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森中第一次出遠門
夏琰沒有錯過眼前人眸中的複雜神色。可在那時候，他尚未完成将腦海中被灌輸的理論知識化作實際理解的轉換，也就更加無法判斷對方眼神所代表的含義。
聽到夏琰不管不顧地重複後，夏瑜擰眉，十分沒辦法：“你……知道怎麽做嗎？”
夏琰眨巴着眼睛，眼神很亮。
夏瑜笑了下，看得夏琰心癢難耐，偏偏不知自己該做什麽才好。只好眼睜睜看着哥哥攤開一份資料，對自己說：“去接一份任務，和散人獵屍隊一起去S城，至少十天。”
夏瑜挑眉：“別高興的太早，我知道任務對你來說不是問題……和新隊友好好相處，這才是我要你做的。”
夏琰癟了癟嘴。
夏瑜道：“別學阿璇……”指尖在紙頁上捏出一個小小的印子。
夏琰開始發呆。
片刻沉默後，夏瑜的語氣又柔軟下來，承諾道：“做得好的話，我就教你……做你想對我做的事。”
夏琰：“嗯……”
科學家的造物表情中帶着一種莫名的乖順，即便他做了壞事，也無法讓人狠下心去責備。
夏瑜在分神的一秒鐘裏自我反省，他是不是太心軟了？
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他看着夏琰朝自己這邊傾過身，鉗住自己的下颚，強迫他擡起頭，去接受對方的親吻。
兩人的唇瓣輕輕碰在一起。夏琰小心翼翼的□□着舌葉觸及的一片柔軟，突然，有一只手按住他後腦。
那個被他壓在椅子上的人語氣裏帶了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口中道：“阿琰是想告訴哥哥……你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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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琰想說，他有見別人做過的。
在跟随哥哥出去獵殺喪屍時，昏暗的小巷裏，那兩個身體交疊在一處的人。
空氣中彌漫着腐爛與血腥氣息。
他看出其中一人很快就要屍化了，而另一人也在與之纏綿的過程中被劃出傷痕。細小的傷口泛出黑色，還有随之而來的高燒發熱……
夏琰搖搖頭，心說，沒救了。
結果居然鬼使神差的看了下去。兩具身體在他眼中扭曲再扭曲，最後化作自己和哥哥的樣子。
牙齒被舌葉撬開，軟滑的東西竄進口中，掃過腮肉，纏住他的舌。
扣在腦後的手開始緩緩梳理他的頭發。而不知在什麽時候，鉗住對方下颚的手已經松開了。
夏琰茫然的看着哥哥推開自己。兩人唇間牽起一道泛着粘稠水光的銀絲，晃了晃，很快又斷開。
夏瑜：“我要教你的事情比這舒服多了……”他勾起夏琰的下巴，唇角彎起，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諾言：“等你回來，我教你。”
夏琰不知想到哪裏，聲音有些悶：“哥哥和別人做過？” 心裏的小人開始磨刀。
夏瑜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聲：“想什麽呢？也對，我沒給你輸入這個。”他擡起手，摸了摸夏琰的頭：“還用和別人做了才知道嗎？”
夏琰不經意地在對方掌心蹭了蹭，偏偏自己還不知道：“嗯……好。”
算是應下夏瑜先前說的那句回來教他。
那是末世開始的八年之後。
夏琰從被灌進自己大腦的知識裏知道，S城曾經是這片土地上最繁華城市之一。他還看過昔日這裏的照片，車水馬龍，耀眼華麗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夜幕。
給他看照片的小姑娘吃吃地笑着，說：“以前爹地放假的時候也會帶我來這裏轉，我很喜歡吃這家的馬卡龍～”
夏琰思考了幾十秒夏璇口中叫做“馬卡龍”的食品是什麽樣子——可惜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資料，走出培養液前的信息灌輸裏顯然不可能包含一部食譜——沉默了會兒，問：“他呢？”
小姑娘很快反應過來：“是說哥哥嗎？他……那時候不在。”
夏琰無法理解夏璇話裏的邏輯，也并未細想，因為很快小姑娘就開始叽叽喳喳的說起數年末世之中她與兄長的生活：“……因為哥哥實在是太厲害了啊，雖然，嗯，基因一樣吧，但我還是才三級……哥哥已經九級了。”
