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明日?”
傅九機目光閃爍了一下。
晉無陵明日大婚, 後日會帶着景如畫進宮來叩謝聖恩。到時候宮內肯定也是一片喜氣,要不要蹭着這個機會将香蓮和莺月弄出宮去?
傅九機摩擦着衣角思考着。
這時, 剛去浣洗局将洗好的衣物領回來的莺月走了進來。
她皺着眉頭走了過來,将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紅色小筒遞給了傅九機。
“小姐,我剛才在回來的路上, 有個小公公将這個東西遞給了我,說是要給小姐你的。”莺月道。
傅九機看了一眼小筒,心底有些奇怪。
她接了過來,将小筒的蓋子打開, 就看見了裏面卷成了一小條的紙條。
傅九機将紙條抖落出來, 用搜打開一看,上書:近日無論何事, 勿出太央宮。
傅九機看向了莺月:“是哪個小公公遞給你的?”
莺月搖了搖頭:“不認識,看着年紀不大。就在浣洗局的門外,我剛出來他就拉住了我, 然後将東西給了我。”
傅九機心底疑惑。
勿出太央宮?難道此人是說近日宮內會發生大事, 可是會發生什麽事呢?
而且她如今被幽禁太央宮, 也不可能出去。
難道說有人知道她要準備要離開荟陽宮這件事?
想到這裏,傅九機搖了搖頭。
決不可能,這件事她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哪怕是香蓮和莺月都還沒有告訴她們,別人又怎麽可能會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呢。
此人是敵是友還未知。
傅九機沒有再多想,只将紙條扔進了火盆裏化成了灰燼。
次日,景國公府。
景如畫一身華麗的紅色喜服, 坐在閨房內靜靜等待夫君的到來。
景夫人執着景如畫的手含着淚水,拉着她的手不忍松開。
這時,景國公走了進來,皺了皺眉頭,道:“大喜的日子,哭什麽!”
景夫人連忙執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強笑道:“看我,真是的,女兒出嫁了,是件高興的事。”
景如畫此刻眼底也含着淚光,起身抱了抱自己的父親和母親,跪拜道:“是女兒不孝,以後不能侍奉在父親母親身邊的。”
景國公看着自己初長成的女兒,眼眶裏也有些發紅。
他将景如畫扶了起來,囑咐她道:“以後去了三皇子府上,記得賢惠大度,做好正妃的姿态,勿要像小女兒家似的争風吃醋。”
說完又輕輕撫摸了一下景如畫的頭發,道:“我家女兒以後是要做皇後的人。”
景國公對景如畫寄予厚望。
“女兒明白的。”景如畫點頭回道。
正在這時,門外一個小厮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打破了屋內濃情的氛圍。
景國公皺了皺眉頭,喝道:“大喜的日子,像什麽樣子!”
小厮連忙回禀:“老爺,是三皇子府的花轎出門了。”
“是該到時辰了,這是好事,你慌慌張張的像什麽樣?”景國公道。
小厮又道:“可是,可是三皇子沒來!”
“什麽意思?”景國公問道。
“我剛才看了許久,三皇子都不在迎親的隊伍裏。”小厮回道。
“怎麽回事?”景國公疑惑。
按說前來迎親,三皇子應該是騎着高頭大馬走在最前面的,怎麽說不在隊伍裏?
随後他走出房去,連忙叫來了負責成親儀式的管事,問了情況。
那管事也是一臉懵逼,一問三不知。
“算了!快派個人上三皇子府上去問問。”景國公道。
聽到吩咐,小厮連忙又出了景國公府的大門。
太央宮。
傅九機一覺睡到了隅中時分才悠悠醒轉過來。
她在莺月的伺候下起身來後,還沒開始用早膳,就發現今日的太央宮外面安靜的有些可怕。
“宮門口守着的禁衛軍呢?”走出房後,傅九機看了一眼宮門,回過頭去朝莺月問道。
因為傅九機是戴罪之身,太央宮門口一直都守着幾名禁衛軍,輪流換崗,此刻竟是都不見了蹤影。
“小姐,小半個時辰前禁衛軍都被叫走了,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莺月回道。
傅九機有些心底莫名地有些忐忑,想到昨日收到的紙條,總感覺有什麽事要發生。
猶豫了一會兒,傅九機吩咐道:“莺月,把大門鎖上,今天別再出去了。”
莺月和香蓮連忙按傅九機的吩咐關上了太央宮的大門,将沉重的插條給裝了上去。
這樣就算是出了什麽事,一般人也進不來。
今日的早膳是昨日用爐子煨上的細米粥,熬得極爛,入口即化。就這幾個熱騰騰的細面饅頭,傅九機也吃得極好。雖然遠不及當皇後的時候豐盛,不過可比上一世傅九機所吃過的東西好上了許多。
等用完了早膳,傅九機讓莺月香蓮也先下去用膳,自己則打算回房繼續修煉養氣決。
這時,太央宮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門上獸面銜環急促敲門的聲音。
莺月和香蓮都同時吓了一跳。
傅九機端坐在太央殿正殿中,吩咐道:“去門縫裏看一眼,先別開門。”
香蓮連忙掀開簾子出了去。
過了一會兒,就見香蓮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臉上驚駭地說道:“小姐,門外的是——”
她似臉上表情難以置信,說到這裏不由喘息了一口。
傅九機問道:“誰?”
