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無人替代

十日前,入夜,莞迎閣後院。

晅旻端着雲玺給的镂空玉香囊,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

绛雲與十二暗衛,被晅旻的影衛按壓着,跪在了地上。

“說吧,都給雲城郡送什麽消息回去了?雲城郡又送了什麽指令來給你?”

绛雲嘲諷一笑,不屑回答,“公子,這是慕将軍府的事,你管的太寬了。”

不過一介商賈,長了幾分姿色,還真當自己是棵菜了?

“季嬷嬷讓你帶你家小姐回去?”

“小姐貴為翁主,哪能是你一介商賈能比的?居然讓她一直抛頭露面做買賣?若讓人知曉她整日在青樓裏厮混,傳出去,她的名節,全毀了。”

晅旻鳳眸一擡,擡手一揮,只聽到“啪”的一聲,绛雲倒地,一邊臉紅腫了起來,嘴角含血。

他眸光如劍虹,盡是厲色,掃了一眼绛雲與十二暗衛,氣場寒如萬裏冰山,“在意你家小姐的名節,就是這般幸災樂禍地過把嘴瘾?你瞧不起本公子,覺得本公子不過粗俗商人,上不得臺面,可昨晚,本公子将你家小姐帶到我房裏時,你們都幹什麽去了?嗯?”

“若不是你派人攔着……”

聞言,未等绛雲說完,晅旻擡手又是一揮,狠厲掃了绛雲一掌,冷笑,“不過是稍微阻攔,你們就退到一旁去,心安理得地等着,任由一個男子帶走你們的小姐,你們就是這樣護主的?”

绛雲另外一邊臉也腫了起來,吐了好大一口血,她含恨地怒視着晅旻,反駁不得。

“你們是不是覺得,你們只是聽令于你們小姐,就算,她吃了虧,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說着,他霍然拍案而起,手上抓起案上茶壺,就摔了出去,茶壺落地開了花,碎片飛濺,割了绛雲與那十二暗衛幾道血痕。

慕将軍長年征戰在外,就是這幫奴才的捧殺,才養成了原主那樣的性子。

在雲玺入獄那日,一衆暗衛集體被擒拿,但凡賣命護住的,如何不能逃一個人回雲城郡通風報信?雲玺何至于白白遭幾日牢獄之災?

如此護主不力的奴才,必須要重罰。只是雲玺善良,不願他們以命相抵,才讓這幫奴才騎到了頭上去。

“李征,将他們帶下去,用十天時間,教一教他們怎麽當一個死士!”

李征驚愕了一下,十日訓練合格的護衛,勉強可以,若要訓練一個死士,得多大強度?

就當着绛雲與十二暗衛的面,他旁若無人般吩咐,“能熬下來的,喂他們毒丹,定期給解藥。熬不下來的,直接拖去亂葬崗喂野狗,不必回禀了。”

“是!”李征迅速領命。

雲玺的一衆暗衛臉色都變了。

“你憑什麽動我們?”绛雲吼了起來,眼裏粹滿了恨毒。

晅旻輕輕一笑,如朗月入懷,“憑什麽?不如現在就将你們剁碎喂狗,你說,本公子能不能再給她數百個暗衛?”

绛雲知道他能,這男人比她想象中強大,他有專門培訓死士的地方,就這莞迎閣而已,周遭蹲守着大把比他們還要忠心的影衛,何必要費心思訓練他們?只因,他們是雲玺的人,他可以費心思訓練。

同樣的,以後他們只能是雲玺的人,只能效忠于雲玺,否則,只有一條路:死路。

绛雲原本不屑的神情終于皲裂成碎片,她驚駭地盯着晅旻。

“奴婢錯了!奴婢錯了,求公子饒命!”绛雲腦袋咚咚地往地上,磕了起。一下一下,只求眼前這個男人能饒過一命。

“停了!”晅旻擡手阻止了,若她磕破了額頭,雲玺問起就不好了。

晅旻将玉香囊收好,放進了懷中,彈了彈衣擺,才站了起來,往外走。

绛雲見狀,松了一口氣。

他們都明白了一點,非常關鍵的一點,他們能留一條小命,全因雲玺。

走到苑門口的晅旻,忽而頓住了腳步,指了指绛雲,“她,白日随侍玺兒,晚上再訓練。”

绛雲臉色倏地一下變成死灰,只有晚上的時間訓練,她的訓練程強度,幾乎要比其他暗衛要大了一倍,就算她是鐵打的,也都扛不住。

晅旻冷冷瞥一眼,轉身徑直往莳香樓去。

守護她的人,不能太弱,扛不過去,那就去死好了,留着何用?

