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賈甄甄跟金宴竹去了金家。

一路舟車勞頓, 等她沐浴完出來,已是銀月如鈎了。

管家金叔候在院子裏,垂首道:“公子去天牢看小姐了, 六公主若是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吩咐老奴。”

賈甄甄跟金家兄妹交好, 知道管家是可信之人,也沒藏着掖着。

“我離開這段時間,盛京裏發生了什麽?”

甄讓怎麽會病成那個樣子?!

而且他對甄家人以及甄妩的态度,怎麽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在您失蹤的第二天, 盛京流傳了兩個關于您失蹤的版本。”

管家沒有絲毫隐瞞,據實說了。

說她不滿陛下罰她去佛寺,所以她自己跑了, 這個版本, 賈甄甄還勉強能接受。

第二個簡直是他娘的在扯淡!!!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聽甄讓的意思,這流言是甄妩放出去的?!

可她圖什麽呢?!

而且今天傅子垣去甄家拿甄妩,還有一個罪名是謀害貴人。

難不成甄妩跟蓮貴人滑胎也有關?!

連日奔波已經讓賈甄甄筋疲力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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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腦子裏亂糟糟的, 她完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道:“我先去睡會兒, 等金公子回來了,你讓人通知我一聲。”

既然傅子垣是以謀害貴人帶走甄妩的,那金宴盞暫時應該沒事。

還是等金宴竹回來,再同他商議好了。

賈甄甄抱着這個想法, 便安然入睡了。

金宴竹回來已經半夜了。

金叔拎着燈籠在府門前候着他。

“六公主呢?”一下馬車,金宴竹就問賈甄甄。

“六公主已經睡下了,她說, 等公子回來,讓老奴派人通知她一聲。”

金叔拎着燈籠替金宴竹照路,沙啞道,“可要老奴派人去說一聲?”

“算了,讓她睡吧!”

金宴竹擡手揉了揉眉心,笑道,“她奔波了一路,應該累得不行了。”

管家嚅動了下唇角,似是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換了話題。

“剛才六公主問了老奴盛京傳言的事情。”

金宴竹腳下一頓。

老管家又退了回去,“公主什麽都沒說,看那樣子,應該是想等公子回來,跟公子商量。”

金宴竹輕輕颔首,從進府後的冷淡這才消散了不少,主動說起了金宴盞。

“阿盞性子莽撞,也該讓她吃一次虧長長記性了!不過金叔放心,她人雖然在天牢裏,但沒受什麽委屈。”

有那個人在,他們家小姐能受什麽委屈!

管家緩慢點頭,遲疑道:“沒受委屈就好,只是這六公主……”

“六公主這次回京,暫時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蹤跡。”金宴竹截了管家的話,扭頭道,“還望金叔多看顧些。”

管家在心裏嘆了口氣,“是,老奴明白了。”

賈甄甄醒來時,外面的日頭已經升的很高了。

賈甄甄一瞬間清醒了,從床上起來,慌裏慌張就朝外跑。

剛跑出院子,就跟人撞了個滿懷。

一股淡淡的竹香猛的蹿過來。

賈甄甄回過神來,護住自己的那只手瞬間收了回來。

關懷的聲音随之響起:“公主沒事吧?”

“嘶!沒事,”賈甄甄用手捂着鼻子倒吸涼氣,“阿盞呢!她在天牢怎麽樣了?”

提到金宴盞,金宴竹的神色瞬間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賈甄甄心裏咯噔一聲,以為金宴盞出了什麽事,正要說話時,金宴竹已經開口了。

“她在天牢裏吃得好睡得香,無聊的時候就跟獄卒們們賭錢。”

說到這裏,金宴竹無奈扶額,“她還跟我說,讓我不用這麽快救她出去,她想再這麽優哉游哉過兩天。”

賈甄甄:“!!!”

敢在天牢跟獄卒們賭錢,古往今來怕只有她金宴盞了。

不過聽到她沒事,賈甄甄總算松了一口氣。

看來甄讓雖然病了,但還是暗中讓人幫忙照拂金宴盞了。

想到昨天,看到甄讓形銷骨立的模樣,賈甄甄終于沒忍住,道:“甄讓怎麽變成那樣了?!”

金宴竹搖搖頭,頓了一下,溫聲道:“公主可要去看看他?”

“不了。”賈甄甄垂眸,避開了金宴竹的視線。

她這次是為金宴盞回來的。

等到金宴盞的事情了結之後,她還是要走的。

沒有再見的必要了。

金宴竹嘆了口氣,溫聲道:“公主若擔心他,很快便能看見了。”

“誰擔心他了?哎,不對,什麽叫很快就能看見了?!”

“傅将軍巳時要審甄小姐,他應該也會去。”

昨晚傅子垣才從甄家拿的人,今天就要審了嗎?!

“哎,不對啊!事關皇嗣,不應該是入宮審嗎?怎麽能在刑部公開審?!”賈甄甄有些奇怪。

金宴竹也不知道其中內情,“大概是昨天拿甄妩的陣仗太大了,得給百姓們一個交代吧!”

是嗎?!

賈甄甄總覺得這事有些奇怪。

“時辰不早了,我打算去刑部,公主要去嗎?”金宴竹溫聲道。

賈甄甄沒有絲毫猶豫,“去。”

她想看看,傅子垣葫蘆裏到底賣了什麽藥。

而此時,刑部後堂。

傅子垣也在好奇同一個問題。

只是他的好奇對象是甄讓。

“哎,驸馬爺,你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你想要問什麽,直接在牢裏問得了,為什麽非要整這麽個過場?!”

