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鬧得小了我看不上

“喲,這不是何家的大學生嘛!回來啦!”

“嗯,學校放假了。”何溪剛走進巷子,這個點兒出來遛彎的人也多了起來,他禮貌的跟這個阿姨那個奶奶打招呼。

“這一年下來,光見着付雲湘了,你媽不出事,一年怕是都難得回來一趟!”

何溪捏着行李的手發酸,“是,阿姨,我也不希望她有事。”

“那趕緊回去看看吧,你那院子都快沒煙火氣了。”

“嗯……”

直到進了院子才得以消停,何溪站在院子裏緩了有一陣,才沖裏屋喊了聲‘湘姨’。

“小溪?”付雲湘從屋裏出來,瞧見他,局促的接過他手裏的行李箱,“回來啦。”

“她怎麽樣?”

“剛睡着了,入冬後睡覺的次數也多了,你回來倒是能輕省些。”

何溪看向左邊那扇緊鎖的門,輕嗯了一聲,跟着湘姨進了屋。

“飯我做好了,你先吃點再休息。”

“好,”何溪扯了下嘴角沖她溫和的笑,“湘姨,跟我一起吃吧。”

桌上有幾個家常菜,湯是剛端來的,冒着寥寥的熱氣兒,何溪接過盛給他的米飯,象征性的吃了幾口。

“小溪,你這次回來,得過了十五才回江北吧?”

“呆不了那麽久,過完年就得回去。”

付雲湘聽完不說話了,猶疑的看着細嚼慢咽的何溪,半晌,何溪咽下嘴裏嚼碎了的食物,才說,“湘姨,你還是決定要換工作嗎?”

付雲湘微微松了口氣,“孩子,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兒媳婦剛生了小孩,也等着我過去照顧,你媽媽這邊,我實在分不開身。”

“好,我知道了,”何溪放下碗筷,扭身從包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她,“這是這個月的工錢,還有給您的紅包,不多,您見諒。”

“诶,”付雲湘收下那個厚度可觀的信封,“如果你還需要另請一個的話,我幫你介紹介紹?”

“不用了湘姨,我不請了,”何溪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塊藕放到嘴邊,“過兩天我會把她送去三院。”

“喲,”付雲湘一乍,“你可要想好啊,進了三院,再想出來就不容易了。”

何溪笑,“您別管了,我會安排好再回江北的。”

付雲湘是晚上走的,兒子開着輛破舊的面包車來接她,何溪便只送到了巷口,聽說家在附近的鄉鎮上,回去不過一個小時的路程。

何溪送走她回來,手裏握着一串鑰匙,那是開左邊那屋子的鎖的,一把門鑰匙,一把鎖鏈鑰匙。

他停在那等了許久,房裏沒有動靜,他便沒有産生過去打攪的意思。

等洗漱完,何溪拿了壺熱水回了房間,又反鎖了房門,在床上躺下才想起來看看手機。

快九點了,手機上一大堆未讀信息,付雪的,蘇娜的,還有瞿孝棠的。

蘇娜:嘻嘻到家了嗎?

付雪:嘻嘻,你買幾號的票回江北?

瞿孝棠:劉思雯真鬧騰……

何溪一一回複後,給瞿孝棠撥了個電話,那頭很快接了。

“忘了是嗎?”瞿孝棠懶洋洋的聲音傳來,何溪一下子覺得這屋子不那麽空落落的了。

“嗯,收拾了一下,剛躺下,你還在雯雯家麽?”

“是啊,蹭吃蹭喝,趁劉雅卓在家,壓榨壓榨她。”

何溪好笑,而後打了個哈欠,擡手揉了揉霧蒙蒙的眼睛,聽見他問,“困了?”

“嗯,”何溪說,“昨天沒睡好。”

“怪我,怪我,”瞿孝棠這麽說着,卻一點沒有自責的語氣,“等你回江北,我帶你去打打球,鍛煉鍛煉體能。”

“啧,瞿孝棠!”

“好好好,我錯了,不打球行麽,打我。”

“別貧……”

“那你後面什麽安排,跟我說,抽着空我給你打電話。”

“後面…是有些事,你別打給我了,我會打給你的。”

瞿孝棠說好,還說,“別挂電話,我也躺下了,一起睡。”

何溪嗤他粘人,倒也真的沒挂,開了擴音将手機放在旁邊,迷迷糊糊的,很快睡着了。

再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不知道什麽時候掐斷的瞿孝棠電話,他給手機插上電源才去洗臉,而後穿着厚厚的棉襖開了大門,打算去買早點。

路過院子時便聽到了一聲喊——

“兒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何溪轉過身,左邊房間,離門很近的窗戶裏,他的母親何瑾玉正湊在防護欄上瞧着他,“你怎麽不跟媽媽打電話,媽媽好去接你啊!”

