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談心

“可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路程程毫不客氣地把眼淚鼻涕全蹭在尹陌的毛衣上, 悶聲道。

他不傻，尹陌對他的感情，就算對方不說, 他也能感受到, 但也正是因為他知道尹陌對他的感情, 才更不能接受對方看待兩人未來的态度。

“我想。”尹陌輕輕嘆出一口氣, “我也沒有不信你。”

沒有不信任他的喜歡，卻執着地認為他将來一定會喜歡上別人, 并且和別人在一起, 這是什麽道理？

路程程擡頭想要反駁，卻恰好有兩個孩子嬉鬧着朝這頭跑來打斷了他的自我辯駁，只能掩耳盜鈴般地又把頭埋回尹陌懷裏。

等那兩個孩子從他們身邊跑過，四周恢複了安靜，尹陌才在他背上輕拍了一下：“我們先回屋好嗎？”

“嗯。”氣氛一旦被打擾就很難持續，路程程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剛才的話題，他站起身, 活動了一下酸麻的四肢, 彎腰将尹陌抱到輪椅上。

在此之前，尹陌從來沒被誰這樣抱過, 可只要一想到對方是為了抱他，才去了那麽久的健身房，他的心裏就再生不出半點抗拒的情緒來，只有滿滿的心疼。

回到屋內, 尹陌先進了浴室, 路程程則留在一樓找藥箱，等他終于在電視機櫃下找出藥箱來到浴室時，尹陌已經脫掉了又髒又破的上衣, 手上的傷口也已經簡單沖洗過，清理了夾雜在傷口裏的灰塵和碎石，露出猙獰的傷口。

家裏開了地暖，但溫度沒有調得很高，路程程一天內看了兩次他光丨裸的上身，放在平時早就從臉到心都熟透了，可此時卻也顧不上害羞，蹲下身道：“我去給你找件衣服吧？”

“沒事，沒那麽嬌貴，消了毒再去。”尹陌這樣說着，卻伸手将他從地上拉了起來，“蹲久了腿麻。”

“站着不方便。”路程程掙紮了一下，他站着的時候太高，要給輪椅上的尹陌包紮并不順手。

“那就坐這。”尹陌說完，拉住要出去搬椅子的路程程，将輪椅左側的扶手放平，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他側坐到自己腿上。

那個地方路程程在酒吧的黑暗中坐過一次并不算陌生，但這時浴室裏燈火通明，面前還有一大面落地鏡，與當時的氛圍完全不同，他實在不好意思，便道：“算，算了吧……”

尹陌卻是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右手圈住路程程的腰，将他帶到自己的腿上，還不忘催促：“快開始吧，有些冷。”

路程程生怕尹陌着涼，不敢再耽擱，應了一聲後很快扭開瓶蓋，用棉簽沾了一些碘伏。

之前尹陌的傷口上附着着灰塵，又被衣袖半掩着，看着還好些，這時沖洗幹淨了才顯現出猙獰的全貌。

路程程自己是十分怕疼類型，這麽大的傷口，想想就讓他不寒而栗，他有些不敢下手，還是尹陌看出了他的踟蹰，出聲安慰：“沒事，碘伏消毒不疼的。”

這話在血淋淋的傷口面前顯得分外單薄，路程程咬着唇沒說話，小心翼翼地用棉簽擦拭傷口。

一時間浴室裏只餘下兩人規律的呼吸聲，尹陌卻在這時開口道：“我沒有不信任你的喜歡。”

就像路程程能透過尹陌表面上的冷漠看到他的感情一樣，尹陌也從未懷疑過路程程對自己的喜歡。

他頓了頓，繼續說：“相反，許多時候我都希望你不要對我抱有太深的感情。”

路程程的動作頓了頓，很快堅決道：“不可能。”

“我知道，但我不希望你那麽辛苦。”尹陌用沒受傷的那只手抱住他，将額頭抵在他肩上，低聲說，“你和我出門，一定會遭受許多異樣的眼光，你的朋友還有親人可能都不會理解你的選擇。我沒辦法給你做飯，沒辦法抱你去洗澡，沒辦法在你生病的時候開車帶你去醫院，甚至像剛剛那樣，連你生氣想要躲開的時候，我都沒辦法追上去哄哄你。”

其實直到此刻，尹陌仍沒有想清楚怎樣的選擇對路程程才是最好的，他只是突然明白了，如果自己就這樣看着對方離開什麽都不做，就一定會後悔。

路程程默默給他消毒傷口，直到确認哪哪都處理妥當了，才回過頭道：“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至于我的家人和朋友，就算他們暫時不能理解，只要我過得好，他們總會有接受的一天。”

“做飯又不是什麽必備技能，就算我找別人，那個人也未必就是個會做飯的，對吧？我想找的是男朋友，又不是私人廚師。”

