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位公子, 兄弟幾個酒瘾犯了,借點錢,喝壺酒呗!”

小鎮客棧裏, 三個地痞流氓,一臉不懷好意, 圍着一個唇紅齒白的公子哥兒。

這個公子哥兒不是別人,正是跑了兩天路的賈甄甄。

賈甄甄有些頭疼,見掌櫃跟沒看見似的,站在櫃臺後算賬, 就知道這事已經屢見不鮮了。

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燒一事。

就當是破財免災了。

賈甄甄‘識趣’的将荷包遞過去。

“嘿嘿嘿,多謝公子!”

這三個地痞流氓只為求財, 拿到荷包就勾肩搭背的走了。

賈甄甄這才松了一口氣, 幸虧她有先見之明,提前把錢分了幾個地方藏起來。

“嘭——”

“哎呦……”

“大爺饒命啊!大爺饒命啊!”

賈甄甄剛舉筷,突然聽到外面傳來求饒聲。

聽聲音,是剛才問她要錢的那幾個人。

應該是他們敲詐別人時,碰到了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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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賈甄甄也沒想太多, 繼續吃着自己的素炒,直到一道溫潤的男聲響起來。

“這荷包可是公子的?”

賈甄甄身子一震, 猛的擡頭,一臉呆滞看着來人。

來人風塵仆仆,嘴角的笑容卻一如往昔的溫暖和煦,他道:“六公子, 好久不見了。”

确實是好久不見了。

舊友重逢,賈甄甄眼眶有些發熱,“金公子, 你怎麽在這兒?”

賈甄甄沒想到會在這兒遇到金宴竹。

“聽說阿盞出事了,我回來看看。”

說話間,金宴竹将荷包遞過來,“公子看看,裏面的東西可有少的?”

路引已經被她貼身放着了。

荷包裏只有幾塊碎銀,沒有特意查看的必要。

賈甄甄倒了盅茶遞過去,見金宴竹整個人清瘦了不少,寬慰道:“阿盞的事,你別擔心,有甄讓呢!”

“甄大人?他自己都病的下不來床,怎麽可能還顧得上我們家小姐!”

金宴竹正欲說話時,卻被自己小厮搶了先,當即臉色一沉。

那小厮吓的腦袋一縮,領着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到另外一桌了。

“什麽叫甄讓病的下不來床了?!”賈甄甄有些奇怪。

當時林姑姑明明說,甄讓的傷沒有大礙的。

金宴竹搖頭,“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收到金叔的書信,信中說阿盞沖撞了貴人,順帶提了句甄讓。”

如果這事是金家人在信裏提的。

那就八九不離十了。

盛京名醫遍布,賈甄甄不擔心甄讓,她更擔心金宴盞。

“那阿盞這事交給誰查了?!”

陳帝生性多疑。

這事又牽扯到皇嗣,他絕對不會把它交給京兆尹或者刑部來查。

勢必會找一個,與各方勢力都沒有關系的人。

可現在,放眼朝中……

“說是交給了傅将軍。”

“誰?!”賈甄甄瞬間坐直。

金宴竹不明白賈甄甄為什麽反應那麽大,又重複了一遍,“傅子垣,傅将軍。”

賈甄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傅子垣這人,看着保持中立,跟誰都沒有關系,實際上卻在各方勢力間周旋。

這事交給他查,他多半會讓金宴盞當替罪羊。

她要回去嗎?!

賈甄甄心亂如麻。

好不容易才跑成功的,就這麽回去嗎?

可如果不回去,金宴盞怎麽辦?

賈甄甄一顆心像被人放在火上烤。

一面是金宴盞的命,一面是她自己的性命,她必須要選一個。

“公子,我還要趕路,我們就此別過了。”

金宴竹的聲音猛的響起來。

賈甄甄怔怔擡頭:“現在就走麽?”

窗外已是圓月高懸了。

“阿盞性子莽撞,我不放心她。”

金宴竹将茶盞輕輕放下,笑容平和,“我把啞奴留下,讓他護送公子。”

賈甄甄蜷縮的手指瞬間攥在一起。

金宴竹如沐春風的話,像一面鏡子,瞬間将她心底的自私狹隘照了出來。

金宴盞是因為她才遭此橫禍的,在她身陷囹圄的時候,她卻只想着自己。

“金公子……”

賈甄甄瞬間做了決定,跌跌撞撞跑出去,“我跟你回去。”

正要上馬車的金宴竹回眸。

新月溶溶,餘輝落了賈甄甄一身。

她巴掌大的臉上,再無剛才的閃躲,只剩下堅毅。

金宴竹溫聲道:“公子想好了嗎?!”

“想好了!我可是最受寵的六公子呢!”

賈甄甄眼神堅定,整個人再無先前的怯懦,瞬間又成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六公主。

原本她以為,這事交給甄讓,他定然能救出金宴盞。

可現在,他病的下不來床,只能她親自回去救金宴盞了。

他們兩人救人心切,兩天的路硬生生被他們一天趕到了

抵達盛京時,已是日暮了,宮門已經落了匙,賈甄甄打算回府歇一晚,明早再入宮見陳帝。

馬車剛駛近甄府,就看到府門口圍了很多人。

一道尖銳的婦人聲猛的響起來:“我們家阿妩犯了什麽事?你們憑什麽闖進府裏拿人?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啦?”

