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賈甄甄如意算盤都打好了, 制定了一系列撮合甄讓和甄妩的計劃。

可到頭來,卻一顆珠子都沒撥響。

因為禮部有事,甄讓每天早出晚歸的, 連她都看不到人影,更別說讓他去見甄妩了。

好不容易甄讓得了空, 卻到了他們回門的日子。

“能不能不回去啊!”賈甄甄賴在床上,不肯起。

她才從宮裏出來,她不想再回去了。

而且從醒來起,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直覺告訴她, 今日回宮,怕不是回門那麽簡單。

林姑姑呵斥,“說什麽渾話?!公主九朝回門是祖制, 怎麽能不回去!”

“就說我病了, 病得下不來床的那種。”

“那貴妃娘娘定然會派人來看公主,病好了公主還是得回來,倒不如今日回去的好!”甄讓一身雪袍清貴,眉眼含笑立在門口。

好像也是!

賈甄甄極不情願從床上爬起來,見甄讓還立在門口, 沒好氣瞪了他一眼,“不知道非禮勿視嗎?出去!”

甄讓揉了揉眉心, 轉身出去了。

林姑姑皺眉道:“公主,你以前那麽喜歡甄大人,現在怎麽……”

“你都說了是以前了,現在不喜歡了。”賈甄甄掃了一眼宮婢捧上來的衣裳, 指向了緋色那件,“穿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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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姑被噎了一下。

她理解不了小一輩今天說愛,明天又說不喜歡了, 勸道:“無論喜不喜歡,現在你們都已經成親了,你也該把你的脾氣收一收,好好過日子了。”

以前,林姑姑覺得,是賈甄甄剃頭挑子一頭熱,所以才勸她快刀斬亂麻。

可現在他們成親了,甄讓對賈甄甄似乎也不像傳說中的厭惡,反倒對她處處包容,看起來倒像是個良人。

“咳咳咳咳……”正在喝玫瑰露的賈甄甄被嗆到了。

她跟甄讓好好過日子,上輩子不可能,這輩子更不可能。

不過賈甄甄知道,林姑姑是關心她,她也沒反駁,只是囫囵道:“姑姑放心,我自有分寸。”

甄讓剛出來,就在院子裏碰到了驚蟄。

驚蟄走過來,小聲道:“公子,您說的那幾個人,我已經暗中派人盯着了,暫時沒發現他們有異常。”

上輩子,賈甄甄假身份被掀開時,甄讓才知道,她身邊埋有各方勢力的眼線。

是以成婚第二天,他就讓人暗中盯着那些熟面孔了。

但卻有只漏網之魚。

“其他人呢?”

“其他人,沒發現有什麽可疑的,都在本本分分幹着活。”

甄讓五指倏忽間攥緊,眼神瞬間變得陰鸷起來。

上輩子,迎春是闵貴妃的眼線,賈甄甄身份被揭開,以及背上謀逆罪名,有一半是因為她這個雙面間諜。

這輩子,迎春早死了,闵貴妃一定安排了別人,可他的人到現在卻還沒查出來,這個人是誰!

見甄讓變了臉色,驚蟄額頭浮起一層冷汗,迅速單膝跪地,“公子恕罪。”

這些人都是宮裏來的,他們的手再長也伸不到宮裏去,根本就查不到。

驚蟄硬着頭皮道:“屬下無能,只是公子若要查,不妨去問,去問……”

不妨去問誰,甄讓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可若去問林姑姑,必定會驚動賈甄甄。

到時候他要如何想賈甄甄解釋,自己私查她帶來的宮人。

甄讓壓下心底的煩躁,冷聲道:“讓人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發現可疑的,立刻來報。”

“是。”驚蟄顫巍巍起身。

甄讓欲走時,見他目光不住往自己身上瞄,一臉欲言又止,冷着臉道:“有話直說。”

驚蟄觑着甄讓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公子。您今天是陪六公主回門的,穿成這樣,嗯,會不會太素了點?”

素了點嗎?!