“洗澡……”說到這裏，路程程腦中浮現出之前那些旖丨旎的畫面，他垂下眼，停頓了一會兒，小聲嘀咕，“大不了我繼續鍛煉，你不能抱我去，那就……我抱你嘛。”

尹陌心裏又酸又澀，想開口說點什麽，卻被他擡手捂住了嘴：“你先讓我說完。”

見尹陌點了頭，他才挪開手：“我會努力讓自己少生病，就算真的生病了，去醫院的方式有很多，救護車、出租車都可以，不嚴重的話，我也可以開車自己去醫院。但如果你不在，我可能一個人昏死在床上也沒人發現，有你在身邊總一定好過我一個人。”

“至于生氣跑開，我向你道歉，以後不會了。”路程程認真說完，想了想，又開始計劃道，“你把樓下的客房留給我，以後我要是生氣了，就把自己關進去，你要在門口哄我，我沒消氣不可以走。”

聽着路程程的描述，尹陌腦海中漸漸有了畫面，他問：“為什麽我惹你生氣你要把自己關起來？你應該把我關進去，不讓我吃飯，不讓我出門，在把你哄好之前，什麽事都不能做。”

尹陌之前沒有哄人的經驗，但他想，若是路程程生氣，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哄對方開心。

誰知尹陌的話音剛落，路程程立刻反對道：“那不行！”

“為什麽？”

迎着尹陌疑惑的目光，路程程憋了半晌，憋出一句，“客房太小了，你活動起來不方便……”

而且床邊沒有扶手，上下床也不方便。

尹陌愣了愣，沒忍住微紅了眼：“傻，都生氣了還管我方不方便。”

“要管的。”路程程看着眼前的男人，總結道，“尹陌，就算一開始我賴在這兒的确有沖動的成分，但相處的兩個月和分開的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我想清楚，你說的這些問題我都想過了，但它們真的不足以成為我們在一起的阻礙。”

“但你原本不需要受這些委屈。”

“可我現在最大的委屈就是，你不要我。”路程程早知道尹陌心裏就是這樣想的，不想他受委屈，所以一次次地拒絕，一次次地将他推開，他啞着聲問：“為什麽你總站在你的立場來替我想這些有的沒的，替我做出決定？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這錯了嗎？”

尹陌不說話，又或者說，面對這樣執着又堅定的青年，他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他一直不說話，路程程就有些着急，生怕對方又縮了回去：“這，這好歹是我第一次正式跟你表白，你，你不給點反應嗎？”

“第二次。”尹陌安撫地揉了揉他的發頂，回憶道，“第一次是我舊傷發作的那個晚上，你在門外。”

“原來那時候你聽到了。”路程程瞪大了眼，那時他說得極輕，與其說是表白，不如說是一句為了給自己的一點堅持下去的動力而發出的感嘆。

尹陌“嗯”了一聲，就着這個姿勢單手操控輪椅，帶着路程程出了浴室，指着房門後道：“我當時，就在這裏。”

想到那個場景，路程程有些窘迫，但過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那你那時候生氣是……因為這個嗎？”

他清楚地記得尹陌用力甩上門的那刻，自己有多忐忑。

“當然不是。”窗簾沒有拉開，屋內十分昏暗，這個場景倒是與那日莫名相似，尹陌回憶着那時自己的心情：“我氣的是自己，明明知道不應該給你希望，卻還是忍不住開門。”

路程程過了一會兒才明白尹陌話中的意思，原來尹陌的心動，遠比他想得還要早。

他驚喜地摟緊對方：“如果我的人生是一場牌局，你一定是我抽到的，最好的那張牌。”

尹陌他捏了捏路程程的臉頰，也忍不住彎了嘴角道：“你才剛到二十歲，就算人生是牌局，這局也才剛剛開始，怎麽就知道是‘最好的’？”

“就是最好的！”路程程又說，“而且我希望，之後我的每一張牌，都與你有關。”

尹陌笑他：“小賭鬼，我第一次聽到把人生比作牌局的。”

“可能是你太難追了，讓我覺得，如果不賭一把就沒辦法得到你。”路程程想起這半年來的種種，無論是死皮賴臉地住進來，還是被拒絕後選擇暫時離開，他覺得自己每一步都在豪賭。

他賭自己的喜歡足夠堅定，可以承受短暫的分離，也賭尹陌的喜歡足夠強大，最終能戰勝那些顧慮，最後他問：“所以我賭贏了嗎？”

尹陌托住他的後腦讓兩人額頭相抵，鼻尖也輕輕碰在了一塊：“你贏了，以後，我是你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尹陌的心結解開啦 馬上就要進入甜甜的戀愛模式了~

·感謝在2020-09-02 04:10:19~2020-09-03 03:14: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禤鯦、aiyoooooooo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2233 10瓶；茍分王富貴兒 5瓶；Yuki、珑千月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