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叫四十二聲

派對很晚才結束。

彼時所有人都喝得有些醉了, 燈光旖旎的房間中,七倒八歪醉了一片。

林婻和鄭皎皎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麽,霍景言坐在不遠處, 能看到鄭皎皎時而興奮時而憂愁,表情變化十分豐富。

霍景言默默腹诽, 不愧是做演員的。

局是韓子瑜非要組的, 爛攤子卻扔給了霍景言收拾。

霍景言看了眼時間,準備帶林婻回家。

他起身, 出門結賬。

剛出門,就撞到拐角處一男一女。

“靜怡,為什麽不能考慮一下我?”

管成文将白靜怡堵在牆角, 聲音中滿是沮喪。

“管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白靜怡眨眨眼, 略顯怯懦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管成文握住白靜怡的手:“靜怡, 我一直很欣賞你, 希望可以和你在一起。不管是事業上還是物質上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你能明白吧?”

“管先生,我明白。”白靜怡苦笑,努力掙脫男人的手, “但是……您有老婆了。”

“我和我老婆沒有感情,如果你願意,我明天就可以去離婚。”

白靜怡哭笑不得:“您是讓我當三嗎?對不起, 我做不到。”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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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景言無意偷聽, 一手抄着兜, 快步離開。

看到有人經過,白靜怡下意識拉開和管成文的距離。她用餘光瞟到來人的模樣,不禁愣了一下。

“管先生,實在不好意思。”白靜怡拂開管成文拽着自己胳膊的手, 慌忙逃開。

不知是有意無意,白靜怡跑得太急,撞到了剛下樓的霍景言。

“抱、抱歉!”

霍景言餘光打量她一眼,微微側身讓開路:“沒事。”

白靜怡跟在他身側,似乎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林婻她沒事吧?剛剛真的不好意思,都是誤會……”

“嗯,她沒有放在心上。”

霍景言的回複極為冷淡。

“那個……我和管先生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霍景言斜睨她一眼:“哦。”

頓了頓,他問:“那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白靜怡有些怔愣。放在平日,他會很有耐心很禮貌地和她交談,可此時,仿佛并不想搭理她一般。

這樣漠視的态度讓白靜怡極不适應。

她扯住霍景言的胳膊,強迫他停下:“你到底怎麽了?”

霍景言停下腳步,狐疑:“嗯?”

“你到底對我,什麽意思?”白靜怡斂眸,藏在心裏的那些話不知該如何措辭,有些慌亂,“你對我一直都很好,我也很喜歡你,我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們認識那麽久了……我總覺得有一些不一樣的感情……”

白靜怡說完,心髒狂跳。

她強裝平靜,認真地望着霍景言,模樣楚楚動人。

霍景言玩弄着無名指上的戒指,目不轉睛地盯着白靜怡半晌。

忽地,他扯起一個戲谑的笑:“你是想當三嗎?”

白靜怡一時怔愣。

反應半天,她才發現這是她剛剛拒絕管成文的話。

她臉上一陣燥熱,說不出的羞愧: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竟然忘了,他已經結婚了。

可是……不是說商業聯姻,沒有感情,走不長遠嗎?

她還以為自己之于他,會是不一樣的存在。

就像他之于自己一樣。

“嗯。”霍景言冷淡地應了一聲,“如果我對你的幫助讓你誤會成別的含義,我願意收回。”

“不、不是這樣的。”如果說剛剛還抱有任何幻想,那麽此刻,她徹底清醒了,“是我喝醉了……對不起……”

白靜怡覺得此刻的自己丢人至極。

她漂亮,聰慧,驕傲,從小到大被無數人贊揚。

卻喜歡上一個有婦之夫。一個并不喜歡她的有婦之夫。

丢人至極。

白靜怡本能地想要逃跑,卻被霍景言叫住:“白小姐。”

白靜怡被這生疏的稱呼攪得心碎,支支吾吾應道:“嗯?”

霍景言略一思索,對她道:“我有朋友在恒誠律師所,那邊目前急需精通公司法的律師,我幫你寫封推薦信,你可以去那邊就職。”

“恒誠?”白靜怡怔愣。

“嗯,恒誠律所在業內很有影響力,我認為對你的職業發展很有幫助。”霍景言笑道。

“确、确實……”白靜怡斂眸,似是在思考,“可是,為什麽突然推薦我?而且恒誠……在江城吧?”

“是的。”霍景言依舊是那副溫潤疏離的笑。

“嗯……但江城離這邊很遠,我不打算離開家去那邊。”白靜怡皺起眉。

恒誠對她來說确實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但是去另一個城市發展?她從未考慮過。

“白小姐,我可能不是在和你商量。”霍景言微微一笑。

白靜怡恍然,這才意識到,霍景言并不是什麽所謂的“為了她的職業發展”,才推薦她去恒誠律師所就職。

是想開除她。

想讓她離開雨城。

白靜怡一句也不想和他說下去了。

她跌跌撞撞地想要離開,讪笑:“你不要說了,你喝醉了,我不會離開這裏。我不想再和你說這個話題。”

說着,逃一般地離開了。

第二天。

霍景言回集團開董事會。

結束後,回到辦公室,周俨敲門:“白小姐想見您。”

霍景言将西裝挂在門口的衣架上,只着了一件白襯衫,衣袖被他一絲不茍地挽到小臂處。他摘下眼鏡,靠在老板椅上,正打着電話。

他朝周俨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讓她在門口等下。”

林婻在電話那邊聽到,揶揄他:“哎喲,怎麽不是小白了呀?”

“林林,別鬧。”霍景言揉着眉心,好笑道,“你這是在吃醋嗎?”

