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剪發

裴郁一晚上都在畫畫,晚飯沒吃幾口就回房繼續了,他怕趕不上熊海的拍賣畫展。

周野內心萬分期待成品,絲毫不敢打擾,也就暫時擱置了讓金絲雀倒洗腳水的想法。

怕奶奶住不慣,要找孫子,周野給她安排了一樓的客房,緊鄰着裴郁住的那間,還給她拿來了一套新衣服和新睡衣。

當然,這是下午裴郁給奶奶買的。

奶奶不知道,見周野給她安排這麽好的房間,就已經很惶恐了,生怕自己給人家睡髒了,再看到有新衣服,奶奶看着周野的眼神都變了。

這老總,當真是好人吶!

沒等說什麽,老人機唱起了巨響亮的“好運來,我們好運來~”。

周野只覺得耳膜差點要被穿裂,見奶奶慢慢吞吞從口袋掏出手機,眯着眼睛看來電顯示,卻遲遲不接,急了。

畫家是不能被打擾的,萬一斷了繪畫靈感呢?

靈感突然中斷,他那畫中的絕美少年會不會也缺失一絲靈氣?

奶奶不是不接,是不敢接。

來電顯示——許慕澤。

許慕澤和這位老總是對家來着,奶奶怕惹得周野不高興。

而且孫子也說了,許家對他不好,讓她以後不用理會他們了,該報的恩,孫子給他們報夠了。

主要老人家從來都是有電話就接,也不懂怎麽拒接,于是就造成了這尴尬的局面。

“怎……怎麽不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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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對視好幾眼後,奶奶小心翼翼地問。

聞言,周野趕忙把手機接了過來,想立刻掐掉,不要影響金絲雀畫畫!

然,不小心瞥到來電顯示後,周野臉色沉了。

奶奶抱緊新衣服,覺得不妙,幸虧沒接,不然更不妙。

“俺和俺孫不會再理他哩!”

周野看了奶奶一眼,接通了電話。

【喂?奶奶?你和小郁在一起嗎?周野有沒有對你們怎麽樣?】

對面傳來了許慕澤急切的聲音。

周野冷哼一聲,道:“許慕澤,金絲怯是窩的了,永遠都是窩的,你莫再打他主意,否則就不止一個拳頭了!”

說完,根本不聽許慕澤的話,周野直接挂斷了電話,冷酷無情的眼神盯着老人機,仿佛那就是許慕澤,要把他盯出一個洞來。

之前他不會允許金絲雀回到許慕澤身邊,因為許慕澤不仁,他不會就這麽便宜了他們!

現在,他更不會放金絲雀回去。會畫畫的小半仙,就算細皮嫩又啥也不會,他也要留在自己身邊!傻子才會送給別人!

把老人機還給奶奶,周野帶她去浴室,教她怎麽用。

奶奶全程懵懵的,她一直沒懂孫子說他和這老總是雇傭關系,是指什麽雇傭。晚上看孫子一直在畫畫,本來猜測就是專門給老總畫畫的,可是聽了這通電話後,奶奶覺得不對勁。

她知道老總喜歡叫孫子金絲怯,雖然她不知道孫子為啥改這名,但是老總一個勁兒說孫子永遠是他的……

這種話就好像當年年輕時她和老頭子結婚,老頭子說“你終于是俺的咧”。

很奇怪,而且這老總還買衣服給她,沒必要吧?

奶奶沒敢穿那新衣服,去拿了下午帶來的幹淨的換洗衣物。

周野見了,問:“裴郁給你買的新衣服咋不穿?”

奶奶:……

看來是誤會了。

第二天早上,裴郁還在睡夢中,就聽到外面好像是客廳裏,哐哐啷啷的聲音很大。

昨晚睡得晚,裴郁還沒太睡夠,打着哈欠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還有點懵。

打開房門,一看,裴郁更懵了。

只見周野,光着膀子,嘴裏發出中氣十足的“嚯哈”兩聲,一身的肌肉結結實實地鼓起,俯身把客廳裏的一張很重的單人沙發扛了起來,往外走。

裴郁:???!!!

