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喜歡你

與華盛總部相距不遠的工作室內, 沈言曦完全不知道自己處于話題中心——先被批評作, 然後靠美貌扳回一城,然後有了肖副總親賜的‘言之有禮,曦季明天’,經由李總監求字帶動, 華盛高層內部悄悄掀起了磕CP熱潮,一些熟悉沈言曦和季禮相處模式的高層認為這對CP太塑料, 不可能成真,立馬遭到了負責品牌線高層言之鑿鑿的反對, 華盛品牌slogan就是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沈言曦一邊在電話裏應着喬悅,一邊匆匆上了保姆車。

保姆車疾馳而出,在日色中浮光掠影,彙入車流。

車上, 沈言曦挂斷電話, 飛快給季禮發了微信。

【沈言曦:去B市出差,兩三天回。】

【沈言曦:可憐巴巴.jpg】

季禮應該在忙, 沈言曦切了界面,交代安潔把變動後的行程發到自己手機上。

事情是急的,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雨夜》原定網臺聯動, 沈言曦準備用《尋安》搶《雨夜》的檔, 《尋安》自然也要到衛視發行,之前沈言曦好幾部大爆的收視年冠作品都是星光出品,衛視領導賣星光和蘇城面子, 蘇城給對方說《雨夜》拍攝無限延期,對方答應蘇城可以用星光同級別同周期未播劇頂《雨夜》的檔,喬悅吃閉門羹不要緊,《尋安》如果沒拿到衛視的檔,可能要被迫轉純網,這是沈言曦和喬悅都不願看到的。

衛視內部派系複雜,幾個領導陣營明顯。

喬悅是個聰明人,賣蘇城面子的是臺長,她就約了另外一個實權副臺長和對方副手吃飯,副臺長有個在國外念書的大女兒,恰好喜歡沈言曦。

晚上七點,沈言曦抵達B市某會員制高檔中餐館。

園林式設計古香古色,院落青牆碧瓦,山石別致,流水潺潺,夕陽和室內做舊的燈盞将氛圍烘托得溫馨雅致。

沈言曦進包廂時,其他幾人已經到了。

副臺長五十出頭,濃眉國字臉,是正直大氣的長相,兩個副手一男一女,都三十歲左右,精明幹練。

喬悅牽過沈言曦的手,給她和副臺長一行互相做介紹,沈言曦在這種場合游刃有餘,笑意不斷,副臺長看沈言曦如看小輩般和藹,落座前還開了句玩笑:“之前姚婉瑩造謠,沈家和華盛替你撐面,我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你背景,”他笑呵呵地,“我以為你和家裏關系一直都很好。”

沈言曦和副臺長在年度盛典打過照面,但這是第一次在私人飯局碰到,有些詫異:“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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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華視那邊,”副臺長想到什麽,後半句及時收在嘴裏,打着囫囵把話接到別處,“因為我女兒超喜歡你,我太太都說要是家裏出了這麽漂亮的一根仙兒,她做夢都要笑醒。”

喬悅八面來風地接話:“沈老師比較喜歡別人誇她演技。”

沈言曦認真臉:“不,我喜歡別人誇我美貌。”

副臺長和副手忍俊不禁。

三兩句話一接,就把氣氛搭起來了。

木桌下有炭火加熱爐,最後一個菜上完,穿瓷紋旗袍的服務員給每個人盛了參湯、退出去、帶攏門,給顧客留出空間。

喬悅攢這個飯局的本意是想走副臺長的內推名額,讓《尋安》和星光頂《雨夜》的項目在看片會競争,但在飯局上,喬悅只字未提,沈言曦不提,副臺長也不提,大家天南海北看似随意地聊着圈內各種趣事。

副臺長提到沈言曦第一年參加盛典,最後合影時,其他藝人都不太敢站中間,太出風頭,又不願站最邊上,容易被忽視,大家推推搡搡硬是在中間留了個空隙,沈言曦姍姍來遲,步伐袅袅地上臺,穿一襲星空色曳地晚禮服,拎着收視率貢獻大獎的獎杯直接站在C位,一副老娘天下最拽的樣子又美又敢。

“是《仕殺》播那年,好像,”副臺長說,“我從那時起就覺得小姑娘年紀輕輕,前途無可限量。”

