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陸敬椿瞪大了眼睛:“什麽,50年前你沒有……不可能……”

陸桐笑道:“有什麽不可能的。”他盯着陸敬椿:“你那麽聰明,怎麽會想不明白呢?只不過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陸桐又轉身看向白铤:“你應該已經知道怎麽回事了吧?”

白铤搖頭:“我都是猜測。”

陸桐笑着說:“說說看吧。”

白铤看着陸桐,說:“日記裏寫周萱沒有心跳,卻可以随意出入陸家大宅而不化成灰燼,并且被砍下頭顱還能說話。我猜想她是上一次僵屍事件的存活者。”

他搖搖頭:“所謂每一次事件唯一的存活者會複活這個傳說是假的。最後身體最完整的屍體,也只不過化成一個能自由移動的僵屍而已。而你,”白铤和陸桐目光相對,“則是50年前僵屍事件中留下來的二哥的屍體。”

“不錯,”陸桐笑道。“大致是沒有問題的。”他也看向白铤,目光卻十分柔和:“那麽白铤,你今天晚上來找我,大概也是想先殺死我,然後自己再被敬椿殺死。最後剩下陸羅一個人,讓他所謂的‘活’下去吧。”

白铤不說話,默認了陸桐的說法。

“然而,”陸桐看着白铤,說到,“你有沒有想過,陸羅真的願意變成我這樣嗎?一個沒有心跳,不老不死的僵屍?”

白铤沉默了一會,回答:“這是最好的方法。”

陸桐似笑非笑地看着白铤:“那麽陸羅明天早晨站在這裏,看到你四分五裂的屍體,會是什麽感受呢?”

白铤感到心突然被攫住了。他瞪着陸桐,一言不發。

“白铤,”陸桐搖了搖頭,“你有沒有想過,陸羅也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他在利用你的感情,使自己最後成為活下去的那一個。”

白铤聽完,反而心情放松了一些。他微微笑道:“那倒好了。”

若是我活下去,定然也活不快樂。如果他有利用我活下去的意圖,便讓他活下去好了。白铤想。

陸桐看着白铤,突然笑了:“其實你沒必要為這個煩惱。僵屍傳說是真的。最後會有一個人複活,重新獲得生命和心跳,而另一個人則成為可以自由行走的僵屍,也就是‘監察’。”

白铤愣住了。他看着陸桐,仿佛在質疑他的話的真假。陸桐笑着看向白铤:“我說的都是真的。白铤,我看出來了,你是真的很喜歡陸羅。”他随即搖了搖頭,垂下了眼睛:“陸羅會後悔的。”

白铤似乎回過味來,忙問:“那周萱是……”

“周萱就是所謂的‘監察’。”陸桐說,“若是在一星期後,有多個身體完整的屍體的話,監督者決定誰将要複活。同時監督者也可以自己死亡,來選擇新的‘監察’。”

“那天周萱在倉庫裏找到我,和我說了全部事情。她說她在一次事件中死亡,被陰差陽錯選為監察。而我的祖父,這棟大宅的建造者,就是将周萱卷入事件的仇人。他由于害怕報複,自己将這片地購入,建成了自家大宅,并且将卧室做成一樣的,來迷惑外人,同時修了連接各個卧室的密道,以便緊急時刻逃脫。他本以為只要将這片僵屍複活的土地歸自家所有,周萱這個外人就沒有進入的可能性。沒想到她最後還是來了。那時祖父已經死了,她就将自己所受的厄運,報複到他的後代身上。”

“周萱和我說完這些,敬椿就進來了。然後一刀将她的頭砍了下來。”陸桐平靜地說。

“等等,”白铤突然說,“你說有一個人可以完全複活成正常人,那50年前,這個人是……”

“當然就是他了。”陸桐微笑地看着陸敬椿。

陸敬椿顯然震驚了,他瞪眼看着陸桐,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二哥,我是什麽時候……?你為什麽……”

陸桐偏了偏頭,依然微笑着說:“敬椿,你真以為你會在僵屍的亂鬥中活下來嗎?周萱說你一出門就被人擊中了後腦死了。只不過你自己都沒發覺而已。至于為什麽讓你活下來,”他眨了眨眼睛。“當然是為了複仇啊。”

陸敬椿和白铤同時怔住了。“複仇?”陸敬椿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

“對。”陸桐毫不在意地說,“周萱本來打算直接讓你-陸家本家最後一人-體驗一把活死人的滋味的,這樣她的複仇就直接完成了。但我阻止了她,我說我也要複仇,将我變成監察吧。”

陸桐表情輕松地指向陸敬椿的方向,又指着自己:“因為我知道敬椿特別喜歡我。”

他看着陸敬椿,笑眯眯地說:“所以當得知你奮力殺死周萱想要将我複活,而我自己卻選擇當監察時,你的心情是怎樣的呢?”

