想罵娘。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扭頭,就見金宴盞手提金算盤,氣勢洶洶堵在門口。
賈甄甄瞬間覺得腦殼子疼,艱難開口道:“不是,那個阿盞,你聽我說……”
“嘤嘤嘤,你來我的生辰宴看別的男人也就算了,還看完就這麽回宮了??”
甄讓受不了金宴盞的扭捏作态,冷喝道:“夠了。”
“你男人竟然兇我?!”金宴盞瞪着賈甄甄。
甄讓:“!!!”
賈甄甄:“???”
“嘤嘤嘤,你們……”
賈甄甄直接一把跳起來,捂住金宴盞的嘴巴,壓低聲音道:“我讓人給你物色兩個好看的小倌。”
剛才還要死不活的金宴盞瞬間閉嘴了,并默默伸出了四個手指頭。
賈甄甄:“……”
“唔……”
“四個就四個。”賈甄甄屈辱接受了。
甄讓冷笑一聲,“六公主還真是記吃不記打啊!”
“我……”
“咦,這是誰家的醋瓶子倒了,好酸啊!”金宴盞打斷了賈甄甄的解釋,扭頭看向闵思琢,“你聞到了嗎?”
闵思琢用力嗅了嗅,狐疑道:“有嗎?”
甄讓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賈甄甄懶得再摻和他們這一堆破事,直接道:“那我先……”
“哎,別急啊!今天我生辰,好歹喝杯薄酒再走。”金宴盞攔住賈甄甄。
賈甄甄是一杯倒的酒量,熟人都知道。
金宴盞立馬改口:“薄水,薄水,我從江南帶了一種梅子露,你嘗嘗看。”
賈甄甄推脫不過,被金宴盞連拉帶拽入了席。
今天來送禮的人很多,但都被安置在了外面,內院只有他們這一桌。
金宴盞從婢女手上接過梅子露,親自給賈甄甄倒了一盅,“聽說這梅子露有養顏的功效,你嘗嘗看。”
賈甄甄對金宴盞谄媚的模樣很懷疑。
低頭聞了聞,沒有聞到酒味,但也不太放心,便道:“既然是為你賀生辰來了,大家一起喝吧!”
“這可是養顏的,他們一群大老爺們喝什麽喝?!我們倆喝,讓他們喝酒好了。”
金宴盞擡手,讓給所有人斟了酒,大家齊齊舉杯。
甄讓掃了賈甄甄酒盅一眼,想說什麽,但想到剛才的事情,遲疑了一瞬,等他回過神時,賈甄甄已經把梅子露一飲而盡了。
“怎麽樣?我沒騙你吧?”金宴盞拎着梅子露,“要不再喝一盅?”
梅子露确實很好喝,但金宴盞這種殷勤的表情,讓賈甄甄有點怕,“不了,下次再來喝,我先回宮了,你們盡興啊!”
“我送你出去。”金宴盞沒再強求,陪賈甄甄一道出去了。
她們兩人前腳出去,後腳就有仆從來說,前廳有人醉酒鬧事,金宴竹過去處理了。
甄讓今天也不是為金宴盞賀生辰而來,正要起身走人時,卻被闵思琢攔住。
“甄大人,上次輸給你,我可懊惱了很久,今天你得讓我贏回來。”說完,闵思琢似是怕甄讓不答應似的,威脅道,“你要是不跟我比,我就去找六公主比,把她殺的一敗塗地。”
一炷香過後,金宴盞再進來時,甄讓已經喝趴在桌上,闵思琢抱着酒壇子,揚眉吐氣嚷道:“小爺終于贏了。”
“小聲點。”金宴盞沒好氣踹了他一腳,湊到甄讓身邊,叫道,“甄大狀元?甄讓?甄大人……”
趴在桌上的甄讓毫無反應。
金宴盞打了個響指,趕緊指揮道:“快快快,按我剛才說的做。”
兩個身強體壯的家丁快步進來,攙着甄讓往外走。
闵思琢打個酒嗝,“你确定這事真能成?公主前幾天剛說,她不想逼甄讓的。”
“誰逼他了?!”金宴盞柳眉一挑,笑的一臉不懷好意,“明明是甄讓喝醉了,對六公主見色起意。”
“可要是他真對公主做了什麽……”闵思琢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都醉成那樣了,還能做什麽?”金宴盞把一切都計劃好了,“再說了,那梅子露裏我兌了不少水,估摸着時辰,美人公主應該也快醒了,她要是不願意,甄讓想什麽都沒用。”
從甄讓被攙着離開內院,驚蟄就一直在後面跟着。
剛才見甄讓偷偷把罰酒倒掉,驚蟄就知道他是想将計就計,便一直不遠不近跟着。
出了內院,那兩個仆從把甄讓帶到水邊,放到了一艘船上。
等兩個仆從走了,驚蟄趕到時,船已經順水飄遠了,上面隐約能看到還有一抹緋紅的裙擺。
驚蟄在叫人跟不叫人之間猶豫了兩個彈指,最終選擇了第二種。
他猜他家公子将計就計,就的其實是六公主。
賈甄甄剛飄走,甄讓就醒了,睜開眼,就看到躺在自己身側的賈甄甄。
她雙頰緋紅,睡的很恬靜,整個人像裹在錦緞裏的春花,明媚鮮活,呼吸間,淡淡的梅子酒香,驅散了夜夜纏住甄讓的那股濃郁血腥味。
袖籠沉香,七竅流血,浪漫又殘忍的場景,日日折磨着甄讓,讓他穿心鑿肺的疼。
如今斯人在側,甄讓慢慢伸手,輕輕抱住她,嘶啞小心的喚着她的名字。
“甄甄……”
“甄甄……”
“甄甄……”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說完了,趕緊滾!”醉意朦胧,賈甄甄聽到有人在叫她,不耐煩應了聲。
驟然得到回應的甄讓,像個做壞事被抓包的人,不知道怎麽的,他下意識就是閉上眼睛裝睡。
等他反應過來此舉不妥時,應該來不及了。
“嘶……”賈甄甄頭疼欲裂醒來,第一感覺是熱。
睜開眼,發現自己被裹在一堆雪裏,入目全是白,熱意就是從這雪裏傳來的。
賈甄甄往後退了退,仰頭,只看到半截光滑的下巴,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好像自己經歷過……
自己經歷過??
有場景在賈甄甄腦子裏轟然炸開,她蹭的一下朝後退,死死捂住嘴,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
娘的,這不是上輩子,她給甄讓下藥,準備強了他的時候嗎?!
可是這輩子她什麽都沒做,為什麽他們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賈甄甄吓的魂不附體,還沒等她捋清楚,她突然發現甄讓的睫毛顫了顫。
不好,甄讓要醒了!
賈甄甄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飛快思索上輩子甄讓醒來是怎麽做的?
哦,他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一腳把她踹進湖裏來着。
甄讓眼睛馬上要睜開時,突然聽賈甄甄說了聲:“對不住了啊!”
甄讓還沒反應過來,身子驟然一輕,湖水突然湧進口鼻裏。
失去意識前,甄讓最後聽到的一句話時,賈甄甄如釋重負扯着嗓子大喊:“來人啊!甄大人落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