“啧,”林婻不屑,“誰吃你的醋,等我臨幸的男人可多了。”

“哦,”霍景言也不惱,笑着問,“他們厲害還是我厲害些?”

“你——”林婻嘴上讨不到便宜,氣紅了臉,“不理你了!晚上回家給你炒茄子吃。”

一提茄子,霍景言就想起那晚胃腸炎住院挂水的事,心裏本能畏懼:“我錯了。今天下班早,晚上我回去做飯。”

“嗯,”林婻一點也不含糊,給他報菜名。

“好。”霍景言一一應了,極盡耐心。

“行了,不打擾你和你的小白敘舊了,拜拜。”

“林林!”霍景言哭笑不得。

“嘿,逗你的。”林婻笑道,“你轉成視頻通話。”

“嗯?”

“快點。”林婻催他。

霍景言将微信語音轉成視頻,林婻不施任何粉黛的漂亮臉蛋映入眼簾,眸子像是綴了星子一般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辨別出她所在方位,霍景言哭笑不得:“林林,你不會還沒起吧?”

這都下午三點了。

林婻倒是坦然,大方承認,還特意給他看床的另一邊:“這位先生,我家床太大了,我一個人睡好寂寞哦。”

她朝霍景言眨眨眼:“我老公總是說話不算數,不回家陪我。今晚你要不要來睡另一邊?”

“咳,別鬧。”霍景言伸手松了松領帶,耳根泛起一層薄紅,“我一會兒就回去。”

調戲完畢,林婻哈哈大笑起來。

她朝霍景言親了一下,心滿意足地挂了電話:“早點回來。”

挂了電話,霍景言忍着笑意搖頭。

誰說過林婻像只妖精來着?

這個詞太适合她了。

霍景言按着眉心,朝門口的周俨笑着道:“幫我在樓下買束玫瑰,放車裏就行。”

周俨應下,又道:“白小姐還在門外等着。”

霍景言這才想起白靜怡來:“哦,讓她進來吧。”

進了辦公室,白靜怡第一次有些拘謹地站在門口。

霍景言的助理都知道兩人的同學關系,所以她有事都會直接過來,幾乎不需要提前預約。

可這一次,同學關系似乎沒什麽用了。

“什麽事?”

霍景言沒有擡頭,戴上眼鏡查看着郵件。

白靜怡雙手相扣,有些不安地絞着手指。

她緊張的時候,都會做這個動作。

沉默半晌,白靜怡問他:“昨天你是喝多了,才那麽說的吧?”

“嗯?”霍景言反應片刻,“哦,那件事啊。”

霍景言終于擡頭,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我已經幫你寫好推薦信了,和徐律交接完工作,你随時都可以過去。”

白靜怡一怔,不禁揚高語調:“你——!”

她深呼吸一口,冷聲和霍景言道:“我不去江城。”

“為什麽?”霍景言口吻疏離,“恒誠很适合你的發展。”

“我不願意去。你為什麽非要強迫我離開?”

霍景言看着她半晌,突然笑了,坦誠道:“因為林林不喜歡你。我不想讓林林有任何誤會。”

“……”白靜怡一怔,只覺得可笑,“所以你就要我去我不願意去的地方?”

“是。”霍景言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唇邊依舊是那抹溫潤的笑,似乎并沒有任何愧疚。

白靜怡皺起眉,不由自主地攥緊拳頭:“為了那種女人,你就要傷害無辜的人?憑什麽?憑什麽因為她,我就要離開這裏去別的城市?”

霍景言面對她,笑容溫潤,可一字一句間卻似裹了冰碴般,紮得人生疼:“白小姐,你昨天那番話很危險,我可不覺得任何無辜。我不是什麽好人,為了讓林林開心,我可以不擇手段做任何事。”

白靜怡睜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曾經由他建立起的那種安全感、依賴感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此時被他全數撕碎。

霍景言點了點桌上的文件夾,向前一推:“這份協議你還記得吧?如果你不去,我有權收回對你家的資助。”

白靜怡垂眸,那份文件從前是她的救命稻草,現在,便是能夠置她于死地的利器。

她看向霍景言,眼前男人笑意盈盈的模樣令她不寒而栗。

白靜怡忽地明白了。

他就算千般好萬般好,也都是屬于林婻一人的。

對于其他人來說,他不過是個步步為營手腕狠戾的人,沒有人能從他身上讨到一丁點好處。

曾經他對自己的那些好,不過是建立在同學的情分上,是她一廂情願想出來的好。

只要涉及到林婻,自己——不對——所有人對于他來講,一無是處。

白靜怡深呼吸一口氣,緊緊攥住的拳頭跳起青筋。

她下定決心一般,狠狠地朝霍景言道:“霍景言,我會自己辭職的。但是我不會離開這裏。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和林婻好過!”

霍景言望着白靜怡許久,忽地,笑了。

“白小姐,你是不是以為我脾氣好,可以随意威脅了?”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白靜怡,唇邊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轉瞬,他的笑容變得陰鸷起來:“暫不論你不了解霍家在雨城的勢力。我只要收回資助,對你舅舅施加壓力,想必他就不會讓你在雨城好過吧?”

白靜怡瞳孔緊縮,怎樣也沒想到霍景言會做得這樣決絕。

“霍景言……!你何必做得這麽絕?!”

霍景言變回那副溫潤平淡的笑意,舒懶地靠在椅背上:“趁現在我還願意提供你一份推薦信,別糾纏了。”

曾經他對自己幫助有多大,現在就能多殘忍。

白靜怡攥緊拳頭,半晌,逐漸松開。

她自嘲般地笑了下。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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