陸敬椿臉色鐵青地看着陸桐,抿着嘴一言不發。陸桐卻仿佛看不見他表情似的,繼續說了下去。

“當然,這不過是第一步。”陸桐扳了扳手指。“事件後,我很快就離開了家。因為我不能讓敬椿發現我并沒有真正複活。我需要為50年後,我的真正的‘複仇’做準備。”

“但到底怎麽辦才好呢?怎樣才能讓那個人痛苦呢?我本來毫無頭緒,直到三年前在火車上遇見趙杜仲。”

“趙杜仲和我一同前往這座城市。他因為被毀容而很難找到工作。我頓時有了主意,讓他從語言行動上冒充‘我’,并提點了他一些細節,讓他到陸宅來應聘醫生。而我自己,為了防止趙杜仲露陷,也僞裝成自己的兒子,來到陸宅。”

“敬椿開始認為趙杜仲就是我。他給了趙杜仲極大的信任和關愛。而我則用這張臉,做着和敬椿熟悉的二哥完全不同的事。敬椿厭惡我,卻因為一個‘二哥的兒子’的身份而對我感到有愧,不敢動我絲毫。”

陸桐看着陸敬椿,臉上閃現了一絲哀傷,但瞬間換成了一股惡意的微笑。

“看着敬椿對假的‘我’愛護有加,而對真的‘我’鄙棄厭煩,真是有趣。”他輕輕地說。

“但這不過是前奏而已。”陸桐接着說了下去。“真正的複仇,是從僵屍事件開始的那一天。”

“那天早上,我估摸着時間,在陸艾和趙杜仲要進入房間之前,拿刀佯裝要殺了敬椿。陸艾他們果然撲過來阻止我,我便将刀插入自己的胸口,僞裝出一副死了又複活的假象。

“這座大宅表面平靜,其實早就暗潮洶湧。很多人都在等着一個機會來除掉對自己不利的各個因素,而僵屍事件就是這樣的機會。他們可以殺人,可以隐藏殺人時間,也可以輕易地抛屍。所以不出我所料,當我死了之後,由于各種原因出現了不同的死者,而敬椿因為對他的二哥心懷愧疚,想要保全他的子嗣,不得不盡力地保證我能複活,所以将死者一個個地分屍,使他們真正死去。”

“敬椿早知道陸艾要害他,為了使陸艾放松警惕,他和趙杜仲串通,裝作中風躺在床上躺了一年。只有晚上會在密道和倉庫內走動,防止肌肉萎縮。這幾天的黑夜,他就在密道裏來回穿梭,親手剝奪自己親人生存的機會。”

“第一晚,他想要殺白铤。沒有成功。”

“第二晚,明樟50年前躲在倉庫聽到了我和周萱的對話,知道我的身份,一心想殺我。為了保證我的安全,敬椿就将他的堂弟殺死,并将屍體分解。”

“第三晚,陸羅去追陸艾,但并沒有真的追上,為了不讓白铤起疑,他直接返回了房間。是敬椿在後半夜找到了陸艾,殺死了自己的兒子。”

“第四晚,他殺死了趙杜仲。”

“但是殺掉趙杜仲是我沒有想到的,”陸桐笑着看向陸敬椿,眼神裏卻沒有絲毫笑意,“我本以為你會一直将他認成我,在昨夜将我-陸桐-殺死,然後讓所謂的‘二哥’活下去。這樣的話,真正的、你最喜歡的二哥會親自慘死在你手下,而一個假的‘二哥’會在你的保護下安然自得的活着。這樣的你,若是知道真相後會如何痛苦,殺掉自己的至親和最愛,卻保全了一個陌生人。”陸桐冷冷地說,“這樣我的複仇就真正成功了。”

“然而你沒有,”陸桐搖了搖頭,“你似乎認出了我真實的身份,而選擇将趙杜仲殺死。”

他望着陸敬椿:“我自認為和趙杜仲配合的很好,你是怎麽認出我的身份的?”

陸敬椿不語,他一動不動地看着陸桐,眼裏卻沒有怒火,只流出深深的悲傷。

“陸老師,”白铤看着二人,只覺得心裏難過。他輕聲問:“你真的恨陸老爺嗎?”

陸桐轉身看着白铤,白铤看不出他的感情。

陸桐輕笑道:“白铤。你面前這個人,他母親殺死我的母親,他父親霸占我的身體。他的兄長搶了我的未婚妻,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哥哥,又将黑鍋甩給我,最後砍下我未婚妻的頭顱。”陸桐臉上露出諷刺的表情,“白铤,我怎麽可能不恨他。”

“陸老師。”白铤搖了搖頭。“若是你真恨他,又何必做出這樣漏洞百出的計劃?若是這間宅子裏沒有人殺戮,那豈不是什麽都不會發生?”

