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傅九機看了一會兒書便覺得身體虛弱困倦得緊, 躺下身去不一會兒就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天已大亮,守在自己床邊的人也已經離開了。

此後句忱也沒有再來過太央宮。

只在次日午後, 傅九機收到了天機臺過來的小太監帶來的盒子。

盒子裏整整齊齊地放了六顆藥丸,還附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的字略帶着些拘謹,和時下流行的筆走龍蛇大相徑庭, 但卻氣韻清雅,入木三分。上書:每日兩丸,按時服用。皇後一事,勿憂。

傅九機用手指輕輕地摩擦着紙條上幹涸沒多久的字跡, 嘴上勾出了一個笑容, 心裏竟起了一絲不舍離宮的想法。

藥丸的味道和那天那碗中藥的味道極相似,效果也十分好, 三日的劑量下去傅九機就已經能下床來走動了。

她還讓莺月拿來了句忱所開的方子。讓傅九機不解的是,方子也只是普通療傷的藥方,并沒什麽出奇的地方, 卻為何藥效就極好?

後等身子再稍微好了些, 傅九機第一時間就把自己的小倉庫翻了一遍。

對方既救了自己, 此刻實在是應該回禮的。

多年的積累再加上她母親留給她的嫁妝,傅九機手上也算是有不少好東西,可翻來翻去卻找不到什麽合适的東西。

她緩緩打開一副前朝名畫。畫是好畫, 值錢也是極值錢,可看了一眼,卻又甩在了一旁。回想起天機閣的裝飾,似乎句忱并不是一個十分愛畫之人。

随後她又從一個楠木的盒子中捏起了一條銀色蠶絲的劍綴, 句忱是用劍,這也許不錯。

不過随後她又将這綴子放回了原地。總感覺這有些太小氣了。

或者不如做點什麽繡品,那些大家的閨秀們不都愛弄這個?不過香囊手帕傅九機是決計不會做的,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腰帶?

但這個念頭閃過不過一瞬,就被傅九機否定了。實在是她活了這麽久,廚藝倒是進步了不少但卻幾乎沒有縫補過什麽東西,假手于人總覺得有些奇怪。

随即她腦海中靈感突然一閃而逝。

她摸了摸藏在腰間已經比一開始略有些暗淡的玉佩,突然想到了自己有一塊從北地運過來品相上好的寒玉,正是打磨成了橢圓的玉佩模樣,若是綴上銀色的蠶絲,倒是極好看。

除此外,她還将句忱的那塊玉佩取出來,在盡量不損傷玉佩外形的情況下切下了一小塊,磨粉成了粉末,摻進了朱砂中。

養氣決中記載了一道靈符,有保護所配之人的功效,只不過要用靈物為載體,眼下用了這靈玉,應該是可以的吧?

練了幾天的符型畫法,傅九機終于開始用摻了靈玉的朱砂畫了幾十道黃符,直到将那極少的墨汁用完。

倒是驚喜,竟有三道是畫成的。

其中一道她仔細地用針線雕在了玉佩的穗子裏面,接着将玉佩放在了金絲楠木的盒子裏,也寫了紙條,表示感激之情。然後請了一個靠得住的小太監,讓幫忙捎給了天機臺。

至于剩餘的兩道靈符,傅九機貼身放在了香囊中,想着等到時候出宮去了,找個時間給她爹和大哥。

他們兩個都是經常過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這個靈符實在是特別合适了。

玉佩給句忱送過去後,小太監給她又捎回來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書:謝謝,字極好看,慚愧。

傅九機笑了笑,她練了幾十年的字,自然是不錯的。

然後她就将這張紙條和之前的那張放在盒子裏壓在了一起。

日子悠悠過去了十來日。

這日午後,傅九機坐在太央殿前的前院樹下納涼。靠在躺椅上睡了一覺醒來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一眼時辰,發現時間已是不早,都有些餓了。

這時莺月從旁邊的屋子裏出來,傅九機叫住了她。

“怎麽回事?香蓮去膳房怎麽還沒回來?”

莺月目光閃爍了一下,抿了抿嘴,過了一會才回道:“香蓮她許是路上耽擱了,小姐你是不是餓了,房間裏還有些點心,我給您拿出來。”

傅九機微微皺了皺眉,房間裏的點心已經是昨日早晨剩下的。莺月她怎麽會……

這時她才有些反應了過來,前短時間受了傷,近幾日又一直在忙着做靈符,竟把她已經不是皇後的事情給忘記了。

她做不成皇後,又成了罪女,眼下莺月和香蓮在宮裏恐怕是舉步維艱吧,就連昨日剩下的點心估摸着也是此刻能拿出的極好的吃食了。

嘆了口氣,傅九機微微擡眼望了一眼莺月想要安慰幾句,卻突然發現這丫頭眼神躲躲閃閃,似乎有些不對勁。

她從躺椅上站起了身來,抓起了莺月的手,将衣袖微微往上拉了拉。

只聽見莺月倒吸了一口涼氣,随後傅九機便看見了她胳膊上一片傷痕累累。傷口似乎剛處理過,不過依舊是紅豔豔的一片,從手肘一直到手臂上。

“這是怎麽回事!”傅九機厲聲問道。

莺月眼裏疼得淚水直打轉,卻還是輕輕把衣袖拉了下來,小聲回道:“小姐沒事的,過幾日就好了,是我不小心摔倒了擦傷的。”

