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抱緊了
“小何老師,我太舍不得你了。”
劉思雯說這話的時候正抱着那盒被瞿孝棠弄坍塌的樂高積木從劉雲天書房裏出來,劉雅卓跟在她後頭,伸手戳了下她後腦勺,“誰剛剛在裏面跟我确認自己是不是解放了的?”
“劉雅卓你煩不煩!”某小姑娘心虛的瞥了眼客廳裏坐着的何溪,支支吾吾又一臉誠懇的說,“小何老師,我真的會想你的,可惜下學期沒有小周末了,不過你放心,我會去你學校看你的!”
何溪沖她點頭,又拿食指在自己臉前畫了個圈,示意她扭曲的表情過頭了,“演不下去就別演了,我沒什麽代入感。”
劉思雯嘴角往下的弧度立馬收了起來,嘴裏呼出一口氣,邊往自己卧室走邊頭也不回的說,“我真的會去看你的,不信拉倒。”
劉小姐關門前沖外頭的諸位亮出了一個标準的微笑,等門關上,瞿孝棠沖手機聽筒說了句‘就這樣’,而後指着那扇門問吧臺後正做果汁的劉雅卓,“嘶,這丫頭怎麽越長越欠了啊?”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劉雅卓将杯子從榨汁機出水口挪出來,拿了棉毛巾擦拭掉了殘餘的汁屑,“你不知道嗎?雯雯随我。”
今天上課的安排被劉雅卓取消了,說是趁着爸媽不在,提前給劉思雯放個假,何溪被留下來吃午飯,因着瞿孝棠在,拒絕的話便從牙縫回到了肚子裏。
“小何,呃,我還是叫你何溪吧,”劉雅卓用盤子端來幾杯果汁,遞過去一杯給他,“總覺着叫何溪比較親切。”
“怎麽叫都好,雅卓姐。”
劉雅卓也捧着杯子坐下來,沖他笑的十分溫柔,“我聽棠棠說,你是學德語的?”
“嗯,原本是想接着學英文算了,選專業的時候老師給了些建議,就動搖了。”
“德語挺好的呀,”劉雅卓看向對面沙發上躺着的瞿孝棠,“國外翻譯工資挺可觀的,是不是棠棠?”
瞿孝棠眼也沒擡,“你別想了,他哪也不會去。”
何溪一時間沒聽懂,又聽見瞿孝棠沖他說,“何溪,國內高翻院不香嗎?”
高翻院……
何溪有些微的詫異,這是他埋在夢想深處的東西,經瞿孝棠這麽随意的說出來,那點微弱至極的希望竟又亮堂了些。
于是點點頭,“我是想進修德語,有機會的話考下高翻院試試。”
劉雅卓抿着嘴思慮,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看來你們倆琢磨到一塊兒去了,也罷,我啊還是別做白日夢了。”
這話何溪也沒懂,但瞿孝棠很快跟他解釋了,說,“看出來了嗎?劉雅卓喜歡你,想帶你去幫她幹活。”
何溪還沒答話,瞿孝棠便翻身起來坐到了他旁邊,“她想的美對不對?”
“嘶…”劉雅卓咬着嘴皮子朝他扔了個抱枕,“哪有你這麽霸道的?”
瞿孝棠擋下來将抱枕放到了身後,“趕緊讓阿姨做飯吧,下午我倆還有事兒。”
何溪用‘什麽事’的目光看他,被他忽略了,劉雅卓這才起身,“阿姨還沒回呢,電話也不接,想讓她帶瓶油醋汁的,算了,我自己下去買吧,你們自己玩會兒。”
“好。”何溪說。
劉雅卓出門後,何溪才推了推瞿孝棠的胳膊,“下午要幹嘛去?”
瞿孝棠收起手機轉過頭,“親我下就告訴你。”
“……不說算了。”
“真不好奇啊?”說着,湊近了,嘴唇和鼻尖擦過他臉頰,像是在嗅他的味道,“不怕我把你賣了?”
“瞿孝棠,你坐好。”何溪偏身躲開了些,“到底做什麽去?”
“面試。”
何溪頂着一頭的問號,“面試?”
“嗯,你接那些翻譯稿的活兒,又累又賺不了多少,我一朋友公司正好招一個翻譯,工作很靈活的,你上課也不耽誤,主要就是有德國客戶的時候跟着負責人簡單的翻譯一些日常的對話,”瞿孝棠的手繞過何溪的後腰,摟住人帶進了懷裏,“很簡單,你可以勝任,開月薪的,我幫你談好了。”
對于這個階段的何溪來說,這無疑是塊香噴噴的餡餅,沒畢業,才學了不到兩年的外語,一般沒有哪家公司會蠢到去聘用這樣的人。
何溪一直不說話,瞿孝棠便湊過去吻他嘴角,吻還不夠,舌尖輕輕勾開他的嘴唇,掃過他溫熱的牙關,正要深入進去,何溪便擡手抵住他胸膛,“做不好怎麽辦?”