*******

對于她的暗衛被晅旻替換掉這件事,雲玺一直沒有發現。至于绛雲,她覺得绛雲似乎每日都睡眠不足的樣子,讓她回去休息又不肯,她也就不強求了。

倒是晅旻,好像進駐在莳香樓一樣,天天都在。

“你最近都不忙嗎?怎麽整日跟着我的屁股後面轉似的?”雲玺詫異地瞅了瞅守在她一旁的晅旻。

晅旻抓了她一小撮秀發,握在手心把玩着,“閑着。”

“嗯?”雲玺歪着小腦袋看向他。

他笑而不語,只繼續玩着,她的發絲如秋露,摸上去,又軟又涼。

雲玺也沒管他,就自己忙了起來。

她也習慣了晅旻日日都在。

一直到晚上,她歇了活,回過神來,才想起,一整日沒見到晅旻了。

她詫異,他通常不會這樣沒有交代。

急忙去了莞迎閣問,發現不僅晅旻不在,就連李征、婳漪也不在了。

她忙問绛雲今日什麽日子,聽到是十四,松了一口氣,那也就是還未到十五月圓之夜,按理說,不是去抑制蠱毒了,更何況,靠近她能抑制蠱毒,帶着她是最好的,不會這樣毫無聲息就不見了。

她莫名覺得心慌,熬不住,就去了帝師府。

她也沒見到文霆。

書童告知她,“帝師自晨起,便獨自進了書房,就沒出來過了,今日也不會出來的了,您明日請早。”

一向如老頑童一般的文霆,也變得這般異常,她更加心慌,晅旻發生什麽事情了?

她顫着聲問,“那,見過晅旻公子了嗎?”

書童搖搖頭。

“您能進去通傳一聲嗎?說我要見帝師大人,說晅旻公子不見了。”

書童拒絕了,“今日您是見不到帝師大人的,他每年今日都不會見客。您請……”

“帝師大人,您是不是知道晅旻在哪?”

她也不顧形象了,就這樣對着文霆的書房門口喊了起來。

裏頭沒有動靜。

“是不是晅旻在裏頭?”

書房裏還是沒有動靜。

雲玺嘆了嘆口氣,“帝師,如果您知道他在哪,托人告訴我成麽?明日就是月圓之夜,我能抑制他蠱毒,我想陪他。”

門開了,文霆雙眼通紅,神色憔悴,“你說什麽?”

雲玺見狀,愣了,文霆一向童顏鶴發,精氣神十足,可如今,一臉悲戚憔悴,似乎人比之前老了許多。

她忍不住想,是跟晅旻有關嗎?她答非所問,“是……是晅旻怎麽了嗎?”

“你能抑制他的蠱毒?”文霆問。

雲玺點點頭,“不知為何,他靠近我就能緩解,沒那麽痛苦。”

文霆不言,盯着她,須臾,才嘶啞着嗓子,道:“你去祁雲山吧,今日,怕是他也不好過。”

說完,文霆進了書房,關上了門。

“哎……”雲玺想繼續問,文霆的房門就再也沒有開過了。

想起,原主上次跟蹤晅旻去過祁雲山,她應該知道密道在哪裏!雲玺急忙回房間,找出鏡子,“你出來。”

鏡子裏沒有人應。

自從上次之後,就沒再見過原主了。

如今,天已黑了,她又認不得祁雲山的路,可她不能坐等,她收拾了一些細軟,決定獨自去了祁雲山。

她還沒動身,就被晅旻派的影衛攔住在了。

她喊了自己的暗衛出來,發現,她的暗衛沒有了,她那個氣啊,可她沒轍。

******

晅旻在祁雲山熱湯泉泡着,雲玺的玉香囊被擱在了岸邊的石臺上。

他蠱毒提前發作了。每年的今日,是他母親的忌日,蠱毒都會提前發作,疼痛也比以往要加劇數倍。

噬心之痛,讓他幾乎神智恍惚,他卻什麽抑制蠱毒的物什都沒用,他自厭地熬着。

這都是他該受的,疼死活該。

像他這種人,就不配得到幸福。

自從有了雲玺,他滿心幸福快樂,都幸福到忘記了自己曾經犯下的罪孽。

他怎麽能忘了呢?