傅九機心裏微微一疼,這丫頭上輩子就是這樣,受了什麽傷從來不告訴她,沒想到這一世又跟着她受苦了。

不過眼下看來在這丫頭口中是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傅九機嘆了口氣,抱了抱莺月道:“都怪我,不過很快就好了。”

這一刻她目光堅定,一定要盡快将莺月和香蓮先弄出宮去。

在院子中又等了兩刻鐘,香蓮才從太央宮外磨磨蹭蹭地走了進來。她看着傅九機正坐在太央殿門口不遠處,略有些忐忑地走了過來。

“小姐,後院的小廚房裏還有些小米,我去煮個小米粥,估摸着要吃上午膳還需一點時間。”

傅九機看了一眼香蓮手上空空蕩蕩的食盒,皺了皺眉頭。

接着她從懷裏掏出了一小袋的金子給香蓮遞了過去。

“我都知道的,以後別不舍得,多給膳房的師傅們些打賞,總能有些吃的。”

香蓮眼神微閃,沒有接過傅九機手中的金子。

“怎麽了?”傅九機疑惑。

香蓮猶猶豫豫地磨蹭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道:“我們原先去膳房,也能領到吃的,可這兩日去取膳食總遇到毓貴人宮裏的宮女。膳房的人看到我們就說來晚了沒了,可我分明看着那火上還熱着膳食。”

聽到這話,傅九機沉默了一會兒。

然後她又問道:“莺月手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是,是昨日我們和毓貴人宮裏的人發生了沖突,她被人推到地上擦傷的。其實她還挨了好幾個巴掌,昨天晚上在屋子裏消了腫,今天才出門來。”

怪不得昨天一晚上都沒看見莺月,原來還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傅九機心裏對自己略有些譴責,這麽多日了才想起她們現在是又淪落回了上輩子剛進宮做貴人時的樣子。

她面色不變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以後若是去膳房就就晚些再去,先避着些。”

“晚些去不就更沒有菜了?”香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既然不給我們做好的,我們就買些生食回來自己做。如果膳房還是不給,就去找找沈嬷嬷,讓她幫忙弄些東西。”傅九機道。

“自己做?”香蓮略有些忐忑地狐疑道。

她和莺月也就會燒個火煮個粥,難道以後每天都喝粥了嗎?

等到了次日,香蓮再一次見識到了自家小姐的天賦。

聽到小姐要親自進小廚房,她和莺月原本是拒絕的。可等到小姐真的做出來了,她和莺月都驚呆了,像小姐這般的人,還真是無論做什麽都能做到最好。

那些看起來就無比複雜的菜式小姐竟然做得和膳房禦廚做出來的一樣好吃。

若是小姐去開一個酒樓,恐怕也能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吧。

傅九機心裏苦笑,哪有什麽是可以天生就能做得很好的?辛勞的汗水遠比天賦重要得多。無論做什麽都是要靠一點一點的積累總結得來。

上輩子她也是被逼着摸索了幾十年,才能有今天的手藝。

就這樣又過了十來日,就連香蓮和莺月兩個人都能在小廚房中做出些簡單的小菜了,傅九機才感覺自己對養氣決的掌握又進了一步。

出宮的日子也差不多可以提上日程了。

這日,香蓮又去膳房買了些食材回來。

她将東西放到小廚房後,就坐在了太央殿殿門口的青石凳上開始發起呆來,臉色似乎不是很好看。

傅九機在殿內收拾東西,一走出殿門就看見了香蓮,心裏有些疑惑。

難道又是毓貴人那面為難她了?

想到出宮的事情也該到時候和她們商量了,便走了過去,笑着問道:“怎麽了,又是誰欺負了我們太央宮的香蓮,真是不知死活。”

正發着呆的香蓮一驚,回過頭來見是小姐,緩了口氣才道:“小姐!”

“怎麽回事,一個人坐在這裏?你昨天不是還說想給自己繡張手帕嗎,繡完了?”傅九機問道。

香蓮看了一眼傅九機,回道:“小姐我沒事,就是今天出去,聽說……”

香蓮停頓了一下。

“聽說什麽?”傅九機問道。

香蓮猶豫了好一會兒,看傅九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才說道:“聽、聽說了明日就是三皇子大婚,我就想着如果小姐你要是嫁給三皇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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