甄讓垂眸,審視着自己一身雪袍。

一盞茶後,賈甄甄打着哈欠從府裏出來,馬車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看到馬車旁那抹緋色的身影時,賈甄甄差點喊出了闵思琢的名字。

不對!

這人肩寬腰細,背影挺拔,卻對不可能是闵思琢那個軟腳蝦。

正這麽想着,那人轉過身,一身緋袍襯得他眉眼稠麗,臉上再無以前的冰冷,看着溫柔了不少。

賈甄甄艱難開口:“你……你今天怎麽穿成這樣?”

“新婚燕爾不應該穿得熱鬧些嗎?”

賈甄甄額角跳了跳,“算了,你高興就好。”

繞過甄讓,欲上馬車,看到旁邊伺候的內侍時,賈甄甄頓了一下,“怎麽是你?”

“方管事今晨染了風寒,所以讓小的來伺候公主。”那小內侍躬身道。

賈甄甄本是随口一問,聽到方鶴染了風寒,便吩咐道:“回去讓人找個大夫瞧瞧去。”

說着便彎腰上了馬車,甄讓掃了那內侍一眼,也跟着上去了。

一路上,賈甄甄恹恹的靠在車壁上,情緒很低落。

賈甄甄說了好幾次,羨慕金宴竹他們自由,甄讓放在了心上,便道:“一直說帶公主去見千金坊管事的,擇日不如撞日,今天下午從宮裏回來,我們就去怎麽樣?”

“再說吧!”賈甄甄提不起興趣。

還不知道待會兒進宮後,闵貴妃會不會又整什麽幺蛾子!

甄讓想讓她高興,又道:“前些日子,千金坊押和親公主,其中押六公主的最多……”

“你竟然拿我做賭注?!”

“公主息怒,雖然是拿公主做賭注,但賺的錢都是公主的。”甄讓将一本賬簿遞過來,笑道,“請公主過目。”

什麽煩心事,在錢的面前都靠邊。

而且甄讓也沾了賬簿的光,和賈甄甄‘聊’了一路錢莊的收益。

兩人的和諧氛圍,剛進宮門口就被打斷了。

“公主,九公主和汀蘭宮的袖姑姑來接您了。”林姑姑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來。

正和甄讓說自己想做生意的賈甄甄,臉瞬間就跨下來了。

甄讓記得,上輩子,賈甄甄是真的把闵貴妃當母妃的,在闵貴妃從背後捅了她一刀後,賈甄甄大病一場,幾乎去了半條命。

這輩子,她對闵貴妃似乎沒有上輩子那麽信任了,甄讓覺得是件好事。

這樣,他以後揭開闵貴妃面具時,賈甄甄應該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公主別怕,我在。”甄讓目光篤定看着賈甄甄。

賈甄甄沒說話,只是提了提嘴角,彎腰下了馬車。

“姑姑,你和姝兒怎麽都來了?母妃呢?她好不好?我好想她!”一下馬車,賈甄甄立刻又換出了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

“娘娘一切都好,正在汀蘭宮盼着公主和驸馬呢!”

阿袖提議坐轎攆快些,卻被賈甄甄直接拒了,“今天天氣不錯,我和姝兒走一走,姝兒最近功課怎麽樣?”

雖然知道躲不到,但賈甄甄想着能拖一時算一時,便牽着賈姝朝前走。

甄讓跟在她們身後,目光落在賈姝身上,有些冷。

天下人都說,闵貴妃疼賈甄甄這個異腹女,比賈姝這個親生女兒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其實,闵貴妃是在拿賈甄甄當靶子。

上輩子,最後關頭,闵貴妃為了不讓謀逆案牽連她們母女,親手翻出賈甄甄是假公主這件事。

而闵貴妃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扶持賈姝上位。

和賈甄甄說話的賈姝,猛的覺得後背涼飕飕的。

扭頭,就對上甄讓冰冷的視線,畏懼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我跟六姐好久沒見面了,所以話說得多了些,六姐夫,你別生氣啊!”

甄讓:“……”

賈甄甄天靈蓋都要被這聲‘六姐夫’劈碎了,沒好氣道:“他一個男人,哪兒有這麽小氣!”