這什麽?晨練?

說好的暴發戶反派大腹便便呢?

裴郁整個人都給驚得清醒了,他左右一看,眼睛都要瞪大了——客廳的家具呢?

忙走到大門口往外看,一身汗的陸察跑了過來。

“裴少,您醒啦~”

陸察一邊笑着打招呼,一邊進去搬了兩張餐椅出來。

“你們這是做什麽?”

陸察笑眯眯的,對裴郁擠眉弄眼,小聲道:“周總對您真好,怕您不喜歡這裝修風格,昨晚連夜買了隔壁那棟呢!那棟是精裝,住得舒服。”

裴郁:……

怎麽?反派突然從哪裏知道,豪門金絲雀都是花大錢養着的,所以突然轉性了?

他是不信的。

就沖反派摳門的那樣,也不會給金絲雀買房子。

陸察笑說了兩句,搬着椅子走了,看來是要搬到隔壁那棟去。

周野回來的時候,就見金絲雀穿着睡衣,站在門口一臉懵,睡亂的頭發給他添了幾絲慵懶的味道,就連清晨的微風都不忍擾他,嬌貴不可言的模樣,看得他愣了一下。

“金絲怯!起床了就一起搬家吧!就你嬌氣睡到現在。”

反派回過神,一邊說,一邊進去,又扛了茶幾出來。

裴郁往邊上躲了躲,好奇:“陸察說周總買了隔壁那棟?”

“對啊,你不是說這裏要簡單裝修一下你才能畫?窩不想白花那個錢。”

裴郁:……

“買隔壁那棟就不花錢了?”

周野肩上扛着茶幾,看着裴郁,冷哼一聲。

“窩當初就是看中了那棟,和這棟差不多價格,是熊二少說這敘利亞風格好。窩遲早找他算賬。這棟窩也賣了,窩還賺了差價。”

裴郁:……

不愧是摳門反派,可以的。

就說,那麽多大件,都舍不得找搬家公司,大熱天的自己扛過去,還能願意給金絲雀買房?陸秘書真是不懂他的老板。

洗漱了一下,裴郁見奶奶在廚房給大家做早餐,沒有打擾,默默加入了搬家隊伍。

小件已經基本被陸察搬完了,裴郁左右看看,看到了一盆很大的發財樹,過去搬。

發財樹的葉子沒修剪,很滿,還有點亂,裴郁俯身要搬的時候,臉都差點被樹葉子糊住。

陶盆很大,裏面裝滿了土,看上去分量就不輕,但是裴郁沒有想到,自己只能搬起走兩步,兩步就支撐不住要放一下再繼續。

周野再次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金絲雀臉埋在葉子上,兩手把着盆的兩邊,嘴裏“嘿呦,嘿呦”地輕聲喊着口號,盆跟着他一左一右地在地上晃,艱難前行。

反派:……

“啊啾——”

不小心被樹葉尖尖撓到鼻子的裴郁打了個噴嚏,趕緊放下樹盆,揉一揉。

周野走過去看,就見這金絲雀手掌上又有兩道很深的紅痕了,臉上還被樹葉刮出了幾條白痕。

“行了行了,你別弄了,窩寄幾搬,你咋這麽細皮嫩又的。”

裴郁搓了搓手,沒反駁,屋裏也都剩大件了,他是真搬不動。

“那就辛苦周總了,我繼續去畫畫,下午去上班,明天開始給您畫壁畫。”

“上班?”反派皺起了眉,“你是窩的金絲怯,還能去別的地方上班?”

裴郁:……

這,是金絲雀被買斷的意思?

可別人家的金絲雀不用上班,是因為金主給錢啊。

“那……周總每個月給我錢?”裴郁挂起微笑,問。

果然,反派一副“你在做夢”的表情,冷笑了兩聲。

“你是許慕澤免費給窩的金絲怯,窩為啥要給你錢?”

