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蔡環冠又做夢了。他又夢見合美了,夢裏面的合美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看起來很漂亮,合美對着他說:“環冠,謝謝你。”
他問:“謝謝什麽?”
“謝謝你那麽那麽愛我。”
“不要說謝謝。”他突然有點心慌。
之後合美一直都在微笑,對着他一直微笑,然後又抱了抱他。
合美說:“環冠,我是沒有辦法的。”
“沒有辦法?沒有什麽辦法?”
“我自己控制不了自己。”她說完,卻又笑了:“不過我覺得,這樣也是好的,環冠,你不要替我擔心,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也只有一個你了。”夢裏的合美好像要去什麽地方,他想問她,卻說不出話了,合美很開心,問他:“你說我這條裙子好看嗎?我覺得很漂亮。”
他點了點頭,确實很漂亮。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合美要離開,合美那麽開心,他自己卻開心不起來,他說不出最後挽留她的話,眼淚卻留了下來,他知道他的眼睛可以告訴她一切,蔡環冠一直在流着眼淚,合美卻不回頭越走越遠,他隐隐約約聽到她還在很遠的地方告訴他:“要開心哦——一定要開心哦——不然我會難過的——”他想把她追回來,卻無奈合美走得很快,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點,他知道是無望了,自己站在原地無聲哭泣,他本是很淺眠的人,淚一落在枕邊涼涼的他就醒了,雖然說是夢,可是醒來的他還是很傷心很傷心,他無聲地,放縱自己在黑夜裏哭,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夢,讓他覺得那麽傷心。過了很久,覺得眼睛發酸,他看了看表,時針是指向淩晨三點,他想打電話給合美,可是覺得不妥,只得逼迫自己重新入睡。
第二天七點鐘他就打電話給合美,卻發覺是關機,他不死心,打了又打。今天是周末,合美應該也不在學校,他想去找合美,小小的電話卻打了過來,“蔡環冠,歡歡生病了,她在學校宿舍裏面,同學都走光了,我這邊都走不開,麻煩你了,你是同桌,麻煩快送歡歡去醫院看看,現在流行感冒你也知道的,耽誤不得,快點快點,快點幫我這個忙,下次請你去吃飯。”小小說完不容他拒絕,已經啪地一下把電話給挂了。
蔡環冠心神有些不安,還是很快去了學校,看守大媽不知道為什麽不在,他很順利找到歡歡,歡歡的臉紅紅的,有些疲憊地看着他,聲音沙啞地說:“可以給我倒杯水嗎?”
“歡歡。”他的手去試探她的額頭,只覺得非常非常地燙手,他快速把她背在背上,“我們快去醫院。”
歡歡沒有力氣回應他,軟塌塌地,雙手有力無力地摟着他的脖子。
好不容易找到車,送了歡歡去醫院,醫院裏很嘈雜,急救室在左邊,他聽到家屬撕心裂肺的哭聲,生離死別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蔡環冠有些傷感的想,背着歡歡去到二樓去。醫生說:“都快燒成肺炎了。”
他不好意思地聽着醫生的教訓,歡歡打了吊針,精神好了一點,蔡環冠說:“我去買粥給你吃。”
他走出病房,掏出手機給合美打電話,還是處于關機狀況,他有些心不在焉,在電梯裏只覺得心裏非常非常悶,他走出電梯的時候,聽到走廊那邊還是有家屬在大聲哭泣,醫院本來是不許喧嘩的地方,可是那一家的家屬正在悲痛之餘,就連見慣了生死的醫生,也放棄了勸說。
Advertisement
走廊非常的長,圍了一大群人群,他本來就覺得有些煩躁,聽到人在哭,不禁覺得心底被那種悲恸的哭聲弄得心情有點難受,因為他又想起昨晚那個夢了。蔡環冠用眼角瞥過去,那裏有一個婦女悲傷過度已經昏厥過去,醫生不得不說:“快——有家屬昏厥,人群快點讓開——”
還是有人在哭,蔡環冠繼續走出去,剛剛踏出醫院門口,有一個男的家屬大聲哭泣并喊出聲來:“我的合美啊——”
他心裏一驚,想必是自己聽錯了,卻邁不開腳步了,聽到那個家屬又說:“合美——合美——我的好孩子回來——回來——合美——回來——”