竟然是甄夫人的聲音!!!

賈甄甄吓了一跳,迅速從馬車上跳下去,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甄家府門前,甄妩被兩個當差的拿住,推搡着要走。

甄母哭哭啼啼攔在前面不讓走。

甄老爺則一張臉憋的青紅,怒聲道:“不知小女犯了什麽事?大人要這麽聲勢浩大拿她一個弱女子?”

“犯了什麽事?!”

傅子垣眼皮微掀,掃了甄妩一眼,似笑非笑,輕飄飄道,“謀害貴人,散播流言蜚語污蔑公主。”

“不可能!”甄老爺立馬打斷,轉頭看向一邊的甄讓,怒道:“甄讓,你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別人欺負你妹妹嗎?!”

賈甄甄随着這句話,才看到甄讓居然也站在一邊。

他大約是真的病了,整個人周身環繞着一種冰冷的氣息,人立在燈籠下,卻照的他人陰沉而陌生。

賈甄甄下意識輕聲道:“這真的是甄讓?他……”

他這是怎麽了……

甄讓掃一眼甄大人,語氣冷漠,看着甄妩卻驀地笑出聲,他道:“妹妹?”

聲音裏三分笑意,七分狠厲。

賈甄甄頭皮發麻,這人是怎麽了,怎麽這麽奇怪!

甄妩被這麽一叫,也擡頭看着甄讓。

她大晚上被突然抓起來,發髻散亂,病西施的模樣更惹的人憐愛。

甄妩道:“哥哥這是怎麽了?”

“你既然叫我一聲哥哥,便該知道我喜歡甄甄,你不該去做那些事情。”甄讓語氣毫無感情:“你傷她一分,便是傷我十分,現在她走了,妹妹,你的目的達成了。”

甄妩臉色頓時慘白,但她仍舊不願意就這麽認錯,只當甄讓是在詐自己,便道:“哥哥說什麽,甄妩不明白!”

“是嗎?!”甄讓走上前來,忽而厲聲道:“是不是要所有證據都擺在你面前,你才會承認你做的那些事情?”

甄老爺不明所以,只見他們二人之間語氣不善,立刻道:“甄讓,到底怎麽回事?你大晚上的,怒氣沖沖跟傅子垣抓人……”

“問甄妩!”

甄讓已經是全然不再好言好語。

甄妩硬着頭皮:“我不知道!”

甄夫人聞言,心疼女兒,立刻轉頭罵甄讓:“你妹妹說她不知道!”

“她做哪些事情的時候,她早已不是我妹妹了!”甄讓似是急火攻心,踉跄了一下,驚蟄趕緊扶住甄讓。

傅子垣站在一邊,裝模作樣也虛虛扶了一把,道:“哎呀,甄大人別氣壞了身子……”

甄讓一個眼神冷冷掃過來,傅子垣閉嘴了。

甄讓已經忍耐到了極限,看着甄家這一家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的。

甄讓道:“甄妩,我已經查到,你跟宮中之人有來往,并且那一日,金宴盞出事,你去找甄甄,是為了拖住她,可惜,闵思琢那天直接闖了進去。”

甄妩猛地擡頭,不可置信看着甄讓。

甄讓繼續道:“你那樣對甄甄,便該知道有這麽一天。”

甄夫人見甄妩的反應,便立馬猜了個七七八八,看着甄讓是手裏已經有證據了。

甄夫人心裏是又驚又俱,扭頭看向甄讓,換了語氣,道:“阿妩年紀小,一時糊塗……”

“糊塗?”甄讓已經跟他們無話可說。

他忽而想起賈甄甄,那一日他闖進宮裏,見她一個人被內侍拖着,那樣狼狽的時候,仍舊是對自己笑了一下。

她無人愛,無人疼,卻願意為朋友闖入宮裏,會跟自己插科打诨,有時候還要逗一逗林姑姑,身邊的朋友除了金宴盞就是闵思琢。

金宴盞忙碌,闵思琢不靠譜。

她那麽多的心事,那麽多的委屈,那麽多的難過,卻從未澆滅她心裏的那把火。

是自己,是自己沒有從一開始就護住她,才讓她離開了。

甄讓想到此,忽而極輕地笑了聲,他幾近失魂落魄,低聲呢喃:“甄甄,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擔那些醜惡,也對不起我當時不在你身邊。

我現在道歉,你還能聽到嗎?

賈甄甄不但聽到了,而且內心很複雜。

怎麽羁押甄妩一個如此突然的情況,最後居然會成了這個結果!

自己只是幾天不在京城啊,京城到底是怎麽了?!

傅子垣冷冷道:“帶走!”

幾個衙役押住甄妩便走,圍觀的人群陸續散開。

賈甄甄跟金宴竹對視一下,這場鬧劇要結束了。

賈甄甄趕緊拉着金宴竹上馬車。

馬車悠悠離開甄府,和甄讓擦肩而過。

金宴竹道:“你怎麽打算?”

本來賈甄甄打算直接回甄府,然後要救金宴盞,但現在這情況太複雜了。

賈甄甄道:“我不回去了,先靜觀其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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