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驚無險
作者有話要說: 補2.11欠更!
福芝擡頭去看大公子,心道:他與他那妹妹可真是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
但此時大公子都把話問道了這裏,承順帝又看着她,福芝也只能稍作斟酌的回道:“我見着經書珍貴,想看了回去與姐妹們說。”
“哦?你家姐妹除了下棋、寫字,還有哪個喜歡看經書麽?”大公子随意的一問,福芝卻又不好不答。
“我家三姐自幼看經書識字。”福芝頓了一時才回道,恐怕這話惹上事端。
而承順帝随手翻開那經書看看,道:“你祖母現在看經書?”
“祖母不看經書,是我二伯母喜看經書,所以三姐也自幼便看了。”福芝慢慢開口回道,想着自己如此回話也應沒什麽纰漏。
“恩!”承順帝輕恩了一聲,又自言自語的道:“想她也不是愛看這些的人。”說完又看看靜立的福芝,道:“這經書送與你三姐了,想你回去帶給她,她也是開心的。”
承順帝忽然這樣閑話的扯家常,福芝一時覺得莫名,但還是恭敬的謝了恩。
可沒想到承順帝這個‘家常’的話題還就沒了完了,合上那經書又問家裏其他人的喜好,平時她都做些什麽。
福芝摸不着頭腦,只得一一斟酌過後,再如實作答,半盞茶下來,天色都有些暗了。
這時,承順帝才像想起了什麽,起身道:“該用晚膳了吧?”說着也看看天色,才讓大公子扶着,從炕上下來,叫上福芝與他一起回正殿去。
…… ……
福芝覺得承順帝後半晌的心情似乎很好,跟在隊伍的後面,看着前面闊步之人,似乎他有什麽喜得不行的事情。
等進了昭陽殿,福芝也知道變化了。
這時昭陽殿內立着一人,雖然身着大妝,但只是背影,福芝也知道那是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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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住自己的心情,等祖母給承順帝行了禮,大公子給祖母行了禮,福芝才行禮上前,并站在祖母身側。
“哼,怎麽年齡越大越沒耐性了?”承順帝讓身邊的大太監德全伺候着淨手,開口的話卻味道不對,“還以為要一半個月,你才有空兒進來。”
而祖母見了承順帝也不似平日那樣,卻帶着一股子脾氣,道:“我是活不長了,只想日日都能見到孫女。”
說着也不去答理上來服侍她淨手的宮女,拉起福芝就要行禮告退。
“你……”承順帝比祖母還要長些年紀,被祖母這麽一嗆也狠狠的丢掉了手中的帕子。道:“傳膳!”
“那臣妹就先告退了。”祖母挺着腰板兒,一禮之後便真的要拉着福芝退下,氣的承順帝立時又要大發脾氣。
這時年齡大些的德寶太監見兩兄妹又要吵起來,趕緊上來給祖母行禮,道:“郡主殿下。”
祖母見上來攔的德寶太監,到沒有直接沖脾氣的領人就走。德寶、德成是一對雙生子,當年他們被送入宮中,一個在還是皇子的承順帝身邊,另一個便在福芝的祖母臨安郡主身邊。整日跟着他們兄妹,甚是讨他們喜歡。
現在時過境遷,那年為了護送兵符,德成替她挨了一箭,還愣是咬牙送她走了三百裏……
“德寶起來吧!”