他的心突然覺得非常非常驚慌,非常非常無力,他想告訴自己是聽錯了,他不想扭轉過頭去,可是他的腳像是灌了鉛,怎麽也邁不動,那個家屬還在喊,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了,可是他知道時不時總是聽到那兩個字。有個小護士推着一個老人從他身邊走過,小護士和那個老人說:“聽說那個女生生前非常漂亮,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那麽想不開,聽說是早上發現她從最高樓跌下去的,血肉模糊,醫生判定是淩晨兩點多的時候發生的事件......”那些字一字一頓的,就那樣闖進他的心裏,他只覺得心如刀割,他知道,這一生,再也忘不了今天聽到的這一切,他害怕,可是他知道,就算多麽的害怕他還是得生生世世記住它了。
他忍着沒有流下眼淚,而是笑着,就那樣笑着轉過身去,合美離開的時候是淩晨兩點多吧,他還記得合美對他說:“要開心哦——一定要開心哦——不然我會難過的——”
因為是合美說的,所以他要做到,他若做不到,合美一定會傷心的,他可不能讓合美傷心半分。所以他一定可以做到,所以他微笑着,慢慢地,他在一步一步移動,他不知道那樣子算不算走路,可是他在努力做到,他笑着往那個鬧哄哄的地方走去,他每走一步,都覺得有萬千把刀割着他的腳底,割得他疼痛無比,他真的,痛得快要流淚了,可是他還是在笑着的。眼睛被一層水霧迷上的時候,他還是在笑着的,他覺得很奇怪,怎麽會有水霧出現在他面前,他用雙手抹掉,一直抹一直抹,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怎麽樣子都抹不幹淨,還會有水霧,還是有,他有點不知所措,只能一直不停的抹,他的臉頰好像有小蟲爬過,癢癢的,落到嘴角只覺得又苦又澀。那一段路好像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走到那裏才知道合美還在裏面,被合美的家裏人死死堵在門口,醫生也擠不進去,他在一群痛苦的家屬中,看到了合美的爸爸,他還是坐在地上大哭不止。他想進去看看他的合美,可是所以的人都亂成一團,一群小護士幫忙安慰着,可是沒有用,沒有用。能有用嗎?一句安慰可以換回那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嗎?
他想起他剛剛還是面無表情地望向這一邊,他剛剛還在想,生離死別的事情每天都會發生,他剛剛還木讷地默然地忽略過這一切,他剛剛還不知道那個讓那些家屬痛哭的人就是他的合美,而命運怎麽可以這樣子,打他個措不及防,他順着路這樣子走下去,而今明明知道她就在那間白色的屋子裏靜靜地躺着,他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想清楚為什麽他看不見合美,看到一床的白布蓋在她的身上,他想那樣子合美一定受不了,蓋在布下一定要悶到她,而且醫院的東西有細菌,怎麽可以把這種東西悶住合美,他想走進去抱抱她,可是他走不進去,所以的人都圍坐着,站着堵住了房門,合美的父親坐在中間,有個人扶住他,他一下子好像滄桑了很多很多,蔡環冠說:“叔叔,是我。”
合美的父親已經不認得他了,只會說:“合美啊——你讓她回來——”
回來?他也想她回來,他多麽想在夢中讓她回來,或者和她一起去。
可是,合美不願意帶上他,他還認得一個人,是合美的姑姑,她靠在一個男人的懷裏,悲痛萬分。他對着合美的姑姑說:“姑姑,是我。”
姑姑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我想看看合美。”他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姑姑好像用盡所有的力氣顫抖地說了句:“好——”
姑姑後面的男人說了一句:“讓合美的朋友進去。”
人群自動為他讓出一條小小的通道,他微笑着,離他的合美越來越近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