女孩子眉眼彎彎的樣子與那個研究所中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如出一轍，夏琰看着她，就好像在看着那個被二人一同稱作“哥哥”的人。
夏瑜在基地裏主要的身份是科研者——這幾乎是末世之下最重要的一批人——同時，也是所有目前能聯系到的幸存者聚集地中等級最高的異能者。
夏璇：“我以前一直很擔心哥哥，害怕如果我不在了的話他會怎麽樣……其實我知道哥哥會堅持下去，他的夢想就是看到人類戰勝喪屍。可……”
小姑娘面上透出幾分不符合年齡的凝重。
“可一個人實在太寂寞了。”
夏琰想了想，說：“你不會死。”哥哥會傷心。
夏璇有點無奈。
夏琰：“他也不會是一個人。”
夏璇當然聽不出他的潛臺詞：死了也沒關系，他會好好安慰哥哥的。
末世第八年，離開培養液四十餘日的夏琰第一次走出基地，被一輛卡車運到S城郊外。
那輛卡車上站着的大多是沒有組成隊伍的獵屍人，即便如此，人們依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說着什麽，或是相互恭維，或是幾句炫耀，以此消磨時間。
車子周圍的喪屍一點點增多，但仍是可以依靠厚重的卡車直接輾過的程度。獵屍人們對這樣的場景好像早已習以為常，甚至沒有停下敘話。
沒人會在這種地方浪費能量和子彈。
夏琰自上車起就沒有說話。面對一群陌生人，他心底只有滿滿的漠然。
……完全沒有接觸的欲望。
更別說是自第一次睜開眼、看到哥哥時那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此時此刻，夏琰站在車欄邊，面無表情的看着下方嚎叫着的腐爛肉塊。
這麽肮髒的世界的确不适合那個人，他恍然覺得。
既然如此……那就全部都殺掉就好了。
他轉過身，看着那個占了小半個車箱空擋的巨大儀器。關于将喪屍晶核中的能量轉化到可以為人所用的研究幾乎是和末世一同開始的，時至今日，也算小有進展。
尤其是前段時間，夏瑜所在的研究所又攻破了一個難關，能量轉換率達到8%。這已經是一個很了不起的進展，可哥哥并不為此高興，反而憂心忡忡。
……別以為他看不出來。
夏琰耳邊回響起自己随獵屍隊出發前夏瑜說的話：“……我也不肯定，不過還是謹慎些比較好。阿琰，盡量別把紅色的晶核放進能量轉換器。”
純紅色晶核是四級以上喪屍才有的，按說遇到的幾率不大。更何況，獵屍人也不會做這麽奢侈的事——轉換器由基地提供，歸還時若有剩餘，概不返還。
可二級喪屍的晶核裏已經會帶上幾條鮮紅的絲線了。
夏琰擡起手，指尖在自己幾無血色的唇上碰了碰，眼神柔和。
除了夏琰外，卡車上幾乎沒有第一次去S城執行任務的獵屍人。他們大多衣衫褴縷，眼神直愣愣的，偶爾有人懷中還抱着槍械。
能在末世中活下來的人只有兩種。要麽天分極高，無需賣命都能維持生存。要麽天分平平，卻豁的出去。
當然，父母的能力也算是孩子的天分之一。
在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喧嚣了一路的獵屍人隊伍終于稍微安靜了些。卡車在喪屍群中艱難地行進，到這時候，總算有獵屍人不得不拿起槍支，朝着車下那些腐爛軀體設計。
也有人稍微活動下手腳：“兄弟，辛苦了。”一邊說，一邊發動異能。
喪屍的軀體炸開，火藥的氣息在空氣中飄散，卻遠遠不及色澤各異的異能引人注目。一行獵屍人大多都是火系異能者，卡車駛過之地，火焰妖異，夾雜了蛋白質燒焦的味道。
會在此時發動異能的大多都是三級異能者，比起猶帶着槍械的一二兩級，他們并不很擔心能量浪費——S城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在喪屍晶核代替以往的紙片成為一般等價物的今天，這裏已經算最安全的工作地點。
一輪攻擊之後，開始有人退下休息。到這時候，終于有人注意到那個自始至終都站着不動的青年，和熟悉的人議論起來。
“以前沒見過？”
“對，你看他的衣服和手。”
“啧啧，又白又嫩的，說不定待會兒……”一個異能等級頗高的獵屍人瞄了眼夏琰，頗有深意。
起先說話者的本意不過是讓夏琰別偷懶，見話題被歪，聳聳肩，不再開口。
自始至終，夏琰都面無表情的站着，一言不發。
遠處，濃霧之中，“明珠”若隐若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