看着與德成一樣的臉,祖母怎麽也遷怒不起來。
“哼,還是你這老貨臉面大。”承順帝見祖母沒有扭頭便走,瞥了德寶一眼,道:“你不若去伺候她好了,面子還越發大了。”
德寶見承順帝數落自己,但又不是真的怒了,便賣乖道:“那皇上今兒個就讓老奴伺候郡主用膳吧!也省的您見我氣着。”
“去去去。”承順帝擡手哄趕着,道:“以後但凡她在,你就別在我邊上晃蕩。”
說着便先坐下來,讓另一個大太監德全伺候着用膳。
話趕話說到這裏,祖母也沒搏了誰的面子,放開福芝便讓德寶伺候着淨手坐下,而福芝也只好跟着坐下。
飯桌上承順帝也不再說話,只是頻頻的讓德全往祖母這邊布菜,對比與那頓午膳,這晚膳氣氛可就松緩多了。
吃過東西,一應的也收拾妥當,承順帝又道要遛彎、下棋,完全沒得讓祖母離開的意思。
一來二去天色更晚了,恐怕都要到了宮中落鎖的時候了,福芝也知道,看來她一時是不好離開的。可還沒嘆息完今日這亂七八糟的遭遇,又被大公子兄妹纏上,拉到東面偏殿去下棋。一個步步緊逼,一個精靈古怪,鬧得福芝更加頭暈。
…… ……
夜。
福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只記得很晚了,大公子兄妹才放了她回來睡覺。
微微的彈動手指,福芝想開口喚紫真喝水,因為她記得是讓紫真值夜的。從小福芝就習慣邊上有人睡,所以她即使是輕微的動彈,也是會有人應聲的。
可是今夜不知道怎麽了,福芝将手伸出被子,也沒人理她。
“……”福芝有些迷糊的摸摸外側,納悶的這裏竟然沒有睡人,只有一床鋪好的被子。
人呢?
福芝一時也鬧不清幾個丫鬟去哪裏了,怎麽只有一床被子。
悄聲的披上衣服,福芝慢慢的蹭到床邊。她記得窗前桌上應該有茶水,不知道有沒有被人拿走。
打算自己去找水的福芝提上鞋,走到帳子前,卻隐隐的發現外面似有争吵聲。輕輕挑起帳子一點,福芝不知道這半夜在皇宮裏有誰有如此大的脾氣。
挑起第一層帳子,福芝聽着那争吵之聲還是非常細小,等挑起第二層帳子,原本應該變大的聲音,卻變得似有還無起來。
福芝雖然不解,但她只是想喝水,便直接挑了第三層帳子出去,到了窗前的桌上取水喝。
而喝過水,福芝也清醒了不少。透過窗簾看着外面映入那有些昏暗的光,福芝知道,外面廊上還掌着燈籠,現在應該還是深夜。
聽着外面傳來呼呼的風聲,福芝心裏一時又想的多起來。她擡步向外室走去,這裏的門竟然是栓上的。
看着從裏面拴上的門,福芝又回頭在只是隐約有些亮光的屋內巡視了一下。看來,今夜沒有丫鬟值夜。
門是從裏面栓的,沒有丫鬟,她剛剛睡醒,許多的事情撮合到一起,福芝的心又提了起來。她先蹑聲兒的将剛才喝水的杯子扣回茶盤裏,然後又挑開向床鋪而去的第一層帳子。
這帳子她白日只是注意了一下,現在卻發現他們非常的厚重,不止是有保溫的作用。再挑開第二層帳子,那似是争吵的聲音的确又有了。
福芝歷來都不願去理那些子事情,尤其還是在這皇宮裏,但是那争吵的一方,福芝卻越聽越像自己的祖母。
手已經碰觸到最後一層帳子,可猶豫再三福芝還是沒有挑開他,但在幾乎暗無光線的兩層帳子之間,她又什麽都摸索不着。
四周實在是太暗了,福芝一時也找不到什麽線索。壓壓心思,福芝本想放棄了,但她挑過最後一層帳子時,看到床頭那盞昏暗的小油燈,不知怎的又被好奇心戰勝了。
轉手捧着小油燈再次回來,福芝已經可以看清這兩層帳子之間的物件兒。帳子之間,東西兩側都是比成年人還高許多的立櫃,看樣子是盛放衣物或被褥的那種。仔細打量,福芝發現西邊的立櫃上了鎖,而東面則沒有鎖。
看清楚了一切,福芝又輕手輕腳的将小油燈送回去,然後重新摸回東面的立櫃前。
立櫃下面有抽屜,大概在福芝膝蓋的位置。伸手輕輕的去拉立櫃的門,福芝覺得這門異常的厚重。
而只是拉開一個縫隙,那争吵之聲便清晰了起來,并且有光亮從立櫃深處傳來。
“……我不殺他,難道皇妹要他殺了我?”雖然那人沒有在自稱為朕,但福芝還是一下就聽出了那是承順帝的聲音,吓得右手立時一軟,好在左手用上了力氣,沒讓這櫃門莫名的合上,不然必會發出聲響。
“可是那也是我哥哥!”