裴郁繼續微笑,攤手,“那我靠什麽活呢?”

反派似乎懵了一下,不太确定地問:“以前應該是許慕澤給你錢?”

許慕澤可沒有給他錢,原主本身就不是真正的金絲雀,只是臨時被渣攻用來色|誘色魔反派的。

不過裴郁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沒有順着這話說。

“可你們崩了,我現在是你的金絲雀,許慕澤不會給我錢。如果周總您不讓我出去工作,那只能委屈您每個月給我錢了。”

反派臉一黑,發現自己陷入了兩難之地。

他在心裏默默對比了一下,咬牙道:“上班去吧,但是,不許回許慕澤家,不然窩一定hinhin懲罰你!”

裴郁:……

怎麽懲罰,身上塗番茄醬嗎?

反派繼續搬家去了,奶奶端着碗荷包蛋過來,瞥了一眼周野的背影。

“小郁啊,奶奶有個事不太懂。”

裴郁高興地接過荷包蛋,笑問:“什麽事,您說,我給您解釋。”

奶奶看着孫子吃荷包蛋,捏了捏圍裙,支支吾吾,“男人也會喜歡男人嗎?”

“噗——”

裴郁一口荷包蛋差點噴出來,一臉震驚地看着奶奶。

“您是知道什麽了?”

奶奶也不好意思說出口,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裴郁放下了勺子,臉色有些為難。

他不知道奶奶是什麽時候知道許慕澤和原主的事的,原文裏寫得也很倉促,就he的時候一起去奶奶家,說了這事,奶奶一臉理解寬容,只希望孫子幸福。

難道奶奶其實早就看出來了?

“奶奶,我不瞞您,但這事已經過去了,您就聽聽,別放在心上。”

裴郁說着,牽着奶奶去僅剩的沙發上坐下,挑選着說了原主和許慕澤的感情由來。怕奶奶覺得他還惦記許慕澤,一并說了許慕澤母親不同意,并從中挑撥的事。

原本以為是孫子和老總有故事,奶奶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結果聽完,臉色青白交接,氣不打一處來。

“她覺得你帶壞了慕澤,所以後來對你不好?”

裴郁淡笑,“奶奶別氣,我不喜歡許慕澤了。”

奶奶看着孫子,十分心疼,拍拍孫子的手,小心試探:“那……你還改的過來嗎?還是以後也只能喜歡男人了?”

裴郁懵了。

這……他單身了一輩子,連左右手都沒做過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以後會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還是會再單身一輩子。

奶奶看他一臉為難,覺得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更心疼了,忙抱抱孫子。

“沒事沒事,奶奶不介意,你自己高興就好。”

裴郁聽着,嘴角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眼眶有些熱熱的。

真好啊,和他前世的奶奶一樣好,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也有愛他的親人。

下午,裴郁早早地出了門,先去剪了個頭發。

夏天留着半長的頭發太熱了,而且這是許慕澤的喜好,可不是原主自己的喜好。

剪完頭發,去繪芯上班,今天傍晚有一節課。

到繪芯的時候,校長還好一通關心了裴郁,确定他沒有遇上麻煩才放心。

只不過,一節課剛上完,裴郁剛送走小朋友們,校長又找了過來,一臉無奈。

“小裴,有個鼻青臉腫的男人找你。你确定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哦?”

說到鼻青臉腫,裴郁就差不多猜到是誰了。

“沒有沒有,校長放心吧。”

校長點頭,擺擺手,“你晚上也沒課,有事就去處理吧。”

道了謝,裴郁走到繪芯招待大廳,果然看到了坐在那裏,嘴角青紫的許慕澤。

反派下手挺狠吶。

裴郁沒有理會他,也不想在這裏和他說話,直接出了門。

許慕澤看到了,飛快跟上。

到了樓下,裴郁才停下,看了許慕澤一眼,直截了當:“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早點遠離這個渣攻,應付一個反派已經很心累了,裴郁不想再和渣攻有任何劇情上的關系。

許慕澤滿眼的思念和心疼,聞言,瞬間化為不解與不滿。

他三步并兩步,走過去抓住裴郁的肩,看着他的短發,愣了一下,突然質問:“你怎麽剪頭發了?”