瞿孝棠壓低了嗓音,“有我呢,你怕什麽,大膽去做就好。”
“那……”
“寶貝兒,可以先獎勵下我嗎?”
何溪手上崩的勁兒頓時松弛了些,在他怎麽知道我在做兼職和他怎麽用這種方式幫我之間游離了一陣之後,無奈的笑了,乖巧的湊上去和他接吻。
那會兒,身後不遠處一道門縫輕微的合攏了,某個小姑娘靠在門背後,捂着嘴的手往下挪到胸口,瞳孔渙散的,平生第一次在家裏說了句——我靠。
面試很順利,對于‘走後門’這件事來說,瞿孝棠的朋友看起來是更加滿意的,就像撿到寶了,或者說像是用十塊錢買到了價值五百塊的東西。
正式上班定在了年後,說是年底收尾工作,基本沒有要用到翻譯的,何溪便留了信息,簽了短期合同後跟着瞿孝棠回了學校。
考試那兩天更冷了,最後一門考完,回宿舍的路上已經有不少校友拖着行李箱趕回家過寒假。
走在路上,何溪的手被瞿孝棠握着揣進了兜裏,聽見他問,“回安城要坐多久的車?”
“兩個小時,”何溪說,“動車很快的。”
瞿孝棠的腳步停下來,轉身站到了他面前,“那我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你說呢?”
何溪頓悟,耳根子一紅,別過頭不去看他,“寒假很短的。”
而後又是腳下一輕,何溪被他分開腿抱起來挂在了腰上,瞿孝棠那時仰着頭問他,“說,幾號回?”
“二月…十號?”
“重新說。”
“八號……”
“好好說。”
“六號…嗎?”
“再想想!”
“瞿孝棠,1月27號才除夕,我總不能學校還沒開學我就回來吧?”
“29號吧,我接你。”
“……這都十四號了,寒假我只過半個月嗎?”
“足夠了,”瞿孝棠抱着他邊走邊說,“半個月不碰你我都受不了,寒假一個月,你來了還能下地麽?”何溪還沒回話,他又道,“你不忍心讓我太難熬的對不對?”
“不對。”
“嗯?”
“你難不難熬關我什麽事……啊!”
瞿孝棠手上突然一松,在何溪以為要掉下去的時候又把人穩固了回來,而後威脅的盯着他,“到底關不關你的事?”
“……”
瞿孝棠又停下來,抱着他彎下腰去,何溪考拉一樣挂在他懷裏,姿勢看起來岌岌可危,僵持許久,何溪投降了,“知道了,我改票!”
瞿孝棠這才直起身,沖着他蔫兒壞的笑,“抱緊了,一會兒掉下去我不負責。”
他就是這樣旁若無人,好像這個學校裏的一切跟他沒半點關系,何溪趴在他肩上,看着路過的,越走越遠的行人,這麽無奈,又無奈的想着。
翌日,九點半。
何溪十一點的動車,瞿孝棠将他的行李箱放進了後備箱,而後驅車将人送去了高鐵站。
這次沒進站,瞿孝棠停在了檢票口,打着‘告別吻’的旗號在人來人往中要親他時被他拿手擋住了,“昨天折騰了一晚上還不夠嘛…”
“這能一樣嗎?”說着又要過來,何溪靈活的閃躲開,拿着行李鑽進了安檢的隊伍裏,刷了身份證進去才回頭,隔着幾個人頭看到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瞿孝棠。
瞿孝棠那時朝他揮了揮手,神色溫柔起來,和那個耍無賴的人又大相徑庭。
進站後沒多久便上了車,車子悠悠的出了江北的門,何溪那會兒才收到他的消息——
【到家告訴我。】
過了會兒,又來一條——
【寒假愉快。】
【寒假愉快。】
何溪回複過去,他當然希望是愉快的,當然希望今年和往年産生些不同,比如有一桌年夜飯,再比如,有三或五個家人。
可那只是希望。
動車抵達安城,電話在他出站前就來了,來電顯示‘湘姨’,何溪目視了好一陣才摁了接聽。
“為什麽還沒到?”那頭的聲音有些孱弱,“怎麽還不到呢兒子,我等了很久了,太久了,等太久了…我不舒服的呀…!”
“媽,”何溪出了閘門,躲開了幾個攬客的司機,平靜道,“我在路上了。”
“要多久?十分鐘可以嗎?”
“嗯,很快,媽,把電話給湘姨。”
“哦…額……兒子啊,你想吃什麽媽媽給你做,告訴媽媽。”
“媽,湘姨會做的,把電話給她。”
那頭響起窸窣聲,過了會兒,“喂,小溪啊,你到哪了?”
“我大概二十分鐘到。”何溪漸漸走出站,入眼是灰蒙蒙的一片,安城陳舊的建築物隐匿在這種灰色裏,叫人止不住的往下沉。
“好,那我等你到家再走。”
“嗯,”何溪說,“對了湘姨,把她那邊的門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