另一個激動的聲音響起,福芝立時覺得自己不該如此重的好奇心,因為哪人真的是祖母。
“皇位之争,沒有兩全其美之事,這麽多年你難道還不明白?”顯然承順帝也很激動,“他是太子,可是他見我比他受寵,他又做了什麽?難道皇妹你不知道麽?”
承順帝的質問讓福芝的祖母靜了音,似乎這種無奈的選擇,她也有心無力。
“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還是承順帝先開了口,“因為那事兒,你足足二十年未進過宮,把自己嫁給夏仲臣那種廢物……”
“仲臣不是廢物!”終于福芝又聽到了祖母的聲音,但是不知怎的又扯上了早已過世的祖父,讓她更加的彷徨,該不該聽下去。
“哼哼,不是廢物?”承順帝一聲冷笑,道:“不是廢物他就會帶着你躲在京城?不是廢物就讓那沒臉的老貨把你長子、次子帶走?不是廢物就看着自己的兒子被教養的窩囊的要死?”
承順帝一句句話插在祖母的心口,讓祖母半日都回不上話來。
“你這是嫁人麽?”承順帝反問一句,忽然又提高了聲音,道:“當年你大婚之前,我讓德寶傳話與你,道那廖衛無論有娶多少老婆,生多少兒子,我都能讓他過去,然後明媒正娶的把你……”
“皇兄!”承順帝的話還沒有說完,祖母帶着嘶吼的哭聲又打斷了他。“我當初不嫁,過後也不會在擠去廖家!你何苦後來如此對他。”
“我何苦對他?”承順帝有些激動的反問道:“我怎般對他了?”話音未落,嘩嘩啦啦一陣瓷器粉碎的聲音響起,想來是承順帝摔了什麽杯碟之物。
“當年為了争那塊兒兵符,他是僧面、佛面都不看了,死了心的要跟着大皇兄。是,我是不能怪他,誰讓我才是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承順帝有些冰冷的道:“但是他做了什麽?他對你做了什麽?你忘了麽?”
承順帝一聲高過一聲的道:“他在你身邊周旋,就是為了牽制着你,讓你也不要拿手上的人來救我,最後……最後呢?他竟然還要将你困死在襄陽城!?你難道不心死麽?還有,還有夕兒,我們成婚三年,她沒過過一日安穩日子,除了奄奄一息的佩哥兒,和一塊兒帶血的兵符,她什麽都沒留下。難道你只覺得是我要趕盡殺絕麽?”
福芝手扣着櫃子的門板,聽到此時她的心已經高高懸起來了。
雖然那些名字,那些人她都不認識,但是承順帝只有一個兒子,就是在他做皇子時的皇子妃所出。而那廖衛……滿朝之上能夠和兵符扯上關系的大員,也只有廖戰的祖父姓廖了。
她從來沒想過各中有這麽多的糾葛,有這麽多的秘事。她已經不想在聽了,開始是擔心祖母,現在聽了才更加的不踏實了。
“皇兄!”過了許久,祖母才再次道:“我們已經是土埋了到頭頂的人了,這些事情,這些事兒……”
“我們都不提了。”承順帝接口道:“你也不要再跑去那荒蕪的地方了,就這幾年,我也就這幾年的日子了。”
“皇兄……”
承順帝與祖母的聲音漸漸平穩了,福芝也輕聲的合上了櫃門。
她是不是又闖禍了?
重新躺回已經冷了的被子裏,福芝努力的平複着心情。她似乎只要做了錯事,就是大錯。咬人也是,偷聽也是……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會在一起,她小腦袋如何受得了!?
…… ……
天明之時,福芝才有些頭痛的起來,此夜實在難熬,她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睡着的。而此時祖母已經躺在了她身側,她微微一動,祖母便醒了過來。
“祖母。”福芝故意眯起眼睛,不讓祖母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睡的有些晚,有些頭痛。”
“恩。”祖母喚人進來,服侍她們起來,并道:“那也起來吧!一會兒便要出宮了,你晌午在歇會兒。”
“是。”福芝恭敬的應了聲,下床穿鞋卻多是閉着眼睛裝困,不想與人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