陸桐笑了:“怎麽可能不會殺戮。這座宅子大家都各懷心事。當他們看到我死而複生,得知僵屍事件是真的後,他們就開始籌劃着如何殺人了。”

“但是,”白铤看着陸桐,說:“趙醫生和陸艾早就知道僵屍傳說,他們在你詐死之前,就已經将保姆小楊殺死了。”

陸桐眼神動了動。“那是我告訴他們的。”他說。

“既然你打算在他們面前演一出假死,又何必提前告知他們傳說的事實?”白铤搖頭。“況且,趙醫生和陸艾他們已經串通好,每天都在飯菜裏給陸老爺下毒。”白铤頓了頓,“陸老爺信任醫生,甚至讓他幫自己僞造中風,根本不會懷疑他參與毒害自己。”他盯着陸桐“若不是有人暗中替換掉□□,陸老爺早就死了。”

陸桐一臉漫不經心地說:“我是不想讓他死的太快,這樣太便宜他了。”

白铤嘆了一口氣:“那麽說,這幾天你天天守在書房,也是怕誰突然進去一刀捅死陸老爺,讓他死得太舒服了?”

“白铤,”陸桐臉上的微笑消失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陸老師,”白铤盯着陸桐,緩緩地說:“你自己沒有發現,你雖然表現得很不正經,但其實是個不擅于僞裝的人。”

“你大概不知道,每次你說謊或者說違心的話時,都會裝出一副随便和毫不在意的樣子,那副樣子非常不自然。”

“陸老師,”白铤輕輕地說,“我只認識了你兩年,我都看出來了。而他,”白铤指了指陸敬椿。“他同你一起長大,喜歡了你這麽多年,他會看不出來嗎?”

陸桐靜靜地看着白铤,仿佛從來不認識他似的。頃刻,他緩緩轉向陸敬椿。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他輕聲問。

陸敬椿并沒有回答他,他盯着陸桐,問道:“你為什麽要把我送你的表給趙杜仲?”

陸桐望着陸敬椿的眼睛,答道:“他前天找我要的。他說你好像在懷疑他的身份,他需要這塊表證明一下。”

陸敬椿仿佛有些生氣,他雙手抓住了陸桐的上臂,看着他的臉,問:“所以你就把表從這裏——”他将眼睛移向了陸桐的胸膛“掏出來給他了?”

“對。”陸桐笑了。“這塊懷表雖然時間不準,但也可以多少僞裝下心跳。”他看着陸敬椿:“你發現了?”

陸敬椿依然抓着陸桐,眼神悲傷又無奈地看着他:“我做了半輩子表,這只表又是我花時間最長的一只。擒縱叉和心髒的聲音我還是分得清的。”

陸桐看着陸敬椿:“是你讓他找我要懷表的?”

“對,”陸敬椿答道,他又搖搖頭,低聲說:“我是在做最後的确認。我和趙杜仲說我給了我二哥一只表,裏面刻了家裏的密道的信息,我的祖父把很多財産放到密道裏。真正的你是知道表裏刻了什麽的,但他不知道。他直接拿來表,想打開它,卻給弄壞了。”

陸桐嘆了一口氣,他仿佛習慣似的,伸出手摸了摸陸敬椿的白發:“你都知道是我了,還确認什麽?白白弄壞了一塊表。”

陸敬椿低下頭:“我怕殺錯人。我怕你又是在用計蒙我。”

“但我已經把它修好了,”陸敬椿随即說,他看着陸桐,眼神像個少年一般。“我從趙杜仲房間裏找回來了零件,拿了個新的表殼裝起來了。”

“不用了,”陸桐看着陸敬椿,笑了笑,“已經不需要了。”

陸敬椿沉默了,他的手依然緊緊抓着陸桐的肩膀,雙眼用力看着陸桐,仿佛要将他看穿似的。

少頃,他輕輕說:“二哥,我能再抱抱你嗎?”

