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的
江赫然與透過窗簾間隙落在他眼睑上的一束晨光一同醒來。
身旁的男人最大限度的遠離他躺在床的另一側。
江赫然回想起昨夜。
他似乎被喜歡了,僅僅是似乎。
名為似乎的自作多情,一次就夠了。
下床,從腰到腿根處一陣酸疼,江赫然自認為體能不錯,床事上夜禦數發第二天依然不減雄風,躺在男人的身下承受果然除了當時爽,什麽好都不落。
樊天也醒了,江赫然側頭看了他一眼,系了下披在身上的浴袍腰帶,“你知道你夢游有裸奔的習慣麽?”
二十幾歲的男人性欲旺盛而坦誠,被子下面晨勃的赤身與覆蓋物相觸,燥欲的念頭自身體傳達到大腦,又被清醒的意識扼住。樊天低氣壓地搖了下頭。
“那你現在知道了。”江赫然不走心的解釋,“昨晚你夢游,脫了褲子帶着床單去衛生間打地鋪,攔都攔不住。”江赫然帶着推理性質的編,“可能地上涼吧,你自己又躺回床上去了。”
樊天:“嗯。”
江赫然見他一點沒生疑,有些遺憾地想:早知道說他尿床好了,約莫也會應。
江赫然這種身份的人,從“地底”冒出來,外出常人家中做客,通常是不受人歡迎的。
只一種情況例外——用得上他們。
權謀者入土前,跺一下腳,西歐各國地底都要跟着震上三顫,餘震延續至今。得罪了本地“黑手黨”的邀約方,這次的宴請意在拿現任的首領當鎮宅神獸。江首領親自來這麽一趟以示交好,面子給到,收着出場費,合作共贏,要在這邊停留兩天。
這座莊園內有個非常大的馬場,邀約方傑弗裏正是這座莊園的主人,對江赫然的飼養喜好略知一二,準備了一匹血統純正的賽馬,孝敬他老人家。
然而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一夜激情後,下身坐着都要調整姿勢的江赫然,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嘴上說着開玩笑,語氣卻很認真的表示要吃“烤馬肉。”
邀約的莊園主人精心安排的馬球等運動型休閑項目一一被否,瘋名在外的江赫然宛如一個退休老幹部般,打起了高爾夫。
請神容易,伺候神難,邀約方在這位僞紳士因為打球不進洞,而折斷了高爾夫球杆後,徹底不知道怎麽作陪了。
傑弗裏得罪的黑手黨揚言要置他于死地,若說先前是外邊懸着一把刀,那麽眼下是将刀直接請來,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傑弗裏梗了下脖子,原本就堪憂的發際線,又愁退了一片,禱告着,悄悄在胸口比了個十字。
樊天在邊上為江赫然換了杆新的球杆。
江赫然玩得沒勁,沒接,并就損壞物品的事,對莊園主人誠摯道歉。
傑弗裏連連擺手,表示您老願意受累,整場的球杆都給您消遣,不夠他再加。
江赫然摸了下衣兜,慣性地咬了下後槽牙。
留意到對方小動作的樊天沖江赫然伸出手,攤開的掌心裏有一顆包裝精致的水果硬糖。
吃糖上瘾的人不在少數,甜美的滋味會刺激人體分泌令人愉悅的多巴胺,江赫然不是一個糖瘾病患,但他不會拒絕旁人遞過來的甜蜜。
穿着不透色糖衣的糖果總是格外的狡猾,在拆開品嘗前,總會令人期待它的味道。
指尖輕擦過手掌,微弱的癢像股電流般,順着神經激蹿,繞路擊中心髒,方才将感官傳達給腦。
自從樊天戴着“有色”眼光看人後,被他看的人,衣冠不整像是暗示,從他手中拿東西時,劃過他掌紋的手指像是勾引,就連掠過唇縫攪着糖塊的舌都像是引誘。
那條舌頭在舔糖的時候,一定也如和他接吻時一樣放的很軟,亦如舔他的性器時一樣,涎水充盈。
如果江赫然意在勾引他,那麽對方确實辦到了——對江赫然産生性幻想的樊天,願意如“睡夢”中那樣,上“勾引者”的鈎,“做”實幻想。
可勾引者卻收杆了。
不願意的是江赫然。
莊園主人總算找到了讨好的機會,入夜後将今晚作陪的一衆美豔女人中,得首領青睐相看的那位,送上了江赫然的床。
那女人确實漂亮,熱情奔放。只看外在美的江首領,年輕氣盛,身體素質十分過硬,受過的傷,至多留下不痛不癢的疤,痛比誰愈合的都快,身體快速恢複如常後,又是那只百毒不侵的惡鬼。
春宵苦短。
已然從危險的夢游劇本中抽身,各睡各屋的樊天,在莫名的心念下,出現在江赫然的屋門前,聽着裏邊穿牆的歡愛聲,莫名站了許久才離開。