*******

翌日夜晚,十五月圓夜,原主魂歸身體,輕功略施,悄悄潛進了熱湯泉池。

見晅旻一襲墨發垂在水中,如一一朵墨色的水蓮,泛着若隐若現的磷光,他面無人色、奄奄一息地趴在湯池邊緣。應該是一輪疼痛剛過去。

原主瞥了一眼遠處的玉香囊,遠遠撩起了幾滴水,撒向晅旻的臉上,巧笑倩兮,“怎麽,不要你的紫玉晶珀,也不要玉香囊了?不如,我一同幫你收了?”

晅旻聞言,繼續閉着眼,嗤了一聲,“你不過是個魂魄不全的東西,想要藏東西,能藏哪?無非就在玺兒身上。”

紫玉晶珀是這樣,玉香囊就算拿走,怕是也這樣。

原主頓了頓,怪不得他不着急着找紫玉晶珀的下落了。她把它藏在了雲玺的香囊裏,那女人一直沒發現,沒想到晅旻居然發現了。

“你知道?怎麽不拿回來?那不是你母親的遺物?”

晅旻似乎想到了什麽,睜開了眼,忽而,又閉上了,“她給兒媳的東西,為何要拿回來?”

給她的就是她的了,他母親會喜歡她的吧。

以後,他的所有都會給她,金蟾閣也好,那些培植的勢力也罷,統統都會給她,讓她帶着這些東西,過得好一些。

哪怕沒有他,也能過得好一些。

而他,就應該像蟾蜍一般,永遠只配活在陰暗的地方,沒有陽光,沒有歡愉。

為自己的罪孽,贖罪。

他不想将她也拖進這暗無天日的地獄中,她值得更好。

“你……你是自願娶她的?”原主驚愕不已,尖叫了起來,“她憑什麽?!”

晅旻睜開了一雙如玉眸瞳,眸光如劍般氣勢如虹,神情冷漠,“我愛她,但,不會娶她。本公子絕不拿婚姻作為任何交易條件!你該死心了,趕緊從哪來就滾回哪去!”

原主面目頓時猙獰了起來,聲音犀利而刻薄,“你愛她?你愛上用了我的身體的她??不!不!你可以愛上任何人,唯獨她不可以!”

你愛上她的靈魂,我就得灰飛煙滅了! 從此身子歸她了!不!

晅旻還沒來得及答話,新的一輪噬心之痛襲來,他疼得渾身又開始哆嗦,喘息着,咬牙道:“本公子,只愛一個她!”

“不,你可以要這身子,貪戀這身子,卻不能愛上她!”

原主不甘心,她得想辦法。

她深呼吸了一把,将自己的衣飾,一件一件地扯掉,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直到一件不落,她緩緩上前,抱住了他滾燙而精壯的身子。

晅旻渾身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晅旻咬着牙,忍着劇痛,費力推開了那長着與他魂萦夢牽的面容一模一樣的原主,“滾!”

原主學着雲玺的神态,輕輕一笑,又撲了上去,上下其手,媚惑地咬了晅旻的肩膀一口,嗓音慵靡,頂着一張與雲玺一模一樣的面容,極具誘惑,“你現在就要了我!要了我……你的蠱毒,也能好過一些!如何?”

她的一笑,比雲玺多了幾分妖媚,讓晅旻瞬間清醒,一把推開了她。

“就算你與她共用一個身體,與她的面容一模一樣,但,她就是她,你永遠代替不了她!”

“啊!”原主不甘地一聲慘叫,“不……”

她再也來不及說什麽,便消失了。從此,徹底的,消失。

此時,雲玺緩緩睜開了雙眼,眸光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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