“媽,”何溪還是沒動,嘴角擠出一個上揚的弧度,“餓了吧,我去買早飯,你等我。”

“诶小溪!”何瑾玉從狹窄的護欄縫隙裏伸出手,“小溪別走,你過來,過來媽媽看看你。”

何溪就這麽注視着她,好一會兒,腳步松動,朝她走了過去,停在離她的手指尖幾步的距離,“媽,我挺好的。”

“你好什麽呀,是不是又偷偷把藥吐了?媽告訴過你,要好好吃藥,不吃藥病怎麽能好呢?”

何溪聽着,順應她道,“知道了,一會兒就吃。”

十多分鐘後,何溪才買了早點回來,走到窗邊,“媽,吃早飯了。”

無人應。

何溪将包子和豆漿從護欄縫裏塞進去,放在了窗臺上,手剛要收回來,突然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抓在了手裏。

何溪還是吓到了,驚魂未定的看着裏頭的人,“媽,是我,吃早餐了…”

何瑾玉冷冷的瞪着他,“你就給我吃這個?你還把我當你媽嗎?”

“我也吃這個,媽。”何溪擡起另一只手,手裏是同樣的一份早餐,何瑾玉盯着看了一會,似有些松動,何溪本想趁機抽回手,卻在剛要動的時候被何瑾玉狠狠往裏拽去,何溪手裏的早餐掉落在地上,他反應迅速的撐住窗戶往後縮那只手,可何瑾玉就像打結的海藻一樣死死地纏住了他。

“媽,你放手!”

何瑾玉不聽,與他拉扯着,許久沒修剪的指甲在他手背生生剌出了幾條血痕。

尖銳的灼燒感刺激着何溪的神經,某一刻他突然發狠,任由她帶去自己一大片皮肉後,救出了自己的胳膊,他又連連後退,看見窗前牆根下淌了一地的白色豆漿,也看見何瑾玉狠戾的望着他。

何溪沒再多想,奪門而出,從巷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三院!”

江北。

瞿孝棠的車停在了一個餐廳的樓下,他停好車進了餐廳,被服務員帶去了二樓的一個包間,瞿孝棠瞧見裏頭等着的人,輕巧的說了句“久等”。

“不久,我也剛到。”裴梓岳拿了茶壺給他倒茶。

“找我,有事?”

裴梓岳将倒滿了茶的杯子推到了他手邊,“我們也不是離了何溪就沒話可說的關系吧?”

“怎麽,”瞿孝棠覺着好笑,“我們還有別的關系麽?”

瞿孝棠靠在椅背上,手肘撐着扶手,極為放松的坐着,等着他切入正題。

裴梓岳喝着茶,打鼻腔裏哼笑了一下,他今天看起來很是端正,和前段時間那樣狼狽的樣子比起來不要正常太多,瞿孝棠悠然打量着,同時也毫不掩飾的輕蔑着。

那會兒裴梓岳才說,“何溪回安城了,我也要回去了。”

“所以呢?”

“你還不知道吧?”裴梓岳說,“何溪家裏沒什麽人,過年他要是太孤單,我可以過去陪他。”

瞿孝棠将手搭在了杯口上,食指均勻又規律敲打着杯口邊沿,“你是不是還不清楚‘分手’是什麽意思?”

“分手?瞿孝棠,要不是因為你,他會跟我分手嗎?”裴梓岳說完,又平複下去,頓了頓又道,“你爸爸知道你喜歡男人嗎?中研院最年輕的地質專家,聲名顯赫的瞿修勉瞿教授,要是知道他的兒子是個同性戀,要是知道他兒子在他扶持的大學裏跟一個男人厮混,你說說,他會是什麽反應?”

見瞿孝棠不說話,裴梓岳得意道,“一定會很震驚吧?我想他也一定無法理解,瞿家的貧困生資助活動被他的兒子做的這麽的細致,細致到了某個特定的人身上,哦,這叫什麽來着?”

裴梓岳敲着腦門想了想,随後道,“對,精準扶貧!是不是啊瞿孝棠?”

瞿孝棠在長達十來秒的沉默後,放下了摸着杯口的手,朝他直視過去,“還有嗎?”

“?”裴梓岳斂起神情,“還有什麽?”

“我大姨,姨父,或者,我媽?”瞿孝棠說,“鬧大一點,裴梓岳,我最愛刺激,鬧得小了,我看不上。”說完便起了身,走之前又說道,“中和這麽些年做的不溫不火原來是有道理的,精力都耗在養一個廢物上了,”說着俯下身,湊近了看着他,誠懇道,“何溪之前确實眼光不好,不過沒關系,我不是很在意。”

他再次直起身子,不再多話的朝門外走去,裴梓岳在短暫的憤懑過後猛然起身,叫住了他,“你跟他睡了是吧?”

“關你屁事。”

“瞿孝棠,你睡過他幾次,我都會問他要回來的。”

瞿孝棠握着門把手的手無限的收緊,片刻後,他平聲道,“你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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