裴郁頓時就笑了。

周野說許慕澤有多擔心他,結果許慕澤明明知道他在反派那裏受了多少苦,也比不上頭發不像白月光了更讓他在意。

“因為他不喜歡。”裴郁驀地收了笑意,滿目冰霜,扯開了許慕澤的手,轉身就走。

許慕澤又拉住裴郁,“誰?周野?裴郁你是受虐狂嗎?他那麽對你,你為他剪頭發?”

裴郁說的“他”指的是原主,但是他不會跟許慕澤解釋。

“你對我又有多好?好在給我下藥,送我去給周野陪床?好在挾持我奶奶威脅我?好在把我當做白澤的替身?”

他每逼問一句,許慕澤的眼睛就瞪大一分。

“你在說什麽?什麽下藥?什麽挾持奶奶?什麽……”白澤二字,許慕澤始終沒說出來。

裴郁輕笑,他不想和許慕澤多周旋,“有時間在這兒演戲,不如回去問問你媽都做了些什麽。”

“你給我說清楚。”

許慕澤抓着裴郁,始終不肯松手,用力得手背上都起了青筋。

裴郁被他抓得生疼,一聲沒吭,看了眼不遠處的保安,想着要不要求助一下。

“松開窩的金絲怯!”

随着一聲怒喝,周野的車穩穩地停在了路邊,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下車,扣住許慕澤的手腕,在他吃痛之際,迅速奪下金絲雀。

周野沒有理許慕澤,只是抓着裴郁怒瞪:“金絲怯!窩說了不許見許慕澤!你需要hinhin地懲罰!”

“周野!你別傷他!”

許慕澤要過來搶,奈何從小嬌生慣養的富二代,武力值上實在差從小在山裏撒野的反派太多了。

“窩就傷!”

裴郁:……

不是塗番茄醬了?

周野黑着臉,把裴郁塞進副駕駛,才又看向許慕澤。

“你再碰窩的金絲怯,以後窩專門搶你家的生意!”

說完,上車關門,啓動走人,一氣呵成。

車上,知道反派要hinhin地懲罰自己,裴郁怕他想出什麽新花樣,趕緊自己建議。

“是他自己找來的,我已經很努力掙紮了,可我力氣小,你是知道的。我回去就立刻弄壁畫,不吃晚飯了,這個懲罰可以吧?”

一肚子話要說的反派:……

話都被金絲雀說完了,一時間竟不知道還能補充點啥。

“晚飯還是要吃的,不然下次遇到他害掙紮不了,你太弱了。”

裴郁:……

重點奇奇怪怪的反派。

被甩在原地的許慕澤,原本還生氣裴郁換了發型,現在看周野對他那樣粗魯,又開始擔心了。

想到裴郁質問他的話,許慕澤忙開車回家,想問問母親。

他剛到家門口的時候,就見奶奶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被攔在鐵門口,罵罵咧咧着。

“趙美鳳!你憋躲在裏面不出聲!俺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俺家小郁高中的時候,你的好兒子就勾引他!是你的好兒子把俺孫變成了同性戀!你害有臉怪俺孫!”

“趙美鳳!俺給你的西瓜喂了豬!你的兒子本就是同性戀!帶壞俺孫害倒打一耙!你臭不要臉!不要以為有幾個臭錢了不起!”

“臭雞蛋的一家人!給點恩惠不拿俺孫當人了是不?趙美鳳!你有本事出來對質!俺孫哪裏對不起你們家!”

本來看到奶奶很開心的許慕澤,默默地開車拐彎,沒敢下車。

他坐在車裏,懷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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