聽聲音,門外應該只有一人,這時候還有誰會到太央宮來?
“小姐,是皇上!”香蓮道。
“是,萬帝?”傅九機眼底也閃過一絲驚訝。
“正是,小姐我們是不是要去開門?”
傅九機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些不相信,又道:“就皇上一個人?”
香蓮點了點頭。
這正是最讓傅九機最難以置信的,萬帝出行就算清減了儀仗,那身邊也得伺候着幾個宮女太監,怎麽可能會是一個人。
但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把皇帝拒之門外。
又過了半響,傅九機終于道:“開門。”
得了傅九機命令的莺月和香蓮,連忙去抽開了太央宮大門的插鎖,兩個人緩緩掀開了太央宮朱紅色的大門。
傅九機也走到了院中,看着那道明黃色的身影,連忙恭敬地下跪禮拜。
香蓮和莺月也連忙低頭跪拜。
此刻的萬帝看起來比之前有傅九機的靈氣撐着的時候蒼老了許多,就連走路的步履都有些虛浮。
可萬帝已經不再相信她了,為何又再來到了太央宮。
傅九機正疑惑着,就見那明黃色的身影竟然走着走着,一個踉跄跌倒在了她的面前。
傅九機立時大驚,連忙起身上前幾步。
“陛下?”
剛到萬帝身邊,她就看見萬帝死死地盯着她。微微俯身,可以聽見萬帝的口中在喃喃道:“救我,救——”
萬帝話還未完,口中就突然湧出了一口黑色的鮮血。黑色的血液順着下颌流淌進了脖子中,口中還發出了“嗬嗬”的痛苦聲。
這時傅九機才發現萬帝的衣服上已是沾上了不少已經變成了黑色的血液。
傅九機驚駭萬分,連忙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驚訝的心情。
一時之間她腦海中思緒百轉。
從種種跡象看來,萬帝眼下的情況明顯是中毒了。
可他為何不宣禦醫反倒來了她的太央宮。
傅九機腦海中各種念頭一閃而逝,不過眼下如果萬帝死在了她的太央宮,她還真是要惹上不少的麻煩事。
傅九機立即用靈氣掃了一遍萬帝的身體。
又過了一會,她才知道了為何萬帝非要到太央宮來找她。
因為萬帝身上所中之毒,乃是無藥可解的劇毒。
恐怕他早已尋了太醫知道了結果,才會如此饑不擇食地到了她的太央宮來。
人在絕望的時候,總會去相信一些看起來已經不那麽靠譜的東西。
可惜萬帝身體內的劇毒因為他從欽安殿到太央宮這長長一段路程的急促走動,已經順着血液流遍了七經八脈,深入肺腑。
哪怕是此刻的傅九機也對此無能為力。
傅九機搖了搖頭,輕輕放下了萬帝。
萬帝躺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流露出強烈的求生欲望。
口中還一直在喃喃道:“求你,求你。”
傅九機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原來高高在上,擁有無上權利,巅峰了一生的萬帝,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竟然在做着來求她如此可笑的事情。
人之将死,傅九機不想欺騙他什麽,只嘆息道:“并非我不願意救,而是我也無能為力,好走。”
聽到這句話,萬帝目光中的那絲期望終于暗淡下去,整個人也徹底萎靡了下去。
傅九機心生感嘆地搖了搖頭。
莺月和香蓮此刻在一旁看着,幾乎快吓得哭出聲來。
“小、小姐,這可怎麽辦,我們會不會被安上個謀殺皇上的罪名?”
傅九機目光微閃,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罷了。”
眼下最主要的還是要弄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想到昨日收到的紙條,傅九機一時有些猶豫。
這時的萬帝還存着最後一口氣,傅九機決定還是先找個地方将他安置一下。
還沒待她起身,卻又聽見莺月在後面突然道:“三殿下!”
傅九機微驚。
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個人緩緩走進了太央宮的宮門。
那人手上提着長劍,劍上沾滿了鮮血,身上也沾滿了鮮血,面容冷峻森然,眼底含着嗜血的味道。
正是晉無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