沈言曦謙虛:“那時候太新,才出道沒多久,不懂圈子裏那些彎彎繞繞。”

喬悅調侃:“後幾年盛典合照也沒見你收斂。”

沈言曦一本正經:“我收斂了。”

喬悅用公筷給大家添菜,對沈言曦:“你還是站在中間。”

沈言曦理直氣壯:“我沒拿獎杯上去了。”

一個副手插話:“我記得。”

沈言曦感嘆:“主要是我心善,真的不想暴擊大家。”

沈言曦天賦好,起點高,一路順風順水,是容易惹妒的典型,換作其他女藝人,在這種場合下,可能會謙虛兩句,見慣了場面話的副臺長和副手面上笑呵呵,心裏可能會留點小九九,而沈言曦不一樣,毫不作謙,想怎麽說就怎麽說,自戀又自傲,她的真性情托得住實力,剛好融合出幾分無可替代的可愛。

幾人哈哈大笑。

又聊到姚婉瑩,其中一個副手說:“之前臺裏走的那位不就是因為和姚婉瑩的關系被舉報嗎,據說匿名舉報的好像是那位的前妻,當時還是太太。”

副手沒有點名道姓,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副臺長感慨:“有的線确實不能碰。”

敏-感話題迅速略過,然後又聊到沈言曦和季禮的隐婚傳聞。

喬悅藏笑的眼神落在沈言曦身上。

沈言曦喝了點糯米酒,白皙的兩頰浮着層淺淺的紅暈,她是極嬌豔的長相,暖調下,烘托出精致柔軟的美。

從別人嘴裏聽到自己和喜歡的人的八卦,這種感覺很神奇,像有貓爪在心上悄悄撓一下,癢酥酥的,哪怕她面上是強行淡定:“沒有的事。”

沈言曦害羞又奇怪道:“其實當時在場人也不是特別多,為什麽我感覺現在碰到個人都知道,而且各種各樣的衍生說法。”

副手心直口快:“我是上次在贊助商酒會裏聽陶然說的。”

另一個副手附和:“上次陶然來臺裏做綜藝,他中途休息到我們辦公室讨杯水喝,大家都在說八卦,他就說漏了嘴。”

就連副臺長都說:“陶然上部劇叫什麽來着,總制片請我吃飯,陶然也在場,也是這樣聊着聊着,他就說了。”

沈言曦臉上閃現出錯愕、驚訝的表情,然後深呼吸,心平氣和地直接給陶然撥了電話。

響了快半分鐘,對面才接起,好似在酒吧,背景音嘈雜:“言曦姐,什麽事?”

沈言曦微笑着一字一頓:“我和季禮最開始是你傳的?”

陶然裝傻:“什麽你啊我的,我好像聽不太清。”

沈言曦遏制住即将爆發的情緒:“說我和他隐婚,說我和他……”

陶然嘟囔:“我這不是嘴快嗎,而且我都讓他們別說出去了,他們一個兩個嘴怎麽比麻袋還松,而且我又沒說錯,本質都差不多,你敢說你沒有——”

沈言曦:“我手機裏還有林輕語發給我的游戲錄屏,你和她雙排0-29-0瘋狂送人頭還對路人罵罵咧咧——”

陶然瞬間軟聲求饒:“言曦姐我的錯,改天我親自下廚請你和季總吃飯,磕頭謝罪祝您萬事如意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陶然嘴貧得連标點符號都不打。

沈言曦言簡意赅:“滾,”爾後笑意盈盈對嘴巴比麻袋還松的幾個人道,“不好意思,見笑了。”

副臺長沉吟片刻:“我太太最近蠻喜歡陶然,言曦你方便把錄屏發給我嗎?”