江赫然獨自坐在床沿邊抽完了“事後煙”,拆開從女人那順來的避孕藥,像平時吃糖那樣扔進了口中。
女人來時被要求自備藥品,理由沒提,無外乎屏障會降低男性快感,防止誕生意外。然而令她捉摸不透的男人,看也沒看她展示的藥盒一眼,示意他會用套。
“吃這個對身體不好。”
看起來并不溫柔的男人抱着她,溫聲的說。
緊急避孕藥副作用很大,乏力,惡心,反胃,後續子宮也會受刺激而作痛。
以不正當的形式偷來的快樂,交還點代價是應該的。
江赫然在後半夜藥效逐漸發作後,抱着肚子,逐漸蜷縮成一團。
或是因為體質的原因,副作用在他身上發作的尤其強烈。好在他的身體自愈能力很強,不會難受太久,也沒有非常難受,只是當下一個人的時候,血肉之軀不必逞強給任何人看。
寂靜的屋中,江赫然隐隐聽到了門口處傳來了腳步聲,幾乎是印證他的警覺,下一刻,門鎖被人扭響了。
在反鎖的門把手被外力執着的反複擰出輕響後,江赫然猜到了來人是誰。
他在床上躺了會兒屍,在那貓撓門似的聲音持續不斷的騷擾下,起身開鎖。
門開了,江赫然的壞脾氣在看到門外男人委屈的表情後,沒再外發。
夢游的樊天紅着眼眶不聲不響地站在門口。
門裏的人不出來,門外的人不進來,就這麽面面相觑地對視着。
對于樊天愈發頻繁怪癖的夢游,江赫然着實有些無語,想将人先拽進屋裏,再做盤問,然而扯了兩下後,對方就像在他門口生根了似的,根本扯不動,并掙脫了他的手。
“愛進不進。”
江赫然冷漠的關上了門。
門外的“貓”又開始磨爪子,并伴随着“砰砰”的撞擊聲。
這次門開後,樊天不用人“請”就順着門縫擠了進來,卻依然不吭聲,背貼着門板,跟尾巴被門夾住了似的,不挪一步,視線卻始終追随着江赫然。
江赫然偏了下頭,好笑道:“你這幅樣子,該不會是在跟我鬧別扭吧。”
樊天嘴角撇得更委屈了,移開了目光,沒有一會兒又移了回去。
今晚酒場上,江赫然旁若無人的與坐在他腿上的女人接吻,回憶起來,樊天似乎和他說了聲告退,之後就沒在他身邊出現過。
樊天會在意他和別人上床?江赫然想到了先前聽到的那句喜歡。
他的胃已經沒有那麽灼痛了,心情緩和下來的江赫然近乎和顏悅色地說:“你要跟我一起休息麽?”
樊天今夜夢游時信號接收的格外不良,沒聽清江赫然在說什麽,但卻能感受到對方的語氣,賭氣的人憋不住地湊了上去,像塊甩不脫的牛皮糖似的抱着江赫然哼唧,“我的。”
“什麽你的?”
“我的。”
夢游的人詞不達意,依然執拗的宣告着所有權,“你,我的。”
江赫然卻懂了他的話意,笑了下,“憑什麽就是你的?”
“我的。”
這男人今夜化身複讀機,江赫然跟他廢了兩句話後,直接被他墨跡困了,索性拖着死不撒手的樊天一起躺在了床上。
樊天夢游時無比耿直,靠潛意識行動時腦回路也很單一,似乎覺得宣告主權比性愛更重要似的,即使上了對方的床,依然只是單純的将人抱着,含混地念叨個不停。
江赫然奶孩子奶出經驗了,扯開前襟,将勒得他喘不過來氣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樊天聞着江赫然身上的氣息,蹭了蹭,含住了遞到他嘴邊的乳頭,總算安靜了下來。
狼崽子今夜倒是乖,沒舔也沒咬,啧啧得吸了會兒後,竟然就這麽吃着江赫然的奶睡着了。
葷色時的表白,對方喜歡的是他的人還是喜歡與他魚水之歡,難以從簡略的詞語中區分出來,江赫然本不願深思。
可若是深思呢?
——“你有些低燒。”
——“父親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好麽?”
——“與你一同休息時,才會睡得安心。”
——“抱一下。”
——“喜歡你。”
——“喜歡江赫然。”
“我該相信你麽?”
耐心不佳的江赫然總會耐心地追問樊天同樣的問題。但這次,沉眠中的男人無法點頭或搖頭給予他回應。
樊天當真毫無提防,額頭抵着江赫然的胸口,睡得異常安心。
夜深人靜時的思考總會被感性所左右,當下不被性欲支配的溫情,與環着他的男人的體溫一樣,有着令人動容的溫暖。
“好吧,再信你一次。”
江赫然動作輕柔地回擁住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