說完,拽着賈姝快步走了。

剛跨過一道宮門,就看到內侍擡着轎攆從宮道上走過來。

轎攆上坐着一個姿色平平,看起來有二十五六的女子。

轎攆走近,那女子認出了賈姝,坐在轎攆上遙遙對賈姝行了個颔首禮,便徑自走了。

全程既沒下轎攆,也沒搭理賈甄甄。

“六姐,你別生氣,她是新進宮的,沒見過你。”賈姝小聲解釋。

闵貴妃在後宮素有賢名,從來不苛責後妃,但即便如此,在陳帝面前再受寵的人,在她面前,都是乖乖的伏低做小,連帶着後妃們見到她們姐妹倆,也都是笑臉相迎的。

賈甄甄第一次見到這麽傲氣的,倒有些好奇。

“這誰啊?!父皇最近很寵她嗎?”

“這是蓮貴人,聽說父皇一月來後宮,大半都是歇在她殿裏的。”

“蓮貴人?”賈甄甄皺眉,隐約覺得這人封號有點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位蓮貴人可是姓梁?”甄讓突然開口。

賈姝不知道,轉頭去看阿袖。

阿袖點頭。

賈甄甄看到甄讓臉上閃過一絲古怪的神色,狐疑道:“你也知道她?”

“嗯,這位蓮貴人入宮前嫁過人,曾被禦史臺彈劾過。”

那時候甄讓被陳帝罰在府上思過,還是聽人說起的。

賈甄甄一時沒反應過來,“入宮前不都要驗身嗎?她都嫁過人了,怎麽進來的?”

甄讓答非所問:“這位蓮貴人不但嫁過人,還曾生過三子。”

賈甄甄驚呆了,“把她送進宮的人還活着嗎?!”

剛給皇帝送個已生了三子的人冒充處子,那人是嫌命長嗎?!

“活着,還升了官。”賈甄甄一本正經道,“新任禮部尚書。”

賈甄甄:“!!!”

“據說這位蓮貴人,以前在鄉裏時,被人稱作蓮蓬娘。”賈姝小聲道。

蓮蓬多子,蓮蓬娘……

賈甄甄怔了一下,突然反應過來了。

她想起來了,她為什麽覺得蓮貴人這個稱號有點耳熟了。

上輩子,她嫁給甄讓後,不知道因為什麽事,甄讓惹怒了她。

她氣勢洶洶回宮,半路上就遇到了這位蓮貴人。

當時兩人起了沖突,她氣急,直接扇了這位蓮貴人一巴掌。

結果當天晚上,就聽說蓮貴人流産了,且傷了身子,日後都不能再有身孕了。

當時陳帝氣急,打了賈甄甄一巴掌不解氣,還賞了一頓板子,打的賈甄甄半個月下不來床。

甄讓也想到了這件事。

一個巴掌能把人扇的磕到哪兒,碰了的,流産甄讓信。

可若說能把人扇的流産,又傷了身子,顯然是在鬼扯。

很明顯上輩子有人私下動了手腳,讓賈甄甄給背鍋。

“你以後離她遠些。”

“我又不是傻子,父皇那麽看重她的肚子,我活膩了去招惹她?”

不過,既然蓮貴人先前已經生了三子,若是讓她再順利生個兒子,有人和甄讓争皇位了,是不是自己就可以不用死的那麽慘了?!

“想什麽呢!”肩膀猛的被人拍了一下。

賈甄甄回神,就看到甄讓指了指前面,“到了。”

一看到汀蘭宮的匾額,賈甄甄瞬間站直,臉上條件反射性浮起假笑,随時能演一出母女情深。

甄讓看着賈甄甄這樣,心裏有些難受,輕聲安撫道:“公主別擔心,我在。”

賈甄甄沒好氣瞪了甄讓一眼,“你今天腦袋壞啦?!老說你在,你不在你還能飛走不成?!”

甄讓:“……”

猜今天不單單是回門那麽簡單的賈甄甄深吸一口氣,擡腳邁進汀蘭宮。

“哎,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甄讓嘟囔了一句,擡手揉了揉眉心,也跟着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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