陸桐愣了一下,随即溫柔地笑了:“來吧。”他張開了雙臂。

陸敬椿像個孩子一樣,伸出手摟住陸桐。頭深深埋在他的肩上。

“敬椿,”陸桐輕聲說,“你既然早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沒有心跳。我和趙杜仲在你眼前像小醜一般演戲,想必很可笑吧。”

“不。”陸敬椿仿佛要将陸桐揉到自己的身體裏般,緊緊地抱住他:“你只要覺得高興。我怎樣都無所謂。”

“是啊,”陸桐笑了,“我看到你為了我做的那些事,砍殺了那麽多人的屍體,我應該是很滿足的。因為我恨你呀,”他手攥抓住了陸敬椿的衣服。“你害我如此,我恨不得你永遠孑孓獨行,孤單終老。”

“然而太奇怪了,” 陸桐背對着白铤,白铤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的聲音,如此溫柔,但又如此悲傷,“我明明那麽恨你,卻又看不得你痛苦。”

他頓了頓,聲音嘶啞而難過:“我詛咒你永遠孤獨,窮盡一生的同時,卻又從內心裏願你能夠平安喜樂,安享晚年。”

陸桐搖了搖頭,輕輕靠在陸敬椿肩上:“我不懂啊。”

陸敬椿說不出話來,他閉着眼,用力地抱着他的哥哥,淚如泉湧。

陸桐撫摸着他的頭,像安慰一個孩子一般。

“這次是真的告別了,敬椿。”他溫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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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35年 1月27日

今天下了大雪。我在屋內烤火讀書,突然聽到敲門聲。打開門,發現是敬椿來了。

他身上穿得很單薄,被凍得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我趕忙把他拉近了火爐邊,給他熱了一碗湯喝。

敬椿一定是又和家裏吵架了。他每次和家裏吵架,都會坐火車跨過好幾個城市來找我。有時候即使家裏沒事,他也會找個理由來看我的。

果不其然,敬椿一邊喝着湯,一邊抽抽搭搭地講着他和父親怎樣争吵,他怎樣一氣之下跑出了家。

雖然他現在長相已經俨然是個青年人模樣了,但內在還是個孩子啊。我想。

我安撫了一下他,但心中又覺得家裏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他畢竟只有16歲。父親也老了。若我回家的話,于敬椿于我都不利。我想将敬椿接到我這裏住,但父親不會同意,他的母親也一定不會放過我。

我覺得我的語言一定是很無力的,一點用處都沒有。但敬椿反而心情變好了起來。他從小就是一個善于自我調節的孩子,看着很堅強快樂,也很讓人心疼。他催我去讀書,自己安靜地坐在旁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晚上,敬椿留宿,和我擠在一張床上。不知為何,我遲遲未入眠。敬椿仿佛也沒有睡着。

“二哥。”他小聲叫了一聲。我沒有回答,裝作熟睡的樣子。

他大概以為我已經睡着了,輕輕地用腦袋抵在我後背上。

過了一會,我感到自己後背的衣服濕了,并且聽到敬椿輕輕的啜泣聲。

唉,這孩子。

我心亂如麻。我想轉身抱住他,讓他留在這和我一起住,卻一動也不能動。我想帶他離開那個家,那個陰暗又恐怖的地方。帶他遠離父親的控制和大哥的暴力。然而我不能,我自身難保。我自己弱小得像一粒塵埃,誰都可以輕易地将我從這世界上抹去。我不能連累他受苦。我太自私了,只顧着自己逃離。

若我說讓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他會同意嗎?我痛苦地想。敬椿那麽懂事,他知道有一個家要靠自己支撐,他有他的父親和母親。也定然不會就這麽跟我走了的。

我想把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但我什麽都沒有,只有這條性命。若是有人要用我的性命來換敬椿的命,我毫不猶豫。

我的弟弟,我唯一的親人,我最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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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桐輕輕地拍了怕陸敬椿的背,讓陸敬椿放開他。陸敬椿松開了手臂,依然眼神不錯地看着陸桐。

“白铤。”陸桐看向白铤,“你想要活下去嗎?”

白铤也看着陸桐:“我要做監察。讓陸羅活下去。”

陸桐的眼神動了動,輕輕地說道:“你沒想過陸羅……”他搖了搖頭,改口道:“你沒想過自己會後悔嗎?”

白铤搖頭:“我不會後悔的。”他看着陸桐,低聲說:“我都知道的。”

陸桐嘆了一口氣,摸了摸白铤的頭:“你太溫柔了,白铤。”他說,“這樣會吃虧的。”

此刻天色已經微明,晨光透過天窗,灑在了大廳的鐘表上。

“那麽就這樣。”陸桐擡頭看着晨光,微微笑着點了下頭。“一切都結束了。”

他朝白铤揮揮手,轉身走向大門:“再見了,白铤。”

陸敬椿仿佛意識到了什麽,“等等!不要!”他大叫着,朝陸桐的身影追去,然而已經遲了。

陸桐已經跨出了院門。他站在門前的小路上,晨曦在他的身體打上了一層金色。他看着驚慌失措的陸敬椿,哀傷地搖了搖頭,随即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對不起。”他輕輕地說。

陸敬椿撲了上去,卻只抓住了空空的袖管。陸桐的身體在晨光下化成了灰燼,和空氣中的浮塵一同飄揚。

他失聲痛哭。

作者有話要說:

沒完,還有一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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