沈言曦笑靥如花:“當然方便,人手一份都方便。”

喬悅:“沈老師你這是以牙還牙得明明白白。”

“性質不同,”沈言曦笑道,“我這是為了維護他人家庭穩定和諧。”

副臺長:“是的,很感激。”

大家又是忍笑。

氣氛節節攀升。

喬悅提起副臺長當年做綜藝制片起家,開創了國內棚外快綜先河,後來調到B視做慢綜藝,開創了慢綜藝元年,再後來衛視收視低迷,副臺長臨危受命管電視劇采購發行,正好促成《仕殺》大爆,現在衛視內部推行看片競争,剛好她們準備開《尋安》。

喬悅這話有引導和暗示的意思。

沈言曦沒多話。

副臺長也是明白人,道:“蘇總和姚婉瑩的事鬧出來,雖然蘇總自己收拾了,但總歸不太體面,另外兩個副臺也對蘇總頗有微詞,”副臺長道,“他們賣我好,到時我在家讓我太太做飯,喬總過來。”

副臺長俯身在喬悅耳邊低聲指點,喬悅連連點頭。

兩個副手在陽臺抽煙。

沈言曦收到了緋聞老公的回信。

【老公:嗯好。】

沈言曦看到備注就覺得甜,彎彎唇角。

【沈言曦:你在做什麽啊?在家?】

對方回複很快。

【老公:在外,JNS的人來了,臨時有個酒局。】

【沈言曦:那你少喝酒噢,煙也要少抽,你要注意身體。】

沈言曦猜測他大概率會怼她自己也不注意身體,抿着笑手指飛快在屏幕上按。

【沈言曦:你不要怼我,你怼我我就鬧脾氣,我關心你你如果覺得我也不注意,那你也可以關心我啊,噓寒問暖甜言蜜語只要是你我來者不拒那這麽一看的話你怼我也沒關系,我是仙女,不和你計較QAQ】

沈言曦悄悄把“只要是你,我來者不拒”藏在了一大段文字裏,就像她的小心思,想他看到,又怕他看到,欲說還羞。

她猜季禮會回“嗯”“好”或者“嗯好”,四舍五入就等同于他看到了,沈言曦心裏好似有個小人在偷偷放煙花,還轉了圈,正樂乎所以,手機震動。

【老公:閱全,嗯好。】

沈言曦看着這個恰到好處的“閱全”,在正經人說正經事的飯局上,悄悄紅了臉。

赧然混在酒色裏,好似無人看到。

————

酒過三巡,沈言曦想走,喬悅收到沈言曦暗示,叫來助理訂地方,打算待會兒局散沈言曦走,自己陪幾個領導再喝一盅。

副臺長喝得差不多了,推拒道:“喬總不用客氣了,我答應了我太太九點之前要回去。”

喬悅寬慰:“沒事,我都懂,待會兒您太太查崗,我來接,我知道怎麽幫您說。”

“不行不行,”副臺長連連擺手,“我太太劍橋畢業,腦子好使,我撒不得慌。”

喬悅“噗嗤”一聲,笑得愣了。

副臺長和喬悅喝熟絡了,這廂叫了聲“小喬”又叫了聲“言曦”,喬悅和沈言曦看向副臺長,副臺長沉重地訴苦道:“你們年輕單身自由又有事業,多好,要珍惜,不像我這種中老年,上有老下有小,家裏家外到處都是事情。”

沈言曦和喬悅還沒想好安慰的話,便聽副臺長繼續。

“一會兒老人保險要續,一會兒孩子興趣班要怎麽報,一會兒又是家長會,一會兒家裏天頂又漏水。”

“我太太忙裏忙外,她累啊,我沒辦法,去哪兒都得彙報個行程,你要一會兒不回消息,她還不開心,”副臺長拿出手機道,“你看,就和你們吃個飯,給我發了十多條微信。”

“我說我多大人了丢不了,可她就是不放心,一會兒說老人在咳嗽,一會兒說家裏奶粉吃完了代購的還沒到要去商場買點。”

“不容易啊真不容易,”副臺長說着,手機又有微信進來,副臺長給喬悅沈言曦看,道:“你看你看,催我給回去給兒子畫手抄報。”

副臺長一個大女兒二十歲在國外留學,一對小龍鳳胎剛上小學五年級。

男人喝多話就多,副臺長也不例外,宛如打開了話匣給沈言曦和喬悅兩個晚輩推心置腹,從“兒子太皮,但街舞跳得好,他都在想要不要去兒童頻道将來弄個兒童選秀讓孩子出道玩玩”,到“小女兒在學奧賽,他和他太太怎麽說都是最早一批讀博的高材生,現在連個小學奧賽題都解不出來,人老了人老了”,從“大女兒在自己創業,他彙過去的生活費一分沒要,他和太太在國內擔心死了,結果看到大女兒拿創業大獎”到“父母那兒是希望孩子大富大貴,父母就希望孩子平安健康”……