甄讓掀開眼皮,掃了傅子垣一眼,“想求證一件事。”

“什麽事?”傅子垣好奇。

“與你無關。”

“與本将軍無關,有本事你自己升堂審啊!”傅子垣攥住茶盅,恨恨瞪着甄讓。

甄讓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賈甄甄到刑部時,刑部又圍的水洩不通。

她今天依舊是女扮男裝,靈活的從後面擠到中間,就看到甄妩被兩個衙役推搡着跪在地上。

傅子垣将驚堂木摔的震天響,厲聲道,“甄妩,謀害貴人,散播流言蜚語污蔑六公主,這兩樁罪,你認是不認?”

傅子垣從軍多年,身上自帶一種殺伐之氣。

尤其他發怒的時候,面色陰沉,仿若閻王,更顯可怕。

甄妩當即吓的縮成了一團,怯怯說了句,“不是我,我沒有。”說着身子突然晃了晃,整個人竟然當堂暈了過去。

剛升堂,嫌犯就暈過去了,底下瞬間一片唏噓聲。

賈甄甄正有些好奇,傅子垣接下來會怎麽審時,低沉的咳嗽聲響起來。

扭頭看過去,賈甄甄瞬間皺眉。

甄讓的臉色怎麽比昨天還蒼白!

“阿妩……”甄夫人在外面哭的撕心裂肺。

公堂裏面的人卻不為所動,傅子垣直接道:“來人,把嫌犯潑醒。”

賈甄甄以為甄讓會阻止,卻沒想到,他完全不為所動,只是面色平靜坐着。

一桶水潑下去,原本暈過去的甄妩,悠悠醒來。

白色的囚服貼在身上,勾勒出較好的曲線,甄妩蜷縮着抱緊自己,咬着下唇,眼眶發紅看着甄讓。

“甄讓!你瞎了是不是?”

甄夫人在堂下尖聲咒罵着,“阿妩是你妹妹啊!你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她受辱是不是?!”

一道道猥瑣下流的目光落在甄妩身上,看的賈甄甄都有些反感。

“把你的衣裳給她。”甄讓突然出聲。

驚蟄将自己的外衫脫下來給甄妩,替她擋住那些猥瑣下流的目光。

甄妩裹緊衣裳,心裏剛有一瞬的滿足時,甄讓開了口。

“那些事,是不是你做的?”

甄妩攥緊衣裳,想都沒想,就否認了,“不是。”

那些事情,她只是動了動嘴皮子,怎麽都查不到她身上來,甄妩有恃無恐。

賈甄甄在心底哂笑一聲。

如果不是重生一次,看到甄妩那張嬌嬌怯怯的臉,她現在都要相信她了。

更別說甄讓了。

賈甄甄覺得,接下來審問沒有再聽的必要,轉身欲走時,甄讓沙啞的聲音響起來。

“傅子垣,用刑吧!”

六個字,仿若驚雷,瞬間在公堂裏炸開。

賈甄甄猛的回頭。

甄讓是生病,腦子壞掉了嗎?

甄妩是他妹妹啊!

他竟然主動說要讓傅子垣對甄妩用刑!?

“甄讓!!!你這個爛心腸的白眼狼!她是你妹妹啊!我們養了你這麽多年,你就是這麽報答我們的?!你這個殺千刀的,當年我就不該救你……”

甄夫人惡毒咒罵着。

甄妩也呆呆擡頭,不可置信看着甄讓,輕輕喚了聲:“哥哥。”

甄老爺知道,他們是指望不上甄讓了,只能向傅子垣求情。

“大人,小女體弱,受不得酷刑啊!”

傅子垣答應走這個過場,卻不想背黑鍋。

他故意拖沓,就是為了逼甄讓動手。

現在甄讓張嘴了,他自然樂得順水推舟,當即道:“上夾棍。”

看到夾棍時,甄妩已經面如白紙了,整個人搖搖欲墜,拼命往後縮,卻被衙役死死摁着。

眼看夾棍就要套到她手上了,她開始胡亂求救:“哥哥,爹,娘,救我,救我,娘!”

聲音凄厲無助,聽的堂下人都有些不忍,傅子垣和甄讓兩個人卻是不為所動。

眼看就要動刑時,甄夫人一把甩開衙役,撲過來将甄妩攔在懷裏,大聲嚷道:“是我!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跟我的阿妩沒有關系!都是我做的!”

“你做的?!”傅子垣皺眉,正要說話時,就見甄讓站了起來,瞬間又把嘴閉上了,在旁邊快樂的看戲。

甄讓慢慢走到甄家母女面前,聲色沙啞又問了一遍:“阿妩,那些事情,是你做的,還是母親做的?!”

“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不管阿妩的事,不管阿妩的事。”

甄母護着甄妩,眼神恨不得把甄讓撕成碎片,“我們養了你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讓你娶阿妩的,每次商議到婚事,你都推說你有心上人,可娶了六公主之後,你寵她愛她,我心疼我的阿妩,所以才做了那些事!”

甄讓像沒聽見甄母的話一樣,失了平常的風度,動作粗魯将甄妩拽起來,眼神陰鸷盯着她,“我在問你最後一遍,那些事情,是誰做的?”

對上甄讓那雙陰鸷的眸子,甄妩瞬間生出了一種,如果她認了,甄讓絕對會一把掐死的感覺。

她長睫一顫,眼淚滾下來,顫聲道:“是娘,是娘做的。”

甄讓渾身的血一瞬間凝固了。

上輩子,甄妩也說過同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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