前前後後說了大概二十分鐘,臨末蜻蜓點水一樣扣了下“去不了喬總下一局,得早點回家”的題,長嘆一聲帶着兩個副手離開了。

留下喬悅和沈言曦在包廂內面面相觑。

喬悅:“我覺得他在秀恩愛。”

沈言曦:“我也覺得,但我沒有證據。”

喬悅極其認真地對沈言曦道:“我覺得我們的關系就是投資方和被投資方、演員和制片人,我對賭完成前應該不會戀愛也不會閃婚,所以你要答應我,将來你戀愛了結婚了而我還單身的話,你不可以在我面前秀恩愛。”

沈言曦也被剛剛那一波秀得頭疼:“你放心,我做不出這樣的事。”

喬悅要确定:“你用我們之間那點僅存的友誼發誓。”

沈言曦鄭重其事敬了個禮:“我發誓。”

喬悅笑出聲,去糾正沈言曦的手:“你會不會發誓啊。”

沈言曦沒正形:“誠意到了就行。”

兩人笑作一團,叫人結賬。

沈言曦和喬悅都在度假酒店長期留着套房,回酒店路上,撲簌簌的夜風從窗外灌進車內。

副臺長給喬悅發了家宴時間,自然是叫了另外兩個副臺長。

沈言曦在儲物箱拿了水筆,又找出車上常備的一張硬照給副臺長女兒簽了特簽,遞給喬悅:“我不太想去。”

喬悅收好簽名照:“沒事,我搞得定,今天叫你過來主要是告訴人家,你很重視,不是臨時起意,”喬悅道,“畢竟你這出來得太快,你不過來,人家也不知道你當沒當真,心裏沒底,也是個敲門磚的意思。”

沈言曦給了一個了然的眼神:“剛好安潔給我把之前拖的兩個品牌活動提上來了,我估計也要在B市多留幾天,你有什麽問題随時聯系我。”

明白人的合作貴在坦誠,喬悅讓沈言曦放心。

沒一會兒,車到酒店。

今晚酒喝得溫和,沈言曦不難受,喬悅怕她後勁起來,還是去前臺給她叫了杯綠豆湯提前送回房間。

電梯裏。

沈言曦問:“你是從小性格就這樣嗎,拿得起拎得清,還很會照顧人。”

“哪兒能,”喬悅扯了扯唇角,“一開始也是什麽都不懂,慢慢磨呗。”

沈言曦不吝贊揚:“你現在就蠻好的。”

喬悅笑:“你最美,誇累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閑聊,沈言曦腦海裏劃過自己昨晚端給季禮那碗綠豆湯,伸出舌尖悄悄舔了一下唇角。

想他了。

到樓層後,兩人道別。

沈言曦進房間,關好門,正準備給季禮打個驚喜電話,陶夢然語音便彈了進來:“我給你說件事,你別激動。”

沈言曦怔忪:“你做不了《尋安》的本子?”

陶夢然:“不是。”

沈言曦:“那?”

陶夢然無比嚴肅:“你撐着牆。”

沈言曦當真扶着門:“我撐好了。”

陶夢然頓了一下,語氣凝重道:“我好像看到你家季總的情債了。”

沈言曦沉默。

陶夢然補充:“我一朋友組了個酒局,季總在,我給季總打招呼,季總認識我,朝我點了一下頭,我和幾個熟人在聊天,季總在和幾個投資商說話,然後我看到有個女的紅着眼睛感覺要哭了去找季總,季總和她說了很久的話,還說她臉什麽什麽。”

陶夢然已經腦補出一段大戲,欲言又止:“別是你家季總在國外的情況吧,就男強女強驕傲倔強雙方都不肯低頭但又為了對方不搞暧昧的那種戲碼,你知道這女的嗎,聽季總說過嗎,好像是做投行的,诶,你進度怎麽樣?”

沈言曦沒出聲。

陶夢然試探:“你還好嗎?”

沈言曦仍舊沒說話。

電話裏,陶夢然擔心:“你穩住別慌,有什麽情況告訴我,我給你出主意,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不過要真是情債的話,你家季總除了那身家和好看的皮囊,和其他男人也沒太大區別——”

沈言曦眼睫顫了顫,方才一直沒出聲這下有些忽然又別扭地打斷她:“我進度很好,應該是普通合作夥伴吧。”

陶夢然“啊”了一聲:“他給你說過啊?”

沈言曦很輕地“嗯”了一下:“說過。”

陶夢然“哦哦”兩聲:“說過我就放心了,吓死我了。”

陶夢然又問沈言曦和喬悅的進度。

沈言曦狀若無常地和陶夢然聊了兩分鐘,淺笑着挂斷電話。

只是在挂斷電話那一剎,她唇角弧度凝固,一點點放平下來。

酒店套房燈光綽綽,落地窗外輝映着連綿不斷的燈河。

沈言曦明明站在地上,此刻,她卻覺得自己置身空中,不是飄飄然,而是害怕下一秒就摔在地上的惴惴不安。

為什麽打斷陶夢然?因為不管自己和季禮怎麽樣,她覺得這是自己和季禮的事,她聽不得別人說季禮半分不好,陶夢然也不例外。

那為什麽不安?因為季禮沒和她說過那個女人,她根本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如果季禮是沒有感情的賺錢機器,那确實是誤會。

如果,沈言曦想,如果那個女人是季禮的情債,如陶夢然所說,一切似乎也很好解釋:國外同學,男強女強,一場誤會,分道揚镳,年少輕狂,驕傲倔強,誰也不肯先低頭,但又為了對方拒絕暧昧,然後相隔多年,酒局重逢。

季禮确實驕傲倔強,季禮确實強,季禮确實一心工作拒絕了所有暧昧。

沈言曦再想想,自己做了什麽,季禮了如指掌,而季禮在國外的生活,除開她去看過他一次,最後兩人還不歡而散,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他有哪些老師,哪些同學,和哪些同學關系好,有沒有異性朋友,或者。

沈言曦眼睫合攏,喉嚨費力地咽了一下。

再想。

她最近追季禮,她瘋狂直球,拼命示好,季禮偶爾揶揄她一兩句,偶爾受着,偶爾高興了還撩撥撩撥她。

沈言曦情緒上頭時覺得那就是喜歡,現在漸漸冷靜下來,想,他的不拒絕不明确甚至稱得上縱容的寵會不會就是對一個長不大想要糖的小姑娘?

他擁抱過她無數次,摸過她腦袋無數次,卻從未說過只對她。

他叫過她無數次名字,“擡頭”“過來”“晚安”,卻從未說過他只有她。

她說過“別人不值得季禮值得”,季禮好像不曾回應相同的話。

回憶像刺,細節像刀,一點點殘忍又不停頓地削落沈言曦細長敏感的神經末梢。

如果真的是酒局重逢,之後會發生什麽呢,喝酒,聊天。

沈言曦在門上撐了許久的手緩慢垂落。

說清誤會,然後……

沈言曦不敢想,一瞬間,渾身力氣仿佛被抽空般整個人直直跌坐在地。

她眼睛紅紅的,又酸又脹,思緒如同一團團碎紙在她腦海裏橫沖直撞。

有的紙上寫着他從來沒告訴過你,你也從來不了解他,其實他有情債,他不是工作機器,只是受了情傷,他對你只有寵沒有愛,不然為什麽從不明确,他那麽聰明,一定看得出來她的喜歡,可他連允不允許她追這樣的話都不曾說過。

有的紙上寫着,可能只是誤會,只是合作夥伴,他不是什麽有耐心的人,他對你的讓步和無奈就是喜歡,他話原本就少,你還要說什麽?打個電話問問吧,問問就什麽都知道了。

沈言曦如同置身深淵,無數種猜測、聲音撕扯着拉着她的身體不斷下墜。

沈言曦很想做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可她就是忍不住,可她就是要亂想,可她眼眶連眼淚都裝不住,情緒穩什麽定,成什麽年。

不喜歡就不喜歡,拒絕就拒絕,狼狽就狼狽,就算狼狽她也是狼狽的仙女。

沈言曦癟着嘴,壓抑了委屈和哭腔,顫抖着手指,找到通訊錄置頂,按下撥出。

“嘟——”

世界仿佛安靜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結尾修過,昨晚訂閱的大大們可以重新看一下~

高甜,磕頭啦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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